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家夥被嚴冽從水族箱裏抱了出來。

濕漉漉的上身裹着浴巾,露出來的魚尾巴無意識擺了擺。

屋子裏冷氣十足,小人魚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環顧着四周。

他不知道這個人類打的什麽主意,他不會唱歌,也沒有珍珠,就連他之前引以為傲的一頭藍色長發,也都被壞蛋剪去了,他身上現在實在沒有人類可以貪圖的東西。

嚴冽吩咐廚房做了點吃的,他查閱過資料,人魚是可以吃人類食物的。

香噴噴的炸魚幹端上了桌,還有煮好的海鮮粥,以及一系列的小甜品。

小家夥看得眼睛都直了,鼻翼扇動着使勁兒聞飯菜香。

“你好,可以享用了。” 飯菜擺放好後,管家禮貌周到對小家夥道。

嚴冽坐在一旁看財經雜志,半天沒聽到動靜,他側目看了一眼,小人魚看起來很糾結,他吞咽着口水,手指翻絞着,片刻後,他開口道:“謝謝,我不吃。”

“或許,是因為不合胃口嗎?”管家追問道。

“不是的,我,我還不餓,我……”

“咕嚕嚕……”

話還沒說完,肚子就響了兩聲。

謊言當場被拆穿,小家夥尴尬地漲紅了臉,尾鳍也不自在地翹了翹,魚魚果然不會撒謊……

不是他不想吃,而是他不知道這個人類會跟他索取什麽。

上一次吃得這麽豐盛,還是他被剪去頭發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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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

如果吃完以後,人類找他要珍珠怎麽辦?他沒有的,那……會挖掉他的眼睛嗎?

“放那吧,你先去忙別的。” 嚴冽聲音沒什麽起伏。

“好的,先生。”

管家走後,就留下了一人一魚安靜地坐在敞亮的客廳裏。

嚴冽繼續翻看着手裏的雜志,他不大會哄人,也不明白為什麽很餓的小人魚會撒謊。索性,他也不說話,跟口是心非的小家夥耗着。

小人魚望着滿桌的菜肴,饞得都快哭了。

就在嚴冽以為小人魚是不是不喜歡熟食時,那小家夥終于又開口了……

“那個……”

嚴冽放下雜志看向他。

“我給你兩片我的鱗片,換兩只小魚幹。” 他擡手豎了三根手指。

這人魚,大概還不識數。

嚴冽依舊沒做聲,視線往下移,落在了他的尾巴上。

鱗片?硬摳下來嗎?那豈不是很痛?

被盯得不好意思的小家夥用手搓了搓自己的魚尾,脆生生道:“其實,我的鱗片也很好看的,只是我現在有點營養不良,營養不良你知道吧?所以,所以它才不發光,它以前很亮很漂亮的。”

嚴冽不解反問:“我要你鱗片做什麽?”

小人魚眨了眨眼睛,天真道:“你們人類,不就喜歡這些嗎?用我們的鱗片做裝飾……”

大概是看到自己鱗片的色澤實在是不夠好,小家夥最後一句沒什麽底氣。

嚴冽:“……”

小人魚看着那冰塊臉,覺得交談失敗了。

他又怯怯道:“我頭發不能再剪了,也沒有珍珠……”

嚴冽:……

這人魚是在跟他做交易嗎?

“那……兩片換一根……” 小家夥又做了退讓。

嚴冽把雜志随手擱在一邊,雙腿自然交疊,“不用,都是你的,不需要你的鱗片。”

小家夥抿了抿嘴唇,似乎還有話說。

嚴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看,是任秘書打來的。

“喂……” 男人站起身去到了落地窗前接電話。

下午他不在公司,任秘書盡責地跟他彙報了下午的工作,以及提醒他有兩封郵件需要他确認。

電話挂斷後,嚴冽重新回到了沙發旁。

小家夥趴在茶幾上,已經把盤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吃光了。

這會兒正捧着骨瓷碗舔裏面剩餘的粥汁。

“噠~” 碗被輕輕放下。

小人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

嚴冽瞧着那些碟盤舔得比洗過的都還幹淨。

“我想了一下,你看不上我的鱗片也是有道理的。不過,你可以送我去馬戲團,我會表演的很多……” 小家夥邊說,大尾巴還驕傲地在地上拍了拍。

“掙了錢,就給你。我每天可以只吃兩頓飯……” 小手豎起來的又是三根手指,“不過你得先給我辦小牌牌,不然他們不會要我的,而且沒有小牌牌的人魚又會被抓走。”

小家夥說得一本正經,嚴冽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大可不必……

帶他回來,從來沒想過要在他身上得到什麽,他也實在不缺幾頓飯錢。

“不用。” 嚴冽拒絕道。

小人魚又忐忑了起來,這個人類什麽都不要,可是姐姐一早就告訴過他,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人類非常貪婪,不然也不會開着大船船,用好大好大一張網,把他們捕捉回去。

人類有時會拔他們的鱗片,抽他們的血,還逼迫他們每天哭,要他們的珍珠,後來,再把他們轉手賣給別人。

人類真的很壞。

這會兒什麽都不要的話,一定是在醞釀着更大的陰謀。

嚴冽看了看表,又道:“不早了,去洗澡睡覺。”

睡覺?睡覺……

原來這個人類是想和他睡覺……

也……也不是不可以……這個人類還挺好看的。

如果這樣的話,算不算公平交易?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這裏吃飯了?

嚴冽注意到,他說完這話時,小家夥的臉和尾鳍都紅了。

樓上已經放好了洗澡水,考慮到有尾巴的小人魚不方便上樓,嚴冽又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哪見過他,并且很願意和他親近,包括他身體裏的分獸也是如此。

小人魚乖乖摟着嚴冽的脖子,他思考着呆會如果和人類睡的話,魚尾巴需要收起來嗎?

他其實已經可以化出雙腿了,只是他上陸的時間很少,不太習慣用腿走路。

可和人類睡覺的話,腿會比較好吧?

小家夥正胡思亂想着,嚴冽已經将他抱進了浴室。

淡藍色的魚尾剛剛觸碰到水面,懷裏人立馬就警覺了起來。

嚴冽感覺摟着他脖子的手更緊了。

他正要把小家夥整個放下去,懷中人魚突然哭喊起來:“怎麽可以用辣麽大的鍋煮魚魚?你要喝幾頓湯啊?”

嚴冽:?

“原來你什麽都不要,把我喂飽,就是想煮了我!你不是說只要睡一下就可以了嗎?你們人類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家夥哭喊間,原本擺動着的大魚尾突然變成了兩條細長筆直的大長腿,他在嚴冽懷裏激烈掙紮着,兩條腿兒也蹬得十分用力。

嚴冽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一時沒防備,竟讓他從懷裏掙脫開了,掉在了地上。

“只是洗澡,沒有要煮你。” 嚴冽見他驚恐不已,開口解釋道。

摔在地上的小家夥可憐極了,皺着一張奶乎乎的臉,抱着自己的腿不斷吹氣。

嚴冽幾不可聞嘆了一口氣,蹲下.身想去查看他的傷。

小家夥吓得雙手撐地不斷後退,最後晃晃悠悠站了起來,想往外跑。

可他用腿的次數太少了,才走了沒兩步就重心不穩向前栽了過去。

幸好嚴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撈回了懷裏。

小家夥嘴角下拉,都快哭出來了,“我不好吃的……”

嚴冽攬着他的腰,讓他慢慢走,将他又帶到浴缸前,拉着他的手在裏面攪了攪,說:“洗澡水,知道嗎?”

小家夥眼睛眨了眨,碧藍色的眼珠在燈光下流光奪目,嚴冽偏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這個小孩,好像把大海都裝進了眼睛裏。

“你們家的魚都用熱水洗澡嗎?” 小人魚靈魂發問。

嚴冽:……

八月的晚上,幾乎沒什麽夜風,依舊沉悶得讓人焦躁。

後院的泳池裏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水裏暢快翻騰。

藍色的尾巴一會兒在水面上拍打,一會又沉溺進澄澈的水裏。

嚴冽站在二樓落地窗前,已經看他很久了。

小人魚好像很容易滿足,給他喂飽,再給他一方小小的泳池,他就又把“人類好可怕”這個念頭抛之腦後。

正在戲水的小人魚擡頭看了上來,朝嚴冽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又翻身潛進了水裏。

嚴冽一向死寂的心,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将窗簾合上,喚來了管家,吩咐道:“鐘伯,讓人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是。”

鐘伯正要出去時,嚴冽又開口了,“他好像受了點傷,給他送瓶藥酒去。”

“好的,先生。”

……

夜色沉沉,嚴冽又被相同的噩夢困擾着。

他在水裏不斷下沉,海水不斷從口鼻湧入,他無法呼吸,也無法自救,越掙紮,下沉得越快。

絕望之際,四周的海水突然變得猩紅起來,他原本孱弱的身體,像是有源源不斷的能量注入,最後有什麽東西沖破了他的身體,托着他回到了岸上。

胸膛被按壓了幾下,嚴冽吐出一大口水,他費力睜開眼睛,想看看身邊人是誰,可眼前水霧缭繞,模糊一片,只有那雙碧湖藍的眼睛格外清晰。

那人叽叽喳喳說了什麽,嚴冽聽不清,他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啊嗚~啊嗚~” 這聲音……

“啊嗚~啊嗚~”

嚴冽從睡夢中驚醒,奶兮兮的“狼叫”還在繼續。

他起身抓過睡袍披上,踱步去到窗前撩開窗簾,看到樓下泳池邊蹲着家庭醫生,而那個小家夥正龇牙咧嘴吓唬別人。

咳,姑且認為是在吓唬,一點威懾力也沒有,還……挺可愛……

家庭醫生似乎正在和他做着交談,可是小家夥一點也聽不進去,還用自己的大尾巴向人家澆水。

嚴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打電話叫來了鐘伯,詢問情況。

鐘伯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回道:“昨天您吩咐我給他送瓶藥酒,我問過他知道怎麽用嗎,他說他知道,我就離開了。結果今早我發現,他沉在泳池底,給他的藥酒被他喝了……我擔心他出事,所以叫來了賀醫生……”

嚴冽:“他昨晚睡的泳池?”

鐘伯:“是的,他說自己是魚,喜歡呆在水裏……”

嚴冽沉默不語。

鐘伯又道:“先生,要不您去看看他,只有您的話他能聽,昨晚他喝了那藥酒,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七點的清晨,陽光還沒有那麽毒辣。

水裏的小家夥浮在泳池中央和賀醫生對峙着。

他正處于高度戒備狀态,好像随時要跳起來攻擊賀醫生。

嚴冽換好居家服從樓上下來,剛剛還很兇狠的小人魚立馬垮下臉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嘤。”

不嗚了?

嚴冽站在泳池邊,朝他伸手:“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一更新,連掉八個收藏,人都傻了,哈哈哈。

希望大家也會喜歡這篇文,謝謝一直在看文的小可愛,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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