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對象啊,看着還挺害羞……

他們出門早,到公社的時候郵局和衛生所都還沒有開門,白素就提議去後街轉轉。

這時候糾察隊還沒上班,應該是後街最熱鬧的時候。

許建安皺了皺眉心沒說話,腳踏車龍頭卻還是拐到了往後街的那條巷子,白素就偷偷的笑了笑,身子不由自主往許建安的後背貼了貼,想要看看前面的路,可誰知道這地上的青石板沒有鋪平,一個颠簸,白素的臉就整個貼在了許建安的後背後。

“唔……”

一個是堅硬如鐵、筆直如剛的後背、一個是柔軟又有彈性的臉頰,兩者撞在一起,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白素只覺得鼻子酸酸麻麻的,她反射性的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幸好沒被撞出血來。

許建安心裏也緊張,因為他感覺到的,卻不僅僅是白素那張緊貼着自己後背的柔軟的臉……還有比臉更柔軟的地方,也順勢就貼在了自己的腰上。

帶着緩沖的彈性,竟好似摩挲着自己的後腰。

許建安只覺得腦子一熱,鼻腔裏有東西莫名就滴了下來,他用手一抹,掌心裏就沾上了幾滴鮮血。

“你流鼻血了!”白素只急忙道。

明明撞到鼻子的是自己,許建安怎麽反倒流鼻血了,白素心下有些莫名,但還是很焦急道:“快把車停下來。”

她的話才說完,許建安的長腿往地上一支,腳踏車就停穩了。

白素從包裏拿出一塊帕子,遞給許建安道:“你先擦一擦,別弄髒了衣服。”

許建安卻沒有接她的帕子,只從自己褲兜裏摸出一塊手帕,擡着頭擦了擦。

白素有些尴尬的收起帕子,拿了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後街裏頭去了,許建安急忙推着車子跟上了。

後街裏頭的确熱鬧,到處都是擺着攤子的小販。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永安縣地處山區和平原的交接地帶,這裏的農民除了種地之外,也就是能靠着山上的一些野味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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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山裏頭有狼,尋常膽小的老百姓是不敢進去的,也只能在有些人煙的地方采些野果、挖些野菜竹筍什麽的,要是進了深山,雖然野味也多,但風險也大,一般人是不怎麽去的。

“蛇膽……新鮮的蛇膽……”

“山筍……剛挖的山筍……”

“桑果……桑果……”

攤主們各自叫賣着自己家的東西,白素在一個賣蘿蔔絲餅的攤子前停了下來,買了四個蘿蔔餅,自己拿着一個吃,又遞給了許建安一個,剩下兩個讓老板打包了裝好。

許建安正專心致志的看着這裏頭的各個攤位,哪個攤子賣的什麽東西,買的人有多少,哪個東西賣得好,他都在心裏記着,冷不防見白素遞上來一個蘿蔔絲餅,他沒留心拿着就吃了起來,一口咬了下去,才想起這東西不是自己買的……

許建安臉上便多出幾分尴尬來,他看了一眼白素,那人卻完全沒有在意他,已經盯着別的攤位看了起來。

那攤子在賣桑果,紫色的桑果熟透了,壓着籮筐低下的藍布都發紫了。

白素正想問問價格,卻被許建安拽了拽衣裳,她靠過去,只聽那人在他耳邊道:“這個不新鮮,你想吃,我明天給你摘新鮮的。”

白素就忽然擡起頭看着許建安,驚訝于他忽然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許建安迎上白素漆黑的眸子,心口瞬間砰砰跳了起來,他腦子哄的一下,也完全不知道剛才是中了什麽邪了,那樣的話竟然脫口而出。

他一定是腦子被驢踢了。

然而白素卻忽然笑了起來道:“那好呀,上次你給我的野櫻桃我做了櫻桃醬,這次我還想做一些桑葚醬。”

“嗯。”許建安急忙就低下了頭,有些不自在的繼續吃着手裏的蘿蔔絲餅,不敢再看白素的眼睛。

等他們從後街出來,白素已經買了好多的東西。

有切塊的炒米糖、風幹的山雞、鹵制鹌鹑……其實白素還看上了一塊面料,是大城市才流行起來的的确良印花面料,上面印着紅色的小櫻桃,在這個年代還是很少見的,只是那攤主要價太高了,她就沒舍得買。

兩人先來到了郵局,白素把季蘭英的挂號信取了;許建安也把謝崇的包裹拿了。那包裹裏放着很多東西,足有十來斤重,他就把它挂在了車子的大杠上,帶着白素往衛生所去。

白素自己拄着拐杖往診室去,許建安就在門口等着,他心裏又有幾分不放心,就伸着脖子往裏頭看,只聽見身後有個護士開口道:“小夥子,你要是不放心你對象,就進去看看呗,別在這兒堵着,把路都擋了。”

許建安頓時臉頰漲得通紅,白素在裏頭也聽見了,一扭頭就看見許建安紅着個臉,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給白素看病的大夫就笑着道:“你對象啊,看着還挺害羞的。”

白素只笑着道:“是呢,他就是臉皮薄,在人前還不敢承認呢。”

那大夫就朝着許建安招了招手道:“小夥子,你進來。”

許建安方才一陣尴尬,這會子還沒弄明白什麽狀況,聽見裏頭大夫喊他,就老老實實的進了診室,臉上還帶着一臉懵圈,就聽那大夫開口道:“小夥子,我跟你講,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對象這個情況,石膏是拆了,但還是不能亂動的,要好好休養,這陣子農活就不要幹了,人家是城裏來的,你好歹照顧着些,不然錯過了,去哪裏找這麽俊俏的對象。”

許建安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等他反應過來,才看見白素偷偷的偏過頭,嘴角似是若有似無的勾了勾,許建安便沒急着撇清,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有幾分僵硬,硬着頭皮開口道:“知道了。”

那大夫顯然沒在意許建安的表情,見他答應了,又對白素道:“你對象态度還不錯嘛,将來是個疼人的。”

白素卻已經瞧出許建安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謝過了大夫之後,兩人就出了診室。

“許建安!”

一路上許建安也沒有說話,只等兩人出了衛生所,白素這才叫住了他,她剛剛拆了石膏,走路還不利索,拄着拐杖追在他的身後,心裏卻有些後悔,早知道他臉皮這麽薄,剛才在大夫跟前應該解釋一下的。

“許建安,你等等我。”見許建安仍舊不搭理她,白素心裏也有些着急了。

這時許建安卻轉過頭來,看着白素,一臉嚴肅道:“白素同志,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想知道,但請你不要拿我尋開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白素陡然就愣住了,她看着許建安,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可眼淚卻這樣不争氣的落了下來。

曾經的她是那樣的保守,那樣用盔甲牢牢的保護着自己,可即便那樣,他們兩人還是走到了一起,可現在,她敞開了心扉想要全心全意的和他再續前緣,卻再也走不到他的心裏了嗎?

“許建安……”白素側首,任由眼淚從臉頰滑落,只緩緩道:“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她說着,只又擡頭看着許建安,眼中滿是真誠。

可這卻讓許建安誠惶誠恐了起來,一時間只呆在了原地,他見過她燦爛明媚的笑臉,卻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梨花帶雨般的傷心。

許建安總覺得白素有兩幅面孔,一副是對陌生人的,她在陌生人的面前,是那樣的冷淡疏離,距離遙遠的就像是山頂的雪蓮花;可她還有一副是對朋友的,那麽親切、溫和、她甚至連對他也是這樣的,可對于她來說,自己又何嘗不只是一個陌生人呢?

他不敢多想她為什麽要這麽對他,他怕自己想太多,以至于想入非非。他甚至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在深夜不由自主的想到她。那種熱烈的、充斥在胸腔中無法言語的悸動,讓他對自己越來越痛恨起來。

可這個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簡直比田埂上開的罂*粟花還讓人上瘾。

可他又能對她怎麽樣呢?看着她站在這裏哭成個淚人模樣嗎?許建安實在覺得有些頭疼,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朝白素站着的地方道:“別哭了,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

兩人一路上什麽話也沒說,等快到隊裏的時候,天色忽然就陰沉了下來。

白素想進宿舍拿一把傘給許建安,出來的時候,就見他招呼也沒打就已經走了。

只有自己的那輛腳踏車,孤零零的停在了門口。

許建安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牛棚,把謝崇讓他取的東西送了過去。

東西是謝崇托他愛人白玲在省城買的書,還有一些肥皂、毛巾、鞋襪等日用品。謝崇把東西整理好了,轉頭看見許建安坐在矮凳子上,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極少看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好奇問道:“你今天有些奇怪,是遇上了什麽事情嗎?”在謝崇眼裏,許建安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尋常的小事他是不會把它放在心上的,除非是遇上了什麽大事?

許建安就搖了搖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沒什麽事情……”他說着,眼神又不自覺地看向了遠處,像是掙紮了許久,這才開口問道:“謝老師,白素同志是你的外甥女,你對她了解嗎?”這樣的問題顯然是有些失禮的,他怕謝崇誤會,只又繼續道:“她看上去,好像并不是一個容易讓人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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