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只小白鳥略顯焦躁地把身體重心在左右腳上來回換了換。
【我知道你能用到,就把這本心法放的非常靠前,按理說你是應該背到了的。】再開口,系統的聲音心平氣和。
“我沒按着你給的順序背,這兩天光挑着攻擊招式的法訣背的。”喬易年滿臉理所當然。
【……你為什麽要挑啊!】
“我想着一次性背不完,就先把攻擊招式的法訣背了。畢竟我是個出竅期大能,我這武力值不能對不起修為啊!”
【……怪不得你真氣動蕩。】系統的語氣裏帶了點隐隐約約的咬牙切齒。【把那套法訣找出來,趕緊修煉吧。】
喬易年趕緊答應下來,忍着自己周身将要猝死的壓迫感,在廳中的蒲團上打坐下來。
神魂入定,屏蔽外物,方能潛心修煉。
喬易年按照心法指引,将體內真氣在通身運行了一個大周天,将躁動的真氣梳理得服服帖帖。而這一運行真氣的過程中,他當前的修為也更加穩固,通身都透出舒适通透來。
掙紮在猝死邊緣的喬易年再睜眼,便覺得身心舒暢,神采飛揚。
他從蒲團上起身,只覺得方才修煉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可眼前已是日落西山。
“這一眨眼就一整天過去了,修仙者的時間過得可真快。”他忍不住對系統說。
【……不是一整天,是一整年。】系統站在窗棂上,擡起梳理羽毛的腦袋,看向他,說道。
“……?”喬易年停下了動作。
“一……一年?”他确認道。
【一年。】系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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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喊我幹嘛?”喬易年一個激靈。“肉麻死了。”
一人一系統面面相觑了半天,系統才反應過來。
【我說的一年,不是易年。】系統深吸了一口氣。
喬易年半天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我入定了一年啊……”
【是的。修真者修行向來不計年月,入定數十年、數百年都是常有的事。】
“那……戚洌已經被欺負了半年多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
喬易年覺得這破系統肯定說瞎話呢。他這一閉一睜眼睛的功夫,咋就過去了一年呢?
接着,他餘光便看到地上積起的一層浮灰。
還真是,他剛才閉眼入定之前,這地上還一塵不染的。
這也确實是造化弄人了。喬老祖出關的時間是無法更改的,因此無論來到這個世界多早,都沒辦法趕在男主的同期弟子引氣入體之前讓喬易年完成鞏固修為這事兒。
“……你怎麽不提前叫醒我呢!”喬易年懊惱地開口。
【将入定的修士強行脫離入定狀态,修士會走火入魔,導致死亡的。】系統嘆了口氣,道。
喬易年此刻腦袋亂成一片。
就好像自己熬夜之後忘了設鬧鐘,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錯過了節節課都點名的專業課,宿舍裏的同學都走了個精.光。
頗為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hhhhhh喬易年=瞧一年,感覺這個梗是真-冷笑話。
說起來,玄學這種東西還真讓人頭禿orz!
所以說,小天使們如果覺得還OK的話,就把文收藏起來呀诶嘿嘿~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3)
問道宗只有內門有掃灑弟子。
一般來講,問道宗招收的弟子是沒有五靈根的。靈根駁雜者,修行緩慢,且天分遜于他人。如果沒有極其過人的毅力去完成入門的考核,向來是會被淘汰掉的。
而沒有被招收為內外門弟子,卻有靈根者,有一些便會選擇進入大小宗門做掃灑、侍奉的工作,雖不是門中弟子,卻也會被以弟子相稱。且此類工作并不繁重,還能夠侍奉仙人,在靈氣充裕處生活,并在閑暇時自行修煉,也可強身健體。
這便就是掃灑弟子。
而在各個宗門的外門,弟子們天賦、秉性都較為平庸,且人數衆多。因此門派向來不會為外門聘請掃灑弟子,外門弟子日常的活計向來都是自己動手。
“嘁,五靈根,不是天生就是當掃灑弟子的命的嗎?”
在問道宗外門的柴房門口,幾個穿着道袍、約摸十來歲的外門弟子圍着一個身材瘦弱的半大少年,為首的那個伸手把他推倒在地。
這少年似乎是沒怎麽吃飯,身上沒什麽力氣,被前頭那人用力一推便摔倒在地。
周圍來往路過的弟子們也見慣了這事,沒有哪個敢來觸這幾個修為不錯的霸王的黴頭。
他們沒有一個出頭阻攔的,紛紛視若無睹,繞着這地兒走,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那可不是嘛。自己是個五靈根,還非要進門修煉,真是不知輕重。”聽着為首的人發了話,旁邊一個也開口說道。
“昨日讓你把我們屋裏水缸的水打滿,你沒聽到是不是?為什麽不打?”為首的那人問道。
這少年坐在地上低着頭,并未出聲,四肢慣性地護住要害。
“啞巴了嗎?張師兄問你話,你沒聽清?”旁邊一人踹了他一腳。
那一腳踹在了他胳膊上。
“這小子從來都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同誰都如此,就像看不起人似的。”後頭一人開口。
為首那人嗤了一聲,語調陰陽怪氣:“那可不是,心比天高。人家日日夜夜勤加修煉,日後可是要飛升成仙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
“張師兄可別說笑了,今年新入門的弟子都有幾人到達煉氣期了,這小子而今還是個凡人呢。”
“喂,小子。”一人又踹了他一腳。“你知道什麽是靈氣麽,咹?”
又一陣哄堂大笑。
“都一年多了,該懂的規矩還是得懂點兒的。”那為首的又開口說道。“讓你幹什麽,就乖乖去幹,要怪,就怪自己那早死的爹娘沒本事,沒給你個好天賦。”他頓了頓,又說到。“今天這事兒,也不能算完了。你現在跪下給哥幾個磕三個響頭,道個歉,說清楚以後一定每一天都把哥幾個屋裏的柴火和水缸收拾好、衛生打掃幹淨,這事才算結。聽到了嗎?”
那少年只捏緊了一對兒拳頭,垂着腦袋,面前幾人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依然沒吭聲。
“別在這裏裝聾作啞,沒爹娘的野種!”這領頭的看這小崽子半天不吭聲,一副不怕自己的模樣,頓時覺得沒面子。他兩步上前,一把就把這瘦弱的少年拎了起來,按着他的肩膀,伸腿要踢他的膝蓋彎,逼着他往下跪。
少年擡起頭來,眼神裏帶了些視死如歸,像是個被惹急了要跟人拼命的狼崽子。
他往後一掙,捏緊的拳頭直直搗向那個人的肚子,速度頗快。那個人猝不及防,也來不及閃躲,肚子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他一拳,又被這少年一口咬在胳膊上。
可這體內有靈氣的人跟凡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這個人一把就把他甩在地上。
那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牙印,呸了一口,一步上前在那孩子臉上狠狠捶了一拳,接着便用了十成力氣一腳踹在少年的肚子上,嘴裏罵了句髒話。
那少年的嘴唇登時便裂開了,口中也充斥了血腥味,腹部傳來令人喘不過氣的絞痛。他一聲也沒哼,只蜷縮起身體捂住肚子,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擡起來保護腦袋。
一群人看老大出了手,像是得了命令一般,一哄而上,對這小孩兒拳打腳踢。
周圍來往的弟子都只偷往那裏瞄一眼,紛紛繞道走開。
“這……怕是要出人命吶!”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在那附近頓住腳步,低聲對身邊的師姐說。
“你可別管!”師姐趕忙扯住她的袖子,帶她走開。“這事兒你我誰都管不起。”
“那難道就由着他們這麽欺負同門?”
“師妹吶,你有所不知,他們剛開始欺負戚洌師兄的時候,是有人去阻攔的。阻攔的人那會兒就立刻也挨了打,自那裏就被這些人盯上了,沒兩個月便被欺負得在宗門裏待不下去,打包行李下山了。”
“那他們同這師兄有什麽仇?”
“這師兄當時勤奮,總受執事師父誇獎。也不知為何同這幾個霸王結下了梁子。……他不是到現在都沒有到煉氣期嘛,定然也就……。”
“可……應該去告訴執事的師父啊!”
“為首的那個張騰師兄,現在已然是煉氣四階了,那幾個人修為也都很高。只要不弄出人命來,執事師父是不會嚴懲這幾個好苗子的。”
“怎麽如此……”
“時間長了你便習慣了,也怪他自己沒有天賦。對了,我還得叮囑你一句,以後萬不可跟這戚洌師兄說一句話……那幾個霸王不是好惹的……”
這兩人說着話還沒走遠,突然一道罡風之直打過來,将那欺淩戚洌的幾人擲了出去,狠狠砸在柴房的牆壁上。
這宗門內的房屋都是由特殊材質構造,并施加了法術,因此堅固無比,不會被各個大能一不小心摧垮。因此若這是尋常房屋,這罡風怕是能将柴房掀倒。
可這風卻也沒有波及到周圍的弟子和那事件中心挨打的戚洌。
這談話的兩個女弟子轉過臉去,便看到了那個負手而立的人。
這人一身白衣,五官是從沒見過的俊美精致,面上一絲表情都無。他頭上束了一白色發帶,頭發披散在雙肩上。這人衣擺無風自動,挺拔地站在那兒,像是下凡的仙君。
“爾等在此作甚?”
仙君俯視着那幾個躺在地上呻.吟掙紮的弟子,開口質問道。他聲音泠泠如玉石之音,無波無瀾,清冷悅耳。
一只白色的雀兒清唳一聲,拍着翅膀落在他的肩頭。
周圍弟子皆鴉雀無聲,站定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地上挨打的那個少年正是戚洌。他費勁地擡起頭,目光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睛,還沒看清楚面前那白影是什麽人,那人便穩步上前,蹲下身來,把他抱到懷裏,站起了身子。
他擡起頭,便看到那人素白的脖頸,微凸的喉結,形狀分外好看的下巴,淺色的薄唇,和那張冷冽而俊美的面龐。
這人懷抱微冷,散發着一股清冷的草木香。
戚洌身上痛得麻木,一時不知當下是何種情況,只呆呆地看着那人,腦袋裏都是一片空白。
他心裏想,我怕是要死了……竟看到了神仙。
“吾竟不知,問道宗之中也有恃強淩弱、同門相殘之風?”這個人低頭和他對視了一眼,便看向那幾個人,冷聲問道。“問道宗這些年恐怕真是沒落了,什麽樣的渣滓都收入門內,竟也不作挑選。”
“喬老祖!”負責這一部分外門弟子的執事弟子匆匆趕來,在喬易年面前噗通跪下,顫聲說道:“弟子不知喬老祖今日前來……”
喬老祖!那豈不是去年方登出竅境界的掌門師弟……喬易年?
周遭弟子震動不已,皆目瞪口呆地看向這位“仙君”。
“你若知道了,今日吾便無緣得見此景了。”喬易年道。
他懷裏抱着的戚洌怕是被打得很重,渾身疼得瑟縮在一起,不住地顫抖。而這孩子在這兒怕是日子并不好過,身上骨架嶙峋,腦袋上的頭發也枯而黃。
雖說與這男孩子素未謀面,喬易年也愠怒至極。
他在那本《王後雄教材完全解讀》裏,也算大致閱讀過戚洌這一生。看的時候不過是文字,雖說知道他遭受了許多無妄之災,卻也沒多觸動。
可是現在,這麽個好端端的孩子,一心向道,刻苦修行,卻因為刻苦而招致嫉恨,又因為天資不濟,無依無靠,而被欺淩至此。
校園霸淩也是有個限度的好嗎!哪有把人這麽往死了欺負的!
那執事弟子聽到他這不喜不怒、輕飄飄的一句話,吓得通身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喬老祖閉關了百餘年,方才出關,可門派中流傳的他的傳聞并不少。都說喬老祖不問俗事,一心向道,可今日這事兒卻是撞進了老祖的眼睛,惹得老祖發怒。
怕是要完蛋了。
喬易年半天沒聽到他回話,又冷聲緩緩問道:“你師承何峰?”
“回……回老祖的話……弟子……弟子不才,師承弈星峰。”
周遭弟子從未見過執事師父如此情狀,此時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入門時,你師尊可有教導過你,修仙一道乃逆天而行,修為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道心。修仙者遑論修為高低,一定要心術端正,無愧天地,才可修得大成。”
“……回老祖,師尊講過。”
“講過,為何不教導給你的弟子?”
“……”
“是覺得這道心不重要,還是覺得外門弟子而已,随便糊弄便好?”
“弟子知錯!”
“此事恐怕不是第一次發生。施暴者駕熟就輕,旁觀者視若無睹。此情此景發生在我問道宗,真是讓人寒心。”他垂眼睨了這人一眼,抱着戚洌,從他跪伏在地的身體邊繞過去,走到那幾個剛才被他掀翻在地的幾個弟子面前。
這幾人,按着《王後雄教材完全解讀》上講的,整整這麽欺負了戚洌幾年之久。
那幾個人早在聽到喬易年名號的時候便驚恐不已,忍着疼痛爬起來跪在地上不敢動。
“煉氣四階。”喬易年探出一縷神識到張騰的靈脈裏。“三靈根,天分不錯。”
這張騰聽他突然誇贊自己,從他語氣中也聽不出什麽情緒來。他呆愣了一下,以為是老祖發現自己是個可塑之才,趕忙磕頭道:“謝老祖賞識!”
然後,喬易年這縷神識便當衆把他的靈根直接掐斷。
“心術不正,已是藥石無醫。留着這好天賦,日後也是個禍害。”
如法炮制,這幾人無一例外,皆被廢掉了靈根。
當下一片哭喊哀嚎。
在場衆人皆目瞪口呆。
都說這喬老祖不問俗事……竟是如此一個殺伐果斷的角色。
但話說回來,這幾個人在這大能面前不過是蝼蟻般的角色,生殺予奪,不過是喬老祖一念之間。
這幾人在衆弟子之間橫行霸道,恃強淩弱已有些時日。所以留他們性命,也算是老祖仁慈。
他又把頭偏向那個執事弟子:“将這幾人逐出山門,你再自己去執法堂,引咎辭職,回弈劍峰重新修行去。讓執法堂派新的執事來,接下來一個月僅教德行,不講其他。以後再有這樣欺淩同門的事情……”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周遭弟子。“一律廢去修為,逐出宗門。”
執事弟子趕忙磕頭答應。
接着,喬易年一手抱着戚洌,一手掐了個劍訣,踏上飛劍,揚長而去。
戚洌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像是木讷得不會拐彎一般,轉不開視線。
他呆愣了良久,看着這人一邊動作輕柔地抱着自己,一邊殺伐果決地懲治惡人。
直到風從頰邊掠過。
“老……老祖。”他張了張被打得破皮的嘴,開口喚道。
聲音嘶啞,一點都沒男孩子該有的清脆。
“嗯?”喬易年聽着他的聲音,一邊心疼着,一邊低頭應道。
“您放我下來吧。”
“……為何?”
他停了停,似是覺得難為情:“我……方才身上滾的全是灰。”把這麽個神仙似的人都……弄髒了。
喬易年看他這小模樣,忍不住想笑。
不過當然,沒笑成功,這面癱臉太不給面子了。
他低聲回道:“不妨事。”
戚洌擡頭看着他,這個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卻從這人眼睛裏看到了些溫柔如水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今天定了半夜的鬧鐘起來蹭玄學,結果電腦抽風連不上熱點沒蹭上orz
另外!謝謝姑娘們的收藏呀嘿嘿,所以雖然今天心情蠻低落,可是一定要更新w
另外~渣作者超期待和小天使們互動呀!評論什麽的最棒啦!
#這個奇怪的作者怎麽每天都像個話痨一樣#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4)
喬易年越想越內疚。
他心想,戚洌可是被這麽欺負了半年多啊!
我是來這兒保護他的,結果他被欺負的時候,我還在那兒入定着感受經脈暢行的舒爽呢!
就好像孩子在學校被欺負,自己卻渾然不覺地在棋牌室裏打麻将似的。
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他一路抱着戚洌回了落雁峰,在自己的住處前頭落了地。
他彎腰把戚洌輕輕放在地上,單手将劍收了起來。他轉過頭去,正開口要帶這孩子進屋裏去療傷,便看到這小子在地上站穩後,正經八百地後退兩步,彎腰拱手對自己行了個大禮。
“弟子多謝喬老祖今日搭救,今日之恩,他日弟子必将報答。”
這少年音又啞又顫,可卻又堅定無比。
多好的一個孩子呀!喬易年心頭又是一陣憐愛。
他彎下腰去,雙手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來,低聲道:“以後不要再叫老祖了,叫師尊。”
這低着頭的少年通身一震,擡起頭來,一對兒烏溜溜的黑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半晌,戚洌漲紅了臉,低聲磕磕巴巴地說道:“多謝老祖垂憐,可弟子……天分不佳,入門一年有餘卻仍未引氣入體,日後恐辜負老祖厚望,還請老祖三思。”
喬易年在心裏嘆了口氣。可不就是個半大孩子嘛,被人家冷嘲熱諷地欺淩了半年多,雖說面上不顯,可心裏仍舊是自卑的。
能堅持三年……還真是心性堅定。
喬易年伸手撫.摸了一下他腦袋頂上的雜毛,冷着臉低聲說道:“我并非可憐你,而是看重你這堅定不拔的性子。靈根天賦好的我見得多了,也未見得有幾個終能修得大成。你若是能夠堅守本心,日後自是能有自己的仙緣。”他頓了頓,便擡步往屋裏走去。“你且随我來,我替你将身上的傷口治療一番。”
他走了幾步,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這孩子怎麽這麽倔呢。喬易年想着,轉過身去看他。接着,他便看到站立在那兒的戚洌正拿着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盯着他。
眼眶紅通通的,眼珠前蓄着一片水霧。
無論這小子再寡言少語,也畢竟仍是少年心性。
戚洌從小便慣于承受冷眼和譏諷,沒幾個人待他好,也沒人誇獎過他。
他自幼沒有父母,被個好心的老太太撿回去養。這老太太本來孤身一人帶着個體弱多病的小孫子,剛把戚洌撿回去,小孫子就發高燒病死了,沒幾年,老太太又去了。那村裏都說這小子誰碰誰倒黴,便都不願管他。但這小孩子也不能放着讓他餓死,便東家一頓西家一頓地讓他長到十歲。
就在他十歲那年,村裏鬧了蝗災。
村裏請來了個神婆作法,敬了神,驅了鬼,該用的招數全用了,也不見有作用。神婆說,我做了大半輩子法,從沒出過岔子。定是你們村裏出了個招災的人。
于是,戚洌便被驅出了村子,也不知那以後蝗災是否治理好了,但戚洌就此也沒了家。
沒地方去,四處流浪,直至問道宗的山腳下。
進了宗門,他便潛心修煉。他沒過過宗門裏這樣吃飽穿暖的日子,便格外珍惜,也對修道充滿了熱情。似乎是一定要去做好一件事,才對得起自己所得到的東西。
那會兒執事師父誇過他,周圍的人也都認可他。那半年裏,他漸漸有了生而為人的感覺。
可他遲遲摸不到煉氣的門道,時日久了,誇獎便成了譏诮。
周圍人的目光也變了。他本來自幼鮮少和人交流,便讷與言辭。而之前對他心生嫉妒的那些人也逐漸放開了膽子欺負他。
從前那種卑微如蝼蟻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心裏不是沒有恨和不甘,可時日久了,也都成了麻木。
而今,突然有一個人,拯救了他,又語氣平和而自然地認可了他。
并且是那種客觀且公正,毫不偏重的認可。
戚洌自小就不愛哭。他的世界天生就是不公平的,任何暴力與冷遇都是理所應當。因此他被罵了、挨打了,都咬着牙挺過去,從來不掉眼淚。
可這會兒,戚洌心裏所有的委屈都在往上翻湧,讓他控制不住地鼻子發酸,眼淚便往外溢。
少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躬下身去在地上磕了個頭。
“弟子多謝師尊。”
一對兒金豆子啪地砸碎在青石板地上。
“趕緊自行起來,日後莫要再随意行此大禮。”喬易年并沒察覺這小子情緒的波動,只在心裏笑嘆,也沒再轉回去彎腰把這小子扯起來。他只回身說了句話,便自行施施然進了屋。
既然當了師尊,這該有的小架子可一點都不能少。
戚洌頗為聽話地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抽了兩下鼻子,跟在他屁股後頭進了房子。
像條被馴服了的小狼犬。
喬易年讓他在自己的床榻上坐下。
戚洌頗為拘束地站在那裏,垂着腦袋,手忙腳亂地拍自己衣服上頭的灰塵。
喬易年也沒再催他,自己在床榻的另一側坐下來。
戚洌大概拍幹淨了衣服上的灰,爬到床上去坐好。
喬易年伸手摸了摸他露處的手腕上已經有些青紫的傷,低聲問道:“可還疼?”
戚洌那雙晶亮的、滿是濡慕的眼睛裏還含着眼淚。他使勁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可并沒有用,一對兒淚珠随着他眼睛的動靜,順着臉滾下去。
竟是沒出息地當着師尊的面哭了。戚洌難為情地伸手抹了一把淚珠,趕忙搖搖頭,表示并不疼。
“那些豎子下手沒有輕重,打得狠了。”喬易年伸手擦了擦他眼睛底下的水痕。“疼便同為師說,莫要難為情。”
這人手下動作頗為溫柔,聲音雖沒什麽溫度,聽起來冷冰冰的,字裏行間卻帶着點不緊不慢的柔和。
戚洌沒忍住,抽抽搭搭了起來。
這小孩子哭起來的模樣可真是可愛。喬易年心裏暗暗想道。可他面上仍舊是道貌岸然地,手上聚起一團淺藍色的光來,慢條斯理地給戚洌療起傷。
水系靈根的靈氣,最是溫潤養人。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戚洌身上的傷便好了個七七八八。
可這向來不哭的人一哭起來,是止也止不住的。
喬易年收了真氣,看這小子的眼淚掉個沒完,就又不放心地在他通身探查了一遍,确定并沒有大礙後,不禁問道:“可是還疼?”
戚洌一邊抽噎着,一邊趕忙搖頭。
喬易年這便有些奇怪,心想,那這小孩兒哭什麽呢?
【這是讓宿主您感動的。】
耳邊,系統似乎是實在難以忍受他這粗糙的神經,不由得開口提醒道。
“……你當我沒看出來嗎?插什麽嘴。”
恍然大悟的喬易年順口怼了系統一句,氣得系統從他肩膀上撲騰着翅膀飛到窗邊去了。
喬易年摸了摸戚洌的腦袋:“且去內間洗個澡,下午為師帶你去執禮堂登記名冊。”
這小孩子哭起來最是經不得哄,越哄哭得越兇。
更主要的是,喬老祖這能止小兒夜啼的面部表情,并不适合哄孩子。
于是喬易年幹脆把戚洌趕去洗個澡,讓他自個兒平複心情去。
戚洌乖巧地抹着眼淚兒進了內屋。
喬易年坐在榻上,心裏頭美滋滋地盤算起來:現在距這孩子魔氣波動還有九年之久,其間時間完全夠把這棵黑化小白菜養成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先要給這孩子營養補好了,至少得同同齡人一般高;還要讓他能好生修煉,一定要比其他峰的親傳弟子優秀……
想到這兒,喬老父親頓住了。
這小子是五靈根,自己拿什麽秘籍給他修煉呢?
書裏只說他十六歲時上山砍柴,受同門陷害,在山裏頭迷了路,被石頭絆了一跤,石頭下頭有本秘籍。
可這問道宗占地百頃,上哪裏去找這麽一塊深山老林的石頭去?
總不能再使喚這小子天天進山砍柴,那這小子怕是找到秘籍之前,先被自己給折騰黑化了。
若是沒有這秘籍,喬易年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這戚洌估計到死也是煉氣期。
要是不能變得牛逼,那他到了魔族那裏也是死路一條。
喬易年心裏特別愁,像是個兒子考不上高中的老父親。
可活人不能讓那啥憋死,喬易年手邊那麽大的一個系統呢!
這系統成天除了話多,再沒做過其他事兒,是時候讓他發光發熱了。
“統統!”他呼喚道。
【宿主您說。】
“主角打通經脈的秘籍的地方《王後雄》裏沒有細說,我從哪兒能弄到它啊?”
【積分商城裏有的。每次我給宿主您的重要東西,您都不細看。】系統的口氣裏帶了點兒幽怨。
“《王後雄教材完全解讀》我細看了的!”
【好的宿主,您很棒。】系統敷衍道。
“——可是我沒有積分,商城裏就算有我也拿不到啊。”
【的确是這樣。】
“你們這可以變通變通嗎?現在都講究超前消費,你知道嗎?就是那種先享受,後付費。我覺得咱們也可以……”
“啪。”
一本書落在戚洌手上。
【這本秘籍商城裏售價200積分,本世界積分結算後系統将扣除宿主400積分。】
“……你這利息也太高了!”
【是宿主您自己提出的超前消費。】
“人家高利貸都不帶你這麽……”
【您就說,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去了。】
“要要要,謝謝你統統,你真是幫了我大忙。”
【宿主您客氣了。】系統樂呵呵地回道。
喬易年一邊把秘籍丢進須彌戒指裏,一邊心裏感嘆。不知道別人跟系統是不是也是這種表面兄弟、紙花情意。
那邊,洗得白白淨淨的戚洌帶着一身水汽從裏間走了出來,身上還穿着那套滾的都是灰的道袍。
“怎麽還穿着髒衣服?”老父親喬易年起身問道。
戚洌窘迫地抿了抿嘴,回道:“弟子沒有帶換洗衣服來。”
“無妨,一會到了執禮堂,去找執事弟子領幾套回來。”喬易年擡手掐了個除塵訣,把戚洌的衣服清潔一新。
戚洌點頭,随着動作,肚子裏發出咕叽地一聲呻.吟。
在這安靜的環境裏聽得尤其清晰。
“餓了?”
戚洌點頭:“回師尊,今早有事耽擱,便沒用早飯。”
這下,喬易年老父親又犯了難。
這喬老祖辟谷多年了,并不用進食。而這落雁峰此時也就只有他們兩個活人。
喬易年作為一個優秀的網瘾少年,對于做飯這種事情是絕對的一竅不通。
這……帶孩子上哪裏吃飯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今日的一章奉上,請小天使們查收!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5)
問道宗內門未結丹的弟子每日都是要去三清殿前的廣場上上早課的。
無論寒暑。
諸峰內的前輩,或是峰主、或是峰主的得意弟子、或是其他各類前輩,會輪流在早課上給諸位弟子講解道家經典,以助各位弟子更好地理解招式法訣,也有助于弟子們參悟天機,以突破境界。
這是戚洌第一次在內門上早課。
門內弟子雖不認識他,可卻認識他手裏落雁峰的玉牌,而他昨日的事跡也早就傳遍了宗門。
他一路來,路上來往的那些三三兩兩同行的弟子也都和善地同他打招呼。
“戚洌,來上早課了呀?”剛踏進三清殿前的無極廣場,戚洌便聽有個人招呼他。他轉過臉去,便看到了個頗為面熟的臉。
“張以照師兄好。”他規規矩矩地打招呼。
這張以照是昨日他随師尊去宗主那裏蹭飯時,在宗主那裏遇見的,是宗主的小弟子,今年十四歲,已是煉氣七階,摸到了築基的邊緣。昨日見面便能感受到,這個小少年性子尤其活潑,且被宗主保護得尤其好,是個天真且純善的少年。
張以照便極其自然地和戚洌同行往裏走:“我是因為就住在這三清殿附近,所以每日來的尤其早,沒想到你從落雁峰來,也這樣早到,今日一定起得非常早吧?一會兒回去可得補補眠。”
“多謝師兄關心。”戚洌在外門獨處慣了,且天生不善交流。突然有人同自己友好相處,他便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只有些僵硬地應道。“我在外門早起習慣了,也不算很早。”
“昨日你走後,師尊便同我誇獎你勤奮刻苦,讓我向你多加學習。”張以照吐了吐舌頭,笑着說道。“今日看來,師尊說的果然不假。”
二人便這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朝裏走。
“連煉氣階段都還沒進,來上早課能有什麽用?”二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此時,無極廣場上已有了些弟子。這女聲清脆而響亮,且帶着股咄咄逼人,于是廣場上的弟子們皆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子衿姐姐,你這是說什麽!”張以照轉過頭去看到來人,便一邊埋怨着,一邊走上前去扯她的袖子。
這女孩身量頗為好看,還生了一副柳眉杏眼、瓊鼻薄唇的好相貌。她沒有穿道袍,穿了身鵝黃色的長裙,盤着少女的發髻,看起來尤其嬌俏可愛。
來人正是宗主柳浮生的獨生女兒柳子衿。
柳子衿一把扯出自己的袖子,拿那雙杏眼瞪了張以照一眼:“有你的什麽事?你倆昨天才見了一面,你就同他親厚至此,還真是個沒腦子的自來熟!”說着,她又幾步走到戚洌面前。“你怎麽入了易年師叔的門,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這話明顯就是無事生非。
戚洌向來不愛開口說話,此時也只看了一眼柳子衿咄咄逼人的眼神,便挪開了目光,等着這人發完脾氣。
張以照又伸手要來扯住她。
“你少管我的事!”柳子衿說道,又轉頭去看戚洌:“你看看這廣場上的人,除了你,有沒有哪個是沒有煉氣的?有沒有哪個是三靈根往下的?”
戚洌只站在那兒聽着,對這種總能聽到的話并沒什麽反應。
聽慣了,就沒什麽意思了。
柳子衿看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又開口說道:“你看你要天分沒天分,又不善言辭,又醜又矮的一顆小蘿蔔頭,你自己想想你有什麽優點值得易年師叔收你為徒?易年師叔自打入了門,天分秉性模樣樣樣都是最好,到現在,唯有這一個徒弟丢了他的人!你怕是在恩将仇報吧!”
戚洌驟然捏緊了雙手。他倏然擡起頭,雙眼看過去,張了張口想要辯解。可他那喉嚨像是被什麽力量給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因為柳子衿……句句說的都沒錯。
他自己性格內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也就不和人多交流自顧自地活到了現在。他天賦不高,可他除了修煉再沒別的可以讓他心無旁骛、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的事,所以他也就一門心思地修煉自己的,時日長了倒也不管自己資質多差。
反正孑然一身,無論自己是什麽情狀,都無愧于天地,無愧于自己。
而現在,事實也就是這樣。他的不優秀,确實是丢他師尊的臉。
他突然痛恨起自己來。
他低下頭,閉了閉眼睛,只兀自捏緊了拳頭,來抒解胸口憋的那股擠壓得他心髒發疼的悶氣。
柳子衿越說越生氣,叉着腰說道:“你若是有點良心,知道易年師叔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要這麽丢他的臉!你自己應當知道這親傳弟子的位置你配不配坐的……”
“子衿,休要胡鬧。”身後,喬易年不知何時來了這兒,開口打斷了柳子衿愈發尖銳的責難。
而那正趾高氣揚地譏诮戚洌的柳子衿聽到這聲音,立刻停了下來,轉頭果然看到了臨風而立的喬易年,面色瞬間漲紅,像是做了壞事被心上人抓包了似的,支支吾吾了起來,雙手攥着裙邊:“易年師叔!我……我……。”
而那邊,戚洌灰暗的眼神裏驟然滿是不可置信地看過來:“師尊……!”
喬易年的腦袋疼了起來。
昨天他面對着餓得肚子咕咕叫的戚洌,束手無策之下只好帶着戚洌上宗主那裏吃了頓飯。宗主座下尚未辟谷的弟子不少,且跟喬易年關系親厚,想來是個好去處的。
可去了喬易年才知道,柳浮生的親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