第35章

補充完能量,淺間彌祢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準備上樓睡覺。

琴酒仰頭靠在沙發上,一只手夾着筆記本,一只手夾着煙,揮揮手示意她趕緊上樓,自己要單獨待會兒。

忽然,一陣激烈的槍響聲響徹天空,打破了夜幕的靜谧。

聽到槍聲的第一時間,琴酒把香煙摁進碗裏,從沙發上跳起來,拎着淺間彌祢閃到子彈攻擊的死角。

他一手握槍指向窗戶,一手從腰側掏出閃/光-彈,時刻準備給入侵者來下狠的。筆記本電腦那種重達十公斤的累贅,被他毫不留情踢進沙發下。

窗外不時有火光閃過,那是槍械開火的痕跡。

越來越巨大的槍聲,也蓋不住遠遠傳來的慘叫。

淺間彌祢被琴酒按在身後,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我以為……安南沒有那麽混亂?”

琴酒頭也不回,直接以冷笑回答。

這世上何時缺少過紛争?

琴酒手下反應速度很快,衣衫不整抓着槍就沖了過來,大大緩解了防禦壓力。助理三人組速度也不慢,和他們幾乎是一前一後,在一樓集合。

建立初道防禦圈後,琴酒終于能松口氣,指揮諸星大和手下組成偵查小隊,外出探明情況。

諸星大表情冷峻,一言不發拎着步槍,跟上偵查小隊離開別墅。

綠川光和令兩個火力手被琴酒打發到樓頂,建立防護陣地。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哪怕把命搭在那裏,也不許後撤半步。

安室透則被安排在第二道防線處,被準許向所有未經允許靠近的人開槍。

槍聲越來越近,淺間彌祢覺得她甚至能聽到受傷者倒地後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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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槍聲響起,她都會猛地一顫。

琴酒瞥一眼臉色白到透明的小姑娘,示意伏特加給她一件外套。

這時,樓頂也開始響起槍聲。

琴酒側耳聽了一會兒,示意除了基本防護,剩下的人主動出擊。

本來已經變緩的槍聲再次急促起來。

淺間彌祢抽了抽鼻子,覺得空氣中彌漫着硝煙和血腥的味道。

她輕輕戳琴酒的手臂:“你帶的傷藥夠嗎?”

琴酒說:“那要看有多少人活下來。”

淺間彌祢輕微打了個冷戰,用大衣将自己裹得更緊些。

劇烈的戰鬥只維持了十多分鐘,如果不是偶爾的零星槍聲提示着所有人,一切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俘虜被獲勝的暴徒們押送進別墅,鑒于場面太過血腥,淺間彌祢被請上樓休息。伏特加作為保镖守在她身旁。

一個小時後,淺間彌祢從琴酒口中得知了這場襲擊的荒誕真相。

“哈?!當地人以為我是來進行大規模人體實驗的劊子手?”

琴酒擦拭着手上的血跡:“沒錯。”他對淺間彌祢的總結予以充分肯定。

“荒謬!”淺間彌祢氣沖沖地說,“我才是那個廢除了人體試驗規矩的人好嘛?這麽離譜的傳言是哪兒來的?居然離譜到讓本地據點基層人員聯合外圍一起暴動!”

琴酒随手丢掉被血浸透的布料,示意把刑訊得到的口供遞給淺間彌祢。

表情陰沉的安室透将情報呈上。

熱騰騰出爐的情報只有一頁紙,淺間彌祢掃一眼就看能看完,她只是不敢相信紙上記錄的信息。

“一直以來,試驗基地高層聯合駐守本地的行動組,以治療橙劑中毒為由要挾當地人上貢?”

“試驗基地被改為血站後,強迫當地人定期大量‘獻血’,且拒不支付報酬?”

“因為擔心被巡查組發現違規操作受到處罰,所以在當地散布謠言‘新來的變态更過分,要拿孩子做人體試驗’,引導即将爆發的本地人和巡查組産生沖突,計劃暗中殺掉巡查組所有人?”

淺間彌祢表情木然。

再給一萬種可能,她也猜不出今晚這場潦草的攻擊,起因竟是如此可笑可悲。

她是不是該慶幸,建造這棟房子的水泥标號和碉堡一個等級?

誤以為孩子即将被奪走的困獸們,可是已經計劃好了要往別墅投炸藥包的。

淺間彌祢心塞地捂住額頭:啊,她就知道。

這就是烏鴉軍團的真實節操。

琴酒獰笑着向對講機下令:“半小時內,要麽把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抓來,要麽你們痛快給自己一槍。go,go,go!”

一身硝煙的家夥們立刻擠門沖了出去,好像屁股後面追着大魔王。

布置完一切,琴酒扭頭對淺間彌祢說:“行了,你能安心閉眼了,快點上床睡覺。”

閉眼這個詞,是不是有點可怕……

但淺間彌祢現在不敢跟氣息恐怖的大魔王頂嘴,脫鞋上床裹緊被子,乖乖閉上眼睛,假裝她已經睡着了。

這一夜過得太驚險刺激,淺間彌祢還以為她會睡不着,沒想才閉眼一會兒,她就被睡意俘虜,跌入沉沉夢境。

光怪陸離的夢做了一整夜,睜開眼已經是天光大亮。淺間彌祢揉着太陽穴,困倦地從床上起身。

洗漱完下樓,在廚房看到綠川光在鍋前忙碌。

淺間彌祢抽動鼻子:“厚蛋燒?”

貓眼青年溫柔地說:“昨天睡得很糟糕吧?吃點甜食,它會讓你心情好一點。”

淺間彌祢正舉着筷子對即将出鍋的美食虎視眈眈,聞言頓時露出笑容:“你說得對。謝謝你,綠川。”

綠川光笑容恍惚了一下。

淺間彌祢埋頭苦吃,錯過了助理複雜的表情。

早餐或者說午餐後,琴酒幾乎掐着點出現在別墅。他從昨夜起就一直在為襲擊的事收尾,連閉眼的時間都沒有。

淺間彌祢歉意地看一眼空掉的盤子,對琴酒說:“你來晚了,要不等綠川再給你做一份早餐?”

琴酒幹脆地拒絕了她:“別惦記你那些吃的了,跟我去試驗基地收尾。”那些亂七八糟實驗數據他可看不懂。

淺間彌祢站起來說:“帶路,正好路上和我說一下血站實際情況。”

路上,琴酒簡明扼要介紹了基地血站情況。

那幫連專業證書都沒有的混蛋,過去是把騙來的人捆住打藥,現在幹脆直接把人按地上抽血。

淺間彌祢無力閉眼。

對橙劑中毒患者短時間抽取大量血液,還将血當做初級血制品販賣。

雙重草菅人命。

怪不得拿孩子做實驗那麽離譜的謠言也有人信。

因為那幫混蛋是真的能幹出這種事的人!

“你打算怎麽處置?”

“一人一顆子彈。”

“那些動手的基層和外圍也是?”

琴酒沉默了。

淺間彌祢問到了這件事最棘手的地方。

被處死的蛀蟲們都是腦子和學歷至少占一樣的空降派,一個本地人都沒有。現在還活着的那些人,都是被壓榨和欺騙的困獸,已經走投無路的當地人。

琴酒有些猶豫。

他當然也可以一人送一枚子彈,但那樣做的話,這個基地和這條線就算徹底廢了。以當今的國際環境,組織未必有能力再開辟一條新線路代替它。

淺間彌祢嘆了口氣,說:“提示一下,為什麽過去這個據點的頭頭們那麽過分,當地人就能忍下來,這次卻忍不住了?”

琴酒神色頗為遺憾地說:“那幫垃圾拿解毒吊着這裏的所有人,包括外圍和基層的人,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主意。但現在已經行不通了。這裏的已經決定,哪怕不解毒,也要弄死所有外來人。”

淺間彌祢深深嘆氣,确定琴酒确實不想放棄這裏之後,她提議道:“既然是為了孩子,那就一切都從孩子出發。

橙劑解毒作為福利,對基層人員和外圍人員開放半價治療通道;昨晚死掉的人,為他們家免費提供一個治療名額,受傷的人,為他本人免費提供治療。”

琴酒沉聲說:“不可能,這裏沒有醫生。組織不會派醫生駐紮,連無國界醫生都不會來這裏。”

這算是現實版本的弗雷凡斯困境(《海賊王》)?

淺間彌祢疲憊地說:“所以我還有一個建議,為他們建一所孩子們的學校吧,培養醫生的學校。”

琴酒認為這是異想天開,但淺間彌祢才是專業人士,他只能将信将疑,拿着當天下午才到手的建校計劃,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

反複揣摩思量之後,他不得不承認,淺間彌祢的計劃居然相當有可行性。

計劃建立的學校雖然針對小學生,但其實并不限制入學年齡,十六歲以內的學生都能接收。他們的課程也不是和平國度要學的加減乘除,光熱力電,而是基礎醫藥知識,只要能緩解日常病痛,就能從學校畢業。

琴酒暗中贊嘆這個思路的巧妙。

距離橙劑出現已經過去近二十年,仍然留在當地的人們其實已經對毒劑逐漸變得麻木,比起伴生毒劑的威脅,他們更害怕近在咫尺的痛苦和死亡。

日常病痛才是當地人更害怕發生的事,尋常感冒、斷胳膊、破傷風這些才是他們生活的大敵。

只要這所學校能培養出的蹩腳大夫能解決感冒、傷風、斷胳膊斷腿,當地人就不再會和據點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基層成員和外圍成員的孩子有了前途,這些好處足夠買窮途末路的困獸們一條爛命了。

琴酒滿意地照單全收,開始支使手下搭建學校。

淺間彌祢一點都不想管這裏的糟心事,把作為教材的夏國書《赤腳醫生手冊》丢給琴酒後,一頭紮進了實驗室。

千裏迢迢來這裏,還冒着槍林彈雨的風險,她可沒忘記來這裏的目的:采集不同人種、不同健康程度的人群的思維信號差異。

淺間彌祢深吸一口氣:此地形勢嚴峻,不可久留。她又要開始趕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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