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麽說。”

“幽族人會向往太陽嗎?”

“……”

孟婆在低聲的哼着歌謠,神色癡癡。

“我不知道。你會向往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嗎?”

馬蹄踏雪

馬蹄踏雪聲聲催。

銀裝素裹的冰原之上徒步走來兩道人影,其中一個渾身漆黑,戴着鬥笠,背一把長傘在茫茫雪地裏宛如一只寒鴉。他的同伴則恰恰相反,身形相貌均隐匿在白色鬥篷之下,跟随黑衣人緩緩前行,恍惚間似乎就能和周遭融為一體。是幅上好的冬雪旅人圖,小書生目不轉睛,舉着手中的書卷似乎下一刻就能吟上一句應景的詩來。

蒼蒼雪野間,兩人忽然改變了原先的路線,側身讓道。

小書生疑惑,行至此地必是往流波城去,一般人在雪地踽行已久,見到城門近在咫尺早就奔赴趕來,這兩人怎麽還改了道。

酒棧老板将熱好的燒刀子擺到他面前,見他伸長脖子眺望,也跟着看去。

也沒有等待多久,雪地中一行烏雲鐵蹄裹挾烈風向流波城奔來,蹄下白泥翻浪,數十人黑巾蒙面,腰佩鐵色刀劍,叱馬揚鞭,聲勢浩大。

窗邊的小書生一驚,将腦袋縮了回來。

“是西風崖的馬匪幫子。”

“老板認識他們?”

“我哪認識啊。”老板索性給這心有餘悸的小書生倒了碗酒,“我認得他們的馬,馬頭上挂鐵環,蹄上有倒刺,踏出的印就像惡鬼的兩只牙,所以又叫鬼牙幫。”

“我看他們兇神惡煞的,不像好人。”小書生一口燒刀子下肚,喉間火辣,說話都利索了很多,“西風崖在西州吧,距這裏将近千裏,他們遠道而來的是要做什麽?”

老板見他第一次喝酒喝了個大紅臉,也是好笑,就對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多說了幾句:“你初來流波城不知道,從這裏再往北去就是成片片的雪山,山上終年落雪,寒冰不化,沒有半點鳥獸活物。可偏偏外人給它取了個好名字,說裏面藏着數不盡的寶貝,住着不老不死的長生仙人,一個個擠破了腦袋往裏進,殊不知裏頭大風大雪全是迷途人的屍骨,這些人啊,都是去送死的。”

“這麽危險,還要去?”

“那是當然了。況且再過三月就是武林試刀大會,這些月全是一撥又一撥往雪山裏頭尋寶物的江湖人,可惜啊,出來的就沒幾個。”

小書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兩人也是要去山裏頭尋寶的?

千山負雪,滄瀾悠悠。

“阿嚏!”溫瑜摸摸鼻子,把滑下去的兜帽重新扶好,又從鬥篷底下掏出一根長竹杖敲了敲同伴,“你雪盲好了沒?”

“差不多。”

“韓錯你說那時候為啥我倆沒買兩匹馬,上次經過的驿站不還有狼犬拉的兩轱辘帶檐的板車,非得靠兩條腿在這裏活受罪。我知道你要說沒銀子,賣狗的老板确實油嘴滑舌一看就是個奸商,可話說回來你怎麽老是窮光蛋一個,也沒見你怎麽花銀子啊。唉,也不知道剛剛那一幫人馬和我們同不同路……”

“不同路。他們是去找死的。”

“你怎麽一張嘴淨找晦氣。”溫瑜柱着竹杖,忽然聽得清脆的一聲,踏前一步,不再是先前一腳陷不到實處的軟塌塌模樣,“進城了?”

城中積一層薄雪,回望時能看清方才一行人馬經過留下的深深的雙牙印。韓錯解開覆住雙眼的黑帶,清晰遼闊,灰鐵一般的小城覆上冰雪,如同寒冷冬季蜷縮的蝮蛇。

從第一次進入雪山開始,他的雪盲總是在複發。

小殊會在晴朗的日子裏在傘下為他們辨路。除了黑傘和韓錯她觸不到任何事物,從這頭走到那頭雪地依舊平坦。她不喜歡下雪天,也不喜歡雪花,風可以揚起她的發梢,卷起輕盈的裙擺,但雪卻只是從手心中穿過,再歸入腳底的芸芸塵埃。

冰河萬裏,小殊總是任由自己安靜入睡,枕着茫茫的夢不願醒來。韓錯縱容她的長眠,他對溫瑜說,此行是去秘雪域為他找一對招子。

“這世上真有那等使盲人明目的東西?”

“嗯。”韓錯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喙,“我見過,不僅僅是眼睛,四肢發膚都是取材草木,但光從外表上看不出和常人的區別。”

溫瑜耷拉着臉:“你說的怕不是百姓家裏做的泥偶娃娃。”

韓錯不答。

秘雪人偶是一個古老的傳說,在異人之中流傳,荒誕離奇卻又言之鑿鑿。人偶用柔軟的白玉制作軀體,用紅色的絲線制作經脈,在桃花林中埋下他的過去,然後呼喚姓名,人偶醒來之時便是會輕歌展喉的活物了。

沒有人切實的求證過,故事藏在雪山的深處,更多的人折在尋找入口的路上。

韓錯在陌州草原游蕩的時候遇見一個身着白衣的行醫少年,他指着自己恬靜的女伴講了秘雪人偶的傳說,并告訴去往雪山的路。

……

流波城得名于城中流過的一條長河,即便北地嚴寒,這條河也只是表面結上了一層薄冰,冰面下依舊是汩汩活水,最冷的季節裏鑿出冰洞甚至可以捕到鮮嫩滑美的銀魚,無需太多的庖制就能入口,是流波城的一道名菜佳肴。

他們進城尋找落腳住處。流波城不大,但街上往來行人神色各異,都不像是普通百姓。由于秘雪域的傳聞讓這個本該更加默默無名的地方變得熱鬧起來,但來的大部分都是些江湖流寇或者浪人孤俠,這裏也逐漸多了幾分殺伐氣,不甚太平。

溫瑜伸手拉住一個路人:“小兄弟,客棧怎麽走?”

被拉住的是個青衫布衣背着書簍的少年書生,他被突然拽住衣袖似乎有點吃驚,雙頰泛紅。

小書生見着一黑一白兩人盯着自己,先是退了兩步,結果又被溫瑜給拽了回來。

“慢着,小僧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是捉人問個路。”

“你閉着眼睛還能看到我?”

“腳底虛浮,氣息散亂,酒香撲鼻,整條街最閃亮的就是你,哪用得着看。”溫瑜搭上書生的瘦弱肩膀,眉開眼笑,“酒從何處來,還請指條明路。”

也許是因為喝了酒,又也許是因為他在樓上看到的那幅冬雪旅人圖,小書生對這兩人沒有什麽懼意,反而覺得笑嘻嘻的和尚很親切,他動動舌頭,呼出一口的白氣:“走,我帶你們去!”

流波城裏多得是喝酒的地兒,但酒好飯好又能住人的地兒也就白沙客棧那一家。

兩人一拍即合,豪氣幹雲,餘韓錯緩步跟上雄赳赳氣昂昂的兩個酒鬼。

白沙客棧

“小二,上酒!”

兩人磕磕絆絆,吵吵嚷嚷的進門,吸引一衆黑壓壓的目光。

韓錯落在後面,只見到客棧外牽着一排排的高頭大馬,遠望去如一團烏雲簇擁在雪地中尤為顯眼。偌大的客棧被黑巾蒙面的馬賊占據一大半,目露兇光,奸佞狡猾,一副瞧好戲的模樣。

四海八荒不問來路。

客棧牌面龍飛鳳舞一行大字,與小二吊兒郎當的攬客态度格格不入。

“客官對不住,酒沒了,魚也沒了,一條都沒了,小店還有別的要不您看看?”

“看什麽看,我瞎。”溫瑜沒好氣道,又一把拍掉小二狐疑的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手,“你們還有什麽?”

“今日小店被鬼牙幫包了,只有素面三碗。”

“那就三碗面。”韓錯及時摁住罵罵咧咧的和尚,他才不信這和尚聞不着大雪大風都吹不散的馬臭味。

小書生如今酒醒,臉色發白,恍然意識到自己入了狼窩。正僵硬間,脊背上攀上一只手掌,悚然回頭,卻聽得和尚遺憾嘆息:“運氣不太好,下次再找別的去處。”

未等他嘆罷,那一臉晦氣的小二又兩手空空的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幾位客官,面也沒了,你們還是走吧。”

“……”

小二突然湊近壓低聲音:“是那邊幾位大爺叫我快些把你們打發走,你們別為難我了。”

“若是我不走呢?”

小書生打了個哆嗦,距離最近的地方分明升起兩股寒意。而對面已然聚集了四下的視線,兇神惡煞的馬匪目帶挑釁砸下酒碗,推開手中刀鞘,一副看着待宰羔羊的模樣。

劍拔弩張之際,一只酒壇驀然從二樓砸落,四分五裂,酒香四溢。

那一瞬間太過出人意料,幾乎所有人都默契的朝二樓那道紅衣身影望去,周遭沸騰的惡意全都調轉了方向。

“小二,上酒!”清亮幹脆,擲地有聲。

“來了!”小二應得勤快,很快就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他自然知道二樓的是何貴客,別說樓下的這群馬匪,樓下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夠他去得罪二樓的姑娘。

女子朗聲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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