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哥唱歌要命
平心而論, 白飛鴻甚至想把花非花從這座山頭上直接踹下去。
阻止她這麽做的不是雲間月,而是她岌岌可危的常識。
嚴格說來,雲間月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因為她在花非花誇張的抱着小腿撲倒在地扯開了嗓子準備滿地打滾的時候, 下意識向前走了兩步,用腳尖在花非花身邊比了比。
“怎麽?他欺負你了?”雲間月躍躍欲試似的擡起了腿,“那樣的話,你剛才踢得太輕了, 想踹斷他的骨頭, 你得從這個方向去踢,也得更用力一些才行,就像這樣——”
她一腳都還沒踢出去,花非花就慘叫着跳了起來。
雖然這麽說不太文雅,但那一瞬間, 白飛鴻的腦中只閃過了一句話——火燒屁股也不過如此吧。
該說不愧是龍嗎, 雲間月那一腳着實剛猛,饒是花非花蹦的比兔子都快, 褲腿也還是被擦爛了一截, 當時便看見他的小腿往上紅了一片, 讓人全然不敢去想,若是那一腳落實了會怎麽樣。
只能說……雲間月的示範,不含任何虛以委蛇的成分,純然是誠心誠意的示範罷了。
“殺人啊!”
唯有花非花叫得格外慘烈,令人耳不忍聞。
“又沒真的踢到你。”
白飛鴻雙手環胸, 面上一派冷漠, 片刻之後,到底是被花非花極其誇張的“我傷心了!”表演逗得笑出聲來。這一撐不住便再也強裝不起怒意,只好垮下肩膀, 一邊笑一邊無奈搖頭。
“算了,這回就放過你。”
花非花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戛然而止,他放下手,甩了一甩袖子,悠悠然綻開一個笑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苛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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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這邊抛了一個媚眼,聲音也像纏着糖。
小白龍盤在白飛鴻的脖子上,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
花非花危險地眯起眼來,而後,他指着這條小白龍,禮貌地詢問雲間月。
“師父,我可以打他嗎?”
“只要你打得過。”
雲間月露出了高雅的微笑。
花非花冷笑一聲,擡手就開始卷袖子。
而小白龍也在白飛鴻的肩上支起了身子,周身鱗片發出銳利的冷光。
眼看着一場雄性互毆在所難免,卻有一名年輕女修忽然從旁邊走過來,笑吟吟地拉住了白飛鴻的手。
“你就是白師妹嗎?”那位師姐好奇地看着她,眼睛閃閃發光,“我聽說你還沒有入門就已經除了一個魔修,前些日子還擊敗了四苦修士?聞人峰主的女兒,太華峰主唯一的弟子?”
白飛鴻怔了怔,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話題的重心就轉到了她的身上,但還是遲疑着點了點頭。
“我現在不是唯一的……”
她試圖舉起肩上的小白龍,那名樂修師姐卻全然沒有留意到她的話語,只興沖沖地将她拉到人群中,招呼同伴們來看。
“你們看,這就是白飛鴻白師妹!”她興高采烈地将白飛鴻推到身前,還摸了摸她的臉頰,“果然像翼望之山那幾位師姐說的一樣,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還很能打,小小年紀就從四魔之一的煩惱魔手中全身而退了喔!”
白飛鴻:“等等,煩惱魔是怎麽回事?我根本沒和他交過手……”
“真的嗎?好可愛……不對,好厲害!”
一擁而上的樂修們完全沒有給白飛鴻辯駁的機會,其他的師兄師姐聞言也圍了過來,其中一名還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長發,又用指尖拈起她發間垂落的月華,發出一聲驚嘆。
“這個是月光嗎?居然有人用月光做發帶!不過這個頭發是誰梳的啊……感覺亂七八糟的……”
白飛鴻:“呃……”
是希夷。
原諒他吧,一千二百年沒下過山也沒和人交際過的男人,還能記得女孩子的頭發要怎麽梳已經不錯了。
不,他真的給女孩子梳過頭嗎?
樂修大多都很執着于“美”,畢竟,無論是器樂還是歌舞,歸根結底,都是一種表演。如何感染他人,如何俘獲他人,都是樂修必做的功課。其中,個人的形體與容貌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一門學問。
毫無疑問,雲間月的弟子們都精通這一門學問,只要看在場這些樂修的着裝打扮就能明白了。
一群審美極好的樂修弟子,自然無法容忍白飛鴻繼續頂着這樣一個發型。
“讓開讓開,我來給師妹重新梳一個。”
一名師兄很快便擠開了其他人,湊到白飛鴻面前,他的着裝打扮确實是這些人當中最為驚豔的一個,他從自己的發髻上拿下一枚發梳,靈活地解開白飛鴻的發辮,很快便為她梳好了一個漂亮的雙丫髻,将月光的發帶系在其上,打了一個繁複卻也美麗的結。
“這樣就對了。”他笑着将發梳別回發髻上,“你生得這麽好,不好好打扮一下多可惜。”
白飛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摸了摸自己鬓邊的月光。
“沒錯沒錯。”另一名師姐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還害羞了,真可愛……要是白師妹是我們姑射之山的弟子就好了。”
“對啊。”最先帶她來的那名師姐忍不住抱怨起來,“我還以為今年一定會收到很可愛的小師妹呢,沒想到又是臭男人。真是的,我也知道花師弟的腰很棒,他剛來的時候我也盯着看了好久……雖然理解為什麽師父會選他,但我還是想要像白師妹這樣香香軟軟的小姑娘啊!”
“……”
白飛鴻只覺得自己對樂修的美好想象,此刻全都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她原本以為雲間月那種外表仙氣飄飄內裏一言難盡的人是樂修裏的特例,她的種種……嗯,神奇表現……是她身有龍血的證明。
結果你們樂修一個個都是這樣嗎!方才遠遠旁觀你們共奏《九韶》之章時,一瞬間只覺得見到了真正的姑射仙人的自己,如今想來簡直天真得都不忍心去回想……
“朱師姐對我腰身的贊譽,我就笑納了。”
花非花笑微微地伸出手來,也不見他做了什麽,白飛鴻便被他從人堆裏輕易拽了出來。
“不過,師父的眼光可沒有問題。比起樂修,還是劍修一道更适合阿白。”
他含着笑,溫存似的望了白飛鴻一眼。
“她劍法很好的。”
白飛鴻微微睜大了眼睛。
“話說回來,師父還有一些東西要阿白去送,我們就先告辭了。”
花非花随手掐了一個禦劍的法訣,一個比雲間月所乘的要小一些的蓮花座便飛到了他的足下,穩穩将二人托了起來。他坐在蓮花座上,笑眯眯地沖師兄師姐們揮了揮手。
“各位師兄師姐排演辛苦了。我這個閑人橫豎是不能上場,不如趁着這個時候到處逛一逛好了。唉,閑人也真是辛苦呢。”
在大家跳起來打他之前,花非花飛快地驅動法器,眨眼之間便已經消失在了夜空中。只餘下一串讓聽的人想把琵琶砸在他臉上的得意笑聲。
白飛鴻滿臉都寫着“無語”。
她沉默許久,到底是問出了那個從來姑射之山前便萦繞于心的問題。
“雲真人究竟……為什麽不讓你參與《九韶》之樂?”
她真的很困惑。
“這個啊——”
大約是禦風而行的緣故,花非花的聲音也被吹遠了,尾音聽着格外的長。他似乎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悠悠給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
白飛鴻:“咦?”
“明明師父先前也找我去練習,還将《九韶》的譜子給了我,說我的嗓子很不錯,想讓我唱其中一段來着……”
花非花慢吞吞道,面上也浮現出一絲困惑之色。
“結果我還沒有唱完,師父就說夠了,還說我是她有生以來前所未見的奇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激動了,她當時渾身顫抖,連茶杯都拿不住了,一連摔了三個杯子,才終于把半盞茶送到嘴裏。”
白飛鴻:“……”
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之後她就堅決不許我參與《九韶》之樂的排演,問她的話,就說是人已經滿了。”
花非花的神色中寫滿了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覺得我表現太出色,會打擊其他師姐師兄的信心嗎?她還說要是我加入進去,師兄師姐們會受不了的——不會吧,師兄師姐們都是大人了,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感到挫折,甚至一蹶不振呢?”
白飛鴻:“…………”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雲真人很可能不是這個意思。
“對了,我還記得怎麽唱,你要不要聽?”
花非花轉過臉來,笑吟吟地把她望着。
白飛鴻整個人都難以遏制地哆嗦了一下:“什麽……什麽怎麽唱?”
“《九韶》呀,我看你看着他們排演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肯定是很喜歡吧。我可以單獨唱給你聽!”
花非花興致勃勃地湊過來,還抱住了白飛鴻的胳膊。
“怎麽樣,我夠義氣吧!有人願意只唱給你一個人聽!我作為朋友是不是特別仗義!感動嗎阿白?”
白飛鴻:“別——”
然而花非花已經興沖沖地展開了歌喉。
白飛鴻頓時眼前一白。
啊
雲真人
你
腦子
進水
了
才
會選他
做
樂修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