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着作案工具,垂頭喪氣地被祝宸押回了落雁峰。

還躺在床上養傷的喬易年:……?

喬易年偏過頭去,看向那法警一樣鐵面無私的祝宸,和喪眉耷眼的戚洌,頗為震驚地眨了眨眼,慢條斯理地開口問道:“這是……?”

看着這陣仗,他心裏編排了一出大戲。

徒弟這是偷雞摸狗了?是調戲別人家女修了?是殺人放火了?還是跟祝宸的弟弟談戀愛了?

戚洌手裏面拎的那個毛色斑斓的靈雞像是着急回答問題一般,咕咕咯咯地慘叫。

祝宸三言兩語地把這事兒跟喬易年講清,順便嫌吵一般,一伸手把那靈雞的腦袋給扭斷了。

嘎嘣一聲。

把戚洌這小子吓得肩膀一顫。

啊呀……就是小孩子翹課出去玩了呀!

喬易年作為一位開明的老父親,深覺玩鬧是小孩子的天性。可是雖然他心裏是默許的,卻不能表現在面上。

“為師也曾教導過你,行事須得有始有終。祝師叔叫你做的事情,一定要将它做完,再去想其他。”他從床上撐着坐起來,語重心長道。

戚洌垂着頭:“徒兒知錯,請師尊責罰。”

他此刻心裏特別難受,覺得自己一時貪玩,叫師尊失望了。

他這話,就讓此刻既不生氣、也不失望,反而看他能與同齡人出去玩而暗自高興的師尊犯了難。

這怎麽還要懲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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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你的屋裏去。”喬易年停頓了半天,看這小孩兒越來越難過的神情,想着這臭小子不罰他點什麽他就難受死了,趕忙說道。“去寫一份反思來給我,自己反省好自己是哪裏錯了,以後該怎麽做。”

寫檢查!懲罰學生的必備手段!

戚洌乖乖應下,退出了喬易年的房間。

“……擦擦手?”喬易年看着祝宸那食指和拇指間沾的雞血和幾根雞毛,遞過去一張手帕。“別弄髒了劍。”

“多謝。”祝宸接了過去。

趁着祝宸擦手,喬易年說道:“這陣子讓你幫我管教戚洌,實在是感謝你。”

祝宸擦着手沒搭腔。

這個人開口說話就像是每個字都要花錢一般,能省則省,一個字都不多說,特別精打細算。

“不過祝師弟,這孩子啊,畢竟年紀小,貪玩也是常有的。難得這兩個小子能玩到一塊兒,你就也不必管束太嚴,不如讓他們勞逸結合,空出些時間來給他們玩,也不會因此再讓他們偷偷摸摸地耽誤課業……”

“不小了。”

“……啊?”

“祝季都三百多歲了。”祝宸說着話,把手帕放在一邊桌上,起身走了。

喬易年:……長兄如父這句話,還真是不假。

原本喬易年想着,祝宸這态度恐怕是沒說通。結果從這一日起,戚洌練劍的時間便削減到了兩個時辰,每五天還給這兩個小子放一天假,叫他們自己去玩。

祝宸恐怕是口嫌體正直的死傲嬌之典範了。

而這都是後話。

這一日半夜,戚洌又敲開了喬易年的門。

喬易年看了一眼外頭黑了許久的天色,又看這小子隐隐泛青的眼底,又看到了他手裏攥着的那一摞紙。

……真是個實誠的傻小子,喬易年頭一次見交檢查交得這麽又着急、又紮實的。

男孩子向來懂事的都晚,大多都是從小不叫人省心。想他喬易年當年上小學初中的時候,也是班級必備的刺頭之一。上到拖欠作業考不及格,下到逃課打架泡網吧,該幹的沒一件落下的。所以這寫檢查寫得也是家常便飯。

那檢查中湊字數、表決心的套路他明明白白,并且老師要求寫多少字,他絕對貼着标準線上寫,絕不超出十個字。

而現在,喬易年拿着手裏這頗有分量的一摞肺腑之言,深覺當年對不起自己的恩師們。

他大眼一掃,戚洌在這洋洋灑灑的檢查裏細細寫了師尊對自己如何之用心,又痛陳自己不用功練劍、辜負了師尊的希望,又賭咒發誓地說自己日後絕不做這等偷懶之事。

喬易年心裏對這小子是愛恨交織。

“為師也并未逼你趕緊寫完,怎麽又不睡覺。”他說着話,大致将檢查翻了翻,就随手把那摞紙放在手邊的桌子上。

戚洌低頭沒吭聲。

“知道你認錯心切,但為師也不想矯枉過正。”喬易年又說。“你這個年齡,正是應當玩耍的年紀。跟祝家的小子玩沒錯,但決不可荒廢手頭的功課。”

戚洌低頭應道:“謹遵師尊教誨。”

“今日之事就算過去,日後你也莫再因此自責。趕緊睡覺去,莫耽誤明日早上的修行。”

戚洌應下來,從喬易年屋裏退了出去。

看着戚洌的人影從窗戶上閃過,直直進了他自己的房子,喬易年才趕忙将自己方才随手擱在桌上的那摞檢查好好地疊好,妥善地擱在須彌戒指裏。

這小子寫的檢查,真是句句讨人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的一更奉上~!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2)

自打這戚洌拿到了喬易年給的開挂秘籍,再加上被喬易年死纏爛打地找到了個教劍法的師傅,戚洌的功力便如同他這抽條的個子一般,突飛猛漲。

待喬易年終于養好傷,能夠行事自如了,戚洌已是到了煉氣五階。

“哎喲,你說戚洌這孩子,可是真的奇了!”知道喬易年傷好,專程挑了個下午,跑來探望他的柳浮生神情頗像個過年時候唠八卦的親戚,拍着大腿對喬易年說。“五靈根,是吧!到了你這兒,這功力怎麽如此突飛猛進了!想你當年從引氣入體到煉氣五階,可是修煉了小半年,這孩子倒好,三個月!”

喬易年一邊點頭應是,一邊心想,這柳浮生不去說單口相聲,還真是屈了他老人家的大才。

“這五靈根……修煉這麽快,是個什麽道理呢?”柳浮生怕是說單口相聲說渴了,于是把這問題抛給了喬易年。

“功到自然成。”喬易年一點兒不接茬,輕飄飄的回應道。

“說起這個,我前幾日去論劍峰,順便探查了一下他這靈脈啊……覺得他這靈脈同尋常五靈根很不相同。”

手裏拿着一卷書的喬易年聽到他這話,有些警覺地偏頭看向他。

柳浮生看到原本低頭看書、日常心不在焉的喬易年擡頭看過來,面上便露處了了然的神色,拿手指頭點了點喬易年。

喬易年看他這幅神情,心裏更加沒底——自己偷偷給戚洌秘籍的事,叫柳浮生知道了?

這秘籍之事,雖說看起來并不是什麽大事,可問題就在于這秘籍的內容,若橫空出世,定然會在世間引氣軒然大波,甚至說就此改變修真界靈根的分級制度也說不定。

如此重要的一本秘籍,且不問喬易年是如何得到它的,可就說他拿到了這秘籍卻絲毫不告知宗門,甚至瞞下了自己情同親兄弟的師兄,反而直接贈與自己這非親非故、才收入門下沒幾年的徒弟,就是很奇怪的。

喬易年再次感謝這喬老祖的面癱臉,讓他雖說心裏緊張得一匹,可臉上仍舊是八風不動的世外高人神情。

喬易年回給了柳浮生一個鎮定而淡漠的表情。

“我就知道……!”柳浮生笑眯眯地說道。“機敏如師弟,定然也發現了戚洌靈脈的不同常人之處!”

喬易年:……

柳浮生,你他媽真是吓死我了。

本來以為對方要質問自己再來一場親兄弟決裂の對峙,結果人家蹦出一句“你他娘還真是個天才”。

柳浮生慣于自己同自己聊天,誇完了喬易年,便接着說道:“平常的五靈根,都是五種靈氣相互抵消,最後所剩無幾。可這戚洌的五靈根,五中靈氣竟是相互之間不僅毫不幹預,并且可以相生,竟是和諧得渾然一體,且分外渾厚。我這幾日便想,莫不是五靈根之間也有優劣之分?”

喬易年搖了搖頭:“這便無從說起了。”

柳浮生聽他這麽說,便問道:“那師弟認為……?”

“對功法的體悟不同罷了。”喬易年回道。“這孩子畢竟在煉氣期門外卡了三年之久,想來也是根基紮實,厚積薄發了。”

柳浮生聽着他這話,深以為然地點頭:“确實是天道酬勤。更何況這孩子心性和根骨都是一等一的,這樣一來便說得通了。”

喬易年便又低下頭去看書。

這柳浮生,雖說刻板了些,且腦筋死,可現在看來,死腦筋确實有死腦筋的好處。

死腦筋的人腦袋都不怎麽靈光,心思沒那麽通透,便也不會多想。

好糊弄。

這日柳浮生走了沒多久,喬易年正撐着腦袋坐在竹林裏看書,便看到一個問道宗弟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院裏來。

喬易年擡頭看過去,便看這弟子長了副派送任務的NPC的面相。

“不好了喬老祖!”這弟子跑到他面前,還沒站定,便就開口。“戚師叔和祝小師叔祖兩人叫沂山派的人捆着押到山門口,說他們将沂山派掌門的大公子打殘廢啦!”

喬易年皺眉,從椅子上站起來:“怎會有這等事?”

弟子喘着粗氣,答道:“并不知曉原因,他們只說喊頂事的去評理,弟子不敢驚動宗主,而今日祝老祖也有事外出,于是便……”

“多謝你來傳話。”喬易年把書放在椅子上,召喚出淩霜劍來。“你一路辛苦,便慢些回去,我先走一步。”

說着,他踏上劍,轉瞬便沒了影子。

喬易年這面上雖說波瀾不驚,可心裏可是火冒三丈。

他心想,我倒要看看,又是哪個孫子欺負我徒弟的!!

方到山門口,便看到山門裏頭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問道宗弟子,山門外頭站着一幫氣勢洶洶的沂山派的門人。

他在那兩方中間空出的地方穩穩當當地落下,腳下的劍靈巧地朝上一轉,便乖巧地落在他手裏。

喬易年也沒收劍,指尖的靈氣灌注在劍身上,水系的靈力纏繞在劍刃上,散發出幽冷的冷光和騰騰殺氣。

這真材實料的靈氣和寶劍,便自帶一股懾人的氣勢來,跟那些以“貪玩×月”為首的網頁游戲打出的廣告上頭“登錄就送9999級武器”的那些發光二極管一般的武器比起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喬易年面前,戚洌和祝季被那幾個人圍在中間,都叫捆仙索捆得死死的。

這沂山派雖說是個一流門派,可跟這天下三大道修門派之一的問道宗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的。

為首的那個看到出來了個挺拔俊朗、仙氣飄飄、衣袍無風自動的仙人,便開口喝問道:“來者何人,可是問道宗裏說得上話的!”

口氣多少帶着點怯意。

“先把人放了再說話。”喬易年慢條斯理開口道。

“你當你是什麽人,咱們先得把這賬算清……”

沒等他說完,喬易年便擡劍斬出一道劍氣,直沖他面門而去。

這人趕忙運氣想撐起一道屏障來,可這劍氣看似平淡無奇,也沒什麽招式可言,但卻徑直穿過了對方面前的屏障,砍斷了對方的頭冠和發髻。

這人的長發盡數被喬易年斬斷,簌簌地落了一地,剩下來的發絲狼狽地垂在他頭上。

打人可還不打臉的!這人被他這一下子驚得愣在原地,接着便怒不可遏地沖上前去,要和喬易年一決高下。

沂山派周圍這一群幫衆們卻是傻了眼。這叫喬易年削掉頭發的是沂山派掌門的大弟子周乾,已經是個元嬰期的修士了。可對方這随手一道攻擊,卻能輕而易舉地突破他的屏障。

想來……至少得是個出竅期的大能了!

而那邊,周乾沖上前去,尚未和喬易年交上手,便被喬易年一掌擊退,生生被他擊倒在地。

“趕緊放人。”喬易年看向那群人,冷聲說道。“此話莫讓我說第三遍。”

一副“誰不按我說的做我就收拾誰”的不講道理的模樣。

周乾還未開口,後頭那些門人便被他這一眼吓破了膽子,趕忙手忙腳亂地把戚洌和祝季身上的繩索解開,将二人推了出去。

喬易年招手讓他倆過來,将二人塞在自己身後,接着看向周乾:“說吧,評什麽理。”

此時周乾心裏是頗為怨恨的。

他當年要入山門,便是一心想來這問道宗。最初探測靈根時,他是個雙靈根,雖說不是頂好,卻也算不可多得。可這問道宗收人卻不止看靈根,還有好幾項測試。

第二關是測心魔的,這一關他沒過。那個心魔試煉之地的長老說,他功利心過重,已成執念,他日難以大成。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了沂山派。

沂山派很少見到他這樣靈根突出的弟子,測試了靈根便慌忙将他收下,并且直接将他安排在了掌門門下。因着他悟性不錯,且天分高,這些年來,他修煉的速度在宗門中也算首屈一指,門派內的好資源都緊着他,門派中衆人也都唯他馬首是瞻。

這麽些年下來,他漸漸嘗到這寧當雞頭不做鳳尾的甜頭,便将對問道宗的執念漸漸抛在腦後。

可今日,一個煉氣期、五靈根的小子和一個金丹期、雙靈根的小子将掌門的獨生子打殘了。原本掌門大發雷霆,派了一衆幫衆便要将這倆小子處理了。可剛問了句這兩人的來頭,掌門這股火氣便生生咽回肚子裏。

這倆人是問道宗的。

這便叫人難辦。問道宗的人,自然是殺不得,可這親生兒子的仇也沒有不報的道理。

而那邊,聽說這兩人是問道宗的人,周乾心裏卻蹿出一股火來。

這兩個小子,靈根不如自己,修為不如自己,憑什麽他們就可入問道宗,而自己卻被問道宗拒之門外!

尤其其中還有個五靈根的小廢物!

這執念雖說抛在腦後,可卻像是膽囊裏長的血管瘤,終究是個症結。更何況這麽些年來,周乾原本就不可一世的性子被沂山派慣得越發無法無天,如今便比當年還受不了“折辱”和委屈。

于是氣昏了頭的周乾便向掌門主動請纓,說要率衆将這兩個小子押至問道宗,去找他們讨個說法。

掌門正愁怎麽開口,自己的大徒弟便主動站出來替自己排憂解難了。深覺感動的宗主聽他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又言之有理,便一口答應下來,并且給他派了一群修為不錯的門衆。

周乾尋思着,以這兩個小子的靈根修為,應該是外門弟子,最多高不過內門弟子去。他此行前來,叫看門的弟子喊個小管事出來,自己率人興師問罪一番,叫他們行禮道歉并賠償錢財,順便再将這兩個弟子開除出宗門,便可以将這兩小子好好收拾一番。

既替掌門報了仇,又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順便回問道宗耀武揚威了一圈,豈不美哉。

可他唯獨沒想到,這兩個小子每一個的背景都不一般,那看門弟子不敢找別人,直接跑去找了宗主的親師弟。

于是周乾便帶着這群人浩浩蕩蕩地跑到問道宗門口,卻不料碰到了這麽個硬茬,本想揚眉吐氣,卻被當衆削了頭發,想同他過招卻被生生推了回來,大大地丢了個臉。

他作為沂山派最有潛力的弟子、掌門的嫡親徒弟、沂山派全村的希望,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他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頭發和衣袍,站定在原地後,冷笑着面對着喬易年,朗聲說道:“問道宗不愧是大宗門,不僅底蘊資源是一等一的,連恃強淩弱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問道宗門內看熱鬧的弟子聽着這話,登時一片嘩然。

這人怎麽別的不說,就跑到人家宗門門口罵人來了!

喬易年倒是巋然不動,開口道:“能在問道宗門口擊鼓鳴冤,你們沂山派尋釁滋事的本事恐怕也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

“你們宗門的弟子将我沂山派掌門的獨生子打殘了靈脈,還不許人來讨公道了嗎!”周乾朗聲喝問道。

若不看他那頭被削得頗為滑稽的發型,他這模樣倒還有幾分正氣凜然的味道。

“……哦?那你想怎麽個讨公道法?”喬易年問道。

他身後,祝季冷哼了一聲,那雙漂亮的眼睛斜睨了周乾一眼,說道:“你倒是會颠倒黑白,只字不提你們掌門公子做了些什麽惡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嘿~今天的一章,請小可愛們查收~!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3)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這一日中午,戚洌剛吃完午飯,祝季便跑來落雁峰找他:“今兒個咱出去玩去呀!”

戚洌沒怎麽猶豫便搖頭:“今日休息,我想留在峰裏陪師尊。”

“啧,這有什麽意思!你師尊平日裏不是練功就是看書,你留下也是幹瞪眼,還不如同我出去玩。”

戚洌仍舊搖頭。

“……你師尊有什麽好陪的?我就從來沒過陪我哥的想法。”祝季随手扯了一片竹葉,在手指尖把玩着。“每日都見得到,何必非要陪呢。”

“我日日去論劍峰,不是練劍也是和你玩耍,已是很少有時間陪伴在師尊身側了。”戚洌說道。

這十來歲的少年,正是情窦初開卻不自知的時候。他此刻只覺得自己依賴師尊,并且總想見他……而且這種感情并不願讓別人知道。

雖說在他看來,師徒情誼并不怎麽見不得光,可就是……自己對師尊的這感情若讓人知道了,便就是一件叫人臉紅的事兒了。

雖說自己也摸不透這是為什麽。

“今日可不同!”祝季一手把那竹葉丢掉,湊近他笑眯眯地說道。“今兒個咱們下山,上山底下的允州城裏逛逛去!”

不等戚洌拒絕,祝季擡手搭在他肩膀上接着說道:“你來問道宗這麽久,是不是還沒去過允州城?那允州城啊別的不提,這酒樓小吃就是一絕!你這見天兒在宗門裏吃掃灑弟子做的飯,就該出去改善改善夥食!你是不知道允州城裏尋仙樓的桂花糕,那真是天下一絕……”

戚洌心想,這辟了谷的人也是能進食的,師尊每日都待在山上,不如帶些美食回來給師尊嘗嘗,師尊定是會喜歡的……

于是戚洌便跟祝季下了山。

這兩個小子一進城,既不買衣裳胭脂,也不逛秦樓楚館,這街便也沒什麽逛頭了。于是倆人在街上随便走了走看看熱鬧,便直奔那傳說中天下一絕的尋仙樓。

這對兒從大宗門裏走出來的闊少爺是不缺錢花的,尤其是祝季,進了尋仙樓,坐下來便報菜名似的點了一桌子菜。

戚洌開口勸他點夠吃的就行,萬不可浪費,而祝季則沖他挑了挑眉毛:“你放心,我這辟了谷的修士肚子呀,能裝好多東西。”

接着,這倆人飯剛吃了一半,便親眼見着了一出強搶民女的戲。

隔壁桌子是一個帶着侍女的獨身小姐,只身來用餐的。這小姐看穿着應當是個富貴人家,侍女舉手投足也滿是大戶人家的矜貴。

按說這樣的姑娘是碰不上登徒浪子的,那尋常的登徒子都生怕這麽明目張膽地招惹了那有背景家世的姑娘。可這登徒子卻是個修道之人,最不怕凡世的這些。

這便更稀奇。道修向來清心寡欲,且修道行的是逆天之事,這些道修便尤其重德,生怕忤逆上天,最後落個天打雷劈、身死道消的下場。

這個道修生得就是一副尖嘴猴腮的相貌,那道袍穿在身上宛如雜耍的猢狲套上了人的衣服。他一腳踏在姑娘身側的凳子上,擺了個自以為風流潇灑的動作,伸手便要去摸姑娘那凝脂般的小臉。

那侍女毫不猶豫,上前就給了這猢狲兩耳光。

這邊的動靜登時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允州城距離問道宗和沂山派都不遠,附近還有一些修道的小宗門,因此道修也是常見的。可這道修調戲民間姑娘……卻是難得一見。

“這人怎的……”戚洌看着這場景,皺起眉毛就要拔出劍來。

對面,正埋頭啃着燒雞的祝季在百忙之中騰出一只油光光的手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扯坐回去。

“怎麽?”戚洌轉頭看他。

祝季咀嚼了幾口,囫囵把嘴裏那塊肉咽下去,用尚還幹淨的手背抹了一把油光發亮的嘴:“你一煉氣期,他都金丹初期了,你可別去讨打。”

“可是也不能……”

“我去我去,我打得過他。”祝季一手捧着啃了一半的燒雞。“可我現在這模樣,哪裏是英雄救美的樣子?那邊還要鬧騰一會兒呢,你等我把雞啃完的。”

戚洌轉頭看過去,那邊還在拉拉扯扯,這猢狲也沒擺出動真格的架勢,他便聽了祝季的話,一邊拿眼睛盯着那邊,一邊催促祝季:“快點快點,你快點吃。”

祝季在那兒大快朵頤着,被戚洌催得急着把雞肉往嘴裏塞,噎得翻白眼,不由得鼓着腮幫子抱怨道:“別急啊你!”說着話,嘴裏還掉出了一塊肉。

那邊,那猢狲扯着姑娘的袖子糾纏不休,看樣子今兒是一定要将這姑娘帶走。這尋仙樓裏此時吃着飯的全是普通人,偶有幾個修士也都是尚未築基,此刻零零散散地跑了不少,沒一個敢出來管事兒的。

而這姑娘想來也是有背景,不一會兒,尋仙樓的老板和樓底下守着的家丁都圍了過來。

在祝季手裏還剩一個雞腿的時候,那邊開始動粗了。

沒幾下子,那猢狲便把幾個家丁都打翻在地,順便掀了那桌子。尋仙樓老板被他吓得夠嗆,小心翼翼地勸他高擡貴手。

修道之人最不齒之事便是拿自己的修為去欺負普通人。力量之懸殊,就算是将人家打得落花流水,那也是勝之不武。

“你再不吃完,他們可就要砸店了。”戚洌催促道。

接着,二人便聽見猢狲朗聲說:“你們還敢攔我,知道老子是哪個門派的嗎?知道老子是誰嗎?你們要是聽了我的名諱,恐怕現在要跪下來求着我把這女人帶走!”

戚洌和祝季忍不住都側過耳朵,想聽聽這東西是什麽來頭,丢的是哪個門派的臉。

“聽清楚了,老子是問道宗的,落雁峰峰主喬易年,聽說過嗎?”

啃着雞腿的祝季:……你他娘還真是個人才。

而這猢狲話音未落,戚洌已經起身,帶翻了凳子,兩步走到那猢狲身前。祝季伸出他那油汪汪的爪子,愣是沒扯住。

“你方才說你是誰?再說一遍。”戚洌這個子剛到人家肩膀的小少年擡頭冷聲問道。

祝季趕忙肉痛地把手裏的半個雞腿扔掉,給自己的嘴和爪子掐了個訣,收拾掉了上頭的油,緊跟着過去。

這尋仙樓掌櫃和這姑娘一行看不出修為高低,更沒見過喬易年長啥樣。因此面前這場面,也讓他們一時不知道是怎樣一個情況。

猢狲被他那師承論劍峰峰主祝宸的冰刀子眼神吓得一怔,接着便發現跟自己叫板的這小子不過是個五靈根的煉氣期,不由得噗嗤一笑:“你小子算個什麽東西?敢跟我喬易年耍橫?信不信老子廢了你的靈……”

他剛提到喬易年這個名字,戚洌便覺得受了極大的侮辱。他一把抽出劍來,便朝那猢狲攻去。

這猢狲劍法再不濟,修為也比戚洌高了整整兩個階段。他沒拔劍,一掌推出去,便就要打到戚洌身上。

祝季一劍攔下。

祝季使的這一招正是祝宸總愛給他加罰的斬風式。這個劍招幹淨利落,毫不花哨,在緊急時刻轉守為攻最為适用。

他這一劍将猢狲擊退了三步。

“我竟不知,問道宗喬老祖堂堂合體期修為竟然遭不住我這金丹後期五成靈力的一劍?”祝季手裏松松垮垮地握着劍,活像個耍槍弄棒的大家少爺。

“竟是将髒水潑到了問道宗身上……說,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祝季逼問道。

這猢狲是料到了祝季和自己同為金丹,沒法置自己于死地,于是沒有應他的話。他許是想着先解決一個再說,突然勾手變爪,直取戚洌的靈脈彙聚處。

可他沒料到這個金丹是個“天下第一劍”手把手教出來的金丹。

祝季反手一劍攔住他的手,接着幾個招式之間,便幹脆利索地廢了他的靈根。

祝季慢悠悠地把劍上的血擦幹淨,铛地一聲收劍入鞘,這收劍的動作隐約有幾分像他哥。

于是,直到兩人繼續吃完飯,看到外頭鬧哄哄圍着的一大群沂山派的人,才知道方才廢掉的那個猢狲,竟是沂山派掌門的獨生兒子。

這沂山派真他娘人才輩出。

喬易年聽祝季三言兩語地将事情講完,心裏不由得感嘆道。

感嘆完隐隐又有些後怕——喬老祖這閉關上百年,不會早就被外頭那群東西黑成了個死色鬼老淫棍了吧??

這讓我以後該怎麽見人!

“原來如此,我竟是不知此事竟是這樣的前因後果。”喬易年看向周乾。“那你們所謂的算賬,是為了令公子冒用在下名諱抹黑問道宗之事賠罪的嗎。”

在下名諱!

沂山派衆人都get到了話裏的重點,皆是一驚。

這就是落雁峰峰主,合體期修士喬易年!

在外頭有人說自己是喬易年的話,那還有待考證,可這現在問道宗門口說自己是喬易年,那除非這人瘋魔了,否則怎麽會有假呢。

那邊,周乾也吓軟了腿。

這……門下小弟子鬧事,怎麽連喬老祖都驚動了!

一時間,沂山派瑟縮如雞,一片肅靜,沒一個敢開口說話的。

“我問話,你們是沒有聽到?我問你們是不是?”

“确……确是如此。”周乾顫巍巍地應道。

“那這賬我們可需好好算算。”喬易年慢條斯理地開口。“且不論令公子強搶民女,砸人店鋪,還冒用在下名諱。且說爾等毆打、捆綁我徒兒和論劍峰峰主之弟這事,該怎麽了斷?”

對于沂山派衆人來說,這話裏的信息量太大。

我徒兒,論劍峰峰主之弟。

今兒怕是要折在這裏了。

那邊,周乾被他這話吓得雙腿一軟,竟是跪在了地上。

“在下閉關多年,而今甫一出關,不願雙手沾染殺孽,因而諸君的項上人頭,在下不要。”喬易年接着說。

這群人的命算是活生生從閻王爺那兒扯了回來。

“那沂山派掌門之子,用的哪只手想廢戚洌靈根的?”他側頭問祝季。

“回師兄,右手。”

“那就請令公子忍痛割愛。”喬易年對沂山派衆人說道。“令公子這右手就請沂山派盡快處理掉吧。也請諸位理解,在下愛徒心切,不願危及徒兒修道之物存留于世。”

“理解,理解。”周乾腦門上的冷汗滴在了地上。

“請盡快吧。若在下發現令公子右手還在,那沂山派恐怕危在旦夕了。在下雖不願殺人,但也不怕因果報應。”

喬易年就這麽負手立在那兒,講話彬彬有禮,語氣也是慢條斯理。

可卻叫人連帶着魂魄都忍不住戰栗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hhhh今天的一章,請小天使們查收~!

另外,請毫不客氣地收藏文文呀~!

今天要再一次審簽了,不如立個FLAG,如果申簽成功了就雙更!!

哇想想就hin緊張!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4)

戚洌是在這一年冬天築的基。

這事兒引得問道宗上下皆為震動。問道宗自開宗立派以來,還從來沒哪個弟子能夠在一年之內從煉氣到築基的。

更何況是個三年才引氣入體的五靈根傻小子。

“你就叫戚洌給這些弟子們開堂講講嘛!”柳浮生這幾日纏着喬易年,活像個學生考上了清北的高中老校長。“不管是修煉的感悟啊,還是方法啊,都是可以講的呀,別的弟子從中肯定是會受到啓發的!”

“這小子不善言辭,師兄是知道的。”喬易年拒絕道。

“可是……好歹說上幾句嘛!”

“不過是憑着股鑽研勁兒。”喬易年回道。“單這一點,多少弟子知道,也是一生都做不來。”

“反正也沒什麽事嘛是不是?”

“這兩日要到元宵節了,我原想着帶他出去一遭。”

“這山底下過年是歲歲都有,師弟何時想着湊起這熱鬧來了?”柳浮生知道這喬老祖向來都是不愛湊熱鬧的主,峰上多來幾個人都嫌吵得頭疼。而這山下過年是最熱鬧不過的了,聽喬易年這麽說,他頓覺驚奇。

“戚洌這十幾年來沒見過,且自從上次沂山派來過後,這孩子再沒下過山了。”喬易年答道。

“你這師父當的怕是全天下最操心的了。”柳浮生笑嘆。

“此後我還打算帶他去趟劍閣山。”

“劍閣山?你的淩霜劍不趁手嗎?”

“不,是給戚洌尋把劍。”

“去劍閣山給戚洌尋劍?”柳浮生瞪圓了眼睛。

但凡世間大能隕落,這本命寶劍是無法帶入輪回的。因而,劍若無靈,則随主而碎,劍若有靈,便歸入劍閣山。

這修士若去劍閣山裏尋劍,那不是人挑劍,而是劍挑人。因而這修士若不是頂好的天分,都不會上劍閣山裏尋劍去。

而就算是天分上佳,沒有幾分機緣,也無法從劍閣山裏尋來劍。

總而言之,不僅得優秀,還不能臉黑。

“這陣子也閑暇,帶着他去碰碰運氣。”喬易年說道。

在《王後雄教材完全解讀》中,戚洌在問道宗一次秘境試煉中誤入劍閣山,竟是從劍閣山內尋到了一把名為斬邪的上古寶劍。

雖說這小子命不好,拿了好秘籍好劍還是死了,可這輩子這些玩意兒可是得全乎了。

裝備不齊全,以後怎麽大殺四方走上人生巅峰呢!

“你說你這向來不收徒,原想着你是個涼薄性子不願意帶弟子,卻沒想到你這是攢起來對這一個小子好呢。”柳浮生樂呵呵地說道。

“緣分。”喬易年淡然道。

可不就是緣分嘛,這麽多世界,就他戚洌是個倒盡了血黴的命運之子。

恰好此時戚洌回了落雁峰,跑到喬易年這兒問安。

“戚洌啊,你師尊待你如此,你可一定要戒驕戒躁,替你師尊争氣。”柳浮生笑眯眯道。

戚洌認認真真地答應下來。

坐在旁邊的喬易年隐約從柳浮生臉上看到了過年期間标準的遠房親戚的神态。

就像個跟孩子父母聊夠了天的七大姑八大姨,轉過臉去跟旁邊兒玩的小孩子說:“你可一定要好好學習呀,你爸爸媽媽那麽用心的栽培你,你以後一定要給爸爸媽媽考個清華北大,給你爸媽争光!”

這個時候一般小孩子面上答應着,心裏卻嫌煩,轉臉就忘了。

而這戚洌,腦袋點得特別認真。點頭的那個莊重勁兒,就像皇上朝聖旨上蓋戳似的。

第二日喬易年便帶着戚洌下了山。

喬易年穿了身布料厚實的錦袍,白色的底上隐有暗紋。頭發束在頭頂的白玉發冠中,又裹了件千年白狐皮毛制成的披風。

他這打扮讓他這原本不沾俗塵的殼子像是天仙下凡了一般,終于沾染了些許煙火氣。一邊的戚洌将他這模樣看在眼中,心裏頭一閃而過了個身為弟子不該有的念頭。

但也就是一轉念,快得戚洌自己都來不及捉摸。

雖說這修仙之人并不畏寒,但這下了山,服裝衣飾還是需入鄉随俗才好。

重點是,冠玉穿貂,一看就有錢。

而喬易年又深信有錢又能為所欲為這句話。他這個大俗人,就想讓自己像個土財主似的,把錢全穿在身上。

而戚洌在這一年的生活下被養得頗為健康,如今個子蹿了一大截,身材勻稱,頭發烏黑,那尤其出色的五官如今也顯眼起來,隐隐有了日後眉目鋒利的影子。

已經隐約是個風華絕代的小少年了。

這一大一小師徒二人,便下了山去。

這允州城每年元宵節,最出彩的便是夜裏的燈市。每逢元宵,這大街小巷皆是花燈閃爍。而穿城而過的允州河裏也皆是花燈與畫舫,好不熱鬧。入了夜,允州河畔還會燃放煙花,屆時滿天華彩,引人駐足。

因此,允州城的元宵節最是熱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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