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朕……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烈性子?
元熙自幼習武,十幾歲就混跡軍中,身手敏捷,力量強勁,豈會中招?他不過眼神微動,輕輕一探手就抓住高珩手腕,略一用力,拿花瓶就直直墜落,碎成了無數片。
又行刺天子?元熙笑了笑,對高珩的表現很是滿意。
此時的元熙本應在躲過刺殺後邪邪一笑,挑起高珩下巴問:“你就那麽想讓朕死?還是說……你很想死?”
高珩冷傲的眉眼之間會露出一絲悲涼,他将慘然低笑,而後撿起碎瓷片要自盡,卻被元熙制住。元熙決定給這只不聽話的小寵物一點顏色看看,非常粗暴地占有了他。
一夜春宵之後,元熙殘暴地處死了慶豐宮的宮女內侍,以此警告他,這次自己可以殺負責伺候他的宮女,下次就可以殺了燕國宗室!
可元熙不是那種殘暴的瘋子,他不會去那樣對面前這個少年。然而他的笑,在高珩眼裏還是變成了一個垂涎他美色的大混蛋即将得逞的得意模樣。
高珩羞惱至極,手上用力試圖掙脫。元熙猛一松手,驟然失去桎梏的高珩猝不及防,差點自己把自己摔着。
可他順勢就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又一次撲向元熙。這一次元熙制住他頗廢了點功夫,他竭力掙紮之時瓷片在元熙手臂上劃出一道血淋淋的紅痕。
“傳太醫!快傳太醫!”
周圍內侍紛紛驚呼,卻不知該不該上前,正要去按住高珩,元熙忽地擡手示意他們退下。
血不停從傷口冒出,一滴一滴落下。
元熙嘆口氣,松手将高珩摔回去,自己坐到小案旁,宮人很自覺地過來為他斟上一杯茶。
他擡杯輕啜一口,氣定神閑地放下茶杯,擡眸去看那個滿臉悲憤的亡國皇子:“鬧夠了?”
高珩心火頓燃,他一心求死,在這個人眼裏竟然就只是“鬧”,這個人竟然用如此不屑的口吻問他鬧夠沒有?
他做的一切,在這個已将天下掌握在手中的勝利者眼裏,無比可笑,不值一提。
元熙淡淡瞥他一眼,道:“行刺朕,你以為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嗎?”
Advertisement
高珩滿目的怒火似乎被狂風一吹,差點滅了。他好像現在才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都會成為元熙給燕國宗室定罪的由頭。刺王殺駕這種大罪,足夠讓元熙誅殺所有燕國宗室。
元熙淡淡道:“朕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原來你還是不懂。想死倒不是難事,不過……一次兩次朕可以不追究,再之後,恐怕朕想不追究,滿朝文武也沒人會答應了。”
本來他可以直接以此為由下令處死高珩,可是……一來這樣做多半沒用,他也就不想去嘗試。
二來,他現在需要籠絡人心,還不是能随便殺人的時候。而且一個半大孩子,他也有點不忍心。
一番話也只是警告高珩,想讓他安分些少惹事。
不過警告和威脅的區別不是很大,高珩聽他話外之意,忍不住因為恐懼而顫抖。可他又如何甘心在滅國仇人面前示弱,即便因他話語裏的威脅而生出懼意,依然咬牙強撐道:“用他們威脅我……無恥!”
元熙差點笑出聲:“前燕皇室,朕皆有封賞,甚至許了朝職。朕不是在拿他們威脅你,只是提醒你……不滿朕如此寬容的朝臣多的是,你若想死,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死,別鬧出些亂子,害了你自己的血親。”
元熙需要個美名,當真不打算太早殺了這些宗室子弟。若他真想現在就斬草除根,也不是做不到。
燕國皇室沉迷享樂,做的荒唐事太多,他甚至都不必擔心殺了這群亡國宗室之後,會有忠心的燕國舊部起兵反抗——肯定有人借機生事,但絕不會是真心為了燕國皇室。
只要他活着,這些人就實在是沒有什麽威脅。他并不想殺他們,沒這個必要。而且高家的确還是有幾個人才,他也不舍得。
可高珩聽到的,是極度的羞辱。
他只會覺得元熙自以為無比仁慈,給了燕國皇室極寬容的處置,他們應該感恩戴德,嘲諷他想行刺報仇是連累了血親……
要想死自己去死,別連累別人……難道自己的血親會怪自己毀了他們的安定生活嗎?
他竟然覺得堂堂燕國皇室,會為他一點施舍卑躬屈膝,會為了能活着而舍棄傲骨!
“你以為他們願意做你的王侯做你的臣子?”高珩冷笑道,“不是人人都如高琅那般,願意仰人鼻息,情願做你的奴!與其臣服于你,到還不如死了!”
話音方落,便聽見“啪”的一聲,一個耳光落在高珩臉上,白皙細嫩的皮膚瞬間浮起一道紅印。
高珩滿眼訝色,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臉頰,直直看向面前這個男人。
一國之君對一個小孩子動粗,實在有失體面,可元熙年少時便入軍營,有些事就愛直來直去,能動手絕不動口。
一巴掌過去,元熙一改方才平和模樣,雙眼銳利如鷹隼,冷冷笑道:“怪不得燕國皇室如此荒唐,想來別人也是如你這般是非不分了。”
高珩聽他說自己是非不分,言下之意就是高琅才是那個對的人,皇室之人都不辨黑白,便欲反駁。可話到嘴邊,都是些剛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次就顯得有些無力,最後直只咬牙道:“順從你便是明辨是非,不願屈服便是是非不分麽!”
元熙依舊冷笑。
他最聽不得這些燕國宗室說高懷瑜不好。
當年大将軍霍飛與清河王高懷瑜并稱燕國雙傑。結果一個被皇帝忌憚,騙進宮裏一棍子打暈殺了,還要扣個謀反罪名。另一個遭宗室血親迫害,稱病都沒能躲過去,被賜毒酒險些含冤而死,逃到了他這裏。
高懷瑜在燕國的時候受盡排擠迫害,遇見自己的時候奄奄一息,差點救不回來。如今燕國滅國,他們反倒指責起高懷瑜來了。
難道高懷瑜要留在燕國乖乖讓他們殺,才算對得起他們?
高珩見他發怒,突然笑得譏諷。
這個人可是看中他這張面孔便把他收進後宮,他那位清河王堂兄同樣容貌出衆,這個人豈會不動心。而且這種事,高懷瑜難道不是做得得心應手?
偏他高珩寧死也不願如此茍活!
高珩直視着他:“高琅奴顏屈膝,別以為其他大燕皇室也跟他一樣!你将我囚在這種地方羞辱……呵,高琅也一樣麽?他順從了你?”
小小年紀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元熙嘴角微微一抽,道:“朕待高琅,如同手足。你不過亡國宗室,也配指手畫腳?”
高珩仿佛是發現了什麽,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元熙,我告訴你,我絕不會如他那般屈服于你!你不如殺了我,否則……我也永遠不會放棄的!”
元熙只是靜靜看着他表演,不給任何反應。
當年他怎麽就沒發覺這倒黴孩子那麽讨人厭呢?
仔細想想,從前的高珩好像沒那麽大的膽子。雖然高珩的确一直在想着報複自己,對自己和高懷瑜充滿惡意,但他真沒膽子表露出半分來。連起兵都是趁着自己病重……真要說起來也不算是他起兵,燕國舊部打着光複大燕的旗號,需要他這個燕國皇室而已。
也不知這裏的這位高珩,是哪裏來的自信?
因為他眼裏的元熙是個色令智昏的暴君嗎?什麽叫“朕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烈性子”啊!為什麽天天被他恨被他罵還要天天來這裏睡他啊?
他從前好像都沒跟高珩說超過十句話,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沉迷于高珩美色的暴君了,合适嗎?
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元熙緩緩起身,深沉的眸色叫人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朝高珩走過去,高珩微微一怔,突然間開始無法抑制地表露出恐懼。
這個男人高大威嚴,如一只雄獅,能輕易将他這只幼兔一掌壓死。他纖弱的身軀,似乎已經全部被對方的影子所籠罩。
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之後會發生什麽,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終歸還是害怕的。
他不能成為滅國仇人的禁脔,絕不可以!
唯有一死……一死以明志!
他咬着下唇,泛着淚光的雙眸有些驚慌失措地緊盯逼近的男人,恐懼不過是本能,他目光卻十足堅定十足倔強,姣好的面容更因蒼白而愈發叫人心生憐惜。
好一個柔弱剛烈的小美人!
“朕看你是閑得慌。”元熙冷冷道,“你當真以為,是朕将你送進此地的?前燕太後若是知道你那麽想把高氏一族牽連進去,怕是該後悔了吧。是麽,‘前燕第一美人’?”
“不可能!母後怎麽會如此對我?定是你挑撥……”高珩詫異無比,方才那澎湃心緒瞬間跌回。而後他反應過來元熙特地重重念了“前燕”兩個字,又覺極是羞辱。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元熙所言,可事實上他如今陷入此等境地,确實也有燕國宗室幾分功勞。皇帝娶亡國公主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高家原本想嫁個人給元熙,成了親家多多少少能讓元熙在對高家下手時有些顧慮,可沒想到那個“元熙”直接點名要了高珩。
呵呵……若是真的元熙在,根本不會同意,他最讨厭別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些小心思。
“安分些,若真想知道什麽叫做威脅……”元熙笑得令人不寒而栗,“朕便滿足你。”
他都懶得去看高珩反應,直接轉身退到外殿,留得高珩自己沉浸在那暴君逼迫柔弱亡國皇子的情節中。
韓盡忠看着他手腕上的血焦急萬分,幾次讓人去催太醫前來,倒是元熙自己混不在意。當年領軍出征,他向來身先士卒,這點皮肉傷什麽都算不上。
包紮完傷口,太醫确定無恙。
手上其實沒那麽疼,但是頭是越來越疼了。
他真的對高珩不感興趣,真的沒有睡十幾歲小屁孩的癖好,更不會為了讓高珩乖乖給自己睡不去尋死而随便殺人。
可現在高珩已經在他的後宮裏了!他什麽都沒幹,別人也會覺得他垂涎亡國皇子美色将人強行納入後宮。
他還是很在意臉面的,這種黑鍋他不想背。
回宮路上龍辇一搖一搖,元熙突然道:“韓盡忠,明日接元鴻進宮,留元鴻在宮中教養……高珩……讓他伴讀。”
“是。”韓盡忠面上神情變了變,仿佛在說陛下又把人家當妃嫔又要人家做伴讀,簡直不是人。
元熙懶得解釋,用力揉了揉頭疼的腦殼,平複許久,問道:“懷瑜……可回京中了?”
韓盡忠想了片刻,才想起來陛下口中的懷瑜是誰:“啊……安陽侯明日入京。”
元熙是自己後來喊懷瑜喊習慣了,但這會兒可還沒有把人家的小字天天挂在嘴邊。
得到答複,元熙頭更疼了。
他不是無緣無故問起高懷瑜。對他而言他只是睡了一覺,睡之前還在擔心前線的高懷瑜,現在那點擔心自然還沒來得及散去。
而且那個詭異的夢……還讓他更擔心了。夢裏高懷瑜回京後,聽聞他将弟弟納入後宮,但弟弟百般不從,便主動提出要幫他去勸勸高珩。
然後兄弟二人見面,高珩怒斥高懷瑜背叛,高懷瑜這個哥哥惱恨之下又将高珩睡了。後來兄弟兩人因恨生愛,居然還合謀給他下毒,害他身體每況愈下。
很荒唐,可是元熙不能真把那當成一場夢。
高懷瑜……他最信任,最割舍不下的人……如今真的會為了高珩背叛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受與(劃掉)遺孀(劃掉)攻重逢。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