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攻略目标傅宏浚
安平侯府這日宴會結束後,黃氏便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了自己的正院。
她當真是有些心煩,今日這樣重大的日子府上出了人命便罷了,竟還冒出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引宏浚?
“去将那小蹄子帶上來。”黃氏面色不善,只板着臉坐上高位之上,眸子裏淬出的毒意連心腹丫鬟瞧了都唬得直打鼓兒。
“是。”
片刻後,兩頰紅腫的丹雪便披頭散發地被仆婦壓着跪于黃氏面前,她雖形容狼狽,可卻掩蓋不住骨子裏的嬌俏明豔。
黃氏瞧她那副媚怯含情的樣子便來氣,只斜着精明的眼兒笑罵道:“不過是個被宮裏趕出來的賤蹄子罷了,也敢在世子爺面前掐尖要強?你也配?”
“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丹雪竟聽不明白。”丹雪雖雙臉紅腫,可那雙泛着炙熱倔意的眸子卻熠熠生輝,直讓上首的黃氏愈加惱怒了幾分。
“你打量我是個傻子不成?世子去大廚房,有你這粗使丫鬟什麽事?管事不會回話?要你站出來朝着世子擠眉弄眼的?怎麽?世子爺也瞧不上你這樣的賤蹄子,竟沒把你帶回府裏去?”黃氏便譏諷一笑,話裏滿是對丹雪的奚落。
丹雪素來心高氣傲,可今日卻因這些莫須有的理由被黃氏抓住了把柄,她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便只能軟了語調道:“夫人,世子家裏那位表小姐天姿國色,媚骨天成,非大小姐可媲美也。”
她這話着實是戳在了黃氏的心窩子上,只見黃氏立刻勃然大怒,只擺出一副要親自掌那丹雪嘴的态勢,“你這賤婢,如何敢編排晴兒的是非?”
黃氏身後的黃嬷嬷見自家主子如此憤怒,便也冷了臉色,只吩咐那些健壯的仆婦道:“去,給我狠狠掌她嘴。”
随即便有仆婦上前來拉扯丹雪,可她卻梗着脖子搶先說道:“憑我的容貌并不比那表小姐差,憑我父母兄弟的性命都握在夫人您手裏。”
她話音一落,黃氏整個人便為之一震,她便揮退了那幾個健壯的仆婦,只居高臨下地審視了一番丹雪的容貌。
媚而不俗,水杏眸,鵝膩鼻,巴掌大的俏臉,最難得是那點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卻比那沈宜荏瞧着要純雅的多,這樣好拿捏又好容色的女子,若是能為晴兒鋪路,當真是個極好的選擇。
黃氏便陰恻恻地打量了丹雪一番,而後便笑道:“你心高氣傲,瞧着并不願只做個通房?”
黃氏先前那副窮兇極惡的樣子丹雪還歷歷在目,如今只要能保住自己這條命,她又有什麽不願意的,只是她雖人微言輕,卻也不想一輩子被黃氏擺布了去。
“奴婢願去鎮國公府裏替大小姐籠絡住世子,待大小姐過門時,奴婢再自請離去,決不在大小姐跟前礙眼。”丹雪便說道。
黃氏微愣,随後那泛着精光的眸子便仔細審視了一番丹雪,而後便疑惑地問道:“這樣賠本的買賣,你也願意?”
丹雪自是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個道理,她便一臉平靜的說道:“到時太太只消賞我些銀子,我自會離開京城,去外地尋個清白人家嫁了。”
鎮國公府內。
沈宜荏此刻正膽戰心驚地站在沈氏房門外,來來往往的丫鬟們俱都一臉驚異地瞧着她。
沈宜荏微哂,姑母這是在給自己立規矩呢,可她卻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什麽錯?
方才一回府,沈氏便賞了她好幾個白眼,并将她叫到了正院裏,只讓她在正屋外候着。
一個時辰過後,沈宜荏已站的小腿酸麻腫脹,裏間才隔着厚重的簾子傳出一聲不辨喜怒的“進來吧”。
沈宜荏這才踉跄着走進了沈氏的正屋。
沈氏此刻正坐于軟塌之上,手裏捧着一本詩集,身後的春杏正為她舉着扇子扇風。
沈宜荏生怕觸怒了姑母,便只得忍着酸疼,俯身行禮道:“參見姑母。”
沈氏攏了攏自己飛揚的碎發,美目含情般朝着沈宜荏一笑道:“知道姑母為什麽要你罰站嗎?”
沈宜荏便搖了搖頭,如實說道:“宜荏不知。”
“當年我不過是個婢生女,僥幸得了貴妃娘娘的親眼,從江南遠赴京城,又被貴妃娘娘稱為義妹,一時風頭無兩,京裏多少人在背後咒我狐媚妖孽,又有多少人設了局要害我萬劫不複?你可知,我如何能屢次化險為夷?又坐上了鎮國公夫人一位?”
沈宜荏自是知道自己這姑母手段了得,否則如何能攀上李貴妃這把青雲梯?她便揚着一雙真摯的眸子望向沈氏道:“姑母天姿國色,又兼蕙質蘭心,自不會與宜荏一般蠢笨犯傻。”
沈氏臉色猛地一沉,便語氣不善地數落沈宜荏道:“你确實是蠢笨,那黃氏與白山晴明擺着要與你争搶世子,你卻擺出一副癡氣來,又是為白山晴解圍,又是跟着黃氏去料理她的家務事,你姑母我,從不會與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多說一句話,可你呢?”
沈宜荏被沈氏數落的面色一窘,一雙眸子裏滿是怯意,“姑母息怒,宜荏再不敢了。”
沈氏見沈宜荏嬌弱清瘦,被自己怒聲責罵後,便畏畏縮縮地發起抖來,心下又不免一軟,她到底是個剛失了父母兄弟的半大女孩兒,哪兒能知道京城裏這些老狐貍的彎彎繞繞呢?
沈氏便放緩了語氣,只給春杏使了個眼色,春杏便放下蒲扇,上前将沈宜荏扶了起來,“姑母知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便是你這樣的性子,我才不敢将你嫁到別人家去,你好好籠絡住世子,姑母自能保你一世無憂。”
沈宜荏本欲與姑母說一說她無意表哥一事,可望見姑母冷冽而又不容置喙的眸子後,她便又将這些話給咽了回去,只乖巧應道:“是,姑母。”
恰在這時,沈氏正屋的耳房裏傳來一陣瓷碟落地聲,沈氏被吓了一跳,随即便柳眉微蹙,一臉不虞的望向春杏。
春杏便又立刻往耳房去瞧了一瞧,随後便回來與沈氏說道:“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鬟,沒看住窗子,讓老太太養的雪兒從窗裏跳了進來,我已讓人将雪兒抱回去了。”
沈氏便低頭淬了一口,只一臉不悅地說道:“當真晦氣,一只野貓罷了,那老虔婆非要當個寶。”
春杏見自家主子說話有些肆無忌憚,便一臉尴尬地望了望沉默不語的沈宜荏,只笑道:“表小姐不如就在我們院裏吃晚膳吧,大廚房已等在外頭了。”
沈氏倒也不在意這些小事,便又專心品讀起了詩集。
還是沈宜荏心內不願,便對沈氏說道:“姑母,外出做客了一天,宜荏身上髒亂的很,只怕會擾了姑母的雅興。”
沈氏聞言,便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道:“既如此,你便回自己院裏用膳吧。”
沈宜荏便行禮離去。
傅宏浚回了自己府上後,便悶頭鑽進了書房裏,直至晚膳之時,他才将冬兒喚了進來。
“你去宋府跑一趟,把這封信送去。”傅宏浚面有疲色,他将黃花梨平頭案幾上的信箋遞給了冬兒,随後便倚靠在紫檀木太師椅上歇息了起來。
冬兒一臉疑惑,只問道:“宋公子只怕還在大理寺裏頭呢。”
傅宏浚便笑道:“呆子,你放在門房上不成?只消說一聲是我送去的便行了。”
冬兒也不敢再辯,他便只在心內腹诽道:世子爺又要查哪件案子的卷宗了?只是最近也并無什麽大事發生啊。
待冬兒離去後,傅宏浚才安心沉思了起來,方才沈宜荏忍着心內的疼痛訴說沈氏滅門慘案時的平靜神色還歷歷在目,不知怎的,他心裏竟不自覺地憐惜起沈宜荏來。
她一個孤女,從江南來到這人身地不熟的京城,除了能倚靠沈氏,便是要尋一個如意郎君了,她一個閨中女子,除了自己以外,便再沒見過別的男子,如此看來,她心悅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
是了,從前自己以為她工于心計,一舉一動都沖着世子夫人之位而來,也是誤會了她。
只是表妹那顆丸藥當真是幽香的很,她從前在沈家時難道喜愛研讀醫術?尋個日子,自己可要好生問一問她。
傅宏浚如此想着,卻沒察覺他的嘴角正在不自覺地上揚。
待反應過來時,他才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只疑惑道:“為何我會一個人癡癡笑了起來?”
應當是今日得了那路引的緣故吧,稅銀案一事終于有了些蛛絲馬跡,所以他才會如此雀躍。
定是如此。
許是為了證明自己這番想法,傅宏浚便又将那路引攤出來仔細瞧了瞧。
恰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輕若羽翼的敲門聲。
傅宏浚思緒被打斷,換做平日,他必會面色不虞地數落那小厮一番,可今日他卻極和善地說道:“進來吧。”
書房門便被緩緩推開,邁步而進的卻是一個面生的小丫鬟。
傅宏浚不免有些疑惑,他便問道:“你是哪裏的丫鬟?瞧着眼生的很。”
那丫鬟被傅宏浚冷厲的眼神一掃,便立刻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只說道:“奴婢是蒼梧院的丫鬟,奴婢有要事要與世子說。”
蒼梧院便是他那繼母的院子,可繼母院子裏的丫鬟來找自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