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湖

雨還在下個不停,瞧着不大,可就是稀稀落落的絆人腳。

陳氏不住的往外張望,季央已經去了許久也不見回來,她不免有些挂心。

想說去尋,可又走不了——

她接過秦氏遞來的果盤,笑說:“夫人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

定北侯府與季府并無什麽私交,她和秦氏雖也曾在宴上見過幾回,但都只是簡單的寒暄,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态度,讓她有些吃不準是怎麽回事。

秦氏面上帶笑,見她不時看向外面,聲音柔和道:“這雨恐怕還要些時侯才能停,季夫人就陪我坐會兒。我也是難得與誰如此聊得來,你可別嫌我啰嗦了。”

“怎麽會。”陳氏連忙也笑說,“我也與夫人相談甚歡,只是我見央姐兒去了許久也沒有回來,不知是不是教雨給攔了。”

她眼裏的擔憂不是假裝出來的,陳氏做為季庭章的續弦,能如此關心自己的繼女,讓秦氏又多生了幾分好感。

“有裴凝與她在一塊,你就不必擔心了。”

陳氏笑着應聲,“夫人說的是。”

兩人坐着閑談,為了不限突兀,過了許久秦氏才狀似無意的把話頭往季央身上帶,“說起來,我還欠了央姐兒一個情呢。”

陳氏不解的問:“這話怎麽說?”

秦氏将早前去胡同買月糕一事說了出來。

陳氏道:“竟還有這事?”

秦氏笑着點頭,如果不是柳葶眼尖,将人認了出來,她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

坐在陳氏身旁的季瑤扯扯她的手,指着柳葶說:“我記得,那日我和長姐就是将月亮糕讓給了這位姑姑。”

柳葶朝她笑笑,“二小姐還記得奴婢呢。”

季瑤點頭,沖她甜甜笑,“記得。”

兩人說着話,就看到廊下走來兩人,正是去了許久的裴凝和季央。

秦氏笑道:“這不就來了。”

季央此刻看到秦氏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前世她最後一次見到秦氏,是她将休書給自己的時候——

“你現在已經不是侯府的人了,外面的人不能攔你,你走吧。”

“世子費盡心機也要讓你好好的,你不能白費了他的苦心。”

那絕望的一字一句,還清晰可聞。

季央咽下喉間的苦澀,悄悄吸了吸鼻子,決定原諒裴知衍方才哄自己說去取傘,結果一去不回,只讓丫鬟來接她的事。

她上前向秦氏行禮,“季央見過夫人。”

秦氏柔聲一笑,“不必多禮。”

她方才只遠遠地看了一眼,這會兒才算是能好好看仔細了,模樣确實如高義所說,生得極好,性子瞧着也柔順,禮數周全,不是那種憑着有幾分姿色就好生事端的。

想到自己兒子的終生大事,興許就落在季央身上,秦氏看她是哪哪兒都滿意,都恨不得現在就把親事給定下了。

看到秦氏望着自己時,眉眼間滿是歡喜的打量,季央思緒明朗起來。

先是裴凝邀她賞花,又留她一人在花圃裏,偏就那麽巧,讓她在空無一人的花圃遇見裴知衍,又那麽巧等到裴知衍走後裴凝才出現,而秦氏還獨獨請了陳氏與自己做伴,一件件擺在一起都巧合的離譜。

想起那日陸念與她說起的,秦氏着急要為裴知衍尋一門親事……莫不是,瞧上她了?

季央覺得不可思議。

可接下來的談話越發讓季央确定了,就連陳氏都品出了味來。

臨走時,裴凝親自送了幾人出府,她對季央笑語道:“我與你一見如故,都有些舍不得放你走了。”

季央心中一暖,倒不是因為裴知衍,而是她本就想與裴凝親近,“夫人想見我了,随時派人來府上說一聲就好。”

裴凝笑着點頭,“快上馬車吧,別淋雨了。”

季央對兄長是什麽态度還不說不準,但就從方才那兩件事上看,兄長對季央一定是不同的,只怕是他自己後知後覺還不知道罷了。

這時候就該讓她這個做妹妹的好好在後頭推上一把。

季央與裴凝告別後上了馬車。

裴知衍離開集芳園就讓高義駕着馬車往衙門去。

高義一路上都忐忑不定,世子若是劈頭蓋臉教訓他一頓他也就安心了,這樣不聲不響才最是折磨。

裴知衍跨入屋內,冷聲道:“你可以走了。”

高義一聽可還了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世子,您就是賞屬下吃軍棍都行,可千萬不要趕我走啊!”

裴知衍正心煩意亂,被他這一嗓子擾得更是太陽穴突突的跳,本不想跟他計較,這會看來都不行了。

他坐到寬大的紅木雕花背椅上,身子微微前傾,小臂橫在膝上,擡起眼梢看向高義,“膽子是越來越肥了,說說,都跟我母親說什麽了?”

裴知衍一早就猜出是高義在後面多舌,他勾唇冷笑,“還想讨軍棍吃?是以為我舍不得打斷你的腿?”

高義發自肺腑道:“只要能跟着世子,讓屬下腿斷了也行。”

“是麽。”

看裴知衍神色越來越冷,高義吞了吞口水道:“屬下是憂夫人所憂,才多嘴了兩句。”

裴知衍靠到椅背上,示意他繼續。

高義硬着頭皮道:“那日您說陸姑娘模樣不好,夫人便說要給你尋個仙女,屬下只是幫着參謀了一下,屬下發誓,不該說的一個字都沒說。”

“合着還有你該說的?”裴知衍冷冷發問。

高義死命搖頭,他就沒見過比世子還要口是心非的。

裴知衍揉揉眉心,“滾下去。”

高義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品蘭會那日,季央雖說沒怎麽淋着雨,可乍驚乍喜之下還是受了風寒,加之一個月前才發生的落水,身子本就虛,連着在床上躺了兩日才算是退了燒。

就連裴凝來請她去游湖的時候,她還身子發軟沒什麽力氣,本想推了的,可轉念一想,或許裴知衍也會在,咬咬牙讓螢枝給自己梳妝。

螢枝原想用妝面遮一遮季央略顯憔悴的面容,卻被攔了下來。

季央道:“就這樣吧。”麗嘉

季央是存了些小心思的,她能感覺到裴知衍一再的退步,只是退讓過後,一切又總是不出意外的回到了原點,所以她想試探看看,看裴知衍是否真的在意她。

季央到渡口時,已經有一艘船停在那處,窗子處薄紗輕動,能看見裴凝就在裏面。

等候在下面的丫鬟見着季央過來,上前屈膝行禮道:“季小姐,我家夫人正等您呢。”

季央點點頭,跟着往船上走。

裴凝走到船欄處迎她,季央看她挺着肚子還那麽大膽的走到甲板邊上,緊張道:“你快別站在船邊。”

裴凝牽着她的手往裏走,笑說道:“哪有那麽可怕。”

“你莫忘了我可是武将之女,身手也是不錯的。”

季央不贊成道:“那是從前,你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

裴凝歪頭看她,莫名覺得她這操心的樣子與兄長是如出一轍的像。

見她一臉認真非要自己應下,裴凝低頭一笑,“我知道了,聽你的。”

裴凝透過窗子往渡口邊看了眼,對季央道:“還有兩人沒來,我們再等等。”

季央含笑說好,心中猜測那兩人之中必有裴知衍。

風吹得季央頭疼,裴凝看出她臉色不好,關切問道:“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季央搖頭,“只是受了風寒,不打緊的。”

裴凝雖然脾性爽直,但心思細膩,略一思索後便問道:“可是那日在集芳園裏受了涼?”

“我該讓人跟着你才是。”裴凝心裏升起愧疚,說來這件事她都沒有詢問過季央的意思,一味的都是出于自私的考慮。

“怎麽沒有,我不是碰見世子了。”季央将心裏話當作玩笑說出來。

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是輕易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季央微帶羞赧的一個眼神,就讓裴凝的心思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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