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沒事沒事,有我呢。”
吳舟氣笑了,你算哪根蔥啊。
謝棠開始撒嬌:“哎呀,你說說呗,說完我就當是做夢,今夜一過什麽都不記得了。真的真的,你還不信我嗎?”
吳舟在心中默默的想:你敢說出去就剝了你的皮做帽子。
“他的口鼻內很幹淨,肺裏也很幹淨……”吳舟低聲說。
謝棠一皺眉:“不是溺死的?是死後才被扔進水裏了?這……這好像有點困難吧?畢竟還被擺成了奇怪的姿勢。”
“誰說不是呢?”吳舟拿起一個橘子:“給我也抽張紙。”
謝棠嫌棄的看他一眼:“你一個大老爺們兒講究個什麽勁!”
“窮講究呗。”吳舟低頭剝着橘子:“知道他為什麽死嗎?心髒性猝死!身上一點外傷都沒有!老子都沒見過這麽怪的死者!我們查了一圈,這案子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家夥屏着氣兒,自己跳湖裏,然後撸好袖子跪在水底,靜靜的等心髒停掉。”
謝棠:……
吳舟一說就氣悶,把橘子皮惡狠狠的砸進垃圾桶裏。
周日下午,謝棠又回到了學校,她仿佛不知道趙帆的死狀,在夜自習上埋頭寫了三份物理卷。
周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悄悄低頭看去,是吳舟發來的。
吳小甜豆:周妹妹,你看看我家謝妹妹今晚狀态正常嗎?
狀态?周珏擡頭看了一眼前排的謝棠。
王炸周:不正常。
吳舟看到這三個字,不由得心頭一緊,卻見周珏又發來消息。
王炸周:太吓人了!這丫頭已經寫完三張物理卷了!我覺得她大腦皮層的溝壑都要磨平了!
吳舟将手機“啪嗒”一聲扔到桌子上,頭疼的扶着額頭,這就是他丫的天塹般的代溝嗎!
第二天一早,周珏艱難的刷着牙,困得眼睛像糊了兩層豬油,她扭頭瞥到謝棠咬着牙刷站在陽臺上發呆,抹了兩下嘴,湊到謝棠身邊。
“嘿,不嫌膈應啊,這湖有什麽看的。”周珏一張嘴,冷風灌了進來,搭配薄荷味的牙膏,牙齒像啃了北極萬年不化的冰川。
謝棠拿着牙刷在嘴裏胡亂戳了兩下,也不搭腔,只是從鼻子裏發出一個聲響。
周珏抿着嘴,閃回衛生間漱了口,胡亂用毛巾蹭蹭臉,算是洗漱完畢。等她再出來,謝棠還是叼着牙刷,看着那盆死掉的薄荷發呆。
“快點吧你!”周珏把手伸進謝棠的衣領裏:“等會兒還要升旗呢。”
謝棠被冰的一個激靈。
等周珏不來搗亂了,謝棠才重新審視這片湖。前幾日警察還在湖內打撈,要搜索是否有什麽別的東西被一起扔進了湖裏,但是最終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發現。經過一兩天的沉澱,湖水雖然不能一眼望到底,卻也不再渾濁。
就在剛才,謝棠雖然不知道趙帆被發現的真正位置,但是也能推測出來。栖霞湖東邊的那個角落,盡管湖水還算澄澈,可周遭破碎的水草仍能看出前幾日警察就是在這裏掘湖三尺的。
那些水草一團團的隐在湖面下,泛着青灰色,越往下顏色越深,像是沒有底。從謝棠的角度看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像人的頭發随着湖水在微微的晃動,她甚至能感覺到水草柔軟的模樣。
不過……這些水草怎麽是連成串兒在長?
謝棠刷牙的手一頓,目光沿着那處破碎的水草看去,好像,就是連成線的?至此,她這才明白為何總覺得那裏怪怪的,水草被打亂,那條線不再流暢,謝棠這個有強迫症的看了,下意識覺得別扭。
這個發現讓謝棠的心髒快速跳動了起來,她覺得血液忽的燃燒了起來,帶着太陽穴處的血管在“突突”的鼓動。
不止這一處!
謝棠趴在圍牆上,探出身子,縱覽整個湖面。
栖霞湖設置了5個水泥案臺,不到兩米寬,長短不一,最長的那個可以伸到湖心,夏日裏水位上漲,湖水會沒過案臺,但是冬日地下水位下落,湖的水平面是一年中最低的時候,這時案臺會完全露出來。也不知道這些案臺是幹嘛用的,有的學生說是觀景的,有的說是用來釣魚的,但是學校知道這湖水不深,學生跳到案臺上走走看看也是不管的。
謝棠用手描繪着水草的形狀,如果這些案臺下也長着水草……
東邊的水草,一個連一個,從岸邊一直延伸到湖中心,一共有四條,西邊和東邊類似,甚至是對稱的,但只有三條,一直接到湖心,這七條水草,彙于一處。
趙帆當時,就是在東邊一條水草的盡頭那裏被發現的。
湖下,是不是還有什麽?
“大棠,你好了嗎?”周珏穿好校服,來到陽臺一看,謝棠居然舉着牙刷還沒刷好牙,把周珏驚的一下拔高了聲音:“你怎麽還在刷牙!”
謝棠轉頭,眼睛很亮,鼻尖被凍的通紅,臉卻一片煞白。
周珏被吓的後退一步。
“你幫我給老師請個假,升旗我不去了。”謝棠說。
“怎麽,怎麽了?”周珏問。
謝棠又捏了周珏的臉,沒有溫度的指尖讓周珏小小的抖了一下。
“我要叫吳舟來,有新發現。”
周珏和別的同學一起下了樓,走到宿舍樓下時,擡頭向上看了一眼,發現謝棠還站在陽臺上。
她後知後覺,剛才謝棠的模樣,用不太恰當的比喻來形容就是:鬼氣森森的。
吳舟接到謝棠的電話,帶着隊員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一衆警察就這麽當着全校師生的面走了進來,教導主任站在國旗下的臺子上,說話的音兒都變了。
謝棠就站在湖邊,警戒線繞在柳樹上還沒撤,她用手勾了一下那個帶子,準備進去。
“謝棠!”吳舟小跑着過來,嘴邊冒出的哈氣讓他像一臺大功率的加濕器。
吳舟把謝棠拽過一邊,上來就直奔主題,低聲問:“你怎麽知道湖裏還有死人?”
“我猜的。”謝棠揚起眉。
猜的?吳舟差點把謝棠踹湖裏:“你知不知道報假警是要坐牢的?”
謝棠看到吳舟下巴上還有着青色的胡茬,看來他昨夜又是在辦公室加班了。謝棠擡手摸了摸吳舟的下巴,笑了出來。
“放心,下面會有屍體的。”
謝棠目光一轉,看到不遠處的那個女警目光含怨的看着他們,謝棠一樂,在吳舟下巴上又摸了兩把。
“你真是好樣的!”吳舟氣的眼睛都紅了。
謝棠轉身,指着湖心說:“那裏應有什麽東西。”
箭在弦上,吳舟只能招呼同伴,下去看看到底有什麽。又轉頭給謝棠說:“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湖心的水比較深,還好他們帶來了潛水設備,吳舟找了一個水性較好的小警察,安排他下去看看。
謝棠倚着柳樹,盯着那團水草。
小警察背上氧氣罐,帶上泳鏡就下了水,岸上衆人屏息看着他。只見小警察游到謝棠指的位置後,身子一翻,沒入水下。
吳舟看着水面上的波紋,不知為何有些不安。
大家靜靜的等着,誰也沒說話。兩三分鐘後,水面上忽然湧出一大串水泡,咕咕嚕嚕的冒着,接着就看到小警察開始掙紮。
吳舟目眦欲裂,大吼一聲:“快救人!”
衆人本以為這小警察水性極好,在這個不深的池子裏不會有什麽事,于是也沒有駕船陪同,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平靜的水下發生了突變。
在手忙腳亂之際,吳舟看到謝棠,她還是那個姿勢靠在柳樹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水面。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警察撈了上來。小警察一屁股坐在地上,掰着自己的腳。
“抽筋了?”那女警察蹲下身幫他按摩小腿。
小警察臉上挂着水珠,哆哆嗦嗦的說:“啊,嗯……”然後回過神,一臉驚恐的說:“水裏有個女的!”
頓時,岸上一片嘩然。
小警察下了水後,他想起剛才吳舟拉着謝棠一臉嚴肅的說着什麽,就知道那個丫頭肯定是胡說的,但是吳大少爺要哄小女孩,他這種新兵蛋蛋再有意見也沒用。于是只是忍着寒冷,想着在水中晃一圈完事兒了。
不料這處的水草很茂密,從湖底的淤泥開始向上長,細細長長的,像一條條鎖鏈。小警察往前劃了一下水,擡手撥開水草。
就這麽,冷不丁的,和一個女人臉對臉撞了個正着。
女人的長發因為水的波動輕輕漾着,緩緩飄到小警察臉上,像一陣愛撫,柔柔的劃過。
小警察哪見過這種場面,心中大駭,拼了命的想躲開,腿那麽一蹬,直接抽了筋,雙手拼命亂抓,慌亂間他居然還能感到水草穿過指縫,指尖掃過了那女人的衣服。
吳舟聽了後,咬着牙和上級通了電話,調來兩臺水泵。
湖裏到底不管還有多少牛鬼蛇神,抽幹湖水讓他們無處遁形。
那小警察還在地上哆嗦,明顯沒緩過來,謝棠走到他身邊,躲開地上洇開的水漬,蹲了下來。
“你還看到了什麽?”謝棠輕聲問。
小警察聞言一個激靈,慌張的擡起頭。
謝棠放緩了聲音,又問了一遍。
小警察不知想到什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本來沒覺得什麽,讓謝棠這麽一問,指尖上的觸感忽然清晰了起來。
他摸到了那女人的衣服……
第 5 章
不太尋常的布料,細膩柔軟,卻有些粗糙。
謝棠還想再問什麽,吳舟大聲呵斥起來:“謝棠你給我回教室去!”
謝棠站起來,捋了一下裙擺,冷笑了一聲:“吼什麽吼!吳舟你丫真是好樣的。”
警察将整條路封了起來,不允許學生經過,教導主任在寒冬臘月,額頭上不斷的滲着汗珠,忙前忙後的看着學生,也不知這汗是吓得還是累的。
栖霞湖南邊是學校廢棄的泳池,建好後封起來也沒用過,南邊學生過不去,這還算好的,可問題是湖的北面是兩排學生公寓,東邊是謝棠她們女生宿舍樓,西邊是男生宿舍樓,就算把路封了起來,也擋不住學生們站在宿舍樓的陽臺上觀望。
一個警察雙手插着口袋,湊到吳舟身邊抱怨:“現在的學生是一個比一個猴精,你猜怎麽着,嘿,他狗日的小屁孩,居然架着望遠鏡往下看!”
吳舟皺着眉:“還是和上次一樣,先找個雨蓬把屍體遮着,等水再抽會兒,把帳篷支起來。”
“也只能這麽着了。”
到了下午放學時,湖水被抽走了大半,終于在天黑前把帳篷架了起來。
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警戒線外圍了一層層的學生。
周珏拉着謝棠也來湊熱鬧,謝棠想着上午吳舟那個臭脾氣就來氣,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冷意的和周珏擠在人群裏。
周珏把胳膊壓謝棠的肩膀上:“棠啊,你說他們這是又發現了什麽?這次陣仗好大啊,警察來了一波又一波。”
謝棠也留意到了,剛才她看見了那個三星堆和之前詢問她的老警察。謝棠擡手遙遙一指:“那兩個背對咱們的警察,看見了嗎?”
“那個胖子和瘦子?”
“對。”謝棠看着那兩人:“瘦子是吳舟刑偵二隊的隊長,那胖子是他們副局。”
“天啊!”周珏吃了一驚:“這死的學生什麽來頭啊?”
“也不一定是學生。”謝棠扯扯嘴角。
“那是誰啊?”周珏湊過耳朵:“你悄悄告訴我。”
謝棠朝周珏的耳後吹口氣,把她癢的立刻縮起脖子。
“問問你小甜豆哥哥。”謝棠咬着牙說:“他把我趕走了,我什麽都沒看到。”
周珏嘆口氣:“看來吳舟果然愛的不是你。”
謝棠:“???”
周珏幽幽的瞥她一眼:“一個男人,只有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才會變成小甜豆。你在他心裏估計就是哥們兒,你倆太熟了,他盤你的時候真的不留情。”
傻妞,你忘了你的甜豆哥哥尿床的光輝事跡嗎?不要看某些人現在人模狗樣的,十來歲的時候鼻涕泡哭的比我都大!
謝棠正和周珏閑扯,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謝棠和周珏一起轉過頭,發現一個陌生的男生彎着眼睛看着她們,一頭蓬松的卷毛,一張嘴是一排bling bling的大白牙。
“同學,這是怎麽了?”
這孩子實在是笑的陽光可愛,連謝棠這個不怎麽花癡的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卷毛看清謝棠的模樣,眼睛又彎了兩分。
謝棠眨眨眼:“不知道哎。”
卷毛的視線在謝棠眼睛上停留了兩秒,又是一笑:“這樣,謝謝啊。”
謝棠感覺到周珏在掐她的肉。
“你幹什麽!”謝棠轉過身,扯着周珏小聲問。
“你個笨蛋!怎麽不多說兩句!”周珏也是恨鐵不成鋼。
“多說兩句幹嘛!這不能亂說的!”謝棠瞪大眼,不知道周珏為什麽忽然失去了底線。
“你笨啊,誰讓你說案子了,你不能趁機多問一兩句,問問這帥哥哪個班的?”
謝棠無語的看着她:“整個高三的帥哥你哪個不認識?”
周珏:“這個嘛……”
“這人一看就不是咱們年級的,怎麽着,你想吃嫩草嗎?”
周珏揣着手,痛苦的想了想:“不,我還是喜歡年齡大點的。”
夜色完全攏了上來,這時湖水是徹底抽幹了。
三星堆蹲在岸邊,吳舟看到後從湖裏爬上來:“俞隊!”
“下面什麽情況?屍體出來了嗎?”三星堆擡起眼看着帳篷。
“正在想辦法把屍體弄出來。只是……”吳舟欲言又止。
“沒事,你說。”三星堆站起來。
吳舟臉色很難看:“情況很怪。”
三星堆看了看自己的皮鞋,俯身跳了下去:“再怪能有趙帆怪嗎?”
三星堆淌着泥漿大步向帳篷走去,沒留意到身後吳舟微妙的表情。
天色已經昏暗,他們扯了一路電線過來,把帳篷裏照的很亮。三星堆撩開簾子,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腥味,不是血的味道,像是一卡車的水草捂了一周的腥味,一股股的往外冒。三星堆掩着口鼻,目光掃了一圈,發現裏面的水草被清理幹淨了。
“操,哪來的味道!”三星堆問到。
帳篷裏埋頭苦幹的警察錯開身,他們面如菜色,像是被餓了好幾天,在黃色的燈下隐隐泛着青色。
“屍體發出來的。”其中一個說:“兄弟們遭不住這味兒,大家只能輪換着挖。”
三星堆這才看到了那具女屍。
她的姿勢和趙帆一模一樣,也是高舉着雙手,不同的是她并不是跪在湖底,而是半截兒身子埋在了淤泥裏,整個人像是被栽種在湖底。而那幾個被熏到頭暈的警察正拿着小鏟子一鏟鏟的挖她身旁的淤泥。
更為神奇的是,這女人穿着一個圓領大襟的滿地印花長裙,深色的布料在燈光下分不出是黑色還是藏藍色,但是領口滾邊盤枝蓮花紋繡的是精美異常,非常的紮眼。女人頭發及腰,能看出本身是有盤發,不過散落開來,頭上只是歪歪扭扭挂着幾個發飾,頭發一縷縷的垂在身前,仔細看還有水滴順着發梢滴落。
再看那女人的面龐,和趙帆一樣緊閉雙眼,表情安詳,模樣很是秀美,一雙彎眉像帶着笑意,不知是塗了口紅還是怎麽的,嘴唇還透着一層粉,實實在在是不像個死人。
三星堆饒是聽警員說過這女人死狀奇特,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模樣,不由得倒抽口氣。
“她這身打扮是……”三星堆指着那女人問。
吳舟上前挑了一下那女人的衣襟,三星堆看着頭皮就是一麻,大聲呵斥:“你幹什麽!”
吳舟被吓的差點一掌按在那女人臉上。
“不是……隊長你……”
你別亂想?
吳舟這話在舌尖繞了兩圈愣是沒說出口,總感覺怪怪的。
三星堆看到大家聽了手裏的工作,一臉懵圈的看着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反應過大,于是輕咳了一聲。
“那個,我是說,不要破壞現場。”
吳舟:“哦。”
“是這樣。”吳舟一臉的窘迫,給三星堆解釋:“這女人的衣服本身就沒扣好,不是我幹的……然後,俞隊看這裏。”
吳舟給三星堆指:“這女人外面的衣服質地很好,像是高檔貨,但是裏面卻穿着一件粗布麻衣。”
三星堆湊過去,借着燈光辨認了一下:“像是……喪服?”
“是的。”然後吳舟摘下手套,拿出手機給三星堆看:“我查了一下她這身衣服,一開始我以為是普通的旗袍來着,但是對比之下更像博物館裏那些清朝的服裝。”
“有點意思……”三星堆若有所思的說。
吳舟扶着三星堆後背,把他帶出帳篷:“那個,俞隊,借一步說話。”
出了帳篷,二人站在湖底,腳下成堆的水草發出難聞的腥味,但是不如帳篷裏猛烈。
“事情有些不對頭。”吳舟甩了甩手套上的水草。
三星堆摸摸口袋,想抽根煙:“這個湖裏就沒發生過什麽對頭的事。哎,有火機嗎?”
吳舟笑了下:“俞隊你這是釣魚執法嗎?都知道我在戒煙,哪有打火機這種東西……而且在學校裏,還是別抽了。”
三星堆點點頭:“你先說,怎麽了。”
“這女人,我覺得不像是最近才埋湖裏的。”吳舟緊了緊衣領,這湖底分外潮濕,連帶着空氣都比岸上冷了兩分:“她剛露出來的時候我在現場,她周圍長的全是水草,湖底的泥土上還有着青苔一樣的東西,那青苔都快爬她身上去了。如果是最近才埋進去的,附近的植物不可能長得這麽……”
“這麽天衣無縫?”三星堆替吳舟說。
吳舟一愣:“對!是這麽個意思,雖然這詞兒不能這麽用。”
三星堆轉頭瞥她一眼,吳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點較真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個俞隊,你知道的,謝棠那小丫頭片子快高考了,前一陣逼着我陪她背成語來着,就,習慣了……”
“你這是要跟着謝家的丫頭再高考一遍?”三星堆難得和吳舟開玩笑。
吳舟聞言,露出個爽朗的笑:“特殊時期嘛,高三學生都比較金貴,不僅得好吃好喝的供着,這思想啊心态上啊,都得呵護着……你想他們壓力多大呀!”
三星堆拿手指指他:“臭小子!還有模有樣的。”
吳舟換上嚴肅的神情:“剛才挖淤泥的時候我留意了,周圍的土也很自然,近期不像有翻動的痕跡。按照這個情況來推測,這女的在水裏至少埋了個把月。可是屍體一點腐敗的跡象都沒有,我懷疑屍體經過防腐處理,申請進行相關檢測,順便也查查周圍的水草和泥土。”
三星堆揮揮手:“去吧。”
第 6 章
警察連夜把湖底的女人弄了出來,吵吵鬧鬧折騰到後半夜,謝棠睡覺很輕,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着,最後動靜漸漸小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沒睡多久,樓下又是一陣喧鬧,謝棠恨不得把一雙耳朵揪掉不要,她用被子裹着腦袋,只留了鼻孔呼吸,這才阻隔了一點聲音。
就這麽半夢半醒到了早上6點半,謝棠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才起來。她從梯子上爬下來,發現周珏居然已經起來了,被子被卷成一團堆在一起,床單皺皺巴巴的。
這丫頭什麽時候起來了?謝棠動作一頓,看來早上鬧鐘響之前還是睡着了那麽一會兒。這個心理作用下,謝棠覺得沒那麽困了。
樓下的湖裏被警察插了好多大傘,就是那種夏天水果商販撐的那種傘,五顏六色的,在湖底遍地開花。
所以大半夜就折騰這些傘?謝棠被壓下去的起床氣又隐隐冒了出來。
然而等謝棠刷完牙回到宿舍,這才發現一早上沒看到周珏的身影。
“周珏去哪了?”謝棠問她對鋪的姑娘。
“周珏?”那姑娘正在梳頭:“不知道啊,我起來的時候她好像就已經出去了。”
“是嗎?”謝棠納悶了一下,看到周珏的手機還放在枕邊,于是拿起來塞到口袋裏,準備給她帶到教室。
周二早晨是江龍的英語早讀,謝棠拿着單詞本輕聲背着。謝棠英語很好,相比周珏這個英語老大難,謝棠可以算得上過目不忘。畢竟周珏那個魚腦子,記個單詞比讓她吃蘿蔔都難。
離早讀結束還有十五分鐘,吳舟忽然出現在教室前門,招招手把江龍叫走了。教室裏瞬間騷動起來,女生看着吳舟人帥腿長無比的激動,男生們卻炸了窩,都在嘀咕這是又出什麽事了嗎。
只有謝棠向後看了看周珏空掉的課桌,一陣恐懼爬上了心頭,她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同學們都知道謝棠認識那帥警官,于是各種口哨聲響了起來。
隔壁沉穩的七班:和神經病做鄰居怎麽破?
謝棠在樓下的草坪旁追上了吳舟二人。
吳舟轉過頭,看到謝棠眼中盛滿了驚慌,一只手還不停的揉捏着衣擺,便什麽嚴厲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棠棠,你回教室去。”
謝棠輕輕眨了下眼睛:“周珏呢?”
吳舟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她家裏有急事,先回去了。”
“你別騙我!”謝棠一下紅了眼,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江龍在一旁看的揪心,正想說兩句,卻看到謝棠忽然沖了出去,死死看着遠處的栖霞湖。
吳舟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單手抄過謝棠把她拽了回來。
“江老師,您先去。”吳舟沖江龍點點頭。
江龍嘆口氣,摸了摸謝棠的頭頂。
謝棠咬着牙不說話,掙紮着要擺脫吳舟。
“你老實點!再亂動我把你扛回去你信嗎!”吳舟按着謝棠,蹙起了眉。
謝棠嗚咽了一聲。
吳舟嘆口氣,他就不能看謝棠哭。
“你答應我不要沖動,我帶你去好嗎?”吳舟半蹲下來,拽過謝棠的手讓她看着自己。
“周珏不在那裏對嗎?”謝棠低頭看着吳舟,眼神充滿了乞求,希望從他的表情裏得到肯定的回答。
吳舟捏捏她的手指:“走吧。”
就在發現趙帆的水草旁搭着兩個小帳篷,早上的那幾柄大傘已經撤了下去。
“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吳舟攬過謝棠的肩膀,發現小姑娘在微微的發抖,他低頭問她:“你還好嗎?”
“嗯。”謝棠看着那小帳篷問:“然後呢。”
“昨晚我們忙着處理湖心那個死者,淩晨2點多把屍體弄了回去,兄弟們換了個班,只留了5個人看着現場。早上天剛亮的時候,他們發現……”吳舟也看着那帳篷:“在這裏……跪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周珏。”
等到了最終的宣判,謝棠反而很冷靜。
只是身體不由自主的沒了力氣,謝棠的世界被那帳篷的深藍色慢慢侵染,什麽都看不到了……
吳舟看到謝棠踉跄了一步,連忙去扶,謝棠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軟在吳舟的懷裏。
這個模樣把吳舟快吓瘋了,抱起謝棠拔腿就跑。
同行的女警察一直留意着這邊,看到這個情景,她立馬上前攔着吳舟,試了試謝棠的脈搏。
“沒事,只是昏了過去,你別急。”女警察擡頭看着吳舟:“要不,你先抱她去休息,緩一會兒就沒事了。而且俞隊不在,少了你可不行。”
話裏話外勸着吳舟,不用把人往醫院送。
吳舟低頭看了看謝棠,手臂收緊了一些。
恰好吳舟的牧馬人就停在高二合堂教室外面的空地上,離湖邊也就百來米,吳舟抱着謝棠去了車上。
謝棠臉色慘白,深深的皺着眉,模樣十分可憐,吳舟碰了碰她的臉,很涼,手也很冰,于是吳舟轉身把暖風開開,擡手把身上的冬大衣脫下給謝棠蓋上。
吳舟這才緩了口氣,在謝棠身邊坐着,想了想,又把手伸進大衣裏,捉着謝棠的手攏在自己手心,捂了好一會兒才感到謝棠手有了些溫度。
“真會折騰人。”吳舟輕聲說。
而謝棠在她的世界裏,卻不如表面上那麽平靜。
過了好久,冬日的太陽已經偏到頭頂,吳舟的精神也放松下來,這時忽然感到謝棠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吳舟立刻回過神。
“棠棠?”
“棠兒……”
謝棠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她身處這白茫茫的世界好久了……
周遭的一切都是白的,沒有天,沒有地,像是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只是隐隐約約覺得有個白色的影子跟着自己,定睛看去,那影子卻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根本分辨不清。
但是謝棠知道那裏有個人。
“棠兒……”
她又聽到這麽一聲,仔細分辨了一下,卻無法找到聲音的來源,仿佛空氣裏每個分子都在發出聲音。
那聲音聽不出男女,語氣卻充滿着眷戀。
謝棠有些怕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不知道那個白色的影子會不會傷害她,也不知道那個聲音為何讓她十分的恐懼。
謝棠跑了起來,想脫離這個環境,可是周圍全是白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真的跑動了起來,還是在原地踏步。
“棠兒。”
謝棠驚恐的站定,看着這茫茫一片。
“棠兒。”
“棠兒。”
閉嘴!我不是!
謝棠很想喊出來,卻發不出聲音。
“棠兒?”
“棠兒棠兒?”
那聲音的語氣開始焦灼起來。
謝棠蹲下身,緊緊抱着自己。
吳舟發現謝棠開始掙紮起來,卻仍是緊閉着雙眼。吳舟按着她的肩膀,以免她弄傷自己。
“棠棠!別怕別怕,我在這兒!”
“棠兒!棠兒!”那聲音愈發凄厲,像指甲抓黑板的聲音,尖銳刺耳。
“棠兒!!”
驀的,謝棠睜開了眼,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與此同時,她的耳邊傳來一聲悠悠的喟嘆:“是青蓮啊……”
“棠棠,你沒事吧?”吳舟看到她還在不停的大口喘氣,額角的頭發被汗水浸濕,他不敢大聲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的撥了一下謝棠的頭發。
謝棠還在恍惚,眼神是虛的。
“我不是棠兒……”
喃喃的說完這句話,謝棠阖上眼又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的倒是很好,謝棠沒有再夢到奇怪的東西,等她醒來已是下午。
謝棠坐起身,發現自己在吳舟的車裏,身上還蓋着吳舟的冬大衣,她把大衣折了一下,推開車門。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謝棠吃了一驚,大批的同學們居然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向校門口走去。
今天不是才周二嗎?
“同學!”謝棠随手攔住一個女生。
那女生看到謝棠面無血色,臂彎裏挂着警服,不由得吓的躲了一下。
謝棠尴尬的收回手,捋了一下頭發:“那個,怎麽都回家了呀?”
那女生古怪的看了謝棠一眼:“你不知道嗎?提前放假了!”然後繞過謝棠快步離開。
“棠棠!”
謝棠轉身,看到吳舟拎着她的書包小跑着過來,身上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警服。
“你冷不冷呀。”謝棠連忙抖開冬大衣想給吳舟披上,卻發現夠不着,于是直接塞他懷裏:“快穿上!”
吳舟把謝棠的書包放到車上,一邊穿衣服一邊留意着謝棠的臉色:“你們提前放假了,正月十六開學,剛剛你們班主任說班裏要鎖門,我就去把你的書拿了出來……”
“為什麽要放假。”謝棠繃着臉,毫無表情。
“嘿,一下子放7、80天你還不樂意了?”吳舟笑了:“宿舍裏你要收拾一下嗎?”
謝棠轉頭看了一下宿舍樓:“要的……你先出去等我吧,學生太多,車在校園裏不好開。”
兩個人都沒提周珏的事。
吳舟左右看了看,這校園裏平時沒車,所以學生走在路上像螞蟻趕集一樣,到處都是。
“那好,我出去等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謝棠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笑出來:“再有事,女寝你也進不來呀。放心,我可以的……”
謝棠回到宿舍,屋子裏沒有一個人,地上亂糟糟的扔了好多垃圾,想來是同寝的女生們已經收拾完回家了。謝棠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個塑料袋,發現提手是斷的。
第 7 章
就這麽沒來由的,謝棠心中滿是委屈,将袋子随手扔回地上,她捂住眼睛。
為什麽是周珏……
為什麽呀?
宿舍裏的窗簾也是拉着的,昏暗的光線使人憋悶,謝棠走過去想拉開簾子,卻忽然想到,拉開簾子就能看到下面的湖……
“啊!”謝棠彎下腰,壓抑着聲音喊了出來。
她連大聲哭喊的資格都沒有。
吳舟站在校門外,眼看着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少,但是仍沒看到謝棠的身影,想着這傻丫頭不會支開自己做什麽傻事吧?
吳舟穿着一身警服站在學校門口,面色不善的踱來踱去,像尊煞神一樣,導致賣烤冷面的大哥麻溜的收拾了攤位,騎着三輪車去下個拐口賣。
烤冷面大哥:我發誓我沒幹壞事,但是莫名的心虛怎麽回事?
吳舟快撐不住了,越想越害怕,決定去宿舍找謝棠,擡眼一看,謝棠推着箱子慢吞吞走了過來。
“怎麽這麽慢啊!”吳舟接過箱子。
謝棠沒什麽精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