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決意入贅 信物有下落,栾昇要入贅

栾昇臉上少有的浮現出了尴尬的情緒,他挨着榻邊站着,磨蹭了些時候才回答:“其實打暈你們的歹人,是我的護院,他為人警惕,怕是有什麽誤會在。”

“你的護院?”孟岚疑惑:“你怎麽還能有護院?”他都這麽窮了,還能養得起護院?

栾昇面不改色:“我兒時家裏也算是大戶人家,後來雙親故去,家産被族人侵占,就落到了如今的田地。父親生前有些門客,也随我漂泊至今,那位先前便是家中護院,就一直以此稱呼,不過如今于我而言,他亦是長輩。”

竟然身世如此坎坷,難怪他不怎麽笑,若他父母仍在,他也能與她一般,日日和雙親撒嬌吧......孟岚心下難過,想起來自己爹娘,自從看了舅舅那封信,她這段時間總有些焦慮。她早已想通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家人平安健康就好。适才聽栾昇說那護院這些年來對他來說與長輩無異,有些動容,也不願再去追究他護院。

桂圓和松枝對望一眼,不敢吭聲。

孟岚看這房間逼仄,三人都站在其中實在有些活動不開,主動說道:“盛公子,我真的已無礙了,讓我出去吧。”

栾昇不準:“瘀血豈是一時半刻能消盡的?你好好這裏休養些日子,等瘀血散盡了再說。”

這人真是個呆的!哪有讓未婚的女子在外男家休養的道理!更何況這硬梆梆的床,咯得她不舒服極了,怎能休養好。

桂圓松枝倒是和她心意相通,立刻反駁:“公子,小姐怎能在外男家休養,煩請你安排人手去府上知會一聲,孟府自會安排。”

栾昇心想确實如此,雖說此地無人,但她身為女子,幾日不回家實在太過于招惹口舌,于是颔首同意,踱步出去吩咐此事。

桂圓乘勢湊到榻前,剛握住孟岚一只手,潸然淚下:“我可憐的小姐,何時吃過這種苦頭,就為了找一個男子。若是他以後對您不好,我可不答應。”

孟岚嘴角一抽,怎麽感覺在桂圓口中,她是個色令智昏的傻子呢。

她只得安撫道:“這只是湊巧罷了,而且我也沒有大礙呀。”

桂圓還想說什麽,就瞄到栾昇回來,她只得起身又退到一邊,給栾昇挪出位置。

孟岚給桂圓松枝使了個眼色 ,讓他們趕快出去。待兩人走了,她才開口道:“其實你那護院警惕點也沒有問題,我确實是專門來尋你的。”

尋他?栾昇不解。

孟岚頓了頓,盡量嚴肅道:“咱們相熟時間不長,談婚論嫁确實有些強人所難,但我家中如今有些事情,父母格外急迫我的婚事,你是我遇見的最适合我的男子。我和家中父母商議後,還是希望盛公子能再考慮考慮,也不逼迫于你。”

見栾昇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在聽,孟岚又繼續說:“公子先前說想給自己找個合适的營生,又言道你有許多親眷,若是可以的話,盡可以由我來安排此事,也算我對公子的一點誠意。”

栾昇還未答話,外間便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桂圓松枝的聲音混在其中:“唉!你們不能進去!你們公子和我家小姐正在說話呢!唉!拽我們幹嘛!”

聽聲音不僅沒攔住,還被人帶走了,曹守尉王正兵等人的聲音一齊在內室外響起:“主子!有要事禀告!”

孟岚揮手讓他去:“找你定是有要緊事,你先去吧,回來我們再談。”

栾昇也不多做停留,大步而出。

曹守尉見栾昇一人獨自出來,一瘸一拐的上前,交給栾昇一封書信,向內室瞥了一眼,做出口型道:“信鴿。”

栾昇了然,打開一看,赫然是謝參将的字跡,他在信中寫道:“老賊驕奢淫逸,國庫入不敷出。太傅探到去年的撥給江南赈災銀兩未曾下撥,填了國庫虧空,殺江蘇太守以愚弄天下。望主子善加利用此事。另:已探得剩餘信物下落,由內侍典當後流入嵩陽孟府。”

嵩陽孟府,竟然在嵩陽孟府。

栾昇合住書信,看向內室。內室門後正躺着嵩陽孟府的大小姐,而她是要與他商議嫁娶大事的。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他正因銀錢而發愁,孟家小姐和夫人就三番兩次贈予他財物,他正愁尋不到另一半信物,便得了消息信物在孟府。

這真是天要助他登上大寶,天要亡那弑兄弑嫂的賊人!

栾昇露出一個微笑來,這是離開皇宮後,再也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

衆人雖不知信中是何內容,見他笑了,也興奮起來,只是顧忌着有外人在,不敢表現太過。

栾昇揮手讓大家先退下,準備推門進去,青竹般的指節已經放在了門上,腳下卻遲疑了。

對他來說,複國殺賊才是人生意義所在,而他相信自己和手下将士,必定能完成此事。現如今,入贅孟府似乎百利而無一害,可娶妻生子一事從未在他的計劃裏,他一時不知如何去面對屋內的少女,或者說,如何去欺騙那少女。

他的人生經歷是摻假的,他說過的話的是摻假的,甚至連他告訴她的名字,也是假的。

他将用這個虛假的身份與她立下字據,言明入贅,也要用謊言來完成這姑娘的終身大事,也許日後,還要用謊言,去欺騙他們的孩兒。

但栾昇最終還是堅定地推開了面前的門,就像無數次堅定地斬殺那些附庸着老賊的蛀蟲一樣。

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的複仇大業。

孟岚見他進來,有些擔憂:“可是有什麽急事?”

栾昇已恢複了平靜的模樣,道:“喜事,有位親眷捎來書信,說那奪了我家業的歹人命不久矣。”

“那可真是喜事!上天有眼啊!”說到此處,她的眸子又黯淡下來,孟家基業說不定何時就被人奪了,奪走的人十有八九是大邺朝最尊貴、最能掌握生殺大權的皇上,到時她難道也要祈求上蒼開眼嗎?

栾昇沒注意到她在想別的,信物更是掌握他能否重回大統的關鍵。太傅和将士們陪他輾轉多地,就想和他一起奪回江山,他自然也要對得起這些忠義之士。

興許孟小姐,孟家,就是上天看他這些年太過辛苦,給他送到手邊的寶物。

他既已做了決定,便沒有再反悔的道理。

待栾昇回過神來望向孟岚時,孟岚也已整理好了心緒,神情自然。

栾昇坐到床榻沿上問出了他的疑惑:“你為何覺得我合适做你的相公?”

孟岚望向他,似是沒想到他為何要這麽問。

“不願說?那我便不必考慮了。”栾昇起身欲走。

“說!我說!”孟岚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結果因為着急沒把控力道,把他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袖又撕下來了一大塊。

她拽着撕下來的布不好意思,栾昇又坐下來,再次催促:“說吧。”

孟岚咬唇,嫩如白玉的手指将那塊布料攪來攪去,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因為你容貌俊美。”

“就因為這個嗎?”他未曾想到,原來她僅僅是因為這張臉。

“也不是。”小娘子的聲音還是很小:“士窮見節義,你窮困而不短志,單這一點就勝過天下男子萬千,更何況你還淡然從容,面對萬兩黃金也不動心,氣度不凡,比世家公子還要舒朗大氣。”

孟岚飛快的瞟了靜靜聽她說話的栾昇一眼,有些猶豫這些話要不要說出來:“還有一點,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

“不生氣,你說。”聽她言語真摯,栾昇心中愉悅了些許。

孟岚微微低下了頭:“你雙親已故,我沒有婆母公爹侍奉,能省心不少。”說完後,她又急急擡頭看他:“我沒有因你失去雙親而高興的意思,只是我這人從小自在慣了,要是真有人給我天天立規矩我受不住。”

孟岚盯着栾昇沒什麽神色變化的俊顏,有些疑惑:“你沒有生氣吧?”

“沒有。”栾昇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父母已故的事實,早已學會了淡然面對。只是沒想到,這造成他颠沛流離、窮困潦倒的根源,竟然有一天,能成為一個小娘子甘願嫁他的理由。

哦,是甘願“娶”他。

孟岚見他确實沒有生氣的樣子,放下了忐忑,帶着幾分希冀問道:“那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栾昇湊近她,深邃的鳳眼牢牢盯着她的眸子,那眼睛的顏色太深,像吃人的漩渦一般,直把她往裏吸。孟岚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吸進去的時候,面前的人移開了臉。

她松了一口氣,又微微有些失望。

“我家如今,就剩了我一人。剩下的旁支血親,都不怎麽親近。”

栾昇把眼神移到牆上一個模糊的黑點上,不去看她:“我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被奪走的祖業搶回來,讓盜取它這些年的賊人生不如死。”他轉過臉來,又望着她的眼睛:“你我相識太短,但誠如你所言,興許我是最合适你的贅婿。現下我問你,我并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男子,你還願意‘娶’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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