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窮人乍富? 孟岚忍痛大出血,栾昇得意……
孟岚心想,他問的這問題實在多餘。
打理生意這幾年,見了不少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血親之間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也不是沒有見過,想報複傷害過自己的人,都不能稱得上惡毒,只能說是人之常情。
他問了幾次說自己不了解他,但他又何嘗了解自己呢?
若不是因為她産業難保,他太過貧窮,他們也許只是偶然相遇的過路人,是絕不可能到談婚論嫁這一步的。
孟岚收起心緒,露出一個笑來:“又不上你的心胸裏行船,我也不需要你心胸寬廣。”
栾昇看着她彎起的杏眼,居然感覺到一絲寧靜。
他起身,朝仍在榻上的孟岚伸出手:“你既然如此說了,那便随我來。”
孟岚不明所以,但還是将手遞給了他,由他帶着自己走出了昏暗的內室,走過了擺着堂案的大廳,走到了廟觀外。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栾昇住的是久未修葺的破舊廟觀,這廟觀三面環山,另一面也被重重疊疊的灌木遮蓋。要是無人指引,着實難以發現。
栾昇示意孟岚在此稍候,見她點了頭,才又轉身進了廟觀。
不一會兒,栾昇便出來了,身後跟着二十餘人,桂圓松枝也在其中。他倆看孟岚在外站着,急忙快走幾步先上前來,立在孟岚身旁。
栾昇也站到孟岚身邊,不急不緩地掃了桂圓和松枝一眼。不知怎地,雖然小姐才是他二人的主子,可公子這一眼的壓迫倒比小姐的還要強烈,桂圓和松枝因為被人強行帶離而委屈的臉瞬間被吓得板正了。
那二十餘人瞧着栾昇停了步子,便也立在了原地,王正兵扶着受了罰的曹守尉站在前面,衆人面上都有些困惑,不知要做什麽。
孟岚見到先前打暈自己一行的漢子也在其中被人扶着,行走間龇牙咧嘴的,一看就受傷不輕。
她心有所感,仰起臉看向身旁的男子。
不過栾昇沒有看她,他待大家都站穩了步子才說道:“各位陪伴我已有十餘年,我盛巒不勝感激。”
言罷,他拱手抱拳致意。
其他人聽他稱呼自己為盛巒,又給臣子行禮,一時間慌張起來,急忙作揖回禮。王正兵和曹守尉兩人不方便動作,直挺挺的杵着,顯得格外不同。
栾昇望向身邊的孟岚,隔着衣袖虛虛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繼續道:“這是嵩陽孟家的小姐,前些日子也是她破費請大家吃了酒。日後各位仰仗孟小姐吃酒的日子還多,便都把她認清楚些,別把她當成外人了。”
謝參将的書信未曾被他人拆看,栾昇也不打算将另一半信物在孟家之事講出。人多口雜,手下們衷心無二,可就怕誰不小心說漏了此事,讓孟小姐知曉,反而彼此難堪。
手下們聽得他言語,宛如被雷擊中一般,一個個呆若木雞。沉穩如曹守尉,也沒能控制住自己驚訝的表情。
嵩陽孟家?首富孟家?主子言下之意是要與嵩陽孟家結親?眼前這個被他們扛到廟觀中的美貌女子是以後的夫人?
栾昇自從離宮後,日日勤學書籍、苦練武功,以複國報仇為己任,從未接觸過任何女子。這怎麽不聲不響就要結親了?還是如此美貌富裕的年輕女子。
衆人緩過神來倒是覺得在情理之中,主子此前對男女之事嗤之以鼻,如今年歲也不小了,應該開竅了。以主子的容貌氣度,想要知心的美貌女子不是容易至極?這女子家盡管富裕,但非爵非公的,他日主子登上大寶,倒是這女子占了原配的位置,可不是一朝成鳳?
似是聽見了手下的心聲,栾昇又轉頭面向他們,冷聲道:“日後見孟小姐即是見我,不可怠慢。”
将士們心下一凜,急忙齊聲應是。
孟岚看他鄭重其事的模樣,心知他是在衆人面前給自己臉面,倒也不扭捏,大方說道:“誠如盛公子所言,以後請大家吃酒的日子還多,我仰仗各位的日子也不少,若是有什麽沖撞了各位的,也請多多擔待。”
栾昇剛說過見她如見他本人,又有哪個敢沖撞孟岚,讓她擔待的?也都明白她是客氣話罷了。
桂圓松枝看栾昇鄭重,也為自家小姐感到喜悅。美貌女子想找到如意郎君不難,可想找到适合的贅婿可太難了,更何況現在孟府氣氛焦慮,他們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可從老爺夫人小姐最近的行為,怕是出了大事,甚至老夫人最近都開始在府裏活動了,之前她可從來不管庶務的。
在這種境況下,小姐覓得夫婿,真是一件大喜事。不管相識多久,結了契就是一家人,府中多一個有些學識的男丁總是好的。
于是桂圓松枝向栾昇行了禮,意為此後在他們心中,栾昇也是孟家主子了。
栾昇颔首受了他倆的禮,揮手讓手下衆人散了,桂圓松枝知曉這是有話要單獨和小姐說,便識趣的退下了。
四下無人了,栾昇才對孟岚道:“我失了雙親,由老師教養,如今老師外出未歸,也無正經長輩在此。但禮節不可廢,入贅也罷嫁娶也罷,還是要按禮儀規矩來。”
孟岚自然是同意的,她本就是急着招婿的,更要把禮節上做的妥當,才不會再多遭口舌。
栾昇還要再說,卻突然發現自己還隔着衣袖拉着孟岚的手腕,他輕咳一聲,不着痕跡地放開手掩住口鼻,罕見的有些尴尬。不過被拉着的女子沒有留意,她默默回憶了一下娘之前給她講過的定親步驟,還真是麻煩。
“無事,過門之後,我父母便是你父母,我雙親即是你雙親。”爹還沒見過他,但是娘卻極為滿意這女婿,少不得好好疼愛他。
思及此,孟岚又道:“娘原先給我講過,成親要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你是贅婿,自然我需行男子之禮。送名貼、合生辰、納吉下聘,總到這廟觀中來也不是回事兒。我名下有一宅邸,日日都有仆役打掃,你今日便攜着門客親眷随我回城中住下吧,若有事商議,找你也方便些。”
這倒也是,廟觀太過偏僻,來此不便是其一,惹人好奇是其二,不若住到嵩陽城中。
對于栾昇,自來是沒有客氣一說的,他點頭答允道:“你安排人收拾妥當吧。我親眷兄弟不止你見到這些,之後要是來了嵩陽,也有處可去。”
都二十餘人了還不止這些?孟岚心中一緊,皺眉道:“你莫非是什麽被官府通緝的山匪?怎麽手下有這麽多人?”
不是山匪,但和被通緝也差不離。栾昇暗道這女子眼光毒辣,此後還是要更加小心些。
“你見哪些山匪如我這般貧窮?”他反問道。
孟岚一想也是,他衣食住行都與乞兒無異,說他是山匪怕山匪自己都不信。既然不是山匪強盜一類,那便都是他自己的事了,孟岚自己就存了不可對人言的心思,也不想去追問他,要是想說,他總有一天會說的。
“說的不錯,那你如何與他們一起過來?可需要我回家要人來接你們?”自在峰遠在城郊,離孟府實在不近,走下來着實吃力。
栾昇早已考量好了,此時正待她問,從善如流的伸出手來:“自在峰過去有一馬場,我先前看過,馬不錯。你給我銀兩,我好去買上幾十匹,好帶他們去你府上。”
孟岚瞪大了眼睛。
馬匹可是極貴重的物品,一匹價值不菲,足以滿足一個普通農戶十年的花銷,富裕如她都不敢随意買馬,他可好,一開口就是幾十匹!他這是覺得自己要入贅了,得先狠狠地宰她一筆嗎?
“你不是首富獨女嗎,怎麽和你要銀兩和要你命一樣。”栾昇不滿,若不是為了銀兩和信物,他何須同意入贅?他可是龍子鳳孫,連這點銀錢都不舍得嗎?那他可得再好好考慮考慮入贅一事。
“......給。”
孟岚咬住貝齒,心裏默念:窮人乍富就這個德行窮人乍富就這個德行,才總算艱難地從衣襟裏掏出了她的荷包。
平日出門花費都是桂圓買賬,但她也怕突然有支取定金等需要大筆銀錢的時候,所以一直随身帶着荷包。
栾昇見她拿出荷包,打開後小心翼翼的拿出幾張銀票,又點了幾遍,不覺皺起了眉頭。
說她吝啬吧,她此時又在給他點銀票,說她大方吧,又摳摳搜搜不想給的模樣。
确定數額無誤,孟岚才把銀票放到栾昇手上,囑咐道:“你說的那家馬場我也知道,是中原馬,價格比較公道,一般二十五兩銀子一匹,馬鞍馬具鞍繩馬蹄鐵這些合計下來也得七八兩一匹。我看你剛才叫出來的差不多有二十五人上下,再給你留些餘錢,一千兩銀子足夠了。”
話多。
栾昇已經十餘年沒見過如此多銀錢了,當下收了銀票,十分滿意,随手揣到了袖中。
孟岚見狀又提醒道:“你衣衫太破,小心袖子再破了,銀票丢了。”
啰嗦。
不過……栾昇眼神一動,又伸出手來,理所當然道:“你提醒了我,我們衣服都太破舊,再給我些銀兩買衣服。”
這次孟岚拒絕得很幹脆,不等栾昇皺眉便解釋道:“自家有綢緞莊有成衣鋪,你買什麽。你讓人把大家身量寫下交給松枝,待他在家裏鋪中選了合适的給你送來。”
家裏鋪中?
栾昇喜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