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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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方鳴絕對不會同意他這麽做的，葉惟想。

柏方鳴的決斷淩駕于他的理智之上，只要柏方鳴說不，他就絕不。

可是柏方鳴保持着這麽近的距離，沒有退後，而是很認真地思索了可行性，問他：“拍得到這裏嗎？”

“好像……拍不到。”兩人本來就身處角落，只要葉惟稍稍蹲下，柏方鳴就可以完全把葉惟擋住。

可是……就算看不見兩人在幹什麽，也會被人發覺這樣的姿勢很奇怪吧。

“哎，算了算了，當我沒說。”葉惟單手把柏方鳴的左邊肩膀抵開，“你離遠點，回頭被發現了又要怪我。”

柏方鳴好像低低地笑了一聲，順着葉惟的力道被推開，卻還是沒有放開他，很輕很輕地咬了一下葉惟的下嘴唇。

“戒指真的很好看，謝謝你。”

本來以為葉惟會高興起來，可是小孩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擡起頭反問柏方鳴，“所以在機場那句話，是騙我的嗎？”

“沒有騙你，只是那時候還沒有想好，腦子有點亂。”柏方鳴耐心地解釋，“還有就是，希望你能開心點。”

“知道了。”葉惟聲音聽起來還是悶悶的，不過能聽出來已經好了許多。

“那，一個星期之後去B市沒問題吧？”柏方鳴循循善誘，“這次我會陪你去的。”

“真的嗎？只要你跟我一起，你随便安排，去哪兒我都沒意見，沙漠海邊外太空都随便去，”葉惟開心起來，“我就是怕你把我丢給孟錦，現在看來，我不用擔心了對不對？”

“當然是真的啊。不過，你回家吃飯，沒有發生什麽事吧，”柏方鳴按住似乎激動得要跳起來的葉惟，擡手看了看時間，“回來得好像有點早。”

“葉振海能整點什麽靠譜的事情出來？”葉惟語氣憤憤，剛回彈的情緒又一落千丈，“桌子上坐着兩個我不認識的女人，母女倆，我剛挨上椅子就要介紹給我認識。知道的是我爸離婚了準備找個新老婆，不知道的以為我迫不及待要找後媽呢！”

“嗯，然後呢？這麽重要的場合，你不應該這麽早回來吧。”

“我才不稀得跟她倆認識，那個年紀大點的女的前面有一杯紅酒，我拿過來，幫她上了點妝。”

可能是知道柏方鳴不太贊同這種做法，所以葉惟說得很委婉。柏方鳴暗嘆一聲，總算弄懂了葉惟為什麽今天這麽反常，先是自家爹準備再結個婚，然後又撞見自己跟高越在一起合計怎麽把他送走，好巧不巧高越講着講着還上了手。

事兒都趕一塊了。

只是，柏方鳴估摸着，葉振海大概率又要找自己了。

剛剛因為要跟高越見面，所以手機開了靜音。柏方鳴退後兩步，打開手機的郵件提醒，果然看到了一封未讀郵件。

葉振海要見他，要求得還很急，時間就約在今天晚上。

最近值得被葉振海關注的事情可太多了，提起來柏方鳴也有點心虛。他一邊揣測着葉振海的意圖，一邊對葉惟扯了個小小的謊，“我過會要去趟醫院，你先回家，我很快就回來。”

小孩看起來挺不情願的，在北石門口跟柏方鳴分開的時候還是垮着臉。柏方鳴是很想繼續哄哄他的，可是距離葉振海定下的時間已經很近，只得把葉惟先塞上出租車，不放心地叮囑，“到家了給我發消息，不準偷偷哭啊。”

葉惟一撇腦袋，更不開心了，“說誰偷偷哭呢。”

柏方鳴還沒來得及接上後面的話，葉惟已經先一步把車門關上，出租車随即疾馳而去。

葉振海跟柏方鳴的見面地點還是跟上次一樣定在古南都。

一見面葉振海還是和藹的，跟柏方鳴東拉西扯了點細碎日常，也表達了對葉惟最近文化課成績的肯定。

這部分柏方鳴做得不錯，應對起來也多幾分底氣。

正當他逐漸松懈下來時，葉振海話鋒一轉，問他：“小惟前幾天是不是去參加了個什麽不入流的唱歌比賽？還跟那個不清不楚的經紀公司簽了份合同？”

柏方鳴忍了忍，沒忍住，出聲糾正他，“是一個正規的音樂選秀節目，簽的那份合同我看過，也沒有什麽問題。葉惟喜歡，就簽了。”

“他喜歡你就由着他？”葉振海不複一開始的和言煦語，把手邊的茶杯重重拍在桌上，語氣驟然嚴厲起來，“他剛開始還喜歡打架逃學離家出走呢！難道都要順着他來嗎！”

拿人手短，再反駁只會愈加激怒對方。反正事情已經做完了，葉振海在這裏吼得再大聲也沒有用，柏方鳴低着頭，沒言語。

“不過呢，簽就簽了，今天找你主要也不是因為這件事。”葉振海擡手給自己斟滿茶杯，态度又和緩下來，“今天晚上的事，小惟跟你講了嗎？”

柏方鳴眼觀鼻鼻觀心，謹慎地答道，“還沒有。”

“我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這件事呢，我覺得你也是該提前知道一下。将來葉惟肯定是要結婚的，不過我看他最近沒有要收手回頭的意思，那就只好我來推他一把了。今天他會錯意了，我沒有再婚的打算，只是想讓他認識一些新的人，不過小惟的反應有些過于偏激了，”葉振海慢條斯理地說道，平常地好像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合适的時候，你也幫我勸一勸。”

柏方鳴沉默了很長時間，期間只有沸騰茶壺中水泡微微翻滾着的破裂聲。

長久的寂靜之後，柏方鳴終于給出答案，“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個，可能不行。”

葉振海等了這麽久結果等來這麽一句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由嗤笑一聲，“怎麽，你跟一個高中生處着處着還處出感情來了？”

“這條路，你不可能走得通的，”葉振海實在是太習慣作出裁決，此刻也迫不及待言之鑿鑿地下了定論，同時委婉地提醒柏方鳴，“你的媽媽，轉進新醫院之後，情況好多了吧？我知道你在學業上也很下功夫，實在沒必要讓這種虛無缥缈的情感束縛住你。”

某種程度上，葉振海說得也并不是半點道理沒有。

葉振海是在讓他掂量掂量，自己跟葉惟那點感情，夠不夠他賭上親情加上前途。

柏方鳴扪心自問一萬遍都是同一個答案。

他自然是不能賭，也不敢賭的。

可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聲音，舉着那枚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戒指，叫嚣着讓他鬥膽試一試？

葉惟參加的這個比賽，是個原創音樂選秀節目，在各個地區都有分賽區。偏偏葉惟還舍近求遠，明明隔壁市就設置了賽區，非要跑到G市去參賽。

柏方鳴追問過為什麽，可葉惟目光躲閃，支支吾吾，解釋是當時報名的時間太晚，只報得上G市的。

柏方鳴直覺事情絕不止葉惟說得這麽簡單，可這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便沒有再繼續追問。

雖然柏方鳴在出發前就提前詢問過孟錦各類注意事項，但真到了現場還是手忙腳亂。

孟錦本來要跟他們一起來，可是她要操心的不止一個葉惟，最多只能抽出一天的空。柏方鳴對于她的忙碌表現出了十一分的理解，決定讓她在比賽的最後一天來就行。

總決賽不比分賽，形形色色的人比G市的比賽多了五倍有餘，有嶄露頭角的新人，有不溫不火但叫得出名字的歌手，也有最近集資本流量于一身的偶像。

楊知瑞經手的比賽，自然會把專業性和娛樂性都考慮在內，有時還會适當地推動輿論造勢。

當然，這都是能力範圍內的常規手段，至于能不能捧出來令人滿意的新星，還得看造化。

柏方鳴和葉惟從選手通道進入場內，正巧看見遠處有人群簇擁着什麽向這邊靠近。柏方鳴本來就對娛樂明星不怎麽敏感，目光也只是剛好掃過，可葉惟反應有點大，立刻就擡起雙手阻斷柏方鳴的視線，催促着柏方鳴離開。

“不準看！晦氣死了，一點都不想碰到他，快走快走。”

好奇心是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葉惟這麽一說柏方鳴反倒來了興致，偏要弄明白對方是誰。

不過葉惟很堅持，一直推着柏方鳴往前走，柏方鳴也就随他去了。

臨到會場門口，柏方鳴主動出示了參賽選手證，門口的工作人員卻依然攔住了他們，口稱還沒到入場時間，需要在門口等候。

葉惟看着零零散散在入口跟自己同病相憐的選手，忍住了沒有發作，安慰自己道對方也只是按照規章辦事，畢竟等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柏方鳴自然是沒有意見。

等了大約20分鐘，又看見了剛才在門口的那群人向這邊挪過來。這回的觀察位置極佳，葉惟擋着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柏方鳴眯着眼仔細辨認，勉強想起來了對方是誰。

許久不見，袁逸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搖身一變，已然是高攀不起的流量新星。

人群緩慢移動到門口，袁逸身旁的助理湊到工作人員耳邊說了什麽，不多時，工作人員就打開閘口放了行。

簇擁的人群被攔在外面，袁逸戴着墨鏡，回頭向粉絲們揮手告別。

“裝模作樣的，憑什麽讓他進不讓我們進啊。”葉惟火氣上頭，“噌”地站起身，“我去問個清楚。”

葉惟上前再次詢問，得到的答案卻是袁逸有特殊情況，在門口等待會造成秩序上的擁堵，而現在場內還有一些設施沒有調配好，希望其他選手能夠耐心等待，配合工作。

說白了還是不讓進？

葉惟斜斜睨了一眼工作人員的工牌，記下了對方的工號。

然後輕輕一推，推倒了旁邊宣傳比賽的立牌，又重重補了一腳，把立牌踹得更遠了些。

轉身拉起柏方鳴就往外走。

“什麽狗屁比賽，不比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