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聽着這話,趙問瀾也不再同他僵持,兩指控制着飛劍将它收回手中握住,眼神在他二人之間逡巡了一圈,冷笑了一聲,反問道:“你怎麽不問他為何擋我道路。”他看喬易年站在戚洌身前母雞護崽似的,這次提劍便直沖喬易年而來。

趁這間隙,喬易年召出淩霜劍來,把體內翻湧的疼痛往下按了按,提氣把戚洌往後推,自己腳下朝前一踏,便執着劍迎了過去。

可來回只十來個回合,喬易年便落了下風。

對面的趙問瀾雖說內息混亂,可步步都是殺招。他拼着全身靈氣前來,似乎要拿命搏出個速戰速決來。

而喬易年這邊,這陣子下來不過是紙上談兵,劍訣背來簡單,他卻疏于使用,此時碰到個這麽不要命的敵人,便招架不住。

更何況這不要命的瘋子是個渡劫期的大能。

“你游戲打得不是挺厲害。”腦海裏,系統跟念動物世界的解說詞似的開口說道。“開減傷啊,走位躲傷害啊,開爆發捶他啊。”

喬易年經系統這醍醐灌頂的點撥,側身躲過了那頭呼嘯着打過來的劍氣,又掐了個法訣聚起一股氣來替自己隔開了對方擲出的利劍。

“剛才你人呢?”喬易年趕忙問道。“方才你一直沒出聲!”

“剛才系統受到一股不明電磁波幹擾,暫時同本世界失去聯系,現在已修複完成……趁現在,繞到他背後去開爆發。”

喬易年聽着這話,連忙勉強同他過了幾招後,揮劍虛晃了一招,接着便腳尖點地向前一閃,擦着趙問瀾的劍鋒掠到他的身後,将靈氣盡數注在劍鋒上,瞬間綻出五柄靈氣凝成的氣劍,向趙問瀾背後攻去。

趙問瀾此時通身氣息混亂,且情緒起伏不定,連帶着視線都是模糊的,因此便遠不如清醒時敏銳。他幾擊都落了空,便蓄足了靈力向前擲出一擊。可這時他面前人影一晃,他尚未反應過來,手裏也未收招,便感到身後一陣劇痛,震得他五髒六腑皆是一顫,接着一口血便自喉頭湧上來。

他回過身,便看到了方才閃到他身後的喬易年。

他并沒有管自己身上的傷,連嘴角的血也不擦,手中寶劍一揮,竟是就着劍鋒蓄起一股靈力,不講招式章法地朝着喬易年掃過來。

喬易年看他劍動,便故技重施,閃身便想躲開。可這道靈力綿亘了數丈,一路掀斷了兩側的竹子,根本無法抵擋和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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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渡劫期的靈力,便像是那最貴的酒,一分價錢一分貨,純度和力道都不含糊。

這道靈力直直掃過去,震碎了喬易年面前用靈力聚起的屏障,結結實實地打在喬易年身上。

喬易年一瞬間感覺自己如同那一片被攔腰折斷又震成齑粉的竹子一般,腿下痛得失了力氣,膝蓋一軟竟是差點跪在地上。

“師尊!”那邊,站在雨裏淋成了落湯雞的戚洌看到喬易年又受了一記重擊,眼看着便支撐不住,頓時心裏一緊,鼻頭一酸,脫口喊道。

接着,這小孩兒通身覆着一層微不可聞的靈氣,朝着這邊便要沖來,一副狼崽子跟人拼命的愣頭青模樣。

這傻小子,莫不是不要命了?!喬易年心裏一緊,手裏握劍撐住了地面,勉勉強強地剛站定,便擡指一個法訣,将剛跑兩步的戚洌定在原地。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一時間把這山峰照得亮了兩亮。

喬易年擡頭看過去,趙問瀾就站在他正面前。他右手執着劍,左手攥成拳,指縫間隐隐有血滴出來,被落下的雨瞬間沖開。

而在這閃電的光下,更看得出趙問瀾消瘦的臉上面色慘白,那凄涼而決絕的神情也在閃電中清晰了起來。他被雨水打濕的白發有幾縷貼在臉上,模樣愈發狼狽。

但這通身散發着孤絕瘋狂氣息的人,隐隐也能看出些君子如竹和風華絕代的影子來。

但不過都是當年的殘影。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他裂開的唇角處還有從口中劃下的血跡,握劍的手和捏成拳的手也都微微在顫抖,身形也在雨中搖擺不定。看來自己方才那幾記打擊也讓他這風雨飄搖的軀殼更加脆弱,那一道橫亘數丈的劍氣也将他的內力幾乎消耗殆盡。

他垂着那雙通紅的眼,看向喬易年,神情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他手裏的劍端逐漸凝起亮色的靈力來,像是閃電般纏繞着他的劍身。

這劍指着喬易年。

喬易年心想,我這剛到合體期,又是個初來乍到的外世界人,能和一渡劫期大佬僵持這麽久,也不算我廢物了。

他手下也暗自蓄起靈力,等着那人出招,自己再随機應變,好把他這一擊躲過去。

畢竟對面這人沒藍了!

我這個資深網瘾少年,走位還是很騷氣的!

也就在此時,趙問瀾的衣袖和頭發皆被他周身的靈氣鼓動起來,從天直降的雨水也在他這兒亂了方寸。

他出手頗為迅速,卻是轉手一劍攻向了戚洌。

喬易年來不及反應,方才考慮的對策盡數失去了效用,縱身便要去救那被自己定在原地的兔崽子。

接着,趙問瀾劍鋒一轉,直指向毫無防備的喬易年。

喬易年只覺眼前一白,收不住腳下縱躍的動作,而面前那劍鋒直向自己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一更奉上~寶貝們周末快樂!

繼續厚顏無恥地求收藏評論嘿嘿嘿!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9)

按照套路來說,喬易年死不了,因為主角欄就他一個人。

所以按常理講,作者一定要把他推到生死邊緣去讓劇情跌宕起伏一下,讀者也一點都不擔心這主角的生死存亡。

上帝視角的特權,就是令人感到分外舒爽。

可喬易年和戚洌沒這個視角。

喬易年此時大腦一片空白,電光火石之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連開口喊系統都反應不過來,那腦子裏已經提前過起了走馬燈。

那邊,被定住雙腿的戚洌兩眼掉出淚來。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喊着師尊,一邊掙動着雙腿想沖上前去,可那雙腿卻紋絲不動。

他嘴裏嘗到了鹹澀和冰涼,那是淚水與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是我把師尊害死了。他心想。

若不是我今日下大雨時擔心蒲團浸了水會耽擱明日修煉,不顧師尊叮囑自己冒雨跑出去,便不會迎面撞見這人落在院中。而自己當時看這人滿身血腥氣,殺氣騰騰,又是面向師尊的屋子,便一時昏了頭……妄圖想上前阻攔他。

若自己沒做這些事,師尊也不會沖出屋來救自己,也不會……

一把通身亮銀的寶劍破空而出,一路斬碎了劍前的雨珠,直直和趙問瀾那盡力一劍撞在了一起。

把趙問瀾的劍生生逼停,直逼得趙問瀾的劍碎出一塊缺口來。

那劍鋒一轉,載着十成的靈氣向上一斬,将趙問瀾的劍生生斬斷。

劍的前半段锵然落地。

劍名青霄,自其橫空出世那日起,便陪伴在趙問瀾身側,迄今為止,還差三日,便有整整一千八百七十載。

那手執亮銀寶劍之人,身如青松,面無表情,一手執劍,一手負在身後,挺拔地站在那兒,目不斜視地看向趙問瀾。

論劍峰峰主,祝宸。

趙問瀾握着劍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那剩下的半截劍,已不能再受靈力驅策,更不能再如往日一樣,像修士的左膀右臂一般如影随身了。

他那只手脫了力,剩下半截劍也锵然落地。

可他另一只手攥得更緊。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他指縫中源源地滲出鮮血。

這血滴在地上,瞬間就被雨點打散了。

此時天地之間似乎陡然寂靜,只剩下了這紛繁而細密的雨聲。

“經年不見,徒兒修為大有精進。”趙問瀾看向他,半晌後聲線平穩地開口道。

他說着話,臉上竟是還揚起了個溫和平靜的笑容。

可這笑容出現在他這雙眼通紅、嘴角帶血、蒼白瘦削,且被雨水打得濕透的臉上。

溫和平靜也盡數化為了孤絕。

內力耗盡,寶劍折斷,他今日已是無法踏出問道宗一步。

祝宸面上仍舊沒有表情,只看向他。

接着,柳浮生便領着一衆元嬰修士禦劍而至,只片刻,一衆人便從四面八方講趙問瀾圍住。

一副生怕他見縫插針地溜走的模樣。

而那邊,戚洌雙腿上的法術也失去了效力。戚洌頂着雨,像匹掙開缰繩的小馬般沖上前去,扶住了喬易年。

此時喬易年內裏翻騰着難以言喻的疼痛。他蒼白着臉色和唇色,低頭安撫地摸了摸戚洌的腦袋,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痕,又用法術給二人撐起屏障,将頭頂的雨擋了下來。

緊接着,他目光一滞。

地上躺了一只小白鳥的屍體。

喬易年:???

方才趙問瀾那劍指向戚洌時,系統在幾人都未注意到時,比喬易年沖得還快,擋在趙問瀾劍前。

也正因為此,趙問瀾的劍被它撞得轉了方向,只得轉而攻向喬易年。

哪有宿主沒死,系統死掉了的啊!!

喬易年腦海裏瘋狂地呼喚系統888,可卻沒有絲毫回應。

而那邊,戚洌完全沒發現師尊此刻內心崩潰。他看師尊這脆弱而溫和的模樣,喉頭哽住,眼裏的水霧又泛起來。

按着原本的情節,此時該有一場惡戰。因為那時沒有合體期的喬易年耗盡趙問瀾的內力,修為尚未突破□□的祝宸也就沒法在趙問瀾靈力枯竭時,一劍斬斷他的劍。

“柳宗主這陣仗太大了,”趙問瀾環視一圈,姿态宛如閑庭散步,勾唇諷笑道。“剿殺趙某,他二人足矣。”

這翩翩君子之風,是長在骨子裏的。

此時的趙問瀾,形容狼狽,靈力枯竭。他那頭白發被雨水打得透濕,淩亂地貼伏在他肩上,還有幾縷貼在臉上;他那一身道袍,本就因百餘年的關押而殘破不堪,此時又被雨水浸透。

可這人往那裏一站,偏就有股公子世無雙的味道。

“趙師叔為何不顧同門情義,枉殺數位同門弟子,還險些殺害落雁峰峰主!”柳浮生看喬易年那身負重傷的模樣,開口質問道。

“你現在同我講同門情義?”趙問瀾側眼看過去,挑起眉毛,慢條斯理地輕聲問道。“若你們顧念同門情義,又為何害我至此,還要害容紗性命?”

陸容紗,那魔道女子的名字。

柳浮生皺起眉,開口道:“趙師叔,道魔本就殊途,道魔結合,那是……”

“那是逆天悖時的。同魔修結合者,不但永生永世無法修成真仙,還會難逃一死,萬劫不複。”趙問瀾打斷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這些我都知道,便不必勞煩你再教我一遍了。”

“那師叔為何仍舊執迷不悟!”

“我而今只求一死,哪裏執迷不悟?”趙問瀾反問道。“不過是想死在容紗身邊,你們卻又不讓,反而說我不顧同門情義。”

“請師尊速回鎮仙崖。”那邊,祝宸開口說道。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只負劍站在那裏。

“我回鎮仙崖還做什麽?”他溫聲問道。“既然我無法出這問道宗,你們不如就在這裏殺了我。”

柳浮生開口道:“……趙師叔,你莫要為難我們!”

“容紗已經被你們害死了,你們卻仍強迫我活着。”趙問瀾笑道。“還說我為難你……柳宗主,你這才叫強人所難吶。”

“趙師叔,您放下這心魔,不再去行那違背道義之事,以後也是仍可……”

“你看,我像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趙問瀾笑道。“我這一生,向來不争不搶,也不謀財害命,算來也算沒留什麽業障。權勢名利、修為聲望,我皆無執念,唯獨執念一女子,便落得而今這個下場。……同門師兄将我關押起來,晚輩派人殺害了我的心上人,親傳弟子用我贈與的劍親手斬斷了我的劍。而今我要死,你們又勸我改邪歸正……落得這親朋散盡的局面,想來我該是個惡棍。”

正道向來不願多傷人命,可這誅心之事,卻是并未少做。

“師叔莫要妄自菲薄,我們不過是……奉命。”

“但你們也沒誰覺得我沒錯。我而今只求一死,也算是給你們個懲奸除惡的機會,為什麽不要?”

柳浮生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柳浮生不開口,在場這些人誰也都沒開口。

這情愛一事,不同的人各執一詞,想來是沒法兒誰去規勸誰的。

“……趙師叔,師尊有命,您此生不可再出問道宗一步。”半晌,柳浮生說道。“……您既已無法了此夙願,便情您莫同自己、同宗門過不去……還請您節哀,回到鎮仙崖去吧。”

“……此生啊。”趙問瀾聽着這話,面上神情愈發溫和,笑問柳浮生。“那若我死了,可否勞煩你将我送至容紗身邊,讓我二人死在一處?”

“師叔你!你何至于此……她畢竟已經……”

“多說無益,今日總需有人當這壞人。”

趙問瀾話音未落,右手之上忽地聚起一股極強的靈氣,雙指為刃,直攻向柳浮生的命門。

柳浮生趕忙出招抵擋,可全然躲閃不及。

原本平靜的交談戛然而止,周圍那一圈備戰狀态的修士看到這陣勢,忙不疊地拔劍攻向趙問瀾。

那邊,負劍而立的祝宸縱身躍到柳浮生面前,動作迅疾,以劍身堪堪擋住了趙問瀾這一擊。

而就在他接住趙問瀾攻擊的這一剎那,趙問瀾身後不知哪一位修士的劍,倉促之間刺穿了趙問瀾的胸膛。

劍刃上染滿鮮血,順着雨水,淋漓地落在了地上。

趙問瀾閉上眼那一刻,神情頗為釋然。

戛然而止,塵埃落定。

半晌無人說話,只剩下那淅瀝雨聲,和身軀轟然倒地的聲響。

“沒有我的命令,為什麽殺他!”柳浮生驚魂甫定,沖那修士怒吼道。“本可以将他帶回鎮仙崖,誰允許你們拔的劍!”

怒極,他目眦欲裂,便要沖上前去。

一宗之主,最講究的便是不傷性命地解決每一場危機。每傷一條性命,便就是對宗門和諧氣氛的傷害和削減。

這講究雖說平日裏看來無甚問題,可某些時候,卻顯得殘忍無情了起來。

“宗主放過他吧。”前頭,祝宸擡劍,将柳浮生攔在後頭,那動作裏帶着股不容商量。

“也算是放過師尊。”他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眼神看向前方,并未分給柳浮生一絲一毫。

柳浮生沒再往前走。

锵地一聲,祝宸收劍入鞘。

而那倒在地上的趙問瀾,一直握緊的左手終于脫了力,五指漸漸松開,露處了星星點點反光的物事。

柳浮生走上前去蹲下身,在他血肉模糊的左掌心裏拿出了一塊來。

陸容紗的萦心鎖的碎片。

天上又裂開一道閃電,伴着那轟隆隆作響的雷聲,雨勢又加大了起來。

而衆人身後,喬易年掙紮着彎下身去,把那只小白鳥的屍體撿了起來。

【宿主您好,系統附着的生命體已經消亡。請宿主獨自完成任務,系統将在系統空間內等待宿主完成任務。在此期間,備用系統001號将輔助宿主完成任務。】

接着,一個笨重而帶着鐵鏽味的系統強行植入了喬易年的腦袋。

喬易年兩眼一黑,直直往下倒去。

作者有話要說: hhhhh說到做到,這是今天的第二更!

然後捏,跟小夥伴讨論了一下,我還是打算再修改一下前三章~所以說今天下午應該還會有一次大修,辛苦小天使們可能需要重新看一遍開頭了~!

另外,雖然小天使們的評論全是催更,但是渣作者依然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給你們比個宇宙無敵大心心!mua!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0)

喬易年原本弄不清楚,修仙者房屋裏的床能有什麽用處?

修仙者不需睡眠,一個蒲團一坐就是一天,那床擺在那兒千餘年,被褥也不帶動的,憑白落灰。

可而今,他身負重傷,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時候,便知道這床确實是個必備的物件了。

喬易年那日在雨裏昏過去,再睜開眼已是兩日後的中午。

他甫一睜眼,便看到紅着眼睛站在桌邊的戚洌,坐在床沿上用靈氣探查他全身經脈的雪見峰峰主江蓠,站在一步開外神色關切的柳浮生,柳浮生身側哭得梨花帶雨的柳子衿,和抱着劍靠在門口的祝宸。

……這齊齊整整的模樣,活像是老父親臨終,兒女齊聚病榻前的場景。

小場面,別慌。

“……都在啊。”他張開有些幹裂的嘴唇,啞聲開口道。

“師尊您醒了!”戚洌一個猛子撲到床邊,兩眼盯着他。“師尊可還感到不适?”

倒是挺不适的。

喬易年此時內息紊亂,那被趙問瀾震得重傷的五髒和經脈也是疼得像剛做過手術。他想擡手摸摸戚洌的腦袋,也覺得四肢無力,使不上勁來。

糟透了。

可他看着戚洌那通紅的眼眶和烏青的眼底,努力捋平了氣息,開口道:“并無不适,只是有些渴。”

戚洌趕忙跑去為喬易年倒茶。

“——真的全好了?”江蓠那雙自帶纏綿的桃花眼甚是驚奇地看着他問道。“可我才給你用了兩服丹藥,方才探查你經脈也是……”

“……讓這孩子安心罷了。”喬易年看向他,心說這看起來打扮精致、gay裏gay氣的男子,怎麽心思如此粗糙。

“你還真是操心。”江蓠笑道。

“師弟你也總算是醒了。”那邊,柳浮生松了口氣,終于展顏,笑着說道。“這倆孩子兩日來時刻擔心你,師兄也是替你捏了把汗。”

喬易年餘光掃到那正在急忙擦眼淚的柳子衿,感覺那陣陣發痛的經脈愈發痛的厲害。

你來幹啥!

出去出去,欺負了我徒弟,那就是跟我喬易年世界第一過不去!

“讓子衿擔心了。”心裏煩躁的喬易年溫聲開口。

“易……易年師叔你……沒事就好。”柳子衿哭得抽噎,父親在身側便也不敢上前,抹着眼淚應道。

戚洌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從門外快步跑進來。

過門檻的時候小孩兒沒注意,光顧着怕将手裏的熱茶碰灑,便叫那門檻絆了一跤。

幸好那門口立着個保镖似的祝宸。祝宸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撈住,順便一手扶住了他差點灑到地上的茶盞。

“多謝祝師叔。”戚洌站定,連忙規規矩矩地同祝宸道謝,接着便捧着茶跑到喬易年床邊,放下茶盞伸手扶喬易年坐起來。

“冒冒失失。”喬易年一邊順着戚洌的力氣勉強起身,一邊低聲斥責道。“可有燙着手?”

“并未,請師尊放心。”戚洌一邊擋住被濺出來的茶燙紅的拇指,一邊伸手去端茶遞過來。

喬易年何許人也?

這遮遮掩掩的小動作,喬易年盡數收入眼底。

“分明是燙着了。”喬易年毫不留情道。“伸手,為師看看。”

這十來歲的小少年最是要強。戚洌把那只手背在身後,用另一只手将茶遞給喬易年。

“小伎倆。”喬易年也沒再多跟他僵持,伸出那雙特別使不上勁的手來接過了茶盞。

他慢慢地把茶盞遞到唇邊,兩手顫抖得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

他心裏自我安慰道,沒關系,畢竟我已經是個一千來歲的老妖怪了。

“師尊不也一樣。”戚洌站在一邊,頂嘴道。

噫??我才昏了兩天,這小子是到叛逆期了??

猴小子就是猴小子,就不能慣着,自打收入門中一次都沒打過他,看來小樹不修不直溜,這溫情的法子根本不是教育兒子的方……

“師尊明明重傷未愈,還同我說沒事。”這小子眼神裏透着股倔勁兒,小眉毛擰在一起,兩眼盯着他。

“……。”原本因為這小子突然頂了句嘴而滿心想着拾掇他的喬易年頓時理虧詞窮,再看着這小孩兒憔悴又擔心的模樣,心裏頓時軟了下來。

“誰同你說的……”喬易年下意識地否認道。

“徒兒方才在門外,自己聽到的。”

“……。”行,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

“你怎麽能這麽同易年師叔說話!”柳子衿看着這父慈子孝(……?)的場面,內心裏更加不舒服,又覺得這戚洌是恃寵而驕,便忍不住開口教訓道。

“子衿,不可無禮。”柳浮生趕忙喝住她。

方才還像只小鬥雞似的柳子衿頓時被一把薅熄了氣焰,小聲嘀咕着低下頭去。

那邊,江蓠又笑了起來:“你們師徒還真是有趣。戚洌你也不必擔心,你師尊雖說此番傷得重,但并未傷及根骨,日後不會留下隐患的。”

他頓了頓,又對着喬易年說道:“不過你此番不卧床養上一兩個月,是沒法兒好全的。丹藥需按時吃,經脈也需要靜心溫養,這陣子你可萬不可擅自運動,否則吃虧的還是你。——你既醒了,那我便先走了,過幾日再來看你。”

喬易年一邊應着一邊心想,這學了醫的恐怕都是這樣,不僅學會了治病救人,還學出了一張絮絮叨叨的嘴。

江蓠起身時,又拍了拍戚洌的肩膀:“這一陣子你可要将你師尊盯好了。”

戚洌認認真真地應了下來,又對他一絲不茍地行禮道了謝。

“我都差點忘記了。”江蓠方走,柳浮生便拿出一個盒子來。“那一日我看那終日跟随你的小雀被誤殺,你也因此頗為難過……師兄便将這小雀收殓了,今日交還給你。”

喬易年一陣心塞,接過了那個盒子。

“系統?”他心裏還存了些希望,便在心裏喚道。

接着他眼前便彈出了一個windows 98一般簡陋而樸實的小窗口,上頭只有兩行字。

【系統001當前功能:任務對象死亡危險提醒。】

第二行是一排可以點進去的藍字,【提示音設置】。

喬易年點了進去,選了【1】。

緊接着,他耳邊響起了計算器按鍵音彈出來的兩只老虎。

喬易年被吓了一跳,又選了【2】

計算器按鍵音版再別康橋。

然後,喬易年又陸續欣賞了計算機按鍵音版的好日子、一剪梅、社會搖。

喬易年:……行了,你趕緊關上吧別丢人了。

他随便勾了一個,匆匆把這破窗口給關掉。

而他這拿着盒子、半天沉默不語的模樣,看在旁人眼裏便就是哀戚。

于是自這一日起,戚洌便在師尊的窗口放了個籠子,去林中抓白色的小雀兒來,養在裏頭。

但這也都是後話。

“趙師叔他……”關上了屏幕,喬易年看向柳浮生,猶豫了片刻,開口問到。

喬易年畢竟不是真的修煉千年、看慣了悲歡離合和生老病死的老祖,縱使這人昨天一句話也不多說,上來就對着自己一頓亂捶,最後還把系統給戳死了。可畢竟他這人也……是個可憐人。

“昨夜着人将他遺體送出宗門了。”柳浮生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那陸容紗身死之地離這兒不過百裏,讓他倆埋在一處,也算是了趙師叔一樁遺願。可憐趙師叔他到死都執迷不悟,你說這道魔之間怎可……”

靠在門上的祝宸把劍铛地一聲拔出鞘,在手裏賞玩起來,劍刃光可鑒人,他手腕一動,便閃得屋裏清晖熠熠。

“總之此事萬不可叫師尊知道。”柳浮生識趣地話鋒一轉,說道。

“确是如此。”喬易年心想,辛虧喬老祖是個面癱,不然自己此刻若是笑成一條傻狗,柳宗主的面子可還往哪裏擱。

祝宸慢悠悠地把劍收回鞘中。

“師弟既已醒來,師兄便放心了,就不便再繼續叨擾。”柳浮生笑道。“你好好休息,我便帶着子衿回去了。”

嚯,被祝宸吓跑了。

“師兄慢走。”喬易年心裏偷偷地笑他,溫文有禮地回道。

等喬易年心裏頭樂完,屋裏便只剩下跑到一邊去收拾丹藥的戚洌和立在門口的祝宸。

嗯?這祝宸在這兒幹什麽呢?

喬易年恰好自那一夜起便有事想求他,于是就打算同他搭個話。

可這一屋子裏三個人,兩個人都是面癱,還真不太好開口找話題。

“祝師弟這劍确是一把好劍。”喬易年搭話道。“不知叫什麽名字?”

“無名。”祝宸答道。

“名喚無名?”

“……并無名字。”

……這對話顯得我我真像個傻子。喬易年心想。

不過這世間的修士,但凡有劍的,沒有劍沒名字的。這劍便是修士的身份證。

修士以劍為伴,劍的名字便如同修士的字號一般。

“這是為何?”喬易年不禁問道。

“劍趁手便夠了。”祝宸說道。“其他皆沒有必要。”

哇,這有本事的修士說起話來,随便只言片語,就讓人覺得分外厲害。

這個忙我一定要找他幫!喬易年心想。

“你既然醒了,我便也……”

祝宸從門框上起身,轉身便要出去。

“且慢!”喬易年出聲攔住他。

祝宸轉過頭來,也不出聲,等着他的下文。

這人真是世間第一的惜字如金了。

“我有一事相求。”喬易年說道。“我這徒兒雖說天分不佳,但貴在刻苦耐勞,持之以恒。我觀他根骨不錯,是個練劍的好苗子。”

那邊收拾丹藥的戚洌聽他這話,擡起頭來詫異地看向他。

祝宸也轉過身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皺起了眉頭:“方才江蓠說了你性命無虞。”

喬易年:……?

不是,你倆會意錯了,我這不是臨終托孤。

他看戚洌那緊接着便要紅眼眶的模樣和祝宸那看智障的神情,連忙解釋道:“我這些年來閉關修煉,原本劍法便不精湛,又疏于練習,而今劍法已是退步許多。我想着這孩子如此勤奮好學,擔心自己耽誤了他。師弟你向來有‘天下第一劍’之稱,我想着……”

“什麽之稱……?”祝宸皺眉。

“……天下第一劍。”敢情你是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劍法已經名滿天下了嗎!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如此胡鬧。”

踏馬關公身上紋,掌聲送給社會人。

“怕是已經百餘年了,而今世人仍舊這麽稱呼你。”喬易年揉了揉額角。

“所以。”喬易年不等他開口,接着說。“我便想讓戚洌每日去你那裏跟你修習劍法,你可願幫師兄這個忙?”

作者有話要說: 喬易年:師弟向來有“天下第一劍”之稱……

祝宸:[皺眉]……什麽?

喬易年:天下第一劍啊!

祝宸:[拔劍]天下第一什麽……?

喬易年:[絲毫沒有察覺]劍啊!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1)

未成年的孩子最大的苦惱之一,就是長輩總是不經自己同意,擅自就替自己做了決定。

也不問問自己是否樂意。

此時,戚洌便就切身體會到了這樣的煩惱。

往常他每日修煉都是整日地待在落雁峰的竹林裏,一擡頭就能看到坐在林裏讀書的師尊。有時擡頭看過去時,師尊也在看他,臉上雖無表情,可眼神卻是溫柔縱容的。

每日一到飯點,師尊便會催促自己吃飯。師尊自己不吃,卻依然坐在桌邊,時刻都是陪伴着他的。

可如今不同了。

昨日,師尊躺在病榻上,有氣無力地将自己托付給了祝師叔。祝師叔原本不願,可師尊先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又跟祝師叔說自己的身世如何凄慘,說他孤身一人帶着徒弟如何不易,又說自己病痛纏身成了全落雁峰的累贅,直念得祝師叔松了口,讓戚洌每日下午去他的峰裏,由他教導着練兩個半時辰的劍。

這樣算起來,戚洌午飯後便要過去,天黑了才能回落雁峰。

戚洌在正下午的日頭下反複練着方才祝宸教授的第一式基本功時,心裏便頗有些孤獨和難過。

在這兒練劍,四面都看不着師尊。

他手底下一絲不茍,心裏卻飄飄忽忽地,一顆心直飛回了落雁峰。

師尊此時在做什麽?身上的傷可還依舊難捱?那幾個掃灑弟子可能掐得準師尊吃藥的時間?師尊會不會想念自……

铛!

那竹林之中直直切出一片竹葉來,戚洌心思飄遠了,此刻便躲閃不及。

那竹葉正打在他劍刃上,竟是分毫沒有損傷,卻震得戚洌虎口一疼,劍便掉在地上。

竹葉飄落在他腳下,不過是尋常竹葉,其中一點玄機都無。

戚洌擡頭看過去,便看到那竹林邊的屋脊上坐着個少年。

這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在腦後紮了個馬尾。他沒穿道袍,穿了身幹脆利落的深藍色勁裝。

那少年的面孔自帶着一股蓬勃的朝氣,一雙劍眉下是雙線條利落的眼,遠處一看,像是民間畫本裏行俠仗義的劍客。

且五官中隐約有祝宸的影子。

不過相由心生,兩人神态不同,一眼看過去也就難以找出相似之處。

少年看他看過來,挑起一邊眉毛沖他吹了個尾音輕浮的口哨,利索地從屋脊上站起來,越了兩步便輕飄飄地落在戚洌面前。

“原想着你在這裏認真練習呢,沒料到你這看似認真,實則也在開小差。”

這少年一笑起來,彎彎的眉眼着實喜人。

“練劍有什麽意思?跟我上山裏頭玩兒去呗!”

戚洌看向這自來熟的少年,開口問道:“你是……”

“啊,我叫祝季。”少年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的笑容頗有些得意洋洋。“論輩分,你該喊我師叔。”

戚洌微微擡頭,看着這少年,也不知接什麽話好,剛準備開口喊聲師叔,卻看這少年瞬間變了臉色。

接着,他便聽到身後祝宸的聲音:“你的開山式兩千下,是練完了?”

“練……練完了!”祝季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眨巴了兩下眼,看向祝宸。

“明明只練了一千五百八十二下。”祝宸一手握着劍,神情未變,開口道:“加練斬風式兩千下,今晚之前完成。”

“哥……!”

“嗯?”祝宸那眼神朝他那裏一掃。

祝宸這人雖說和喬易年一樣都是臉上沒表情的人,可喬易年那看起來就是風度翩翩的高嶺之花,而這祝宸就是把又冷又硬的冰刀子。

他這一眼可把祝季吓得夠嗆。

“待我練完劍,再來找你玩!”祝季腳下踏着風,沖戚洌眨了眨眼,扭頭便跑了。

來去無蹤,恐怕便就是所謂的“君子如風”了。

祝宸像是方才祝季沒來過一般,轉過來便對着戚洌開口:“方才你招式仍有錯誤之處,你且看……”

自這日起,戚洌左右便多了個嘴巴停不下來的朋友。

祝季說來也奇怪,他同祝宸的那些徒弟徒孫徒重孫都不怎麽玩得到一起,可偏偏就對戚洌頗有好感。他是個一刻都閑不下來的性子,因此戚洌每日下午一來,他便找各種法子跑來找戚洌玩。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祝季作為一個自小生活在祝宸身邊、卻仍然保留着他皮猴子的可貴天性的熊孩子,是自有一套應對祝宸的辦法的。

可這老司機也有翻車的時候,他來的次數多,便總會被祝宸撞見。

可祝宸教訓他向來是雷聲大雨點小,雖說臉板成了一副麻将,可一下手罰他,也就是多給他布置功課。

所以這事兒是屢禁不止的。

雖說祝季總來找戚洌玩,可戚洌練劍時卻是一絲不茍。他深知自己師尊叫自己每日來這兒是為了什麽,也不願意浪費同師尊相處的時間,去同一個猴小子玩鬧。

可這小少年的天性使然,是不會總一心學習,而一點不想着玩鬧的。

于是,二十來天之後,戚洌終于禁不住誘惑,劍尚未練完,便被祝季忽悠去山裏捉靈物。

問道宗這地界山靈水秀,山中不僅風景秀麗,且時不時便會有靈物在林中掠過。這些靈物比尋常動物毛色更加鮮豔潤滑,肉質也遠比其他動物緊致鮮美。

從沒這麽放肆玩鬧過的戚洌跟祝季玩了一下午,最後在日落時分,一手拎着戰利品,一手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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