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削藩集權,帝王之師
喬微在景祐帝面前從來不掩飾自己以女子之身想要為官做宰的野心,而景祐帝也不掩飾自己年紀尚小就想要親政掌權的雄心。
兩人相視一笑,在景祐帝心中,喬微不僅是他的姨母,更是教育他長大的恩師,同時也是和他君臣相得的臣子。
喬微想要什麽在景祐帝面前從來沒有掩飾過,這些年來她也一步步給景祐帝灌輸女子可以為官可以做事的觀念,這讓景祐帝雖是封建帝王,但對女性卻很是尊重和鼓勵。
對于這樣的學生,喬微無疑是滿意的。
她經歷過無數世界,當過謀士宰輔,做過公主,更做過女帝,若是對景祐帝這個學生不滿意,喬微有一萬種方法自己上位,但到現在為止景祐帝還沒有讓她失望過。
“太皇太後對我不滿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您不必為了我動氣。”喬微對于景祐帝維護自己還是很欣慰的,“只要河西道盡歸陛下,太皇太後和秦王的氣數也就盡了,您現在要着眼于朝局政事,不必為一時的口舌之衆憤慨。”
“朕明白。”景祐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同時又有些垂頭喪氣,“可是現在朕還無法親政,更沒法參與朝政。”
“可是陛下也要讓朝堂知道這世上不只有秦王威猛,更有陛下英武不凡,飛龍在天。”喬微道:“陛下是時候該培養屬于自己的忠臣義士,收攏朝堂之心了。”
“可是朕平日裏除了接觸聞太傅和幾位講學的學士外,根本被太多機會接觸外臣。”景祐帝也想,但他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學業,根本沒機會。
喬微看向景祐帝,“現在就有一個大有可為的機會,就看陛下能不能把握住了。”
“什麽機會?”景祐帝沒明白。
“春蒐之禮。”喬微道。
景祐帝突然也想到這個問題,“是了,朕今年已經年滿十一,按照祖宗禮法,可以親臨春蒐了。”以前的春蒐景祐帝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些人射獵,如今他已經大了,也可以上馬騎射了。
“陛下是要和秦王比武?比騎射?”喬微問道。
景祐帝不明白,“姨母的意思不是讓朕一展身手嗎?朕騎射功夫還不錯,姨母不也看到了嗎?”
“陛下身手再好,秦王就算帶病在身也是成年男子,我并非讓您以少年之軀和成年男子硬拼,身為帝王您也不需要和秦王如此硬碰硬。”喬微告訴景祐帝,“身為帝王,你現在已經勝了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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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姨母教我。”景祐帝躬身道,在請教的時候景祐帝從來都是用我,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只是學生,需要虛心求教。
“朝臣想要看到的陛下不是一個只知道武勇的莽夫,而是知人善任、勤政愛民的帝王,文官想要看到陛下的仁心仁政,武将想要看到陛下的果敢勇毅,陛下可知道該怎麽做?”
“朕春蒐之時親自射鹿。”景祐帝很快反應過來。
“往日陛下尚小,射鹿之禮也就沒有舉行,但今年陛下已經年滿十一,即便陛下不準備射鹿,太皇太後也會以陛下年紀尚幼讓秦王替陛下射鹿。”喬微冷聲道:“自漢室之後,以天下喻鹿,陛下可知其中深意。”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景祐帝握了握拳頭,“若朕讓秦王逐鹿,那支持朕的朝臣也會寒心。”若是讓秦王逐鹿,就會表明他對秦王的退讓,那些為他和秦王與太皇太後據理力争的朝臣會寒心的,沒有一個朝臣想要一個軟弱的君主。
“陛下明白就好。”喬微道:“除此之外,春蒐之禮應依照古禮。蒐,索,擇取不孕者也,陛下可下令不得捕殺有孕的獵物,此可彰顯陛下仁心仁政。”
“姨母想得周到。”景祐帝聽後果然喜笑顏開,姨母前前後後都為他想到了。
“除此之外,陛下還應善用身邊的伴讀,選擇勇武者入獵場,為陛下狩獵,以壓住秦王的風頭。”喬微對着景祐帝道:“陛下身為帝王,無需親自
下場和一個臣子比試,若不然才是落了下風。”
“為帝者,無需做學究天下的夫子,更無需做勇冠天下的武将,陛下要做的是讓這些學究天下、勇冠天下的人為陛下所用,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也是帝王立身的根本。”喬微對着景祐帝教育道。
這幾句話成功将景祐帝年少輕狂想要親自下場和秦王一較高下的心壓了下來。
“我記下了,多謝姨母。”景祐帝對着喬微拱手道謝,這些別的人根本不會告訴他,所以他才說只有姨母才會教會他如何做帝王,其他的夫子只能教會他如何做人或者是做官,但做帝王他們卻都不會了。
這也是為何景祐帝會在一衆先生中如此偏愛喬微的原因。
之後喬微又将一份奏表遞給了景祐帝。
景祐帝打開後,看到上面寫得表題,心中一震:上皇帝言君臣表。
“姨母這是為了朕寫下的言表。”景祐帝知道自己姨母才學卓著,曾在幼年時就以一篇論六國震驚文壇,當時被天下讀書人稱為論六國敗秦之言未有比此文更明者,後又譯經作文,甚至為道經等經書做注,很少再寫文章,世人皆稱江都郡主一文值百金,以此來表明江都郡主文章難求。
令景祐帝沒想到的是姨母居然願意為自己提筆寫文,景祐帝讀過去,特別是讀到“臣禮”這一段的時候,心中振奮。
“陛下覺得此文在春蒐之時公之于衆如何?”喬微對着景祐帝問道。
“大善!”景祐帝覺得十分興奮,此文天下再不會有人說秦王繼位有禮法可尋,秦王只能是臣,而不能是皇叔。
此文可以說是為他大大地正了和秦王之間的名分。
另一邊鐘隽離開後,就興奮地朝着伯父鐘鑫的書房而去。
鐘鑫看着自己侄子興奮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不過他有些好奇,今日是休沐日,連他知道都還是郗相剛剛派人告訴他,怎麽自己這個侄子會知道?
“你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在宮中宿衛嗎?”鐘鑫問道。
“江都郡主進宮了,陛下不需要我在旁陪着了。”鐘隽說道,一般只要江都郡主進宮,陛下除了去聞太傅那裏上課外,其他時候都是和江都郡主在一起,不需要他們。
“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鐘隽還挺好奇的,他都是郗重給他通氣後才知道的。
鐘隽趕緊道:“是江都郡主說的。”
“看來郗相改變主意推你上位是江都郡主的主意。”鐘鑫恍然,他說郗重和太皇太後僵了兩天怎麽突然想通了,原來是江都郡主回來勸說自己父親了。
“江都郡主對郗相的影響力這麽大。”鐘隽沒想到江都郡主不止對景祐帝的影響力非一般人所能及,就是郗相也如此傾聽幼女的建議。
“若是太後有江都郡主一半強硬,也不至于被太皇太後屢屢壓制。”鐘鑫嘆了口氣,郗太後做母儀天下的皇後很合适,甚至可以說是無可挑剔,但要是當攝政太後就有些軟弱了,若非郗相一力支撐,郗太後怕是沒法和太皇太後的強硬抗衡,當然更重要的是太皇太後占着輩分,郗太後也是束手無策。
“江都郡主還說什麽了?”鐘鑫問道。
鐘隽将喬微對他的囑咐全部都說出來。
鐘鑫沉默了許久,對着鐘隽道:“郡主這是已經為你指了一條明路啊。”
“還請伯父明示。”鐘隽不懂。
“你記住,到了地方後要聯合涼州知州對付河西節度使留後,對河西軍要分而化之,從最底層的軍官調離開始,若是河西節度使留後不服,你就要使出手段來将對方逼反,殺之。”
“但若是真的走到了這一步,記住一定不能讓北狄趁機作亂。”鐘鑫想了想道:“只要你能讓河西節度使留後舉旗造反,讓朝廷師出有名,那麽朝廷就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懂了嗎?”
“若是能和平演變最好,但最後少不得要有一番腥風
血雨,你與其說是收服河西軍,還不如說是去河西道平叛。”
“伯父,我明白了。”鐘隽聽後更明白自己這一去九死一生。
“你要保住自己,咱們鐘家以後能靠的只有你了。”鐘鑫嘆了口氣,他長子戰死沙場,次子頑劣成性只捐了個低階官職,鐘家現在唯一出息的就只有這一個侄子了,他不想讓侄子死在這場平叛中。
但如果失去這個機會,以現在的朝堂情況,鐘隽基本上不可能再得到升遷。
鐘隽想要拼一把,鐘鑫也想要拼一次。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更何況是武将。
第二日,朝堂之上,吏部尚書上書舉薦鐘隽為河西道節度使,郗重一黨全部同意,太皇太後眼見自己一系的人實在是不可能上位,只能咬牙換上純臣一系,自此鐘隽的河西道節度使之位算是板上釘釘了。
随着河西道節度使之争的落幕,很快大家就将目光又放在了春蒐之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