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招財進寶不知少爺第二次進高府後發生什麽,只知道他再出來後便神采奕奕,次日起了個大早,帶着他們去茶葉鋪子裏要了幾樣頂好的茶,并拐到墨齋,買了兩方內中可加炭火、保冬日墨不凝結的暖硯,随即令人進了小巷,換了輛不起眼的馬車避開護院或其他可能在追蹤他們的人,直奔京城西北隅,去拜訪了一戶不怎麽起眼的人家。
他們哪裏知道,這戶人家便是葉珩要找的起居郎。
按着對方喜好奉上禮物和銀錢,葉珩只等了一盞茶功夫,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他不待飲茶,直接掉頭返回,半途卻是沒再換馬車,反而讓車夫直接去了杜奇衍借住過的那家客棧。
馬車停到客棧附近不起眼的巷子中時,葉珩已換了身素淨外袍,戴了一頂幕籬,點好了蹀躞中的幾樣銀錢。不待招財進寶動作,他先下了命令:“我一個人去,你們都在車裏等着。”
招財當即委婉地反對道:“這不安全!至少得有一人陪同您,咱們才放心。”
葉珩搖頭。
他和他們三個奮力擠在這輛小破車裏,為的就是低調行事,日後被人捉不到把柄,若是帶着熟人,那才叫不便,說不定護院沒先找到他,仇家反而尋上門了。
可招財進寶有了前些日子的經歷,也很執拗,不肯讓他單槍匹馬離開自己的視線。
杜奇衍在旁聽了,心裏盤算了一下——自己既不住客棧,葉珩要去找誰便是一目了然。于是他适時拍了拍手,“哎”了一聲:“聽我說!我先去給公子你探個路,這裏的店家客人我都熟,他們不會對我起疑心,正好給你打個掩護。”
葉珩想了想,道:“這事兒要是錯一步,可能會惹到國師,你真要去?”
在印象裏,葉珩認為杜奇衍是把國師當同道中人的,所以這趟渾水,他不想讓杜奇衍去趟,也不想杜奇衍變成其中的什麽變數——雖然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因為自己刻意将此事說得同白龍無關,哪怕隔牆有耳,也沒人能聽到自己真實的目的,而讀心術這東西,他十分确定杜奇衍不會有。
杜奇衍果真猶豫了一下,可待他掀開簾子時,他卻又追過來攔在了他面前:“去!我早是你的人了,洗也洗不清,這時候還論什麽惹不惹呢!”
說完他又努力擠出了一個笑,算是勸慰衆人,也算給自己打氣:“而且我昨日占了個上吉,運勢算是不錯呢,姑且讓我一試吧!”
葉珩咬了咬嘴唇:“怎麽試?”
兩人商議一番,決定讓杜奇衍先進去拜訪吳舉人,看他在不在,順便到大堂走動走動,查看情況。一盞茶之後,葉珩再下車去客棧,若發覺杜奇衍在大堂給人算卦看相,沒有異樣,便趁着機會上樓辦事。倘若發覺杜奇衍不在,或者急着離開客棧,那麽他就不動聲色地悄悄離開上車,杜奇衍自會尋路直接走回葉府,找人幫自己借個馬匹毛驢什麽的返回葉珩的小院。
杜奇衍說完便要走,又被葉珩拉住,加了一句:“等等,我一會兒讓招財繞路去我家,你借馬的時候剛好可以傳個口信。”
Advertisement
杜奇衍一點頭,跳下車走了。不出片刻,招財也從馬車後方鑽了出去,從人少的巷子裏摸到葉宅後門,再一路跑到了大門口。
果不其然,事情并沒想象中的那麽順利,葉珩正準備下車,招財便一頭汗地回來了:“說是吳舉人去學堂教書了,還未回來吃飯,客棧裏外有那麽一兩人挺可疑,好像是在監視往來的人,但不知具體目标,公子,還繼續等麽?”
葉珩皺着眉頭思量片刻:“等。不過辛苦你再跑一趟,回我們小院兒通知杜奇衍一聲,萬一我和進寶晚膳時分都沒回去,那你們便要找護院出來尋我們了。”
葉珩制定了非常嚴密的計劃,然而等他看見吳舉人出現在客棧門口時,他一并瞧見了吳舉人身後的“尾巴”,只得打道回府。
他來找吳舉人,其實是要托對方再替他執筆寫幾個字,依吳舉人的學識,大約放個屁的功夫就能寫好,只要他去的夠低調,便不必怕計劃露餡,派杜奇衍去探路,純粹是想看自己這車是不是跟了尾巴,誰知道會成現在這樣?
葉珩心中煩躁,托着下巴在房內亂走。
沒有誰會閑得跟蹤吳舉人這種尋常百姓,對方的目标自然是自己。可陰家已成逝水,就算剩些人想要報仇,幹嘛去盯着吳舉人不放,難道他們人均會占蔔,算到自己一定有事會去找吳舉人?
自己不走仕途,是擠不了別家的官路的,家裏營生受了些打擊,不過一些同行都回鄉躲雨災去了,也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會是誰呢?
葉珩眼前忽然劃過一張冷豔的面孔,身子猛地一顫。
國師似乎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既能使動好些人,又對他有所懷疑。
若真是她,自己可得小心了,畢竟人家要什麽有什麽,皇帝看起來雖幫着自己,但權力卻是實打實地給了國師,自己若是硬博,那是占不了便宜的。
算了!橫豎就一句話,他多翻翻書,總能找到句好的!也不必讓吳舉人再涉險了!
葉珩立即遣人去了趟書肆,購買了許多先賢文章回來,一本一本地翻,專找些歌功頌德的話,良久,他拼拼湊湊,總算寫出一段看得過去的話。
寫完之後,他将這些字一個個分別裁開,而後把招財進寶叫了進來,一人給了一支筆,又給了兩張紙片:“來,寫!”
招財進寶先是按照他的話各寫了一個字,随後疑惑道:“少爺,這是要做什麽呀?”
“回頭跟你們解釋。”葉珩拿下他們手下的筆,“好了,把掃院子的大光頭叫進來,你們再去院子裏挖點螞蟻,要活的。”
兩人雲裏霧裏地帶上鐵鍬去了院子,朝正在清理院中積雪的大光頭勾了勾手,讓他自行到少爺卧房去。
大光頭原本一顆心砰砰跳,以為自己是做得不好要挨罵,不成想房內炭火旺盛,竟是溫暖如春,葉珩朝他一招手,聲音也很溫和:“別杵着,過來幹活兒!”
聽到是幹活兒,大光頭徹底松了口氣,趕緊大步走到了桌邊。
“吶。”葉珩把筆遞給大光頭,将幾張紙片打亂順序放到他面前,“這裏都是些要紋在衣服上的花樣子,你照着模樣放大畫下來,聽懂沒有?”
大光頭一瞧:“這是花樣子?難道不是……”
“閉嘴!”葉珩一下喝斷了他的話,“讓你畫你就畫!”
大光頭腦袋一縮,聲音小了下去:“可俺畫得醜啊……”
“別再叨叨了,你好好畫完,給你二錢銀子,畫不好,過年餃子你沒得吃!”葉珩難得擺了回少爺架子,“還不動手?”
“哦哦,我畫,我畫。”大光頭連忙動筆。
葉珩抿住嘴,往邊上的太師椅一坐,心中嘿嘿一笑。
上回诽謗文一案,他從吳舉人身上吸取了教訓,若要留字給衆人看,就不能留下可以讓人懷疑的字跡。
招財進寶平日裏不寫字,沒有手稿可供對比,況且一個字也看不出筆跡如何;他一會兒用蜜糖在紙上寫字,放螞蟻将紙齧穿,也是無跡可尋。
而大光頭他目不識丁,對着放置方向不同的字進行臨摹,更是沒有什麽筆跡可言,加上他把字說成“花樣子”,就算有人偷聽,也聽不着什麽。
況且,他剛剛寫的都是些蠅頭小字,哪怕有人躲在屋頂偷看,也瞧不清,只能看見被他打亂的部分字——不過有護院在,他不認為誰還能做到這種地步。就算國師可以,料她也沒那麽閑。
再來就是,萬一事情真的敗露,他只說是自己誘騙他們寫的,他們便能脫罪。
不消片刻,葉珩集齊了字,把二錢銀子給了大光頭:“回頭有人問起,就說我喊你進來畫了幾張醜圖,銀子的事不準說,知道了嗎?”
大光頭怕他反悔,把銀子揣到懷裏連連點頭往門處退。
“好了,去把南屋的杜道長給我叫來!”
不多時,杜道長就抱着個包袱來了:“我一聽就知道你有特別的事需要我辦,說吧!要我做什麽?我主要的法器符咒都在這兒了啊!”
葉珩瞥見他包袱裏的東西,一拍腦袋:“對啊!杜奇衍,你應該有不被人偷看偷聽的法子吧?”
“啥?”杜奇衍眨了眨眼,“這怎麽……”
葉珩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想你師父先前說的不錯,京城真的有不少妖怪!除開上次蛇妖渡劫一事,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說……”
他湊到杜奇衍耳邊,輕聲把招財被附體一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通。
杜奇衍眼睛一點點變大,最後瞪成了兩只大湯圓,心想竟有如此可怖之事?一般的妖怪可沒有那種道行啊!再說青天白日的,也少有鬼能附身到人身上……
轉了幾下眼珠子,他終是沉住了氣:“好,我知道,這事複雜是複雜了些,不過還是能做的,只是要使人多弄些朱砂來,我這邊存的不多了。”
葉珩頻頻點頭:“還有一件事想請教。”
自從上回救了葉珩,杜奇衍明顯感覺葉珩對他客氣了不少,便也做出一副穩重的模樣:“何事?”
“你行走江湖,應該知道不少騙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