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的把權均撫養長大,這一養就是十六年。

誰能想到,這麽多年後,孩子真正的家人找上了門,還是那麽有權勢的人——林母哭成了淚人,林父也深深的嘆着氣,可這都轉變不了林意不是他們親生的事實。

林意到這時候,雖然同樣震驚,卻還算鎮定,抱着哭泣的林母,輕輕拍着她的背:“別哭了,不管怎麽樣,在我心裏....我都是林家的孩子。”

他擡起頭,對上了站在旁邊的蕭靜似笑非笑的眼神。兩人視線相接,林意沉默了一會,垂下了眼睛。

在他心裏,确實是認定了自己爸媽的,十幾年的養育之恩,怎麽能說忘就忘?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權均,他想做的事情都會變得容易很多。林意從來不在意權利地位金錢,但和虞正卿相處的這些日子裏,他所經歷的這些苦難和困窘,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些的重要性。

只有有了這些,才能讓林父林母衣食無憂,才能讓他免于輕踐欺侮,才能...把虞正卿踩在腳下。

他要回到權家,要把他原本不屑的那些東西拿回來。

Round 39

虞正卿把車開上了盤山公路,越來越曲折的路上什麽人也沒有,只有偶爾迎面飛馳過的車。

他覺得有些無趣,打了個哈欠,瞥了眼後視鏡,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車。車主的面容不甚清晰,他也沒在意,繼續這無聊的旅程。

等到繞過兩個彎之後,那輛車仍舊跟在他後面,越來越近。

虞正卿的眉頭皺了起來,直覺告訴他有什麽不太對,他調整了下後視鏡,想要更清晰的看出後面那輛車裏人的影像,可就在那同一刻,他從後視鏡裏看到了瞬間放大了的車頭,和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這發難毫無征兆,虞正卿只來得及以野獸般的判斷力猛轉了下方向盤,就感到椅背上傳來一股大力,他整個人被推的往前撲去,耳邊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很久都聽不見聲音。

因為他那一下迅疾無比的反應,後面那輛車只擦到了一點,可也因為這轉頭的動作,他的車重重撞上了旁邊的山壁。

虞正卿從快悶死他的安全氣囊裏掙紮出來,才慢慢感覺到全身傳來的散架般的劇痛,骨頭被撞擊震的生疼,破碎的玻璃大概已經紮到了他的頭臉上,他擡手摸了摸,一手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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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虞正卿命大的很,這種程度都沒有傷筋動骨,他根本不敢看手上的溫熱是什麽,就咬着牙去推變形的車門,好不容易弄開一條縫,才勉強擠了出去。

虞正卿腳一着地就一陣天旋地轉,他看到紅色的血從他頭上滴下來,胸口悶的想吐,饒是這樣,他還是顫抖着撐起身子,向那邊踉跄着跑去。

公路側面,是一副可怕的讓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場景。

那輛撞他的車沒有撞上他,卻因為過于猛烈的沖勢歪向另一邊,撞上了公路側面的欄杆。鐵灰色的欄杆扭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整個車頭懸在外面,搖搖欲墜。

外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命懸一線也不外乎此。

虞正卿心都在抖,一下一下的撞擊着他的胸膛,他繞到車旁邊,蛛網般擴散的車窗後權千僵硬的坐在駕駛座上,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萬丈深淵,好像已經被吓傻了。

虞正卿試探着去開後座的車門,好在能打開,邊對權千吼道:“愣着幹什麽!過來!”

權千這才動了一下,回過神來似的,眼珠轉向虞正卿這邊,呆滞木然,還有一點不知所措的驚惶。

“正卿哥....”他從嘴裏吐出這樣微不可聞的幾個字,虛弱得好像受害者是他似的,虞正卿殺了他的心都有了,怒吼道:“爬過來!快!”

也許是他滿臉是血的咆哮的樣子太過可怖,權千終于開始往這邊爬,車身出去的太多,他一動整個車都像在晃,每晃一下兩個人的臉色就白了一分,等到權千終于爬到了後座,兩個人都可以說得上面無人色了。

虞正卿伸手,用力把他拉了出來,扯到離懸崖邊有段距離了,兩人才虛脫般的倒在地上,看着那越來越傾斜的車,大口的喘着氣。

虞正卿緩過勁來,第一個動作就是給了權千一拳,揪着他的領子提起來,面目扭曲的冷笑道:“小兔崽子,你想殺我?誰借你的膽子,你敢動我??”

他胸肺一片熱辣辣的疼,不知道是震傷了還是怒火攻心,左右開弓的扇了權千兩個大耳刮子,掐着他脖子的手臂青筋暴起,猛力一掼!

只聽“咚”的一聲,權千的頭重重撞上了堅硬的山壁,要不是人的力氣有限,這一下他的腦袋得像個西瓜似的砸的稀巴爛。他腦子嗡的一下,眼前都花了,要不是虞正卿剛才把他拽出了車,他真的以為他要殺了他。

“行啊權千,你他媽都敢幹出殺人滅口的事了,我是不是得誇誇你啊!就因為我用林意威脅你,你就要弄死我?”他聲音都顫了,暴怒之餘還有難受,怎麽說他都是把權千當半個弟弟看的,這小子觊觎虞正顏是一回事,想殺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真沒想到,權千會混蛋到這種地步。

他高高揚起手臂,可沒等他再打下去,動作就頓在了半空。

權千那雙一直有些呆滞的,大大的,漂亮的黑眼睛忽然盈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順着他尖尖的下巴滾落下去,和他頭上的血一起,彙入髒污的地面。

虞正卿看到血就暈得不行,身子晃了下,手上的力氣也松了,權千卻像極為激動似的,雙手忽然鷹爪般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眼睛血紅,用嘶啞的聲音說:“我真的沒有辦法!正卿哥,我真的....沒有辦法啊!”

“我不能讓權均回來,一旦他回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我爸媽,他們眼裏永遠只有權均!這麽多年了,我住的是權均的房間,穿的是給他準備的衣服,連每天聽到的,都是權均權均權均!”

虞正卿被他晃的一陣陣的暈,咬着牙說:“你是缺愛的小孩嗎,你爸媽對你那麽好....”

“他們是對我好,因為我就是個權均的替代品!”權千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正卿哥,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有一次把牆上權均的照片扯下來一張,我爸狠狠揍了我一頓,我媽足足一個月沒和我說過話!他們以前一根手指都舍不得碰我的.....”

“他們整天把我關在屋子裏,不準我出去玩,不準我弄傷自己,他們都神經質了!高中之前我什麽朋友都沒有,一旦和同學吵架就要轉學,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怪胎,為什麽,都是因為權均!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他嗎,我為什麽要承受這些,為什麽總要看着我媽透過我看另一個人!正卿哥,有時候看我媽看我的眼神,我都覺得害怕.....”他哭的更厲害了,緊緊的咬着牙,白嫩的臉上濕漉漉的一片,整張臉都因為抽泣在抽搐,像個嚎啕的小孩子。

權千突然的剖白把虞正卿弄懵了。

他的拳頭不上不下的在那裏懸着,最終還是揪住了權千的頭發往後一拽,讓那張哭的很可憐的臉仰起來,完全暴露在他眼前,臉對着臉,咬牙切齒的說:“我不管你心理上有什麽問題,要死別拉着我一起!我不都答應你了嗎,你撞我幹什麽?”

權千哭聲頓了下,抽泣着說:“林意...不在上面?”

“什麽?”虞正卿也愣了,“林意為什麽要和我一起來?”

權千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他的眼睛忽然冷了下來,瞳孔中凝聚着點濃縮的邪氣,品味着什麽似的,把一個名字在唇齒間翻來覆去的咀嚼:“蕭靜....”

他忽然大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蕭靜....哈哈哈哈哈,好個蕭靜!”

虞正卿又目睹了一次他戲法似的變臉,臉色鐵青的往後挪開,心說這小子莫不是瘋了,這在這時,公路上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從車上下來了的兩個人,讓虞正卿瞬間愣在了那裏。

蕭靜西裝革履的跨出車外,他衣服上一絲灰塵也沒有,英俊迷人,和狼狽的兩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看了看手上的表,微笑道:“時間剛好。”他旁邊站着林意。

他的瞳孔在接觸到虞正卿的時候似乎緊縮了下,可剛往這邊邁出一步,就被蕭靜緊緊拉住了手臂。

他回頭看了一眼,蕭靜從他身邊走過去,看了看渾身是血的兩人,眼裏似乎閃過一絲陰狠:“權千,你可真夠瘋的。”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這小崽子聰明是聰明,可性格太過扭曲沖動,渾身一股子邪氣,實在難以把控,簡直就是與狼共舞,合作起來弊大于利,不如趁早扔掉。

他透露給權千這個消息,本意是希望他拖一拖虞正卿,畢竟這兩個人,都很可能對林意這次的認親造成無法預料的阻礙。

可他沒有料到的是,權千居然蠢到玩這種同歸于盡般的把戲....蕭靜面上不顯,心裏已經把他翻來覆去的捅死了幾次,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竟敢...竟敢對他放在心尖上的東西....

他緩步走過去,蹲下身,近距離的看着虞正卿難得茫然的臉。

那表情太過勾人,蕭靜幾乎是一瞬間就硬、了。

他調整了下蹲的姿勢,輕輕摸了下虞正卿的臉蛋:“少爺。”

虞正卿被他一碰,才反應過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意,咬着牙道:“狗男男.....”

蕭靜忽然有些想笑。到了這個地步,虞正卿還是什麽都看不懂,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種可悲,還是種幸福。

他也不點破,傾身過去抱住虞正卿,用很輕的力道,仿佛捧着什麽易碎品似的:“少爺....對不起,對不起....”

讓你受傷,我真的很抱歉。

虞正卿猛的推開他,他快惡心透了蕭靜這假兮兮的樣了,把所有人都算計了一遍後又道歉,和殺了人後又痛哭流涕有什麽兩樣?更何況,蕭靜哪裏有忏悔的意思?

他不是傻子,蕭靜和林意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權千的反應,突兀的沖動....

他把目光轉向林意,顫聲道:“....你知道了?”

林意不需要問他說的是什麽,輕輕點了點頭。

虞正卿忽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又憤怒,又難受,負罪感和失落在他的神經上鋸子一樣來來回回的摩擦,他最終只能用一如既往的暴戾掩蓋住自己所有的情緒——

“滾!”

蕭靜最後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送你們去醫院的人馬上就到,少爺再忍耐一下。等到你們回來,一切都結束了。”

他往回走去,卻看到林意定定的看着虞正卿,神色複雜又掙紮,蕭靜眼裏沉了下,稍微用了些力,按上了林意的肩。

“走吧。你在猶豫什麽?”他在林意耳邊輕聲道,“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不能出一絲差錯,你知道的吧?”

見林意仍然不動,蕭靜眼裏出現了些惱意,又被他強壓了下去,微笑道:“林意,你不記得他怎麽對你了嗎,如果不是我告訴你,他就打算讓你這樣一輩子做他的玩物,讓你和親生父母再也無法相見...即使這樣,你也要心軟嗎?”

林意這才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黑黑沉沉的,布滿了血絲,看起來有些可怖。

可最終他還是移開了視線,和蕭靜一同上了車。

虞正卿和權千倒在地上,喪失了最後一絲力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絕塵而去。

權千還在笑,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來,臉上的血被眼淚沖刷出七零八落的痕跡。

虞正卿覺得心裏空出了一大塊,他看權千笑了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變态。”

權千眼神放空,從善如流的應道:“是啊。不只是變态,還是瘋子,蠢貨....”

他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喃喃着:“我不能讓權均回來...我不能沒有這些...”

“沒了這些...虞正顏就真的,再也不會看我一眼了。”

Round 40

虞正卿渾身都毛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權千沖他笑道:“你看到虞正顏幹的事了,我圍着他黏着他哄着他,他願意把我當只小狗似的偶爾給點甜頭摸摸頭,可一旦知道我的心意,就把我一腳踢開,還找了個女人氣我.....你說,他怎麽能這麽狠?”

“我把一顆心剖給他看,我已經不知道能怎麽辦了!我用盡了我有的一切,費盡心機的算計,拼了命也得不到他...如果再讓權均搶走我這麽多,我還有什麽?我再也....再也.....”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顫抖了,臉頰上的肌肉都在抽動,虞正卿眼看他又有要哭的苗頭,趕緊啞聲吼道:“憋回去!”

權千不說話了。

那雙黑眼睛裏的神色又怒又怨,附着着被戲弄的恨意,直直的盯着天空,最後,那邪戾漸漸融化了,只剩下一點傷心,棄犬一般。

那天的最後,他們被送去了醫院,兩個人都奇跡般的沒什麽事,可心理上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虞正卿養傷的時候被他哥禁足在家,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可等他回去,那間他和林意同住的房子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虞正卿用手指抹了抹那層灰塵,細小的粉末漂浮在空氣中,陽光下發着朦朦胧胧的光。

對于這幾個人鬥的翻天覆地的事,完全不知情的只有權父權母。他們高興得很,這高興勁連權千“車禍”受傷都沒能壓下去。

他們兩個滿心都在林意身上,每天問這問那,給他置辦衣物房間,帶他認識各種世交的叔伯,新認識的朋友又要約出來玩,各種林意之前的人生從未見過的,體驗過的....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瘋狂的湧進他的視野和生活中,他有些疲憊,輕微的焦躁,卻有條不紊的處理着這一切——他知道權父權母想一下子把這失去的十六年時光給補上。

權千預料的沒錯,林意一回來,就再也沒有人管他了。

有圈裏的朋友打趣他失寵了,有哥們要給他慶祝終于自由了,來看望他的姨姨姐姐安慰他:“你媽盼了那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權均終于找回來了,你得理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鬧脾氣啊....”

權千垂下睫毛,無聲的笑了笑。

他在病床上的樣子俊秀又羞澀,好一個病弱的美少年,一群中年女人看的心都要化了,紛紛給他削蘋果剝桔子,噓寒問暖,體貼備至。

權千慢慢吃着遞到手裏的橘子,心裏暗笑,狗屁。

這群蠢豬一樣的女人,要麽是背着老公偷偷包養小年輕的富婆,要麽是在家裏養尊處優到腦袋遲鈍的就差張着嘴流口水,內心卻還頤氣指使,滿口家長裏短的長舌婦。

沒有親身體會過別人的痛苦而站在制高點指手畫腳,甚至表達善意的人,都是事不關己的心态在作祟。因為他們都不配。

這群女人知道什麽?應該說,所有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知道什麽?

權千近乎偏執的想,他爸媽這些天都沒來看過他一次,這是怎樣的心大,才能忘記有另一個兒子的存在。明明之前還寶貝的跟什麽似的,轉眼間就可以棄若敝履,他想想都覺得奇妙。

不過無所謂,這是他從小到大都在意識到的事實,早就習慣了。

讓他無法習慣的是,還對某些事情抱有着一絲希望的自己。

虞正顏....虞正顏沒有來。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立刻有翡翠戒指的保養的珠圓玉潤的手拿着紙巾伸過來擦:“千千怎麽把橘子弄破了,哎呀被子都髒了...去叫人換下....”

權千看着纖長的手指上淡色的汁水,微微的出着神。

和他同樣失意的人還有虞正卿。他的不正常程度已經讓孫軻和齊钰要單獨約他出來談的程度了。

齊钰又發揮了他不正經的個性,在包間裏一氣叫來六七個漂亮白嫩的男男女女,虞正卿來的時候被吓了一跳,随後發了好一通脾氣,把所有人都轟了出去。

齊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知道虞正卿是怎樣愛漂亮的人,可現在卻眼底青黑不修邊幅,連胡茬都沒刮,他也意識到不大對勁了,把人拉着坐下:“這是怎麽了?”

孫軻無奈的扶了扶額,他本來就和齊钰說過不要找這些人,這榆木腦袋還不信,偏要玩這一出。他也在虞正卿身邊坐下,給他倒了點酒:“來,跟哥哥們說說,出什麽事了。”

虞正卿把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很久沒有說話。

孫軻打量着他:“....又是林意?不,應該叫權均了吧。”

齊钰一拍腦袋:“那小子啊!我說你愁什麽呢,最近圈子裏都傳瘋了,這認親認的也太玄幻了,哪能怪你之前把他睡了啊?要我說,你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孫軻一扯他,讓他止住話頭。

要是真能那樣散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看現在這情況,先不說人林意願不願意就這麽算了,虞正卿這狀态,明顯是還有別的心思。

他語氣變得嚴肅了點:“正卿,你可別犯傻。”

虞正卿還是不說話。

“要是他還是那個小明星,你玩玩也就算了,可現在人家已經是權均了,權家的寶貝兒子,想想他的身份,想想你家和權家的關系....你玩得起?”

虞正卿忽然說:“我沒在玩。”

孫軻愣了下,就見虞正卿從劉海下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來,啞聲道:“孫軻,我來真的。”

這一下把兩人都搞懵了。

很久之後孫軻才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虞正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齊钰這時也明白過來了:“正卿,你可千萬別亂說話,你知道圈子裏忌諱什麽!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還是那個小明星,你也不能動真感情,玩玩就算了,多胡鬧都沒誰管着你,但來真的就不行!”

被自己包養的小情人拿捏住了,迷得昏頭轉向,甚至還要三媒六聘的娶進門的傻子也不少,可這樣的人,都是要被背地裏戳着脊梁骨嘲笑的。

更何況,這兩個人之間的事的複雜程度遠超于此,權家失而複得,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兒子,是能和小情人作比的人?他不想着怎麽報複就該謝天謝地了,現在虞正卿不悶頭縮着反而還要去迎難作死,齊钰真覺得他腦子出問題了。

虞正卿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我再說一遍,我來真的。”

這句話對虞正卿這樣的人來說,已經和剖白沒什麽兩樣,他的表情兇惡固執,像只死死咬住獵物的狼,露出了森白尖銳的牙齒,“我不管....我就是不放手,林意這個人我要定了,他是我的,誰他媽都管不了!”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後果,不是沒有想過這其中的艱難,甚至對權父權母的愧疚到達了他有生以來的頂峰,可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裝成個沒事人似的,從此和林意從此劃開界限,他就是....做不到。

虞正卿咬緊了牙,心裏那一陣陣翻湧的糾結和自我厭棄,最終化為了一種不顧一切的偏執。

孫軻和齊钰僵硬的看着他,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幾天後,權父權母又舉辦了一次家宴,為了彌補上次的遺憾,也為了慶祝找回權均。

參加的人都心思複雜,虞正卿不知道自己再見到林意,會不會控制不住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和他有着同樣想法的,是權千。兩個人都想不到,到這時,他們竟然會陰差陽錯的站在了同樣的立場和戰線上。

這回是虞正顏和他一起去的,到了權家,虞正顏禮數周到的把禮物送上,和權母邊說話邊往屋裏走,權母關切的問了虞正卿的傷勢之後,随口說了句:“小靜呢,他怎麽沒和你們一起來?”

虞正顏頓了下:“他....”

沒等他說出口,門鈴忽然響了,權母邊去開門邊輕聲絮語的念叨:“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他,這些天常常來看均均,要不是他,均均還沒法這麽快适應....呀,說曹操曹操到,快進來!”

蕭靜站在門口,俊朗的臉龐上是熟悉的溫柔笑容,完美的打扮,完美的臉,完美的表情。

他的臉上肌肉的每一絲移動似乎都經過了完美的計算,那麽帥氣得體,親切又自然,毫不突兀。

也許虞正卿以前還沒什麽感受,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這男人還能無事人一般,他才脊背發寒的感覺到,蕭靜真他媽是個人才。

他完全控制不住咬死蕭靜的沖動,額角青筋直跳,臉黑的鍋底一般,要不是權母滿心歡喜無暇注意到他,說不定已經露了餡。

與他相比,虞正顏面不改色的和蕭靜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從容的移開了視線。

權母把客人都迎進了家門,權千和林意也下了樓,虞正卿在看到那個人影的第一眼,視線就再也挪不開了。

他晶亮的琥珀色瞳仁中滿滿的只倒映着一個人的樣子,要不是虞正顏還在旁邊,他恐怕已經沖上去了。

蕭靜不着痕跡的瞥了他一眼,唇微微抿緊了,又很快放松下來,和權母自如的談笑着。

接下來的晚飯,宛如一場最荒誕的,挑戰想象力的戲劇。

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這是怎樣尴尬的情況,權家兄弟之間微妙的氣氛,權千看向虞正顏時的壓抑和隐忍,虞正卿對林意赤裸裸的占有欲,虞正顏和蕭靜不動聲色的交鋒,權千對蕭靜的怨恨,林意對虞正卿的在意,以及蕭靜永遠看似不經意,卻專注的投注在虞正卿身上的目光....這一切,都在一場貌合神離的家宴下面,僞裝成平靜下的波瀾暗湧。

虞正卿向來不是藏得事的人,一桌的美食于他味同嚼蠟,他看着面色平靜的在他對面用餐的林意,恨不得把他拽出來說個清楚,想得他胃都絞成一團了。

終于,有人打破了這仿佛永無止境般的僵局。

林意站起身:“失陪一下。”

權母擡起頭,關切而擔憂的看着他,明顯是想跟着去的,仿佛一只護雛的老母雞,可良好的教養和禮儀終于讓她在客人們面前控制住了自己,最終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虞正卿在那之後坐了沒幾分鐘,屁股下面跟有火燎着他似的,終于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Round 41

虞正卿剛一離席,就開始找林意。他來權家玩的次數太多,對這棟房子已經了如指掌,去洗手間看了眼,什麽人也沒有。

正當他要關上門的時候,旁邊一個聲音說:“你在找什麽?”

虞正卿僵了下,轉頭看去,林意站在走廊上,靜靜的看着他。

虞正卿嘴唇動了動,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林意。”

林意仿佛知道他要幹什麽似的:“跟我來吧,這不方便說話。”

虞正卿只得跟着他走,林意的背影挺拔,姿态從容,倒顯得他局促了很多。

林意帶他進了一個房間,大概是他現在的卧室,回過身來看着他:“說吧,你有什麽事。”

虞正卿聲音幹澀:“我現在應該叫你什麽?權均,還是林意?”

林意沉默了一下:“随你。”

虞正卿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目光勾勒着他臉部的輪廓,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把人按到了牆上。

林意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反抗。

虞正卿吻上了那張讓他日思夜想的唇,不像親吻倒像啃咬,牙齒磕的嘴唇生疼。林意動了動,竟然仍舊沒有掙紮,虞正卿的心髒狂跳起來,幾乎壓撞破那層薄薄的肋骨,沖出胸膛。

等到分開,兩人口角都酸麻了,喘息不穩,他在懷中人的耳邊啞聲道:“林意,咱倆的事沒完。”

林意眼睛沉了沉:“虞正卿,你還要幹什麽?”

虞正卿看着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又亮又潤,帶着點他自己察覺不到的期許:“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就像之前那樣。”

林意重複了一遍:“...像之前那樣?”

虞正卿忙點頭。

他想要和林意回到之前那樣,他說過會對他好,就一定會做到。只要林意還願意待在他身邊,只要他願意像最開始那樣,一切重來。至于要承受的反對和阻礙,都見鬼去吧,虞正卿本來就不在乎這個。

林意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五指慢慢的收緊,把他緩緩的拉開,似笑非笑道:“之前是什麽樣?”

虞正卿不明白他的态度怎麽一下就冷了下來,剛張了張口,就被林意打斷了:“我來告訴你是什麽樣。”

“在‘夜色’裏打工的時候,我不願意被你動手動腳,就揍了你一拳,你為了報複設下了一個大陷阱等着我跳,在我把你當朋友的時候你給我下藥後上了床,這之後你居然還不放過我,用我的父母朋友來威脅我,讓我給你當被包養的小情人....”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沒有絲毫溫度:“可這還不算完。”

“虞正卿,你問問你自己,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給我多少耳光,有多少次對我拳腳相加?你說出來的每句話都那麽難聽,難聽到我恨不得自殺或者殺了你,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侮辱人可以到這種程度。”

“我每次都以為這樣的傷害已經是極限了,可你總會給我一次又一次的‘驚喜’。”

“你帶我去你的朋友面前給他們羞辱,你在全劇組面前宣告我被包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迫我,你甚至...知道我的身世,卻不打算告訴我!”他的聲音都有點抖了,痛意彌漫在那雙眼睛裏,“虞正卿,你還能無恥到什麽程度?你憑什麽,有什麽資格說回到之前那樣?你怎麽敢!”

虞正卿僵立着,啞口無言。他嘴唇顫抖着,想說些什麽,卻發現林意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

林意顫聲道:“即使到現在,你也不打算放過我嗎?”

虞正卿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忽然被一把推開了。

兩人望過去,臉色俱是一變。

林意看着門口的人,怎麽會....?他的視線移了移,在那人的身後看到了面沉如水的虞正顏。

權母站在門口,她保養良好的臉蛋上是一片枯萎的死灰,好像有誰往她心口上捅了一刀,滾燙的血液已經流盡了。

她發着抖,風中殘燭一般,慢慢往這邊走來,到虞正卿身邊,站定。

她的聲音還算平穩,雖然臉色已經像個死人一樣:“卿卿,你說說,權姨這些年來,對你怎麽樣?”

她叫了虞正卿十幾年前的小名,親昵而溫和的,但虞正卿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種絕望的氣息,他從指尖開始冰涼起來,喉嚨也被凍住了似的,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權母忽然揚手,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聲音陡然尖利:“說話!”

虞正卿被她的指甲在臉上劃出了幾道血痕,這才嘶啞的開口:“很好。”

“那這些年權姨遭的罪,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

權母深深吸了口氣。她的臉色開始因為極度的激動漲紅了,瘦弱的肩膀和胸膛不斷起伏着,慢慢的重複了一遍:“...你看到了。你知道。”

她忽然揚手又給了虞正卿一個耳光,聲音之大讓林意都一顫:“你知道!你明明知道他在哪裏,你明明知道他就是均均,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像只失去了崽子兇狠的母獅,眼睛通紅,失去了理智,用所有能用到的武器攻擊着自己的敵人,她一遍又一遍的捶打着虞正卿,像個失去理智的潑婦,從嗓子裏發出帶着哭腔的咆哮,“你看看我,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我每天都恨不得和均均一起去了!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虞正卿,從小到大,我把你當親兒子疼,你被你爸打了跑到這裏來我給你上藥,你權叔叔讓你騎在脖子上玩,你在國外惹了事我們二話不說找人幫你....我們權家沒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回報我啊,啊??”

她瘋狂的抓撓着,撕扯着,終于脫力般坐到地上,崩潰的哭叫道:“我的寶貝均均,我的均均....你怎麽敢這麽對他?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虞正卿臉上火辣辣的疼,可看着權母淚流滿面的樣子,他體會到了一種比疼痛更難忍的感覺。

那是他的罪有應得。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虞正顏終于走上來,和林意一起把權母扶起來坐到一邊,随後撩起眼皮,沉沉的看了虞正卿一眼。

只這一眼,虞正卿整個脊背都炸開了,他野獸般的直覺拉響了警報,仿佛面臨着死亡般的威脅,手腳發麻,心口一點涼氣。

可沒等他反應過來,虞正顏就飛起一腳,重重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虞正卿霎時間感到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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