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年頭男人打女人……竟……

白素心裏又咯噔了一下,陳永發那戰鬥力,她是領教過的,分分鐘就能讓許建安暴躁,她正躊躇着要去許家看一眼,就聽季蘭英拉着她的袖子道:“素素,我們也去看看。”白素見季蘭英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便覺得有些頭疼,但還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于是乎,一大群人都往許建安家湧去。

等白素她們到許建安家門口的時候,那木栅欄外已經圍着裏三層外三層的人了。

隊裏尋常也沒啥熱鬧看,難得有看熱鬧的機會,一個個都跟鬥雞似的伸長了脖子,還在那裏一個勁的指指點點。

白素努力的往人群中擠了擠,見陳永發并沒有來,來的是他的老母親并幾個哥嫂,一圈人在堂屋外頭站着。白素并沒有看見許建安的人影,只有他母親梁秀菊坐在堂屋裏的一個矮板凳上,手裏還抱着那個野櫻桃罐子,眼神防備的看着衆人。

一個許家的鄰居就道:“秀菊嫂子,他們不是來搶東西的,你家小許在家嗎?”

梁秀菊還是一臉防備的看着衆人,其他人就說道:“你跟她說有什麽用,她又聽不懂,她腦子壞的。”

正當這時候,就聽陳老太站在門口道:“麗君啊,我知道你在裏頭,你好歹應我一聲,永發還沒回來呢,還在派出所關着呢,你們這夫妻一場,你總不能看着他死吧!”白素這才知道,陳永發還被派出所拘留着。

老太太這話一說,衆人無不都同情了她幾分,又聽說陳永發還關着,心下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他們大多數人看來,這就是一件男人打女人的家務事兒,根本不至于弄到派出所去。

白素從前又何嘗不是這樣軟弱的人,可這一次,她竟鬼使神差一般的站出來道:“陳老太太,您這話說的就有些沒道理了,現在不是麗君姐要讓陳永發死,是陳永發先打死了他和麗君姐的孩子,麗君姐在醫院大出血,你們陳家沒有一個人在,若當時沒救過來,那就是一屍兩命,殺人的就是陳永發,現在只是讓他在派出所拘留幾天,怎麽就是看着他死呢?這話,等他真死了,您再來說也不遲!”

白素在衆人眼中,向來是安靜溫柔和善的,雖然性子有些冷,但從沒有說過任何厲害的話,可今天這一席話,卻是讓衆人都有些意想不到,連季蘭英都忍不住多看了白素一眼,仿佛今天的白素,并不是從前她所認識的那個白素。但白素的眼中卻閃着堅定的光芒,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這位女同志,話不能這麽說……”一旁陳永發的嫂子見狀,只開口道:“怎麽說,這也是咱陳家的家務事,你一個外人,在這裏摻和什麽?”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素,想起她那天是跟着許建安一起去她們許家的,心裏就有了些主意,這年頭什麽人都怕跟許家這種黑五類沾上關系,更何況是這麽一個黃毛丫頭,陳永發嫂子正尋思着要不要開口呢,卻聽門外有人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能算是家務事嗎?”

衆人聞言,只往外頭看了一眼,見許建安身上背着兩只野雞,一只野兔子,從外面回來,原來他趁着這幾天地裏沒活,一早就上山打獵去了。謝麗君在家裏養病,又增加了一筆開銷,她的身子又弱,總要多些葷腥補養,家裏的老母雞還要指望着下蛋,他只好一早就去山裏碰碰運氣。

幾個人見是許建安回來了,紛紛給他讓開了一條道進來,誰知他才走到門口,陳老太忽然就一把抓住了許建安的袖子,哭求道:“麗君他表弟,那天你去咱家,把你姐夫也打了、罵也罵了,也出夠氣了,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呢,好歹去派出所說句話,把你姐夫放出來。”

陳老太是上了年紀的人,她這麽一求情,衆人也就跟着道:“小許,你倒是應一聲啊,你不打算讓你表姐再回陳家去了啊?”在他們看來,現在謝麗君和陳永發鬧得再兇,可畢竟是一張炕上睡的夫妻,總還是要回去的,要不然就真是他們想的那樣,許建安想把謝麗君給留下了。

許建安機械的把袖子從陳老太的手中掙開,把扁擔上的獵物往牆角一放,轉頭掃了一眼衆人,這才開口道:“我表姐在你們陳家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陳永發蹲幾天拘留所算什麽?哪怕是将來吃牢飯,那也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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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見謝麗君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房裏走了出來,她臉色蠟黃,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模樣。許建安低低的喚了聲表姐,那人只是朝着他搖了搖頭,咬着牙扶牆走到門口,見大家夥都圍着,忽然間兩行眼淚就落了下來,一面哭,一面把自己身上穿着的破舊的衣衫的袖子撸起來,露出兩條枯瘦的胳膊,上頭卻是橫七豎八的傷痕,有新有舊,看着觸目驚心。

她從前,是再也不肯在人前讓人看見這些的,可今時今日,當着衆人的面兒,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這一下子驚得衆人眼神慌亂,講句實話,鄉下男人糙,有時候蠻不講理起來,當衆甩幾個嘴巴子的都有,可誰也不會沒事就打媳婦,謝麗君這一身傷,那可是日積月累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才能打成這樣的。

“你們想讓他從派出所出來,我可以答應你們,只是……我不會再回你們陳家去了。”謝麗君咬了咬下唇,終是開口說道:“我要和陳永發離婚。”

一開始還有着勸說心思的衆人,看見謝麗君這一身的傷,誰也開不了口了,這要是今天勸了回去,改名兒陳永發把謝麗君給打死了,倒是自己造的孽了。

“你看看……把人打成什麽樣了!你們還好意思來求人!”終于有看不下去的鄰居開口說了句公道話。

那陳老太聽了這話,臉上也汗顏,可又不好意思反駁,倒是她那媳婦又道:“打她怎麽了,她一個黑五類分子,別說當初你們沒打過她,現在一個個出來裝好人,咱老陳家的事情,用得着你們管嗎?”

幾個當初參加過□□許家的人果然就噤了聲,季蘭英見狀,只開口道:“你不要混淆視聽,現在講的是□□的事情嗎?陳永發打謝麗君,這是家庭暴力,家暴致使孩子流産死亡,這就是故意殺人,陳永發的牢飯吃定了!這婚也離定了!”

白素和季蘭英都穿着碎花襯衫,光看容貌就知道是來這裏插隊的知青,對于當地的農民來說,知青說的話,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因為人家是受過教育的知識青年啊,所以季蘭英這話一說,陳家那幾個人就都信以為真了,吓的臉色都有些白。

陳老太這時候才有些慌了,拉着她媳婦的手說:“怎麽辦,老幺要坐牢了!這年頭男人打女人……竟然還要坐牢?”這對于陳老太他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季蘭英見陳老太竟然被自己給吓住了,索性繼續道:“不想吃牢飯也可以,只要謝家表姐不起訴你兒子故意殺人,老實把這婚離了,說不定法院還能輕判。”她說着,只又看了白素一眼,接着道:“我們跟謝麗君雖然沒什麽關系,但我們是這柳溪大隊的知青,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隊裏的人受欺負,我朋友的父親是省城的司令,這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了,連派出所都不用驚動,一槍就能斃了他。”

白素方才說那一席話,已是用盡了自己的勇氣,正愁自己說不過別人,誰知道季蘭英來這麽一出,頓時就鼓舞了她的士氣,她見大家都不敢再大聲說話,只是在暗地裏議論,便開口道:“蘭英,不要跟她們再說了,一切等法庭上見吧,如今我們國家的法律是很健全的,法律會保護我們婦女的合法權益。”

“這要打官司了啊?”大家一聽法庭上見,越發就驚訝了起來,這年頭打官司的人可不過,因為離婚要打官司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打吧,看他們把麗君欺負成啥樣了。”有人只跟着說道,更有人幸災樂禍道:“陳老太,還愣着幹嘛,還不回去準備準備打官司去?”

只把陳老太和她兩個媳婦氣的直瞪眼,陳老太見勸不動謝麗君了,只一邊轉身離去,一邊罵罵咧咧道:“造孽啊,怎麽娶了個掃把星回家……還要跟我們打官司……造孽啊……”

陳老太他們一行人一走,看熱鬧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的,謝麗君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似是有些力竭,她看着人群中的白素,心裏想着,世上怎麽有這麽心善好看又懂道理的姑娘呢。

許建安就走過來道:“表姐,你快去裏頭躺着吧。”

謝麗君點了點頭,挪着步子往裏間走,白素見人走的差不多了,也拉着季蘭英的袖子道:“蘭英,我們也走吧。”她甚至不敢多看許建安一眼,深怕自己的眼神中透露出太多複雜的情愫來。

季蘭英點點頭,跟着白素就要回曬谷場去,卻聽背後的許建安叫住了她道:“季蘭英同志。”

季蘭英轉過頭,看見許建安從堂屋出來,手裏還拎着一只野雞,走到她和白素跟前道:“這野雞是我今天才打得,你們拿回去吃。”

“給我的?”季蘭英指指自己,又指了指白素,眨眼道:“還是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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