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懷瑜:演員已就位
撒、嬌。
高懷瑜着實愣了好一會兒, 這個詞是在說自己嗎?
他的确是故意矯揉造作一番,想央求元熙同意他留下,可是……撒嬌?
皇帝如此自然地就說出這個詞, 好像他常對皇帝撒嬌,皇帝已經見怪不怪了似的!
元熙輕笑道:“整個建平城都已戒嚴, 此處更是防護嚴密, 其實卿在不在一旁護衛,都沒有任何區別……卿應該明白。”
高懷瑜低下視線道:“臣明白……”
“只是卿實在擔心?”元熙直接把他要說的話也說了,“真就那麽擔心?”
被人搶了話,高懷瑜莫名又有些臉紅了:“暗辰司畢竟是高家死士……并非尋常刺客。 ”
那可是一堆從小就被洗腦的瘋狗, 功夫一流什麽事都敢幹。要不是被高玮那堆正常人都想不出來的操作弄得想換主人,現在他手上這幾個人可能都還是效忠高玮的。
他們如今不效忠高玮了, 卻還效忠高氏皇族,有着複國野心。玉金風如今肯聽他號令, 不過是因為他姓高,他最有可能複國。
一旦她發現他只是在利用他們, 而沒有半點複國之意,她所帶領的暗辰司不可控了, 元熙和他都會很危險。
所以他必須想個法子讓玉金風和建平這股暗辰司勢力自相殘殺起來,他現在過來還真不是來撒嬌的, 而是要給玉金風下套。
他不想身邊再留着這樣一個随時會爆的火藥桶, 即便暗辰司還算得上好用。費了點心思拿過來用用而已,該丢就丢,他可不會心疼。
元熙沒有再多問什麽,只吩咐人道:“再取一床被褥, 外面的小榻一并搬進來。”
小榻被兩個人搬進寝室鋪好被褥, 正正放在皇帝那張床旁邊, 便是高懷瑜今夜睡覺的地方。
皇帝坐回床邊,道:“朕不要卿守夜,在一旁陪着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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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懷瑜也默默對着皇帝坐下。
元熙其實有點難受。
喜歡的人臨睡前突然跑到自己面前來,死纏爛打今晚要留在自己身邊,這誰能沒有點心思。然而他有心思也只能想想,面前這個人只能看,不能動。
看來是要徹夜難眠了……
而高懷瑜很是忐忑。
來的時候他已經計劃好了,反正皇帝喜歡他,那他只要做出點姿态來,皇帝肯定會答應他的請求。那夜在禦林苑,他也是這樣要求為皇帝守夜的。連話都說的一樣,他不信皇帝想起來能拒絕。
可真來了,他又有點為自己利用皇帝這事不安。
他利用皇帝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夜黃昏那次,高玮那次,皇帝也都看得出來,可是皇帝好像很樂意被他利用?
這樣一想他更有些慚愧了。
于是兩個人對坐片刻,誰都沒開口。
元熙先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時候不早了……卿早些睡吧。”
“陛下……”高懷瑜看得出皇帝眸光中的暧昧,有些不解,“陛下憋得不辛苦麽?”
他問得很直接,皇帝想親他,想抱他,為什麽要忍着?
早就挑明了對他有心思,為什麽卻從不越雷池半步……除了喝醉的時候。
元熙挑眉:“原來卿不是來撒嬌的,是來自薦枕席的?”
高懷瑜臉瞬間紅了,道:“臣不是那個意思……”
他其實并沒有那麽“剛直”。皇帝待他極好,他看得出皇帝的真誠,若皇帝真要讓他做個伴,甚至侍奉床笫,他也不會覺得是羞辱。他分得清什麽是玩弄,什麽是珍愛。
可皇帝從未對他提過什麽要求,好像皇帝就只是想對他好,其他的全然不在乎。這又算什麽呢?難道皇帝就喜歡把人寵着,然後就擺着看,其他什麽都不需要?
“臣只是不明白……”
元熙低笑:“來日方長,朕不希望卿後悔。”
他對高懷瑜是上輩子多年相伴後有的情分,而高懷瑜不是。高懷瑜當他是君,受了他的恩寵,所以想回報。
他不開口,高懷瑜便有選擇的餘地。
他說完便沒有再開口,往床上躺了下去。良久,呼吸逐漸平穩綿長。
皇帝睡了,高懷瑜微微探頭去看,沒敢近身。
他怕皇帝是裝睡,等會兒又看他笑話。就算不是裝睡,似皇帝這樣出身行伍的人,也大多是淺眠的,有人靠近很容易就醒了。
玉金風勸他在建平殺了元熙。
這個時候,他就可以殺了元熙。以他的身手,進入沉睡毫不設防的元熙就算能及時醒來,也絕對來不及反抗。
元熙也知道這個,但還是在他請求之後便把他留在了身邊,讓他們兩人共處一室。
元熙竟然這樣信任他……
他真的沒有自立的野心麽?
就因為元熙救過他一回,他便如此死心塌地?
不過是一次相救,還遠不到能讓他用餘生相報的程度。這不像他,他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為什麽……
他竟如此依賴這個人了……
……
高懷瑜一連幾日宿在皇帝那裏,玉金風以為高懷瑜是動心了,這幾日便是在試探皇帝,便建言道:“主人,元熙如此信任主人,只要主人趁其不備……”
高懷瑜冷冷打斷:“以元熙的武功,你以為孤有行刺成功的可能?孤就是要做,也得把自己撇幹淨。”
玉金風忙道:“卑職明白。”
高懷瑜和她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鍋都得暗辰司來背,沒到塵埃落定之時,高懷瑜都得是元熙的寵臣。
高懷瑜接着問道:“那日行刺一事可有眉目了?”
玉金風回道:“卑職已摸清他們來處,是韓岳。”
高懷瑜沉吟片刻,道:“快些吧。”
“卑職領命。”
……
建平城隔日就出了件大案子,原本在燕國任領軍将軍,掌管建平禁衛軍的韓岳,一家慘遭滅門血洗。
消息遞到皇帝面前,元熙正在看折子,只匆匆掃了兩眼,語調十分平淡:“誰那麽大膽子……這樣公然行兇。”
旁邊的高懷瑜略一擡眸,心道:“我啊。”
他吩咐玉金風去查誰在指使建平的暗辰司勢力刺殺皇帝,查到了直接殺死,這便是玉金風的回複。
韓岳是高玮朝寵臣,胡太後的小表弟,比高玮大不了幾歲,高玮還是太子時便與之交好。後來高玮繼位,更是一躍成為禁衛軍最高統帥。
他這個領軍将軍就是給皇帝看大門的,這種要職一般都給親信擔任,會有真正上過戰場的猛将,但他不是。他是因為跟胡太後有親戚關系才被安排了這一要職,領軍能力水得很,真就只是個看大門的。魏軍攻入建平時,高玮已經在其他人的護衛下往北逃跑,他留在建平就直接投了。
元熙因他投降沒殺他,也因他是個廢物沒用他。他繼續留在建平,近來也安分沒有生事。
元熙還記得上輩子在建平生事的就是這個韓岳,韓岳在元熙的記憶——也就是正史裏,在建平派人行刺元熙未果之後,逃到平梁起兵,沒過多久叛亂平定,韓岳被斬首傳回建平。
現在韓岳都還沒動手,突然就被人殺了,他在建平該憂心的事情又少了一件,也不知是誰幫了他這一個大忙……
元熙思索時忍不住望了高懷瑜一眼。
好些事都變了,暗辰司首領夜黃昏被高懷瑜一箭射死,胡太後突然暴斃而亡,高玮早早被告發賜死,連韓岳都在有所動作之前被人刺殺而死。這些之前的事都跟高懷瑜有些關系,那麽這一次呢?
韓岳的死,莫非也是高懷瑜的手筆?
高懷瑜沒吭聲,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沒聽到這事一樣,只低頭攪弄碟裏的櫻桃。
按元熙的吩咐,這兩天案上的果盤真就換了櫻桃。
這玩意兒在古代可是稀罕物,每年櫻桃成熟的時候皇帝還要将之作為祭品祭祀宗廟,朝中重臣才有資格被皇帝賞賜櫻桃。玉珠都沒想到她要給皇帝弄點櫻桃,還得去建平高家從前的皇莊裏才搞得到,這兩天她就忙着給皇帝弄櫻桃了。
吃的時候也講究,要澆上蜜水乳漿,碟子都要用特定的材質。就跟現代水果少的地方吃個西瓜得雕花,吃個芒果得劃個花刀一塊塊舀着吃一樣。那不是水果,是奢侈的甜品。
這種好東西高懷瑜自然也是喜歡的,他已經坐在旁邊慢條斯理吃了許久,叫元熙看得很滿足。
元熙把那份奏報往旁邊一丢,表明了态度。死的是燕國舊臣,他沒心思費力氣查。他覺得這事跟高懷瑜有關系,更不想查出來把高懷瑜牽扯進去。
而且那是韓岳,早死早好,還省心了。
不過他嘴上還是要試探兩句:“這倒是稀奇,誰跟韓岳那麽大仇……這個時候滅人滿門……朕就在城中,也不怕吓到朕,全城戒嚴把他們一鍋端了麽。”
還真不怕,畢竟幕後黑手就是有他包庇着的高懷瑜。
“陛下剛遭行刺,建平城防衛已比平日更加嚴密,韓岳又被刺殺……魏軍初到建平,防守還是容易出纰漏。這些刺客能鑽空子入城行兇,恐怕就是對建平城極為熟悉。”高懷瑜蹙眉,“可是……他們殺韓岳做什麽。”
元熙讓他繼續說,聽他成功把事都往暗辰司身上引。沒過一會兒外面長樂推說有些家務事要王爺拿主意,高懷瑜便起身告退。
元熙點頭,招呼旁邊的下人:“把這些櫻桃都送到清河王屋裏去。”
看那人離開,元熙若有所思地道:“你說,清河王這是在耍什麽小心思?”
玉珠表示我只是個天天做題背書的學生,我看不懂,您別問我,我只會摘櫻桃。
……
讓高懷瑜沒想到的是,玉金風臉色蒼白滿身傷痕地在他屋裏等着他。
暗辰司對上暗辰司,哪兒有那麽容易全身而退。韓岳是死了,玉金風的人也得死許多才行。不過玉金風已是暗辰司中一等一的高手,連她都傷成這樣,看來對面來頭不小。
他早知道夜黃昏帶走的這批人不是暗辰司的全部,卻沒想到流落在外的暗辰司勢力也是如此強大。
“韓家雖已滅門,但暗辰司亦有傷亡,卑職僥幸逃出……”玉金風緩了口氣,“卑職看見那韓家少夫人模樣,極似汝陽長公主。”
高懷瑜的臉上終于神色變了變。
汝陽長公主是高玮姐姐高珍,當初魏軍沒有找到汝陽長公主,押往玉京的高家宗室裏沒有高珍。據說魏軍攻入建平城之日,高珍便已投河自盡。
可是投河嘛,死不見屍的,誰知道是真的死了還是跑了。
高珍沒死,難怪建平的暗辰司會出手。若說暗辰司效忠了韓岳,他尚且會懷疑,若是韓岳背後還有個高珍,那就沒什麽可懷疑的了。
高懷瑜沉聲道:“高珍呢?跑了?”
玉金風青着臉道:“卑職無能……”
那就是跑了。
“典客署布防圖。”高懷瑜将一份圖紙丢在玉金風面前,“不能再等了,明晚傾暗辰司之力,刺殺元熙。”
作者有話要說:
元熙:只能看不能吃朕好難受_(:з」∠)_
懷瑜:其實你可以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