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皆會走上街頭,欣賞這節日盛況,再在河中放下花燈,寄托心願。而這元宵節,也是才子佳人吟詩作對、相逢相識的好時節。
有道是,東方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一夜魚龍舞。
喬易年帶着戚洌到山下是方是正午時分。喬易年想着這晚上不定玩到幾點呢,便帶着戚洌先去定了房間,順道帶這孩子去吃飯。
放眼整個允州城,最好的酒樓客棧便是尋仙樓。
“客官吶,着實不巧,每年元宵節允州城都人多,咱們酒樓今天吶是一間屋子都……”尋仙樓的掌櫃苦着臉對喬易年說道。可這話還沒說完,眼睛的餘光便看到了戚洌。
掌櫃神色一變,笑呵呵地說道:“是這位小兄弟啊!”
戚洌點了點頭,沒想到時隔好幾個月這掌櫃的仍舊記得自己。
看到了戚洌,這掌櫃便改口道:“原本尋仙樓是有間空餘屋子的,就在二樓的天字號房間。可這屋子叫沂山派的弟子占了,他們也并未付錢,可我也沒辦法……”
“師尊稍等,弟子上去清場。”戚洌開口。
喬易年不假思索:“當心別弄壞了房內的東西。”
“是。”戚洌抱拳,飛身而上。
接着便傳來毫不拖地帶水的打鬥聲。
喬易年慢條斯理地從須彌戒指裏拿出了兩塊銀子:“勞煩掌櫃,天字號房間住一夜,多出來的錢請掌櫃備頓午飯。”
待掌櫃收下銀子,喬易年氣定神閑地從地上那幾個被戚洌扔下樓來的、正躺在那兒掙紮呻吟的沂山派弟子旁邊繞過去,尋了張桌子坐下來。
尋仙樓的飯菜的确名不虛傳。
面上不不動聲色,實則大飽口福了的喬易年飯後便帶着戚洌上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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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洌發現,這跟不同的人逛街,感覺的确是不同的。
跟祝季出來時,這街上熱鬧歸熱鬧,可終究也不過如此,沒什麽趣味,滿大街都不如尋仙樓的一塊桂花糕有吸引力。
可當身側的那人是師尊,走在路上時鼻端缭繞着師尊身上冷清的草藥香時,這周邊叫賣的小販,各色熱鬧的店鋪,路上來往的人群,甚至路邊翻垃圾的流浪狗,都顯得可愛了起來。
胡思亂想間,一根裹着薄而脆的一層糖漿的糖葫蘆被身邊那人遞到手邊。
戚洌擡頭,便看到那人臉上沒什麽表情,一手攏着狐裘,一手執着糖葫蘆,低頭看着自己。
……師尊可真好看啊。
戚洌暈暈乎乎地把糖葫蘆接過來,就擡手遞到了喬易年嘴邊。
喬易年暗地裏咽了口唾沫,搖了搖頭。
高冷的師尊怎麽能張開大嘴咬糖葫蘆吃呢!喬易年無不沮喪地心想。長得帥真不好,偶像包袱太重了。
自己吃不了,又很想吃,所以只好買一根給徒弟了。
師尊吃不了的糖葫蘆,徒兒幫師尊吃了吧!
戚洌堅持着又舉了舉,喬易年又搖了搖頭。
偶像包袱在身,寧死不屈!
戚洌有些失望地收回手,将糖葫蘆遞到嘴邊咬了一口,霎時間滿口酸甜,舌根處的津液一下便被激得分泌了出來。
這是戚洌此生第一次吃糖葫蘆。
“好吃嗎?”師尊聲線平穩地開口問道。
戚洌重重地點了點頭。
師尊欣慰地又咽了一口口水。
随着那漸晚的天色,路邊上商家們的花燈也都一盞一盞地點燃了擺出來,一時間頗有種華燈初上的氣氛。而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熙熙攘攘地,頗為熱鬧。
幾個手裏提着燈的小孩子從戚洌旁邊跑過去,不小心撞着了他的胳膊。喬易年眼疾手快地将戚洌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擡手攬住他的肩膀,将他護在懷裏,緩緩往前走。
裹着狐裘的師尊懷裏頗為溫暖,師尊身上的冷香被這暖意一蒸,便直往戚洌的腦袋裏浸。他被師尊攬着往前走,一時間上半身動也不敢動,連帶着腦子也轉不起來,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幸福的木讷中。
而那邊,喬易年一邊要維持這根本沒人注意、但不得不維持的高冷形象,一邊又頭次見這古代佳節的盛景,見什麽都驚奇,見什麽都覺得有趣。
街道上來往之人皆身着過年的盛裝,三五成群地交談着,兩邊古色古香的小樓前是各式各樣的花燈。各個店鋪門口都挂着紅豔豔地燈籠,懸在揚起的屋檐上。才子手裏捏着提字的紙扇,少女面上戴着薄紗,路邊上還有些猜燈謎的地方。
好一番煙火人間的繁榮盛景。
他們二人跟着人流,一路走到了允州河邊上。
喬易年放下搭在戚洌肩膀上的手,去買了盞蓮花燈遞給他:“将願望寫在這燈上,叫它漂在河裏,便有望實現。”他頓了頓,又說道。“雖說是無稽之談,不過也算是美好期許了。”
“師尊不許願嗎?”戚洌擡頭。
“為師并無甚心願。”嘁,你師父我的心願,這個世界都沒法兒實現呢!
戚洌捧着這花燈,認真地思索起來。
有什麽願望呢?
當初在那老太太家裏時,便是希望家人安康;老太太死了以後,自己衣食無着,便希望能夠吃飽穿暖;被村裏人趕出去、終日流浪時,便希望可以有容身之處;在外門當弟子時,就是希望自己修為有所精進,便可少受點苦。
可如今,若說心裏有什麽渴求的東西……
能想到的,便是方才師尊那溫暖而泛着草木香的懷抱。
“戚洌惟願永生永世能同師尊相伴,侍奉師尊身側。”
戚洌一筆一劃地将這句話寫在花燈上,沒寫幾個字,脖子耳朵都沒來由地臊得發燙,餘光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暼,看喬易年有沒有偷看。
身側,喬易年站得筆直,目不斜視。
戚洌心頭松了口氣,又隐隐有些失望。
他匆匆地把後面幾個字寫好,把花燈轉了個面,小心翼翼地放在河水中,往前推了推。
花燈搖搖晃晃地擠到了別的花燈中。
而戚洌身後,喬易年把他發紅的耳朵根和做賊心虛的動作統統收入眼底。
喬易年暗地裏皺眉,這小子是不是偷偷早戀了!——這豬還沒養大,怎麽都已經學會拱白菜了?
戚洌起身。
二人面前,突然閃爍了起來。天空中的花火炸開,又如同星雨一般簌簌落下。這天空中的光輝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同河裏亮着暖光的花燈交相輝映。
這是到了允州城河畔放煙花的時間。
戚洌擡頭,看了一眼喬易年被煙花照耀得隐約神色和緩了的臉,心尖上又是一顫,便趕忙轉開目光,看向河面。
他那盞和別的花燈不分你我的燈,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又一個煙花在頭頂炸開。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5)
雖說修仙之人會禦劍飛行者不在少數,可這世界上也并沒有哪裏漫天飛得都是修仙者。
按說這禦劍飛行,不僅速度極快,而且省去了不少翻山過河的功夫,的确是節能減排且效率極高的一種出行方式。
按照這個禦劍飛行的普及程度和便利程度,修仙界的空中交通那麽蕭條,實在是一件叫人想不通的事。
可喬易年在實踐之中想通了這個問題。
那一日元宵節看過花燈後,喬易年便帶着戚洌動身,從允州城一路飛往千裏之外的劍閣山。
不到百裏,他便耗盡了氣息,不得不停下來打坐休息。
這麽反複了兩三次後,喬易年拖着一身因反複氣竭而酸痛不已的經脈,帶着戚洌買了兩匹腳力雄勁的馬。
“為師想着,這一路舟車勞頓和所見所聞,也是一種經歷和體悟。”買馬的時候,喬易年語重心長地對戚洌解釋。“帶你直接飛抵目的地,便會教你少了許多學習的機會。”
所以,為師才不是體力不濟才不帶你飛的。
戚洌對喬易年說的所有瞎話向來是深信不疑的。他聽到喬易年這話,認認真真地點頭,乖乖地翻身跨到了馬上。
于是,師徒二人就這樣騎着馬,數天後到了劍閣山腳下。
這劍閣山單看模樣,是出了名的雄奇險峻。它在大陸西部的大盆地中,四周都不挨水,因此連年都不下雨,周邊的植物稀稀疏疏,叫連年的野風一刮,露在空氣之中的盡是嶙峋的岩石。
所以這劍閣山周圍也是人煙稀少。
可也絕對沒有現在這般少。
以往,寬闊的官道上總會有人熙熙攘攘地來往,或是來尋劍的俠客,或是過往的客商,或是來往的胡人胡姬。可而今不僅這路上幾乎沒人走動,就連劍閣山腳下的城鎮也空了大半,許多商鋪都緊閉着大門。
喬易年領着戚洌,牽着兩匹累得蔫頭耷腦的馬,半晌才找着個小客棧,歇下腳來。
“客官來的實在不是時候。”小二是個二十出頭的機靈青年,跑來倒茶時看這仙人儀表不凡,便開口搭話道。“前些日子魂墟開在這兒了——好家夥,這地兒恐怕幾年都不太平,這會兒這裏能搬走的人吶,都搬走啦!”
這小二說着話,眉毛眼睛的神态都頗為靈動,這話從他口中出來,便有聲有色的。
“魂墟?”喬易年皺了皺眉頭,問道。
“可不是嘛!就是他們魔修的什麽……傳承?”小二取下肩膀上洗得粗糙的白毛巾,在桌子上抹起來。“這地兒的入口聽說要開個八年十年的——沒個準兒,但總之,跟魔修挨着邊的東西,能有多太平呢!”
喬易年想起來,這魔修注重血統,最大的原因就是這魂墟。
魂墟千年一開,一次開十五年。這魂墟之中是上古魔族的修為傳承,傳承周圍皆是焚天業火,唯有血統最純正的魔族皇室,才能傳承之。而若不是魔族皇室,進入魂墟的下場只有化為灰燼。若是魂墟開啓後十五年之內沒人傳承,那麽這傳承就會被封印回地底。
并且這魔族傳承只有一人可以接受,接受傳承之人不僅修為會達到巅峰,還會擁有號令魔族的力量。
也正因為這傳承只有一人可以受取,所以魔族皇室萬年來都在經歷激烈的鬥争。
越是争鬥,血脈便越是單薄。到了現在,上一任魔尊隕落之後,整個魔道竟再無一個可以繼承這份傳承之人。
傳承被重新封印,魔道便要再等下一個千年。而在這一千年中,失去傳承之力的魔修便會被大大削弱,且群龍無首。這對于千百年來一直同道修對抗的魔修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魔修連皇族血脈都沒了。”喬易年慢悠悠地端起粗白瓷制的茶盞來,喝了一口裏頭的茶。
這粗糙的茶器被他那雙修長且骨節分明的素白手指捏着,便像是官窯燒出的名貴瓷器一般,雞犬升天地沾染了一股仙氣。
“嗨,聽說還剩一個呢!”這店小二湊過頭來,面上的神情是十成十的神秘,壓低了聲音說道。“可這事兒就奇怪了,誰都不知道這血脈在哪兒,現在魔道上下都……”
站在櫃臺後頭,低着頭撥拉着算盤對賬的掌櫃清咳了兩聲。
“做好手頭的事,莫要多生是非。”掌櫃開口道。
店小二趕忙噤了聲,三下五除二擦好桌子,便跑到後廚端菜去了。
喬易年心裏已經把當前的情況猜了個大概。他又啜了口茶,不緊不慢地把杯子放回桌上。
“師尊,魔修都是什麽樣子的?”戚洌問道。
“同道修與常人并無區別。”喬易年回道。“只是與道修修煉的法門不同。二者皆是逆天而行,可道修講究天人合一,取諸自然,可魔修卻是取諸性命。雖說修煉極快,可極其容易走火入魔,經脈盡毀。”
“那為何世人皆懼怕魔修?可是因為他們做了何等傷天害理之事?”
“因為這世道總會分出個黑白善惡來。”喬易年順了順少年的頭發。“實則全是無稽之談。”
戚洌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道修可全是好人?”喬易年問道。“道修中難道沒有戕害人命、為患一方之人?難道沒有為了一己之私不擇手段之人?”
戚洌搖頭。
“因此這好壞善惡,還是另當別論。”喬易年接着說。“這些道修把魔修妖魔化,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義的,滿足虛榮心,也讓自己做的事情都師出有名罷了。”
這是戚洌這輩子聽過的最新奇的理論了。
而坐在他對面的喬易年若不是來自異世,且親眼見到了戚洌被正道之人欺負的慘狀,估計也說不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來。
戚洌坐在桌前,面前這人通身纖塵不染,端坐在簡陋的客棧裏,手裏拿着粗糙的茶杯,氣定神閑地口出驚人之語。
這人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獨一無二的魅力和吸引力。
戚洌有些倉皇地低下頭去,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他那突然有些發幹的喉嚨。
那邊,小二端着個托盤,麻利地把幾個簡單的菜上了桌。
“請問店家,魂墟周邊如今情況如何?”喬易年揚聲問掌櫃。
掌櫃停下了撥拉算盤的手,擡起頭來慢條斯理回道:“周邊并無甚異動,但有許多魔修出沒,客官若去,定要當心安全。”
喬易年點頭道了謝,并未再多言。
他心裏是想順便帶着戚洌看看魂墟是個何等模樣。
飯後,他便将自己的這一想法付諸了實踐。
這魂墟遠看只是地面上斷開的一個千丈長、數十丈寬的巨大峽谷,可若是走近了便可感覺到那峽谷中翻滾出的灼人的熱浪。
喬易年自是不懼這熱浪,可戚洌卻站在峽谷邊百米開外的地方,再也難以靠近一步。
喬易年回身看這少年被氣浪彈開,仍堅持不懈地朝自己這邊走,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小子雖說勤奮刻苦,尊師重道,可終究是個一根筋的傻子。
他伸手掐了個訣,給戚洌裹上了一層淺藍色的防護結界,回身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這小子一副青春期叛逆的模樣,像是不願意同大人親近一般,站在原地忸怩了半天,才勉強走上前來握住師尊的手。
可只有這小子自己知道,這根本不是青春期叛逆。
叛逆期的孩子同大人拉手,一定不會胸腔裏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小鹿一般,砰砰咚咚地停不下來。
喬易年幹燥而微涼的手拉着這小子手心裏盡冒汗的手,帶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魂墟邊上。
低頭看下去,魂墟裏面翻滾着黑紅的氣息,一眼看不到底,只覺得這兒像是個巨大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口,獠牙和口腔裏滿是獵物的鮮血,張開嘴咆哮時,那深不見底的嘴裏盡是熱氣和血腥。
戚洌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又本能地将師尊往後拉,扯着師尊的手要将他塞在身後。
這牙齒都沒長全的狼崽子,一副要保護心愛之物的英雄模樣。
喬易年面上不動,心裏卻忍俊不禁,開心得像是個兒子孝順的傻父親。
“害怕嗎?”喬易年問道。
戚洌點了點頭,似乎是覺得丢人一般,又頗為堅定地搖了搖頭。
喬易年又看了一眼那翻滾着濁氣的魂墟,心裏突然萌生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若是此刻将戚洌一腳踹進去,他可不就能接受傳承之力,一步封神,從此告別滅頂之災了嗎!
如此一來,便省去了很多曲折,一步到位了,也免得再擔心這孩子再受誰戕害,死于非命了。
想來這是個十全十美的法子。
就是苦了這孩子,被推到這麽個一看就很糟糕的地方,指定要吓死,估計還會對自己這個師尊立刻粉轉黑。
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對不對,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喬易年來回思忖了一番利弊,暗地裏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低頭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少年。
徒兒,別怪師尊狠心,師尊這都是為……
都是為你好!
毫無預兆地,喬易年的腦袋裏驚雷一般地開始播放起計算器按鍵音彈奏出的、散發着系統001特有的金屬味兒的《茉莉花》。
還是1.5倍速,又刺耳又鬼畜。
喬易年:???
戚洌看師尊遲遲沒說話,還通身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忍不住擡頭看向師尊。
便看到師尊此刻宛如在思考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一般,雙眼放空,看向魂墟。
戚洌從喬易年這僵硬的表情中隐約讀出了些哲理來。
而此時的喬易年,則一邊對抗着腦袋裏的《催命版茉莉花》,一邊盡力梳理着思緒。
系統001只有一個功能,就是提醒他任務對象有死亡的危險。那麽此刻001放歌,估計就是因為如果自己此刻把戚洌推下去,戚洌便會死亡。
這是為什麽呢?
m我知道了!別唱了你!”可顯然,耳朵裏頭單曲循環這麽個東西,是沒法兒想出個所以然來的。
系統001倔強地又放了兩句,才慢悠悠地停下來。
喬易年頓覺一片清靜中的世界十分的美好。
他側頭看了戚洌一眼,心裏推測着,恐怕是因為此時戚洌血脈中的魔道血脈尚未覺醒,因此愈無法接受傳承。
再等等吧。他想着。反正這小子現在還好好兒地活着呢,不着急。
“此地不宜久留,天色漸晚,我們便早些回客棧吧。”喬易年心頭一片舒爽,又帶着些劫後餘生的喜悅,低頭溫聲對戚洌說道。“明日你便要到劍閣山裏去了,今日還需早些休息。”
戚洌乖巧點頭。
師徒二人又相攜着往回走。
手裏握着戚洌爪子的喬易年心裏滿是幸福。
只要戚洌活得好好的,自己就能活得好好的。這種手裏穩穩當當地捏着自己命的感覺,對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實在是一種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小确幸。
而此時,被師尊握着手的戚洌心裏也滿是泛酸的喜悅。
這兩人因為同一件事高興,可這高興的內容卻截然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hhhhhh實在是分外可惜,渣作者這一次申請簽約又沒通過~
說不難過是假的,不過想到有可愛的姑娘們,還是覺得非常有動力堅持下去的!也準備不再把精力花在繼續修文上了,順其自然吧~!
唯一可惜的就是,申簽雙更的flag倒了呀!
不如我們就,150收雙更好不啦!
另外,學霸攻和校霸攻,姑娘們覺得哪一個比較帶感呀?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6)
“喲,客官,今日怎的一個人?”
次日,喬易年剛将戚洌送到劍閣山,回來踏入客棧大門,那弓着腰收拾大堂的小二便起身打招呼道。
這樣地界兒的店小二,平日裏見多了來來往往三教九流之人,最會給自己找些熱鬧,自然待人也就頗為熱情和活絡。
“嗯。”喬易年卻并不是個會接話茬的人。連柳浮生那種職業單口相聲選手他都不怎麽搭腔,更別說是這麽個陌生人。
喬易年沖他點了點頭,便徑直上樓,想回屋子打一會兒坐。
“小二,可有茶水?”
剛踏上四五級臺階,喬易年便聽到身後想起了一頗為熟悉的女聲。這熟悉并不來源于他,而是來源于他這身子的主人喬老祖。
這女子的聲音像是大清早的太陽一般,明媚清亮,尾音上揚,卻無甚侵略性,聽在耳中便叫人心生喜悅。
喬易年下意識地轉身。
那女子身上穿了身幹淨利索的衣袍,袍袖收窄,看起來很适合運動。那烏黑油亮的青絲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叫這劍閣山下的風吹得有些淩亂。她的五官和那清亮張揚的聲音特別般配,亮閃閃的眼睛上是利落平直的眉毛,薄而色淺的嘴唇微張,喘着粗氣。
她懷裏抱了把劍,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物件。
這女子擡眼,也看到了喬易年。
“喬師兄!”她揚眉笑了起來,眼睛彎彎地頗為好看,嘴角也毫不吝啬地上揚。“你出關啦?沒想到在這兒能碰到你!”
這女子便是靈犀峰峰主,洛兮雁。
喬易年回身走下了樓梯,點了點頭說道:“剛出關。你出門派幾年,怎麽到這裏來了?”
洛兮雁哈哈一笑,抹了一把額角滑下的汗珠,在一邊的桌子邊上拉開椅子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說來話長,我先喝口水!師兄你坐!”
接着,她又揚聲吩咐店小二:“小二,勞煩你給我倒碗茶來!”
那小二連忙把那白毛巾搭在肩上,一溜小跑地拿了茶壺茶碗,過來擱在二人面前,利索地倒了碗茶。
“小二,你們店裏可有酒?”洛兮雁擡頭喝了一大口,舒服得出了口氣,把碗墩在桌上,笑眯眯地問道。
“有,客官,前幾日剛釀成的西鳳酒和劍閣大曲,您看要哪樣的?”
“既然來了劍閣山,便嘗嘗你們劍閣山的酒吧!”洛兮雁笑道。“來一壇劍閣大曲,再切幾兩牛肉來,別切太肥的啊。”
小二應下來。
洛兮雁又喝了口茶,對喬易年說道:“我呀——是來找人的。我當日從門派出去,原想着三五天便能追上,卻沒想到這一追便是好些年。”
“找誰,要如此大費周章?”喬易年問道。
小二一只胳膊抱着壇酒,一手捏着兩個酒碗跑過來,把酒的泥封打開,頓時大堂內便彌漫出了股糧食釀造出的酒香。
“多謝啦。”洛兮雁道了謝,捧起酒壇給二人倒了酒,接着說道。“師兄你有所不知,你閉關期間呀,我找了個道侶——他哪裏都好,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唯有一點不好,便是不怎麽喜歡我。”
她把倒滿的酒碗推了一個給喬易年,自己拿起一個來,仰頭喝了一口,被這酒勁辣得眉眼都皺起來:“這西北的酒還真是有勁!我在問道宗喝的那些梨花釀女兒紅,都是軟綿綿的。”咽下酒去,她又砸了咂嘴。“還真是回味無窮,比那溫和的酒要有味道多了,喝進嘴裏竟然有種大山大河的感覺。師兄,我知道你向來是滴酒不沾,但這酒你一定要嘗嘗的!”
喬易年心想,這喬老祖這一點倒是像我。
不僅滴酒不沾,而且酒量奇差。
可這清清澈澈的一碗酒推過來,他一個當師兄的也絕沒有推拒的道理。面前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姑娘喝起酒來,大有一番巾帼不讓須眉的豪爽勁兒,自己這會兒要是哼哼唧唧地不喝,那就是真不爺們兒了。
喬易年最受不了這個。
他拿起酒碗來,喝了一口。
操,真他媽的嗆人!!
喬易年沒喝出什麽回味無窮,也沒喝出什麽大山大河,只覺得自己被這酒嗆得馬上就要掉眼淚了。
可喬易年面上卻不顯。這喬老祖的面癱臉在裝逼這件事情上可謂所向披靡。
洛兮雁看喬易年喝水一般鎮定自若地喝了一大口,臉不見紅,神情也沒什麽變化,仍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模樣。
“師兄海量!”她由衷誇贊道。“我這麽一個愛酒之人,也受不了這酒入口的勁兒,沒想到師兄從來不喝酒,可喝這個酒也是面不改色!”
可他媽閉嘴吧倒黴孩子,你師兄五髒六腑都被這口酒燒穿了。
喬易年強忍着喉嚨裏的燒灼感,口中勉強轉移了話題:“你方才說的道侶,是怎麽回事?”
“啊,這個。”洛兮雁成功被他帶開了話題,接着說道:“那人名叫齊斂清,是個散修,可他的天賦悟性都是一等一的好,雖說沒有門派蔭蔽,可六百多年就修成了元嬰。他這人不僅修行專心,而且人品和相貌都是極好!那翩翩公子的模樣,待人接物也是溫文有禮……”洛兮雁兩眼都彎成了月牙,神情柔和了起來。
說了半晌,她突然頓住:“呀,我這一不小心就說了這麽多題外話。也都怪斂清太過優秀……啊,三十年前我外出雲游遇見他,便對他一見傾心。我追他良久他都不答應,後來我爹私下逼迫他……我不知道這事,此後他便同我結為道侶了。”
喬易年點了點頭:“此後呢?”
“……四年前,他跟一個女修私奔了。”洛兮雁眨了眨眼,說到這話,她頓住,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酒碗,将裏頭燒喉燒心的烈酒一飲而盡。
“我原以為他是叫我感動了,他才同我結為道侶的。可卻沒想到,他同我生活了十來年,心裏仍然沒我。後頭他心裏有人了,便棄我而去了。”
似是被那烈酒嗆得,洛兮雁的眼睛有些紅。
“所以你此行便是想将他追回?”喬易年問道。“這并不是難事,若你……”
“追回一個人容易,可他這心卻追不回來。”洛兮雁紅着眼睛笑道。“我又想追他,又不知怎麽讓他回來。于是便他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了。不過他倒是也知道我跟着他,所以他也總帶着那女修四處奔波,我便時時跟丢,再滿世界去找。”
“時日長了,便像雲游天下一般,也因此看遍了天下的大好風光和風土人情,雖說追不上人,也算是不虛此行了。”說到這兒,她咧嘴笑起來。她又抱起酒壇子,給自己滿滿地斟了一碗酒:“這兩日在劍閣山附近,又跟丢了,我便在此歇腳,沒想到遇見了師兄。我都同師兄百年未見,這一次還真是因禍得福了!”
喬易年聽她說的這些話,自己心裏是替這姑娘傷心的。可作為一個标準的直男,喬易年笨嘴拙舌,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俗話說得好——話在酒中。
喬易年拿起面前的酒碗,同洛兮雁的酒碗碰了一下。
就在喬易年和洛兮雁二人面對面幹了手裏這碗酒的時候,戚洌正駐足在一把通體透亮的劍邊。
這劍長四尺,劍身窄而筆直,形狀是簡潔而高冷的模樣,從劍刃到劍柄都沒什麽多餘的裝飾。
這把劍名叫傲雪,和喬易年的淩霜劍是出自同一位上古鑄劍師之手。
戚洌卻不知道這個,只覺得這把劍和師尊手中的那把模樣很像,單這一點,便讓他對這把劍産生了渴望。
雖說少年腦海中還沒有“情侶款”這個詞,但卻是有這麽個概念的。
更何況,這劍筆直而簡約,毫不花哨,通體泛着冷冽的銀色光澤,卻也不耀眼,渾身帶着一股低調沉郁的生人勿近。
他心想,師尊若是一把劍,定然是這樣的。
這劍閣山中雖說不是處處兇險,可因為這有靈之劍可滋潤萬物,所以一些劍的周圍會有靈獸依劍而生。
可這把劍周圍就沒有。它孤身立在那裏,周邊雖不至于寸草不生,卻也是一片空寂。
這孤高冷冽得讓衆生避退的氣場,卻愈發地吸引戚洌。
他想起來方才師尊送他到劍閣山邊,将一個裝滿了法器、藥物、防身符文的須彌戒指套在他手上時對他叮囑的話。
“莫要貪圖其他,只要跟着本心走,便自然能遇到你的機緣。”
雖說這話是當時喬易年胡謅的——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戚洌是怎麽撞大運撞到把斬邪劍的,所以就讓戚洌自個兒瞎瘠薄找去。
而此時的戚洌,看着面前這把神似師尊的劍,心想着,若說追随本心的話,那肯定就是它了。
自己此刻什麽奇珍異寶、神兵重器都不想要,心裏眼裏就這一把劍。
想着師尊的那句話,他便更加堅定了起來,徑直走向那把劍。
這劍光芒內斂,渾身除了生人勿近以外,也并沒有什麽迫人的氣勢,就像個孑然一身的九天上仙一般。
一步一步走近它,就像是走近師尊一般,那冰冷的氣質下是包容衆生的融融暖意。
戚洌滿心虔誠與喜悅,伸出了手。
而就在戚洌即将觸碰到這把劍的那一剎那,這劍突然嗡鳴起來,光芒大盛,渾身迸射出刺目的光芒,周身也凝聚起一股力量來。這力量迅捷而猛烈,大到瞬間将戚洌彈出去。
戚洌宛如當胸受了一掌,被打穿了心肺一般,整個人像是斷線風筝一般向後飛出去。他落下地面,向後踉跄了兩步,還沒停下來,就又聽到身後的一聲野獸的嘶吼。
這嘶吼聲卷起了一陣風,風裏是野獸嘴裏騰起的熱氣和腥味。這風将地上細碎的草葉都裹斷了,草木殘渣被卷進風裏。
一瞬間,戚洌有種身後就是魂墟的錯覺。
他回頭,便看到一頭通體烏黑的巨大雄獅,站在那兒能有數丈高,正通身緊張,用爪子刨着地,通紅的雙眼瞪着戚洌,尾巴尖上是利刺和火焰。
它身後,是一把周身纏繞着紅色光芒的玄黑寶劍。
戚洌隐約意識到,自己是被那把劍打出去,不慎又被抛到了守護另一把寶劍的靈獸的領地。
不等他反應過來,那雄獅嘶吼着便縱身越過來,燃燒着火焰的爪子直直向戚洌踩來。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今日的一章!小可愛們周末愉快!
另外,應小夥伴建議,這兩天文文要改名字辣~不過具體改成什麽名字,就當到時候給小可愛們一個驚喜(xià)辣!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17)
戚洌來不及拔劍,從戒指中甩出了一個不知是什麽的符咒,堪堪把那雄獅定在原地。
可不過眨眼的功夫,這雄獅便從符咒的定身中掙脫出來,後退了一步,龇牙咧嘴地沖着戚洌怒吼了一聲。
這只雄獅的修為至少在金丹中期以上,且靈獸的攻擊力向來比同等級的修士要高一個等級。
戚洌面前如同站了一位元嬰期的修士。
還是那種絲毫不講道理,要跟他你死我活的元嬰期修士。
畢竟這靈獸守着劍而生,向來容不得第二個喘氣的東西踏入領土裏。
趁着這會兒的功夫,戚洌拔出了自己那把宗門分配的、築基弟子人手一把的、問道宗鑄劍閣批量生産的劍來。
雄獅抖了抖脖子上的鬃毛,張開血盆大口又朝着戚洌撲來。
戚洌向左閃身,兩步錯開,這雄獅便撲了個空。
不等它回身看過來,戚洌便使了一招開山式,劍鋒上的靈氣直砍到雄獅身上。
雄獅結結實實地挨了他這一下,可這全力打出的劍氣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隔靴搔癢一般。
雄獅那身看起來油光水滑的皮毛刀槍不入,像是穿了一身厚重的铠甲。戚洌的劍氣砍過去,在他身上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沒把這獅子打疼,倒是把它惹毛了。
恐怕獅子此刻的內心活動是:看吧,人類,老子就知道你要搶我地盤,你還真就來打我了。
不過這獅子具體怎麽想,戚洌與諸位看官都無從得知了。
只見這獅子回頭吼了一聲,轉過身子來,又伸出巨大的利爪掃向戚洌。
戚洌打不動他,只好一邊左右躲閃,一邊揮劍同這獅子周旋。
只來回了幾個回合,動作稍顯遲緩的戚洌便躲閃不及,被獅子那冒着火星子的利爪抓破了胳膊。
那幾道傷口深可見骨,皮肉的邊緣被那猛獸爪上的烈火炙烤得略微發黑。
戚洌咬牙嘶了一聲,勉強控制住了身上的顫抖。
嗅到血腥味的獅子更加興奮了起來,縱身張口撲向戚洌,下一刻便要一口将他吞進肚裏一般。
就在這個關頭,戚洌咬緊牙關在劍端注入了靈氣,将這把劍直沖向雄獅口中。
歪打正着地,這獅子最為駭人的巨口,也是它最為脆弱的命門所在。
這把劍直插進它嘴裏。
這雄獅驚天動地地慘叫了一聲,嘴裏迸濺出的腥甜的血熱乎乎地迸了戚洌一身。
它痛得把嘴一合,那劍便被他的利齒折斷在嘴裏。
半截劍掉落在地,剩下半截被雄獅卷入口中,将那嘴刺得血肉模糊。
疼瘋了的雄獅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邊嚎叫,一邊直攻向戚洌。
它那利爪和長尾上頭都是火焰,此時它疼得發怒,這火焰便像是澆了油一般,騰地就燃起來。
這麽一個火球般的龐然大物攻擊過來,受了傷的戚洌此刻也是退無可退。
然而就在這時,這獅子背後的那把劍倒戈了。
這劍上纏繞的紅光突然亮了起來,騰空而起,攔在雄獅面前,直飛入戚洌的手中。
戚洌尚未反應過來,便本能地接住了劍,用劍身堪堪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