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出聲來。

這小子雖說不怎麽叫人省心……可是實在是可愛。

“給師尊開開門,師尊看看你的傷勢。”喬易年忍着心裏的笑,溫聲說道。

裏頭又靜默了半天。

“師尊,弟子的傷口無礙。天色晚了,師尊請回吧。”

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話。”喬易年又道。“怎麽還學會忤逆師父了?把門打開。”

又是半天沒說話,不過窸窸窣窣的動靜大了起來。

接着,門在喬易年面前打開了。

那個青年穿着裏衣,胳膊上的傷口看起來是包紮過的,不過還是有朝外滲血的跡象。

戚洌看起來也沒什麽精神,頭發微微有些淩亂,臉色也并不太好。

“傷口可還疼?”喬易年看着他這模樣,便不由得心軟,擡手摸了摸他包紮過的右臂。

戚洌像是觸電了一般,趕忙朝後退了一步:“回師尊,早已不疼了!”

喬易年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心裏沒來由地想起來一個多月前他剛出關的時候,這個小子低下頭來讨撫摸的樣子。

果然女人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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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們這好端端的師徒情……搞成了什麽樣子!

喬易年嘆了口氣:“進屋說吧,給你療傷,別耽誤了明天的比賽。”

果然……師尊還是在意比賽的。

戚洌默不作聲地退進屋去,喬易年緩步走了進來,轉身把門關上。

“去那邊榻上坐好。”喬易年開口道。

喪眉搭眼的大型犬乖乖地聽從命令,在榻上坐下。

喬易年坐在他斜對面的床沿上,伸出手來運出一股柔和溫潤的靈氣來,渡到戚洌身上。

二人就這麽相對無言地坐了半天。

半晌後,喬易年慢慢開口:“師尊知曉情愛之事是難以控制的,所以沒有怪你的意思,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使你我二人的師徒之情生出嫌隙來。”

戚洌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看向他。

師尊明明知道我對他有那樣的心思……怎麽還……?

但戚洌對喬易年的要求向來是不會拒絕的。

“是。”戚洌點頭應道。

“這一個月來不叫你下山,也是有為師的苦衷的。”喬易年接着說。“這一陣子……變故很多,為師還是想盡全力保全你。”

戚洌并沒有吭聲。

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麽下不下山,上哪裏去的問題啊。

喬易年也沒有在說話。

這小子神情恹恹的模樣,他看在心裏也是難受至極。

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明明就是為了他好……那方素岚心裏根本就沒戚洌,打從百年前就喜歡着她那個廢物師父。無論戚洌是什麽模樣,她對戚洌都只有算計。

自己全心全意地幫他……他還這樣對待自己。

可以理解,但是不得不生氣。

尤其再想起自己從到這個世界起便對這小子盡心盡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

最後人家為了個幾面之緣的女人,便一副要同自己這個師父老死不相往來的決絕模樣。

喬易年越想越生氣,覺得自己這一腔好意都打了水漂。

隐隐還有些自己不願承認的委屈。

他默不作聲地給戚洌把傷口治療了個八九不離十,就收了功力。

“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亂想,明日的比賽好好發揮,莫再像今日這般三心二意了。”

戚洌從原地站起來,應了一聲,兩只眼睛巴巴地盯着喬易年的背影,目送他出去。

莫要再三心二意……可自己這……怎麽能不三心二意呢?

他坐回到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終從衣袖中那處下午方素岚給的那個小瓶子,打開來,把那枚丹藥倒了出來。

披着人皮的邪祟終于捏到了旅人的把柄,只輕輕一推,旅人便朝萬丈深淵裏墜去。

第二日,喬易年剛到無極廣場,便看到弈星峰峰主、方素岚的師尊崔酌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喬易年:???

兄弟,來,你教教我,鸠占鵲巢四個字怎麽寫。

他還沒有走過去,就被柳浮生攔住了。

“師弟啊,昨日崔酌本是去管理統計結果的工作的。”柳浮生笑得像尊佛。“說自己弄不清楚這些,怕耽誤比賽。我又想着這個活吧,實在是比作裁判輕松,于是便……”

“于是便根本沒有告訴我,便私自作了決定?”喬易年冷哼一聲,道。

接着,他便大步走向金丹期的擂臺。

笑話,叫崔酌給戚洌當裁判,那不是把肉往野狗的鼻子底下湊?

“師弟!哎呀,這也是崔酌的意思……”

喬易年猛地頓下腳步,轉過頭來盯着柳浮生:“崔酌的意思?他什麽意思?”

“他說你唯一一個親傳弟子就在這個擂臺上,怕你……偏袒嘛。”

“所以你便覺得我的确是這樣的人了?”喬易年皺着眉頭,死盯着柳浮生。

柳浮生沒想到喬易年會這麽生氣,這陣仗也确實将他吓了一跳。

“師弟你……你看,這都已經……也不好再……”

“你能不能把話說全乎了?”

“這都已經安排好了,也不好再随便變動了嘛。”柳浮生從善如流。

“你原本安排的就如此草率。”喬易年冷聲道。

柳浮生沒有辦法,只好勸着推着,将喬易年拉回到三清殿內。

“你看,不過就是個裁判的活計。你徒弟如此優秀,你也不必擔心他吃虧。再說了,洛兮雁不是也在那裏嗎?你放心不下崔酌,總放心得下洛兮雁嘛……”

“這個又不需要你親自統計,你在這裏盯着就好,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随時出去看看嘛……”

柳浮生作為一介宗主,磨嘴皮子是最在行的事兒了。

況且在他看來,這在哪裏做事并不能算什麽大事。畢竟都為峰主,不管在哪裏都不會是被驅使着幹活兒的。

既然如此,在哪裏不都一樣嘛?

這宗門內的峰主啊,就該像塊兒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畢竟要有大局意識嘛,是不是?

喬易年實在說不過這個老領導,被他半推半就地帶進了三清殿。

喬易年心裏氣得冒火。

這柳浮生……關鍵時候就像個和稀泥的棍子,叫人忍不住要生氣,又發不出火來。

“你在這兒安心盯着,我出去去幾個擂臺那裏轉一轉,幫你盯着你徒弟,保證不會出什麽閃失的,你且放心吧。”柳浮生把他往那大椅子上一按,叫他坐下,便背着手溜達了出去。

喬易年坐在那裏,抱着胳膊皺起了眉頭。

崔酌為何今日要在今日找自己的不痛快?想來一定是已經有一番動作了。

可在那書裏……崔酌的戰線是拉得比較長的了。他一直等到這次宗門大比結束後,又等到門派的秘境試煉以後,才着手暗算的他。

現在回想起來,這人恐怕也是個表面溫文爾雅,實則精明至極的人。他看出了戚洌氣運非凡,便想盡掉他最大的價值之後,再殺雞取卵。

“做這文書整理工作,多久了?”喬易年狀似不經意地問一邊管事的那個弟子。

“回喬老祖,弟子這工作做了四屆大比了。”那弟子突然被落雁峰峰主問話,趕忙恭敬地答道。

跟彙報工作似的。

“嗯。”喬易年點了點頭,接着問道。“可出過什麽纰漏?”

這弟子頗為驕傲地挺胸擡頭:“回老祖,四屆來弟子做這工作從未出過問題,因此宗主每次都交給我來管理此事。”

“那麽我便放心了。”喬易年起身。“我自由慣了,不願在這房裏長坐。我出去透透氣,你在這兒把這些事宜處理好,可能做到?”

老祖要出去透氣,這小弟子總不能看着他,逼着老祖在這屋裏憋着啊。

這弟子趕忙應道:“請喬老祖放心!”

喬易年滿意點頭,負着手走出去,朝三清殿後的竹林裏拐。

那弟子看他拐向竹林裏,便知道老祖是真的想去透氣,便按下了派人去禀報宗主的意思。

喬易年朝竹林裏走了幾步,便徑直拐向了金丹期的擂臺。

可他現在不能再明目張膽地坐在裁判席上了。他只得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遠遠觀望着。

自己徒弟的安危,還是自己盯着比較放心。

臺上面一對一對的弟子上來了又下去,直到接近正午的時候,戚洌才上臺。

“若不是我方才回了趟三清殿,還真不知道你一上午都沒有在那裏待。”柳浮生帶着笑意的聲音出現在了他身側。

卧槽!

就像班主任的臉突然出現在班級後門的玻璃上,而你正在低頭玩手機一般驚悚。

喬易年皺眉看向他。

“沒事沒事,我還是理解你的嘛。”柳浮生笑得分外慈祥。“你就養了這一個徒弟,這麽緊張他也是情理之中。反正三清殿那邊也沒什麽可忙的,你便在這兒看吧,不必緊張。”

緊張?

柳宗主果然火眼金睛,從喬易年這面癱冰山臉上還能看出這麽精彩的情緒。

而且還真猜對了,果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

按照喬老祖的人設,喬易年只是緩緩地移開了目光,又看向擂臺。

而那邊,柳宗主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着話。

而就在此時,那邊擂臺上突然一陣騷動。

喬易年心道,完蛋了……隐隐猜測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不等柳浮生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喬易年便身體快于思考地縱身越出,踏着虛空,轉瞬便飛到了擂臺前,拔出了光如霁月的淩霜劍,穩穩地攔住了崔酌直劈向戚洌的劍。

兩劍相接,瞬間便迸濺出光輝與火花,崔酌手腕一抖,險些握不住劍。

畢竟喬易年乃合體期大能,崔酌這麽個卡在元嬰期死活上不去的修士,在他面前實在是不夠看的。

喬易年身後,戚洌正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身上隐隐散發出泛黑的魔氣來。他的經脈在皮膚下已經能清晰地看出脈絡,驟然蔓延的魔氣正以迅疾的速度吞噬他的靈氣,并且成倍地暴漲,在他的經脈裏飛快地運行着。

戚洌顫抖着擡起頭來看向喬易年,瞳孔已經染成了深邃而邪氣的紅色。他緊緊盯着喬易年,喉嚨裏發出了痛苦而委屈的低聲嘶吼。

他嘴角溢出血來,是他方才修為暴動,控制不住攻勢時,強行阻斷了招式,導致魔氣反噬造成的內傷。

一邊,被他失手重傷的弟子早已被洛兮雁護送出去。

周圍看臺上的弟子皆是嘩然四散,紛紛向這片擂臺遠處擁。

這在正道宗門長大的小弟子們,只在畫本和傳說裏聽說過殺人害命、無惡不作、青面獠牙的魔修。

“喬師兄,這孽畜定然是未走正途,難怪這些年憑借五靈根便修為大漲。而今他已然入魔,還傷害同門弟子,已是不為正道所容,而今你還要攔着我處決他嗎?”

崔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道袍在風裏獵獵作響。

“攔着你?”喬易年筆直地擋在戚洌身前,面無表情,冷聲反問,唇畔溢出聲冷哼來。“我今日不僅要攔你,還要殺你。”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又是一篇粗長君~

例行求收藏評論!(* ̄3 ̄)╭?

☆、冷面仙君霸寵小狼狗(24)

若說新時代的青年穿越到這種時代,最占優勢的是哪個方面的話,那定然不是比古代人多背幾首唐詩宋詞,多唱幾首古風歌。

而是比古代人更加深谙各種套路。

例如喬易年,閱小說無數,深知反派最直接的死因便是話多。

所以他并沒有多說話,而是提劍而上,既不宣戰,也不裝逼,直取崔酌性命。

誰知道多說幾句話,橫生出什麽變故來,人沒殺成,自己還慫兮兮地丢了小命。

可這……殺人一事,說起來是豪邁無比,可真等到血濺到劍上了,才知道害怕。

于是喬易年劍鋒一轉,直取崔酌靈根,将他靈根一擊毀在自己劍下,再左手蓄力一掌,将他經脈寸寸震斷。

這越級打人,那就是不講道義的血虐。

電光火石之間,這向來不同人争搶的喬老祖便像瘋了一樣,将素來與人為善的崔峰主靈根經脈都廢了。

沒有任何解釋,連個預兆都沒有。更何況,周遭沒有一個攔得住喬易年的人。

接着,他一劍指向崔酌咽喉。

“師弟劍下留人!”

待柳浮生看清了這邊的情況匆匆沖來,崔酌已是經脈盡毀。

周圍弟子看到此番景象皆是一片嘩然。

戚洌此時的模樣,誰都看得出他已然入魔,而喬易年竟會……絲毫不作猶豫地包庇他。

“師尊……”喬易年身後顫抖着跪伏在地的戚洌擡起頭來,那雙紅得發黑的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他。

這瞳孔裏是怎樣的情緒呢?

痛苦,疑惑,後悔,又帶着點固執。

“莫要多言語。”喬易年回身看向他。“為師知道錯不在你。”

看到這一手帶大的孩子這般模樣,喬易年心中是極其不是滋味的。就算是自己親手在地裏種下去的一棵小白菜,還沒長成就被人薅掉了也會心疼,更何況是個一手養大,而今亭亭玉立……啊不,玉樹臨風的徒弟。

“師尊……莫要管我。”

戚洌而今方才入魔,雖說通身疼痛難耐,似乎下一秒就要死了,可神智依然是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這模樣就是入了魔。周遭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恐懼而借戒備的,像是在看一個尚未伏誅的惡鬼。

可他也不希望師尊在這樣的時候與全門派為敵。師尊雖說修為高深,可傾全門派之力去誅滅他也不是難事。對修仙之人來說,最為忌諱的便是與魔道為伍。

他……不舍得師尊因為自己而去同宗門為敵。

喬易年聽到了他的話,沒有言語,轉過身去,身姿一點沒動。

“師弟……!你這是在做什麽!!”柳浮生瞪圓了眼睛,嘴唇上下顫抖,手毫不猶豫地拔出劍來,手腕顫抖着,指向喬易年。

這是喬易年來這兒起第一次見柳浮生這樣聲色俱厲地發火。

“他要殺戚洌。”喬易年平鋪直敘地陳述道。“戚洌入魔,也是他害的。”

“你有何證據?!”柳浮生質問道。

“那兒呢。”喬易年偏了偏頭,示意門外。

“……師尊!!你莫要動我師尊!一切皆因我而起,你沖我來!喬易年,你沖我來……”

擂臺外頭,那個被守衛死死攔住,涕泗橫流、絕望地哭喊着朝裏掙紮着的,俨然是方素岚。

“還在這裏做什麽!架出去!!”去而複返的洛兮雁看到這樣的場景,沖兩個守衛喝道。

宗門大比之盛況,向來是宗門齊聚一堂。

此刻,除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崔酌,其餘十一峰峰主皆趕到了這裏,執劍站在周遭,面朝着喬易年。

喬易年隐約想起來了幾年前那個死在自己峰裏的趙問瀾。

“師弟,可戚洌已經俨然入魔!”柳浮生沒再像往常一樣帶着幾分寵溺地喊戚洌為“這孩子”、“你徒兒”。“他若是體內沒有魔族血脈,怎會入魔!事到如今,你為何還要護着他!”

“可戚洌可曾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喬易年反問。

“但他日後就是魔修啊!”柳浮生脫口而出。“你可知袒護魔修……是什麽樣的罪過!”

柳浮生此刻還是希望能将喬易年勸回來的。

作為宗主,他眼裏更多的是問道宗的大局,可他同喬易年亦是情誼深厚。死一個戚洌不足挂齒,可他不希望喬易年和戚洌一同送命。

“什麽罪過,我一己承擔。”喬易年巋然不動,慢條斯理地開口。“今日你們若是想殺戚洌,那麽便先殺了我。”

“師兄!!”洛兮雁失口喊道。“你……何至于此!”

寵徒弟也是有限度的,哪裏有自己的命不要,去保護弟子的?

“或者,師兄看在你我二人的師兄弟情誼,容我帶戚洌離開。”喬易年接着說。“從今往後,我也同問道宗斷絕關系,今後遇到任何事,絕不波及宗門。”

天空中攏起烏雲,一副黑雲壓城的模樣。

“看在師兄弟情誼,我就更不能放任你去走此等絕路!”柳浮生斷然說道。“恐怕魔修真的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來人!将落雁峰峰主喬易年拿下,關入鎮仙崖,魔修戚洌……誅殺不殆。”

得了命令,周遭的峰主長老皆執劍攻上。

十二峰峰主中,除修為最高的喬易年外,共有四名元嬰,四名出竅,三名合體。

除卻從不參加宗門活動的祝宸和被喬易年廢掉的崔酌,以及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的洛兮雁,八名峰主迅速站出了陣法來,從四面八方朝喬易年二人攻去。

喬易年一把将地上的戚洌拉起來,将這個比自己還高了的小子護在懷中,以劍氣阻擋攻擊,再反攻回去,劍氣擋不下的便以身阻擋。

這八人雖說修為皆不及他,可群起攻之,且有陣法增益,喬易年手裏護着一個,便落了下風。

可這同門之間,驟然生事,情誼仍是在的。雙方皆沒有痛下殺招者,一時之間便膠着在一起。

“你為何不動手?”柳浮生側身,質問身側的江蓠。

便就是那個看起來gay裏gay氣,總是笑得如沐春風的、當初給喬易年治傷的雪見峰峰主。

“醫者仁心,實在不忍做這群起而攻之之事。”江蓠啪地一聲打開了折扇,溫和笑着說道。

“況且,宗主您不是也不忍心動手?”江蓠接着說。“這人吶,活得再久,也抛不掉七情六欲。心生不忍也是難免的。”

“……一派胡言。”柳浮生抿嘴,低聲斥責道。

“哪裏是胡言。”江蓠笑着搖搖頭。“心照不宣罷了。”

柳浮生沒再接腔。

“爹!您怎能對易年師叔痛下殺手!”那邊,柳子衿不知何時躲過了守衛弟子的阻攔,徑直沖進來。

“子衿?!”柳浮生不敢置信,瞪向柳子衿。“你怎可胡鬧,沖到這裏來?”

柳子衿這水做的女孩子流了滿面的淚水,站在柳浮生面前:“爹,你不能殺他!”

“你……!”柳浮生看着眼前的情形,氣得雙手顫抖。“好……真是好!喬易年袒護魔修,而今你又要袒護他??”

“我不管什麽魔修!”柳子衿拿袖子胡亂擦了把眼淚。“今日你若是要對易年師叔動手,那我也死在你面前!”

這豆蔻年華的少女,一腔孤勇都給了閨夢之中那最為美好的單相思。

“……休得胡鬧!”柳浮生抖抖索索地怒吼道。“今日這事已成定局,你休要多言!”

柳子衿看着他,抽噎了一聲,後退了幾步。

接着便扭頭沖向那混戰的一群。

柳浮生作為這少女的父親,看到女兒的此番反應,心頭難免不受控制地一揪。

“子衿!你這是做什麽!”他急忙上前去攔。

可不等他阻攔,另有其物攔住了她的腳步。

天空中籠罩着的黑雲裏降下一道雷來。

這是衆人都始料未及的。周遭的峰主們陣法本就靈敏,感知到了力量便極速後退。可喬易年那裏,他只顧着将戚洌往自己的羽翼下面藏,尚未來得及躲避。

這雷就是沖着戚洌去的,因此直接劈在了喬易年的身上。

喬易年懷裏,戚洌竟是被魔氣強行突破的境界,在此時結成元嬰。

天上降下來的正是戚洌結嬰的雷劫。

喬易年頓時感到五髒俱裂,口中噴出血來,手裏也使不出力氣。

緊接着,這第二道雷劫也即将降下來。

戚洌拼着最後的力氣,把喬易年往遠處推。

接着,他模糊的視線裏便看到洛兮雁飛身過來,将重傷的喬易年一把拽走。

扛下第二道雷劫的戚洌心想,果然啊……我給師尊帶來的只有不幸,而洛兮雁……恐怕才是更适合師尊的人。

魔修的雷劫,向來比道修的雷劫更加狠厲。

泛着黑氣的雷劫道道砸下來,将戚洌周圍方圓數丈的地面都震得開裂。而此時站在外圈的衆人已是看不清中間戚洌的模樣。

喬易年強忍着渾身劇痛,從洛兮雁身側掙紮着要上前去。

洛兮雁一把将他拉回去,順帶在他手裏塞了一個小瓷瓶。

裝比賽所用的培元丹的瓷瓶。

“我趁着沒人……”洛兮雁話沒說下去,轉開了目光。“待戚洌渡劫結束,應當是有用的。”

我趁着沒人,偷偷順來的。

這話哪裏能直接說出口,他們二人心知肚明就好。

喬易年低聲道了句多謝,将瓷瓶攥在手裏。

那邊的雷接二連三地降下來,早已超過了四十九道。

這便奇了,像喬易年這般的大能,渡合體期時也不過四十九道。

這戚洌不過渡向元嬰,怎麽會……?

這也叫道修們好好領教了一把這天道對魔修的殘酷。

第八十一道,較前八十道強了十倍不止。

頓時,從雷劫中心開始,碎石迸濺,一時間天昏地暗。

雷劫停在了第八十一道。

喬易年此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戚洌不會死了吧??

按說,氣運之子不會死,尤其不會被雷劫劈死。對于氣運之子來說,雷劫不是劫,是老天爺送的挂。

可是戚洌不一樣啊,他同那些普通的氣運之子比起來,那可是衰多了。

這雷劫,喬易年受了一下便被打成重傷,後頭那八十下,全是戚洌自己挨下來的。

那可不被打得渣都不剩了!

喬易年又拖着殘軀要上前,被洛兮雁按了下來。

接着,在雷劫的餘韻和灰塵中,戚洌的身影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腳步慢卻穩地走向喬易年。

走近了些,衆人才看清他的模樣。

這青年頭發完全披散了下來,被周遭的氣流吹得四散,襯得那沒什麽表情的刀刻斧鑿的面容和深紅的瞳孔更加的邪氣。

往日他穿着道袍,就是個陽光守禮的好青年。可此時他身穿道袍,卻擋不住通身的邪肆氣息。

這青年不僅完全入魔,還結成了元嬰。

周圍的修士不禁都吸倒了一口冷氣。

此時的戚洌雖說只是元嬰修為,可這通身散發出的力量卻遠高于元嬰,甚至遠高于出竅期與分神期的修士。

且他手中握着的,是紅光流轉的上古名劍,斬邪。

作者有話要說: 我!劉狗花!要往你們嘴裏使勁塞一口安利!

↓快吃:D

《和宿敵相愛相殺[重生]》

水底石

陰狠偏執受×沖動易怒攻,主攻,攻重生到受黑化前,本想斬草除根,沒想到過上了絞盡腦汁阻止受黑化的日子。

☆、【倒v開始】

正道義士皆稱魔道為邪祟, 說他們逆天悖時, 枉顧倫常, 戕害性命。魔修與道修相比,修煉法門确是屬歧途, 修煉途中也沒有哪個不是攝取了無數性命的。

可這天道待人向來最是公平。

魔修一界, 修為及至元嬰者都數量寥寥, 就是因為魔修自築基開始,但凡境界提升便要遭受雷劫。再加上魔修修煉緩慢, 因此境界高深者少之又少。

但魔修這修為的含金量是遠遠高于道修的。元嬰期的魔修, 甚至有能同合體期道修較量的實力。

如今的戚洌, 便已經是個修為及至元嬰的魔修了。

戚洌此時手裏握着劍, 腦海裏混沌一片。

他通身翻湧的魔氣像是要将他吞噬掉一般,在他的經脈中洶湧沸騰着。他視線裏一片模糊, 看不清眼前的情境。

他只覺得心跳的極快, 腦子無法思索,更無法控制那腦海裏翻湧着的殺意。

認不出面前的人都是誰, 也聽不清聲音,只被那魔氣控制着,要将那些通身散發着道修氣息的生命……斬殺殆盡。

喬老父親頭次對這個自己看大的狗崽子産生了恐懼和陌生的感覺。

尤其是,這狗崽子執劍站在那兒, 拿那雙暗紅深邃的眼睛環視了一圈周遭, 面上眼裏都沒有什麽情緒,眼睛掠過自己的時候,沒有絲毫地停頓。

又像是壓根沒看到自己, 又像是根本不認識自己。

可往常,這狗崽子的眼神都跟塊兒磁鐵似的,死死黏在自己身上。

而就在此時,戚洌勾起一邊唇角,露處個邪氣且瘋狂的笑容來,毫不猶豫地執劍攻向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修士。

滾滾魔氣蹂雜在凜冽的劍氣裏,直向那個分神期修士而去。這修士趕忙擡起劍來抵擋,卻不料根本阻擋不住。

他被這氣浪沖得狠狠地向後退了數步,劍被打偏到一邊,硬生生地承下這一擊。

“戚洌!”喬易年高聲喝道。

戚洌恍若未聞。

壓根兒不用柳浮生下命令,周遭修士皆忙不疊地一擁而上。

可此時這局面完全不是方才的膠着。

戚洌像是毫無意識一般,只無差別地攻擊周邊的人,甚至招招都是殺招,劍劍都要取人性命。且他通身魔氣都不受控制地朝外溢出,使用起來也像是源源不斷一般,絲毫沒有枯竭的架勢。

衆修士這邊被打得七零八落,戚洌那裏也腹背受敵,身上受了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劍傷。

可戚洌對這傷渾然未覺,也絲毫不知躲閃,只像個失去意識的野獸一般。

不過片刻,便已經有兩敗俱傷的趨勢。

不僅問道宗将會元氣大傷,那些花費百年精力培養出來的修士将經此一役大受折損,而且戚洌必将身死于此。

喬易年瞥了一眼那神情顯出焦灼來的柳浮生,接着咬牙一把推開身側拉着自己的洛兮雁,強忍着被那雷劫打出的內傷,執劍超戚洌而去。

他驟然落在衆修士之前,擡劍擋住了戚洌的又一道攻擊。

“戚洌,停下來。”喬易年冷聲道。

戚洌那雙眼壓根兒沒有直視他,只感覺受到了阻攔,便又以一種刁鑽的劍招将更加凜冽的劍氣打向對方。

喬易年本就身負重傷,又勉強接下一擊。

可若要讓他此時攻擊面前的戚洌……他卻根本下不去手。

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子的痛苦,便不由得把自己身上的傷痛全抛卻了,只顧得上心疼他。

他勉強一邊承着戚洌毫無意識地攻擊,一邊盡力地接近他。這凜冽的魔氣撲面而來,叫他忍不住牙根都在顫抖。

不愧是氣運之子啊。喬易年頭一遭對戚洌生出這樣的感慨來。

“戚洌,你今日是要将為師斬殺于此嗎?”喬易年高聲問道。

兒砸!你是不是要殺你爹我!你看清楚你打的是誰!

“為師”這個詞,奇跡般地鑽進了戚洌那被魔氣攪得毫無意識的腦海。

可也只是停頓片刻,便又被吞噬。

“……師弟!”柳浮生看着二人這般模樣,氣急敗壞地高聲喝道。“他此時已是六親不認,你為何仍舊如此執迷不悟!”

喬易年顧不上應他,只一邊勉強阻擋着,一邊聲聲同戚洌說着話,企圖喚回他的神智。

柳浮生看不下去。

将他喚回又能如何?他已然是一個魔修了!

柳浮生拔劍而上,蓄足了靈氣,直攻向戚洌。

喬易年隐約察覺到背後有破空之聲,便下意識地回身阻攔。而柳浮生壓根沒想到喬易年會不顧戚洌的攻擊,回身替戚洌擋劍。

當喬易年迎上自己的劍鋒時,他已經收不住招,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同師弟的劍鋒相撞。

喬易年頓時有些不支,後退數步,迎着戚洌的劍鋒而去。

柳浮生看着面前情狀,便深知自己這番親手殺死戚洌的決定……會先害死師弟。

這眼淚便實在不受控制,一下湧上眼眶。

江蓠說得的确沒錯……七情六欲,什麽時候都是難以抛卻的。

而就在此刻,戚洌鼻端萦繞起一陣淡而悠遠的草木香。

他的神智頓時回籠了一絲。

接着便看見不受控制地撞向自己劍的師尊。

他尚未反應過來,身體便先行動起來,不顧反噬作用地強行收住劍招,擡臂将師尊扶住。

毫無預兆地,抱了滿懷的草木香。

這突然被那攻擊氣息十足的魔氣包裹,喬易年不由得嗆出一口血來。

接着,他擡眼便看到這眼神清明起來的青年,神情委屈又自責地低着頭看向他。

“師尊……我……”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看師尊這重傷的模樣,皆是因為要保護自己。可自己方才……卻竟然對師尊拔劍相向。

想及此,戚洌鼻子一酸,握着劍的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小子一清醒過來,就瞬間變回了他剛入自己門下時那樣,癟癟嘴就掉眼淚的小哭包。

這大狗似的神情,還真同他現在這邪魅狂狷的造型不太配套。

喬易年心裏頭如釋重負,生出些想笑的心思來。

“不必多言。”他低聲道,擡手抹了抹戚洌濕漉漉的眼角,推開了戚洌環着自己的手臂,站定在那裏。

他側身,便看到執劍站在那兒的柳浮生。

“師兄向來以門派為重。”喬易年暗自運了兩回氣,将內息順平,溫聲說道。“今日之事,師兄若仍舊不依不饒,那麽于宗門來說可謂是打擊甚重。”

柳浮生皺起了眉毛。

這向來和善的人,是極少如此面沉如水的。

“那麽,師弟想要如何?”

半晌,他開口問道。

那向來平緩而威嚴的聲線裏帶着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師弟請師兄允許師弟今日攜弟子戚洌退出問道宗,今日往後,同問道宗再無幹系。”

喬易年回道。

這話說出口,于情來說他是實在不忍的。

他到這個世界這幾年來,柳浮生待他如父如兄,雖說為人刻板唠叨,可總歸是個一心待自己好的人。

可他今日若不帶戚洌退出宗門,那麽待他日這宗門內出了個魔修的事叫修真界其他宗門知道了的時候,這矛頭定然是要指向問道宗的。

不如他一己承擔下來,反正自己總歸不屬于這個世界,早晚要走。

反正只要戚洌不死,自己當個烈士也不過是咬咬牙的事情。

柳浮生原本就不敢再下令剿殺戚洌了。

若是戚洌像原本那般,修為低微,半死不活的,那殺了便殺了……最多不過是叫師弟傷心,可魔修本就留不得,這弟子也沒養幾年,他日再給師弟尋一個乖巧刻苦的徒弟,也不是難事。

可如今,若要殺戚洌,問道宗也會大有折損。

他身為一宗之主,任何決定都牽系着宗門的興衰。他上有将宗門交到他手裏的師尊師叔,下有仰仗宗門修仙問道的衆多弟子,他是全宗門最不可意氣用事之人。

可若要将魔修就這麽全須全尾地放出門派……卻又是違背了他心中堅守的道義的。

魔修本惡,這樣的道理……師弟怎麽就不清楚呢!

“師弟,你我二人千年兄弟情誼……”

“正因如此,所以師弟同宗門斷絕關系,此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波及宗門。”喬易年道。

“為了一個魔修……!你竟要如此!”柳浮生氣急敗壞地出聲斥道。

喬易年沒顧得上回他的話。

因為喬易年突然感覺到,身後戚洌的氣息又開始躁動了起來。

他驟然入魔,且在魔氣的脅迫下強行突破,此時體內的魔氣躁動而洶湧,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更何況,與道修不同,魔修以殺戮入道,原本道心便不甚穩固,那魔氣對心性的擾亂也是難以控制的。一旦這魔氣壓抑住了人的理智,那麽這人便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

此時戚洌魔氣突然大漲,完全超出了他掌控的能力範圍。

不可再作耽擱了。喬易年心想。要盡快将戚洌送去魂墟。

而那邊,柳浮生話并沒有停。

“……你方才收留了這個徒弟幾年?你全心待他,已經是仁至義盡!可如今他入了魔,你若仍舊要憑一己之力保護他,那就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師兄自小疼你,怎麽能容你為了這個小子走上絕路……”

他是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

可喬易年這并不極其好使的腦袋光顧着去打算後頭的事。因此柳浮生的話從他左耳朵鑽進去,又從他右耳朵鑽出來,留在他腦袋裏的也不過一兩成。

但是這話,戚洌是聽進去了的。

他自己因為輕信別人入了魔,不僅害師尊重傷,如今還要害師尊離開門派。若師尊今日真的踏出問道宗,那麽便是同問道宗、乃至同整個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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