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16)

缺點讓這對看似甜蜜的情侶在私底下爆發過不止一次的争吵,尤其在梁心怡發現這個一向體貼的男友不會為她而妥協時,那道細細的裂痕不斷擴大,隐隐有崩塌之勢。

他的缺點就是那個名字,虞正卿。

梁心怡并不是一個很小心眼的女孩,不如說相反的,她很大方。

開始幾次蕭靜因此而忽視她的時候,她都努力說服自己,比如蕭靜太善良,脾氣太好,比如那邊真的有什麽急事,比如蕭靜為了在那個家裏生活下去要委曲求全....但是在她的生日那一天,蕭靜再一次接到了一個電話,要抛下她離開的時候,梁心怡終于忍不住了。

她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問:“出什麽事了嗎?”

蕭靜看着手機,邊查地圖邊說:“少爺說讓我買塊他最愛吃的蛋糕回去,糟糕,這附近好像沒有那家店....你知道最近的一家在哪裏嗎?”

這樣的理所當然,這樣無奈又寵溺的語氣....

梁心怡的臉色立刻變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出聲:“蕭靜,你有病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以前總是因為他一句話丢下我也就算了,難道今天我也比不過他嗎?在你心中,我還沒有一塊小小的蛋糕重要?”

蕭靜看着她的樣子,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就歇斯底裏了起來,柔聲道:“抱歉心怡,是我疏忽了你,但少爺現在就想要蛋糕,我得先給他送去,等我回來再談,好不好?”

他急着動身,梁心怡都要抓狂了,一把拉住他,漂亮的指甲都陷進了他的手臂裏:“你就沒想過,今天是我生日,該吃蛋糕的人是我才對!少爺少爺的,虞正卿算什麽東西,他對你那麽差,你為什麽還要這麽維護他!”

蕭靜臉色微沉,帶着些警告道:“心怡....”

見他還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梁心怡咬了咬牙,發狠道:“蕭靜!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和你分手!”

蕭靜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拉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梁心怡站在原地,如墜冰窟。她第一次體會到了這個男友溫柔表面下的冷漠,也終于感覺到,蕭靜并沒有看上去那麽喜歡她。

但是話已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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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靜之後也哄過她兩次,但梁心怡肚子裏窩着氣,還在拿喬,想讓他主動認錯,但蕭靜碰了幾次壁,就再沒找過她。

過了一段時間,梁心怡有點慌了。她是真的喜歡蕭靜,糾結了很久,思慮再三,還是放下了面子,順應了自己的內心,去找了蕭靜。兩人也就和好了。

可是她的糟心事并沒有結束。

雖然蕭靜有所收斂,不再那麽頻繁的疏忽她,可是梁心怡發現,她開始不由自主的關注起虞正卿的一舉一動,每一次看到她男朋友和虞正卿的互動,她都如鲠在喉。

可她也不敢再耍脾氣撒嬌,她不敢去想到底在蕭靜心中,她和虞正卿誰更重要一點。

對這一切,蕭靜并非不知情,卻毫不在意。梁心怡要和他分手的時候,他确實有過一些失落,但很快就釋然了。同樣,在她來找自己和解的時候,蕭靜也是可有可無的态度。

他想,也許他性格如此。

他認為,梁心怡和他的争吵,不過是女孩子家求關注的心态作祟,他一直覺得這種類似于“我和你媽掉水裏你先救誰”的問題很傻逼,完全沒有争論的必要。

而且,跟在虞正卿的身邊,注視着他的背影,聽他的吩咐,順他的意,讓他高興,是蕭靜從小到大的習慣,說他奴性也好,脾氣怪異也罷,這一點絕不可能改變。如果梁心怡不能接受這點,大可以自己離開。

在梁心怡的忍耐,蕭靜的無所謂,虞正卿的毫不知情下過了大半年,他們還是衆人眼中豔羨的一對。個中滋味,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所有的事情爆發在一次籃球賽。

那天,他們所在高中和另一所高中有一場友誼賽,蕭靜作為球隊成員,一如往常的進入更衣室換衣服。

他的目光下意識的尋找着熟悉的人影,肩上忽然被一只手拍了下,陳致遠道:“阿靜,在找什麽?”

蕭靜看到虞正卿背對着他們,站在一個櫃子前面,正把上衣從身上扯下去,才移開目光,道:“...沒什麽。”

陳致遠也看到了虞正卿,有些不屑的輕嗤了聲。

他知道蕭靜對虞正卿的好,但也真打心眼裏覺得,這種不知好歹,只會欺負人的人,并不值得別人的好。何況蕭靜這架勢,都趕上疼女朋友了,就更詭異了。這麽以德報怨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

但陳致遠也沒多想什麽,他只是正義感多了一點,又不是想象力過剩。

何況,連蕭靜自己也不知道,別人又怎麽能猜得出來?

這次比賽的對手是他們的老對頭,聯賽時幾次碰面,實力很強,雖說是友誼賽,雙方都鼓足了勁,想要給對手一個下馬威。

陳致遠興致勃勃的說着等會比賽的事,蕭靜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他也覺得有些無趣,順着蕭靜的目光看過去,虞正卿光着上身,矮身從包裏找着什麽,估計是找不到隊服了。

少年人的身形還有些單薄,肌肉輪廓稍嫌柔軟青澀,彎着腰找東西的時候,過于白皙的皮膚襯得胸膛淺色的兩點幹淨又醒目,陳致遠不禁多看了兩眼,随口道:“他怎麽那麽白?”

他這句話立刻得到了蕭靜意味不明的一眼,橫跨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陳致遠有些摸不着頭腦,眼看着他拿起包向虞正卿走去了。

蕭靜從包裏拿出一套替換的服裝遞過去:“少爺,用我的吧。我帶了一套備用。”

虞正卿嗯了聲,接過來,利索的往身上一套。

蕭靜看他不問幹淨與否洗沒洗過就直接把自己的衣服套在了身上,目光微微柔和下來,嘴角帶出一絲笑來。

陳致遠看着這情況,暗自搖頭,只覺得好友真是在犯賤。那樣的人,管他做什麽?然而這話蕭靜是不會聽的,他也只能在心裏暗自吐槽。

準備完畢,一隊人入場,雖然不是正式比賽,觀衆臺上還是有着為數不少的觀衆。全國聯賽剛結束不久,熱度未消,還有不少臨近學校的小姑娘來捧場。

梁心怡也來了,她看着她帥氣的男朋友出現在籃球場上,和旁邊的人一起為他加油吶喊,心中滿懷驕傲。

在蕭靜進了球後,擡起頭沖她笑的時候,梁心怡會覺得,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她期待着等到籃球賽結束,她一定會沖上場去,不管他滿身大汗,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而這一場比賽終究不會如她所願。

虞正卿在聯賽中就和對方的七號不對付,這場同樣杠上了,因為得分能力強,還有其他幾個人盯防,很是捉襟見肘,急躁起來,肢體沖突不少。

以往也就罷了,可這次,蕭靜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雖然虞正卿奔跑的速度還是那麽快,拼搶時毫不讓人,可在偶爾,他的動作會出現短暫的停頓。

蕭靜的目光停在他的腳踝上,暗暗皺了皺眉頭。

在一次籃板激烈的争搶中,虞正卿在混亂中摔倒在地,這一次,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的站起來,而是稍嫌遲緩的直起身來,踉跄了一下。

他試探的邁出一步,踏在地上,大部分的力量卻留在後腳,慢慢的,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也許別人注意不到他的異樣,但始終注視着他的蕭靜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跑過去,一把拽住虞正卿:“別打了,你的腳已經不行了吧,聯賽結束時你就受了傷.....我這就去申請教練換人。”

虞正卿當然不會乖乖聽他的話:“不要換人!”他腳踝确實疼痛無比,可現在下場對他來說無疑認慫,他年輕氣盛,受一點刺激就要爆炸,更何況對方已經不止一次的挑釁他了。

蕭靜見他不配合,狠狠皺起了眉頭:“為什麽要這樣毫無意義的逞強,不過一場友誼賽而已,你想要自己的腳廢掉嗎!”

虞正卿被他突然的疾言厲色吓了一跳,怒道:“你沒看到那個七號的嘴臉嗎,他....”

“那是他的策略!你經不起激,真把腳廢掉,高興的是誰?”蕭靜看着他疼的慘白的臉,額頭上大顆的汗水,咬牙切齒的道,“...少爺,你怎麽就這麽蠢?”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他發這麽大的脾氣,把虞正卿都驚到了。

從梁心怡的角度看,就見比賽忽然暫停了,兩人争執許久,幾乎要動手,連隊友都過來勸架,教練嚴厲的說着什麽....最後,蕭靜忽然一把扛起了虞正卿,不顧他的怒吼和錘在背上的拳頭,硬是把人扛回了更衣室,隊醫也跟了過去。

梁心怡的心慢慢涼了下去,她的手指攥緊了。

又是他....又是他!虞正卿....為什麽總是他,為什麽蕭靜對他那麽好,為什麽他要一直橫亘在他們中間!

旁邊的閨蜜還在幹巴巴的驚嘆:“哇....心怡,你男朋友好man啊....”

這話本意是誇獎,現時聽在她耳裏,卻是說不出的諷刺。

她猛地回過頭,狠狠瞪了說話的女孩一眼,轉身跑下了觀衆臺。

她知道他們球隊更衣間的位置,沖進去的時候,一顆因為憤怒和快速奔跑而劇烈跳動的心瘋狂的撞擊着她的胸膛。

更衣室裏,隊醫已經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交代着後續檢查和修養的事宜。虞正卿仍舊面有愠色,但被死死按在座位上,也老實了一點。

梁心怡看見,她的男朋友,正單膝跪在地上,以一個騎士服侍公主的姿态,把虞正卿的腿放在懷裏,用冰袋壓緊冷敷着。

他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真實而專注,帶着一些焦急,一慣迷人的微笑都不知道飛哪去了,面色沉沉,偶爾擡起頭,問坐着的人感覺怎麽樣,疼不疼。

在那一瞬間,梁心怡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她終于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違和感出現在哪裏,在這段關系中,蕭靜總是完美的,但那完美似乎只是層假面,他的所有關心,愛護,給予她的甜蜜,都是種任務,是種表演。

他演的是那麽的好,如果沒有現在的對比,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發現。

他的真心從來只對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她。

也許心如死水就是她現在的狀态了,發現了這個荒謬的,背德的真相,梁心怡竟然毫不驚訝,一絲憤怒也無,只有隐隐的冰涼與好笑。

她沒有再多的猶豫,大步上前,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重重甩了蕭靜一個巴掌,冷冷道:“你真惡心。我們分手了,人渣。”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不管以後學校裏傳得怎樣沸沸揚揚,猜測他們這段備受關注,最後以撕破臉的方式了落下帷幕,卻誰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麽的神秘感情史,多方八卦打探,梁心怡都閉口不談。她知道自己的付出成了一場空,也慶幸自己及時抽身,對于那段感情,再回憶起來也只覺令人作嘔。

那邊,八卦的另一個主人公仍舊不知道她突然的爆發是為了什麽。他又去找了幾次人,次次被狠辣的拒絕,也就完全放手了,心裏竟有些輕松。

這也許是蕭靜人生中最蠢的一個階段,他的青春期,別人看透了的,他卻仍然雲裏霧裏,懵懵懂懂,當局者迷。

但距離他真正發現自己的心思,并沒有過很久。

仍舊是這場籃球賽的延續,虞正卿被勒令在家裏休息,蕭靜鞍前馬後,端茶倒水,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相處模式早已成形,蕭靜習慣了伺候虞正卿,虞正卿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照顧。除了換衣洗澡這種過分親密的事,連蕭靜把甜點遞到他嘴邊,他也會看也不看的叼走吃下去。

蕭靜享受着這種點點滴滴的親密,到了他自己都為之吃驚的程度。只要虞正卿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他而言,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讓他幸福到手指尖都在顫抖。

他也察覺到這種關系的畸形和病态,但他想,那又怎樣。虞正卿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

用一份獨一無二的态度對待一個獨一無二的人,本就沒有任何錯。

過了一周左右,虞正卿的腳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蕭靜再三叮囑後,終于先回去上課。

這一天他過的十分煎熬,明明虞正卿又不是剛出生的小貓小狗,他卻擔心的坐立不安,最終還是翹了一節課先回去了——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的頭一遭。

回家路上,他繞道去了買了一份甜食,進了屋子,卻發現一向喜歡出來閑逛的虞正卿沒在客廳裏,花園裏也沒人。

他想了想,去了二樓的卧室,站在門口,卻沒急着進去,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悄悄把門推開一絲縫隙,向裏面看去。

只這一眼,就讓他猛的睜大了眼睛。

虞正卿側對着他坐在床上,面前是電腦,兩條長腿随意屈伸着,看起來長的過分。他手上的動作被一邊的大腿擋住了一些,卻仍能看出來在做什麽。

房間裏的空氣濃重而渾濁,低低的喘息聲一聲一聲,虞正卿面上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愉悅的神色,臉色酡紅,眉頭緊擰,半阖着眼,微微咬着嘴唇。

像是被他紊亂的喘息傳染了,蕭靜的氣息也開始淩亂起來,他知道不該再看下去,眼睛卻不受控制的死死盯在那人身上。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下身居然起了難以言說的反應。

虞正卿的T恤翻折在腰部,露出半截白皙細韌的腰身,似乎是被快感所控制,輕微的晃動着,迎合着手上的動作,一下一下,坦誠又色情,青澀又放蕩。

蕭靜喉結上下吞咽了下,他感到嗓子眼裏一陣幹渴,那種渴望折磨着他,在意識之前,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顫抖着伸出了手,覆上了自己早已硬得發疼的裆部。

他将額頭抵在門板上,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和着虞正卿的頻率套弄自己的東西,興奮得快要爆炸了。

有一個念頭前所未有的明晰起來,他想要用自己的手替換那只手,想要控制那個人的欲望,想要他因為自己露出沉迷失神的表情.....

似乎是要攀至頂點,虞正卿仰起了脖子,修長的頸部線條幹淨利落,他全身僵了一會,從鼻腔裏發出一聲難耐的輕哼,随後松開唇,大口的喘着氣。

只是那一點細小的聲音,蕭靜就感到一股酥麻的熱流從腹下蹿到性、器頂端,猝不及防的,在同一時間達到了高潮。

因為高潮時短暫的失神,他手上一松,一直穩穩拿着的蛋糕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虞正卿立刻敏銳的回過頭來:“誰?!”

他把電腦一推就跳下了床,因為傷腳不着力,差點摔倒在地,蕭靜哪還顧得上那麽多,立刻沖進來扶住了他。

虞正卿睜大了眼睛看着他,面上除了羞恥竟有些驚慌:“你.....”

蕭靜這才注意到剛才因為碰撞掉下床的電腦,那上面兩具赤條條的身子交纏着,體态修長,肌肉勻稱,很明顯——都是男人。

他呼吸一窒,驚訝的看向虞正卿:“少爺,你....?”

虞正卿呼吸仍舊沒有調整過來,褲子拉鏈大開,樣子有些狼狽,臉上還帶着些未褪的潮紅。

兩個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虞正卿是羞恥與窘迫,蕭靜則是震驚和竊喜,僵持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關門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那熟悉的腳步聲讓他們知道,虞正顏回來了。

虞正卿只楞神了一會,就撲上去關上了門,蕭靜怕他摔着,也和他一起緊緊抵住了門,好像那外面有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兩個人都渾身是汗,胸膛起伏着,距離貼近到呼吸可聞。

蕭靜看着虞正卿把側臉貼在門板上,緊張的聽着外面的聲音,等到他确認沒人上來,目光一動,就對上了蕭靜微黯的眼神。

虞正卿臉有些發燙,他也覺得自衛被人看到是件很尴尬的事,何況連性向都暴露了,但在蕭靜面前,他還是強撐着面子,微微咬緊了牙,低聲威脅道:“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

蕭靜趕緊乖覺的搖頭:“我不會的。”

虞正卿心裏一松。如果蕭靜真的使個壞告訴了他爸和他哥,等待他的絕不只是狂風暴雨這四個字能形容的。虞正顏也就算了,虞戰那種古板又自負的脾氣,非弄死他不可。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有這方面的興趣,心裏也是忐忑的,沒想到第一個分享他秘密的人,居然是蕭靜。

空氣中還殘留着暧昧渾濁的氣息,兩個少年倚在門板上,扭頭對視着。

蕭靜從那澄澈的琥珀色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樣鎮定自若,毫無破綻,任誰也想不到,此時他的褲裆裏一片濕黏,而面前的人,就是他的意、淫對象。

蕭靜的心和他的表現一樣平靜。

不用花費一分一秒,他就泰然自若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還有種恍然大悟的“啊,原來是這樣,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很早就發現了自己對虞正卿情感上的畸形依戀,從小時候開始,他就憧憬着那個小小的背影,虞正卿是那樣勇敢而無畏,和愛哭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許是出于小孩子崇拜強者的心态作祟,他自願的成為了他的小尾巴。

就算這份感情在日後逐漸變質,經過歲月沖刷,早已面目全非,那份憧憬卻始終不變。

蕭靜并不傻,他只是從未想到過這一層。如果想不到,他可以一輩子當他忠心耿耿的小尾巴,一旦想到了,他就再也不能止步于此了。

在那一秒,蕭靜的青春期結束了。他的心底有甜蜜,更多的是苦澀,也許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條永無結果,求而不得的路。

番外四

權千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注視着虞正顏的背影。

他的記憶大概始于三歲,他被人牽着手,矮矮的身體只能看到一排林木似的腿,要把脖子仰起好高,才能勉強看到大人的臉。

他是珍貴的小少爺,權家的珍寶,很少有被放在地上自己走路的時候,大多數是被抱在懷裏,一通逗弄和愛撫,但凡他露出一點笑,或者把肉呼呼的小手在空中揮舞兩下,圍在旁邊的大人們的臉上就會露出狂喜的表情,繼續心甘情願的做着各種耍猴似的,蠢得不可思議的動作。

權千從那麽一丁點大開始,就懵懵懂懂的,出于本能的惡劣,開始使用所有自己能利用的武器耍花招。

無論是不想自己走路,不想吃什麽東西,不想和誰玩,他都能輕易得逞。

只有在虞正顏那裏,他碰了壁。

在小小的權千第一次仰着頭看到虞正顏的時候,他就以他稚嫩的審美觀辨識出了這個人出色的長相,頗有些屈尊降貴的意味的,朝他舉起了自己短短的雙手。

權母在旁邊有些嫉妒的笑了:“千千要你抱呢。他很少和人這麽親的。”

權千用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虞正顏,做好了被抱起來的準備,然而那人卻冷淡的說:“不了,我不會抱小孩。”

權母笑着把愣住的他抱了起來:“來來,千千讓媽媽抱啊,乖.....”

權千在母親的懷抱裏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去,只看到了一個冷漠而挺拔的背影。

三歲的權千,粉雕玉琢,人見人愛,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冷待?

從這一次過後,他就不受控制的把注意力放到了這個人的身上。

時間漸漸流逝,權千慢慢長大了,虞正顏卻并不常來。經常來玩的是另一個小孩,小他七歲的弟弟,虞正卿。

虞正卿是個不折不扣的淘氣包,一刻也坐不住,總是在外面摸爬滾打的髒兮兮的,回來讓權母拿着手帕擦花貓一樣的小臉。這位小少爺又倔脾氣又大,奈何生的雪團子一般,權母打心眼裏稀罕,虞正卿又總愛“離家出走”,就這麽成為了權家的常客。

在權千眼裏,虞正卿有點蠢。看起來脾氣大不好惹,實際上思維簡單,盲目的嚣張自大,是最好糊弄的一個。

他只是在他屁股後面跟了兩天,偶爾拉一拉他的衣角,叫了幾聲“正卿哥哥”虞正卿的虛榮心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滿口應承“帶着他一起玩”。

權母擔心他的安全,不準他和虞正卿一塊瘋去,只準他們到虞家玩,這正中權千的下懷。

這時虞家兩兄弟的母親已經去世了,虞戰整天在外忙工作,沒人能哄小孩子,傭人們也不放心,虞正顏就被迫在放學後留在客廳裏,看着他倆。

對此,權千心裏暗喜,虞正卿卻老大不樂意。

他一邊和權千坐的遠遠的玩游戲,一邊不住斜眼飄着虞正顏,嘟囔道:“他怎麽還在?”

虞正顏坐在沙發上,安靜的低頭看書。

權千小聲說:“沒關系,咱們自己玩自己的吧。”

虞正卿:“他看着我,我玩不好!”

權千弱弱的說:“你小聲點,要是被他聽到了,又要挨說了....”

虞正卿立刻瞪起了眼睛:“我會怕他嗎?”

權千的小臉上出現了略顯糾結的神色。

虞正卿立刻站了起來,說“你等着”,蹬蹬蹬跑了過去,虞正顏聽見聲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只這一眼,就把虞正卿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洩了大半。他想想身後崇拜的看着他的權千,咬了咬牙,壯着膽子說:“喂,我們要在客廳玩游戲,你回屋看書。”

虞正顏合上了書,慢條斯理的說:“喂?”

虞正卿噎了一下,嗫嚅了聲:“....哥。”

虞正顏:“不行,我得看着你們。”

虞正卿有點生氣了:“你為什麽要看着我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你怎麽不回屋寫作業去?”

“第一,作業我已經寫完了,第二,客廳不是你的地盤,你在這裏撒尿了嗎?”

虞正卿的臉騰就紅了,權千此時已經悄悄走到了他的背後,從他後面探出一個頭來,小心的打量着虞正顏的神色。

虞正卿一手護住權千,臉更紅了,這可是他第一次帶這個小姑娘似的弟弟回家玩,虞正顏就這麽不給他面子,以後他還怎麽在權千面前擡起頭來?

他咬了咬牙,故作兇狠的伸手推了一下虞正顏的腿:“你回去嘛!”

權千警覺的注意到虞正顏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微微彎腰,把他們籠罩在身體的陰影下,然後伸出兩指,“啪”的給了虞正卿一個腦瓜嘣。

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虞正卿啊的一聲,蹬蹬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權千本來也要被帶累的摔倒在地,卻在關鍵時刻被一只溫暖的大手一拉,踉跄了一下,站穩了身形。

他愣愣的回過頭,就見虞正顏冷冷的俯視着虞正卿捂着額頭吸氣的滑稽樣子,英俊的側臉冷硬蒼白,似乎還有些微的譏诮。

胳膊上的溫度即将離去,權千眼看虞正顏要松手了,不知怎麽想的,用力扯了下他的袖子,朝他張開了雙手。

虞正顏轉頭看他,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

連揉着額頭的虞正卿都愣住了,趕緊一骨碌爬了起來,拽着權千往後退,很快就跑的遠遠的了。

“你幹什麽啊!”虞正卿驚魂未定,壓低了聲音訓斥他,“你別見着誰都要抱抱,虞正顏可不像我這麽好說話,小心他打你!”

權千悄悄的瞥着過了一會又開始看書的虞正顏,心裏卻有種隐隐的預感,他覺得,要是在過一會,說不定.....

他仍舊低着頭,嘴裏乖乖的應着,心裏卻在埋怨虞正卿多管閑事。

可是想接近虞正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一是由于權父權母名為疼愛的控制欲,二是虞正顏這個人過于冷漠,權千的可愛攻勢被他盡數無視,越是這樣,他越生出一種不甘的心态,暗暗的較上了勁。

随着年齡的增長,權千敏銳的發現了看似完美的家庭表面下潛藏的裂痕。

權均的事他早就知道,對他來說,那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哥哥罷了,毫無記憶,又有什麽悲傷可言呢?可是權父權母是那麽重視他,仿佛那是永不可觸碰的一個灰色地帶,連他的房間,都是權均的。連牆上的那些照片,也幽靈一般,永遠高高在上的瞪着他。

權均不是一個很大方的人,他的占有欲很強,這些照片,在他的私人領地意識萌發後,讓他很不舒服。

他扯下了一張照片,卻沒想到會導致那樣的結果。

從來慈愛和藹的爸爸把他狠狠揍了一頓,他溫柔的媽媽,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沒聽到他的哭聲和求救,把那張照片撿起來,神經質的擦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在那一刻,已經八歲的權千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崩塌了,他懵懵懂懂的,窺見了疼愛下的真相。

越大,他就越清楚,越明白,也越厭惡權均,厭惡這個家。他查過,這可能是一種精神創傷的後遺症,他覺得他爸媽就是倆瘋子。

有了這一層後,那些原本讓他覺得窩心的舉動都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他覺得這種虛假的愛意讓他作嘔。他越來越反感來自家庭的掌控,權父權母不正常的控制欲讓他成為了班級同學眼裏的“媽寶”,小孩子從來不懂得言語鋒利如刀的特性,用天真和口無遮攔肆無忌憚的傷害別人,權均為了這事,第一次和同學打了架。

權母匆匆趕來,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一番,二話不說就辦了退學手續。

權千雖然生氣,卻沒有氣到這個地步,這個班裏有和他不對付的,也有他的朋友,這樣突兀的轉學,無疑是他不願意的。

他在權母的拉扯下硬生生止住了腳步,努力和她講道理:“媽,我不想轉學,只不過是普通吵架,我還沒那麽脆弱.....”

權母的臉色陰沉中混雜着擔憂,摸了摸他的臉頰:“都動手了,還說是普通吵架?要是他把你打出問題,你要我怎麽辦?千千,平時媽媽那麽疼你,一根手指都不敢碰你的,看到你這樣,我心裏難不難受?”

她放軟了聲音:“只有這一件,你得聽我的啊,媽媽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權千沉默了。

他被拉着手,在同學驚詫莫名的眼光,和好友焦急的詢問中走出了學校的大門。

這樣的事,光是在小學,就發生了數次。不止是打架,體育課上的磕碰,競技比賽中偶爾的受傷,都被無限放大起來,掀起一陣大驚小怪的風波。

權千在這樣的環境下,學會了掩藏自己。他還是那個看起來根正苗紅的小白花,一顆心卻早就扭曲成了不知什麽樣子。

番外四 溫柔(權千)

權千不是很喜歡注視虞正顏的背影,大概是看得久了,就有種永遠都追不上的感覺。

從很小開始,虞正顏就不買他的賬。小小的權千,粉雕玉琢,乖巧可愛, 誰見了不想抱一抱捏兩下,他偏不。

在權千沖他張開雙手的時候,還是少年的虞正顏高高的俯視着他,冷淡的說:“不了,我不會抱小孩子。”

權千被權母抱起來安慰的時候,心裏還盤旋着一絲怨恨。

出于本能的惡劣,他從很小就開始耍花招,因為可愛的外表和精湛的表演,很少有人不入套,虞正顏的不識擡舉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不甘的種子。

他開始玩一個“游戲”。

他刻意的去接近這個人,但虞正顏實在太過冷酷,從比他小七歲的弟弟虞正卿下手,會容易很多。

在權千眼裏,虞正卿就是一個二傻子。看似兇狠又不好惹,實際上思維簡單,最好糊弄。只不過跟在他身後叫了幾天哥哥,就真擺出一副要保護他的樣子,真是讓人覺得好笑的很。

不過拜他所賜,權千才得以接近了虞正顏。

他像條小狗,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都跟在虞正顏屁股後面,奶聲奶氣的叫着哥哥,要抱抱,再冷硬的人,也敵不過這種可愛暴擊。

往複多次後,虞正顏終于露出了一點柔和的神色,甚至在他的撒嬌下抱起了他。

那個懷抱的溫暖,和這個男人的反差,讓權千記了很久很久。

八歲的時候,權千第一次窺見了他看似幸福的家庭下的裂痕。

他早就對貼滿房間牆壁的權均的照片充滿了反感,只不過撕下來一張丢在地上,就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向來慈愛的權父對他動了手,他媽對他的哭泣和求救看都不看一眼,撿起地上的照片,神經質的擦拭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飽受震驚的權千跑去了虞家,他在這個時候還不忘他的計劃,到虞正顏面前去裝可憐,果然,被堪稱溫柔的對待了。

虞正顏給他上了藥,在他的哀求下,打了電話,留他在虞家過夜。

權千非要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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