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福生,我手疼

謝小玉昨晚睡覺的時候,定的是早上六點的鬧鐘,鬧鐘沒響,她是被人晃醒的。

對面高顴骨的中年女人,自稱王喜娘,跟她還價,“你帶來的男人是個傻的,賣到黑煤窯也值不了幾個錢,最多給你二十塊。”

謝小玉差點脫口而出,【那不行,福生力氣很大,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再加十塊。】

福生?黑煤窯,這場景好熟悉,跟她經常做的那個夢一模一樣。

謝小玉生長在紅旗下,受到過二十一世紀正确價值觀的熏陶,怎麽可能幹販賣人口的事,她連忙捂住了嘴,把那句話給咽了回去。

再看看對面的一男一女,是七八十年代的穿衣打扮,破廟裏泥塑的雕像都損毀,應該是破封建迷信的時候砸毀的。

王喜娘身後的禿頭男人,看謝小玉長的那叫一個白淨俊俏,他活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如此嬌柔漂亮的小姑娘。

禿頭起了邪惡的念頭,在王喜娘耳邊嘀咕幾句,聲音非常小,按理說謝小玉是聽不清他們商量什麽。

但謝小玉就是知道,他們此刻正在商量,要把她給一塊兒拐賣走,福生賣到黑煤窯當苦力,謝小玉賣進大山給娶不上媳婦的老光棍。

謝小玉以為她還在做夢,畢竟從她有記憶開始,經常都會重複這個連續劇一樣的夢境。

夢裏面,好像是她在另外一個時空的人生經歷。

但是今天這個夢有點不一樣,因為本來該她說“再加十塊”的那句臺詞,她居然控制住了,沒說的出來。

這一段夢的開端,是謝小玉和福生進城扯證,可是畫面一轉,她就在跟人販子談價格,要把福生賣去黑煤窯,因為她不想跟傻子結婚,只想回城。

而她自己也遭到了報應,被貪婪的人販子賣進大山裏,賣給了一個老光棍。

被賣掉的那天晚上,老光棍被她踢成廢人不能人道,她也被老光棍打斷了腿,一直到三年後,福生找到了她,帶她去了民政局,扯證。

婚後福生對她很冷淡,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謝小玉覺得,福生是在報複她,當初為了回城去找人販子來賣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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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謝小玉完全不記得怎麽找上人販子。

她的記憶是從和福生扯證的路上,直接跳到人販子把她給捆了,這中間的記憶完全缺失,夢裏面,也沒有缺失記憶的這一段。

謝小玉絕對,沒有想過要賣掉福生,那不是她做的,絕對不是。

就這樣過了幾年,謝小玉才慢慢了解到,其實福生對她最好,疼愛她到骨子裏,只是福生有交流障礙,他有非常高的天賦,學習能力超強,但是不知道怎麽與人溝通、表達情感。

而且,福生還是古代穿過來的。

做了這個夢的謝小玉清楚,福生在古代是孤兒,被他師傅撿回去訓練成死士,古代的人并不知道福生有交流障礙,都罵福生是個怪物,只是現在這個夢怎麽還不醒啊?

***

謝小玉決定驗證一下,現在是夢境還是現實,她掄起細白胳膊,朝着對面尖酸刻薄、不懷好意的臉,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讓王喜娘惱羞成怒。

王喜娘馬上同意了禿頭的主意,賣一個也是賣,兩個也是賣,這細白嬌俏的小姑娘,比那傻子值錢。

她吩咐禿頭,“堵住嘴,給她捆上!”

麻繩粗糙,勒疼了謝小玉又細又白的手腕,疼痛和危機讓她清醒,她猛然醒悟過來,這次可不是做夢。

如果按照夢裏面的走向,她很快就會被王喜娘迷倒拐走。

而禿頭去拐騙福生,福生看不到謝小玉,直接把禿頭打了一頓,福生和公安一起,找了三年才找到她。

發現不是在做夢的謝小玉,清楚整個夢境,知道福生就在破廟的外面,她大喊:“福生,救命!”

福生有交流障礙,也就是自閉症,但他同時也是學者症候群,學習上極其有天分,福生在他那個時代被訓練的時候異常艱苦,他除了師傅不跟任何人說話,被人稱做怪物。

現在是七十年代末,還沒幾個人了解過學者症候群,只知道原本那個傻子福生,撞頭後更傻更兇狠。

謝小玉剛才朝外面的福生呼救後,禿頭和王喜娘被飛來的小石頭砸中太陽穴,昏死過去,力道拿捏的剛剛好,還有氣。

福生破窗而入,冷峻的瞪着謝小玉,一言不發。

他在外面聽到裏面的動靜,自閉症狀讓他不知道怎麽選擇,福生從小被訓練聽命令行事,沒有命令是不可以擅自做主的,謝小玉讓他等在外面,他只能等,直到謝小玉呼救,他立刻出手。

謝小玉在無數次同樣的夢裏面,都對她自己大喊大叫:福生不是故意冷落你,他有交流障礙啊,不懂得表達而已!

謝小玉最喜歡夢裏面的福生,還想過,如果那個夢成了真,她一定會好好的待福生,不會叫他怪物,她會告訴福生,他是星星的孩子。

謝小玉的手還被綁着呢,她用光潔的額頭去蹭蹭福生冷峻的下颚,确認面前的福生是不是有真實的觸感。

福生咬緊了牙齒,下颚肌肉繃的很緊,謝小玉曉得福生不習慣別人的觸碰,他在極力的忍耐。

夢裏面也是這樣,每次謝小玉想抱抱福生的時候,福生總是僵着身體,等她松開的時候,他才狼狽的逃走,夢裏面的謝小玉以為福生厭惡她的觸碰,其實,福生只是在害羞呀。

謝小玉恍然若夢,她從二十一世紀,重生到了她夢裏的那一輩子,見到了她最喜歡的福生。

福生比夢裏面的更真實,是可以觸碰到的,那高挺的鼻梁、冷峻的眉眼,怎麽能有這麽好看的人呀。

謝小玉把被麻繩勒紅的雙手舉到他跟前,鼻子發酸,“福生,我手疼。”

***

葉福生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垂在身側,修長的指節緊了又松,松開又重新捏緊。

他皺眉再皺眉,好像在做掙紮,随後幫謝小玉解開了手腕上的麻繩,那麻繩捆的是死結,要解開避免不了指尖接觸。

解開麻繩後,福生立刻後退一步,雙手都背到身後,蜷起掌心捏緊了指節。

“走。”福生的聲音清冽沒有情緒波動。

他好像不會生氣、不會喜悅,就連笑也不會,皺眉大約就是他為數不多表達情緒的方式。

謝小玉已經不是原來在夢裏看不清真相的謝小玉了,她從福生在古代受過的苦,到穿過來受過的氣,全部知道。

她叫住福生,指着地上的兩個人販子,“福生,這兩個是壞人,我們把他們送去公安局。”

福生好像聽不懂她的話,謝小玉忙解釋,“公安局就是專門抓壞人的衙門,這兩個人拐賣人口,是壞蛋。”

福生一手拎起禿頭,他力氣大的吓人,那禿頭在他手裏好像沒有分量一樣,福生指着地上的女人,再指指謝小玉,“你的。”

謝小玉只要做夢都在旁觀福生的人生,了解福生比養大他的師傅都多,當然明白福生的意思,福生認為男女有別,根本不會去碰這個女人販子。

福生的意思,是讓謝小玉把王喜娘帶上。

謝小玉搬不動王喜娘,她用剛才綁她的麻繩,給王喜娘捆結實,她這一世的身體可真是嬌弱,捆個人而已,手掌已經被麻繩擦紅了。

福生拎着禿頭走在前面,謝小玉都跟不上他的步伐,“福生你等等我,而且,衙門在反方向。”

福生站定,然後轉身,看着謝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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