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尋玉問名 孟岚尋玉镯,栾昇排衆議

王正兵的主子自然是沒有被附身的。

栾昇回內室呆坐了半盞茶功夫就冷靜了下來,他注定是要和孟小姐成夫婦的,早叫晚叫又何妨?手下将士們在鄉野間呆太久了,許久沒見過市面,他們那模樣實在丢人,改日定要好好訓斥一番。

一想通,栾昇更是無所謂了,反而覺得娘子這稱呼極有效,孟岚這不就答應幫他去找找镯子嗎?雖然拿來是信物的概率不大,但也總得試試。

這邊,孟岚一路心驚肉跳地回了孟府,不明白那清清冷冷的盛公子緣何如此,要不是兩人的親事已經板上釘釘,他那般形容,與溜街穿巷的登徒子也沒什麽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孟岚細細考量,栾昇長得俊,怕是別人只會說他風流倜傥,怎會覺得他是登徒子?

這人也真是的,平時總是那擺着那張死臉,要求人時倒是嘴甜了。早想開些,怕也輪不到入贅她孟家,許是早就成了一等一叫座的名伶了。

孟岚晃晃腦袋,不再去想他,直直地去了賬房,讓賬房先生看看,自家庫裏是否有品相好些的血玉镯。

賬房先生是看着孟岚長大的,也與她親近,知曉她即将定親,打趣道:“怎麽?小姐是要給自己置辦嫁妝嗎?”

要是嫁妝的話何須她自己操心,她爹娘祖母定然一手給她包攬了,孟岚無奈道:“哪裏是嫁妝,我是要招婿的,理應準備聘禮啊。您可得好好幫我找找,不然那新姑爺到時候不願進門,就是您誤我終身了。”

賬房先生哈哈大笑,不過倒不曾懈怠,仔仔細細地查閱入庫出庫的記錄。

血玉镯珍貴,孟家庫裏也沒有幾個,賬房先生很快便找齊了:“小姐,您看。”賬房先生把冊子攤在孟岚面前,指着其中一行道:“咱們庫房裏只有三個血玉镯子,其中兩個都是紅沁的古玉,俱是佳品。還有一個不知怎地,被劃掉了。”

賬房先生湊近去看,墨汁厚重,幾乎已經透不出底下的字來,但還是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幾個字:“貢......瑪......斷......”

孟岚不解:“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這只血玉镯沒有出庫的記錄,應是還在家中,只是我也不知為何塗抹了。”

這可真是奇事,孟家庶務管得極嚴,怎會有這種事?

賬房先生撚着一縷短短的山羊胡,回憶了許久。突然目光如矩,顯然是想起來了。他含着笑對孟岚道:“小姐,其他兩只血玉只是紅沁的古玉,也就是普通的血玉,只是這紅均勻的沁了極多,才是佳品。而剩下的這只可不一般,這是貢覺瑪之歌。”

孟岚不怎麽關注玉石珠寶,家裏倒是有首飾鋪子,但是開在汴京,由她爹親自經手打理着,她也未曾管過,不懂這些,只覺得這名字很特別。

賬房先生解釋道:“貢覺瑪之歌是在西藏雪域出産的一種紅色玉石,色彩殷紅,水潤透亮,遠不是紅沁古玉能比的。但這種玉石甚至連記載都沒有,您就知道多難得了。咱家這只血玉镯也不是完整的,只是半塊,當時老爺将它帶回來的時候還格外興奮,故而過去十多年了,老朽還有些印象。”

這麽金貴?就半塊都能讓她見慣天下珍寶的爹格外興奮,那得有多寶貝啊。孟岚被勾起了興趣:“先生,那您還記得這寶貝去哪了嗎。”

賬房先生搖搖頭:“這寶貝入庫之後我便回家照顧夫人生産了,那段時間家中庫房是老爺安排人接管的。每年老爺都要親自盤一次賬房、庫房的賬,我回來後正好老爺剛盤完賬,我便沒再核對了。”

那應該就是爹有別的用途吧。

孟岚也沒再想,只央着賬房先生:“好先生,這兩只血玉手镯哪只更好些?您幫我瞅瞅,把好的那只給我就行。從我爹名下劃賬!”

賬房先生失笑,轉身就進了庫房,不多時便給她取了一只錦盒來,邊劃賬邊笑她:“小姐馬上都要成親了,還天天占老爺的小便宜。”

孟岚美滋滋地拆開錦盒,回答道:“瞧您說的,我這是占小便宜嗎,這不是為了多攢點銀子,好孝敬我爹娘嗎。”

錦盒中的玉镯镯身中飄着厚厚的血絮,未飄絮的地方倒是晶瑩透亮,一看便不是凡品。

賬房先生嘆道:“此镯雖然絕佳,但離那只貢覺瑪之歌相比,卻是天壤之別了。”

孟岚很滿足,開開心心地朝賬房先生道了謝,帶着錦盒回西廂房了。

第二日,孟夫人請的媒人——莫嬸子就上門了。

莫嬸子為人千好萬好,就是有一點小毛病,嘴一打開,就停不下來。

孟岚剛跨過正廳門檻,莫嬸子的眼睛就瞄到了她,然後“唰”地放光,起身挽過孟岚的手就一頓誇:“好些年沒見我們岚兒,天天就聽我家那口子說岚兒聰明、能幹,把嵩陽城裏的鋪子都打理的妥妥當當的,別說挑錯了,只能挑出來花!錦上添花!看這模樣,看這身段,跟天仙似的,可不是上好的錦緞嗎!”說完又爽朗一笑,往孟岚手中塞了串做工精致的石榴石墜子,笑道:“小玩意兒,雖然跟你娘給我包的那紅封沒法比,但也是讨個吉利。沒想到一晃眼過去,岚兒也該到成婚的時候了。”

孟夫人笑着搭話:“她要是有你的兩分能幹漂亮,我早就省心了 ,何至于現在才松快點。”

莫嬸子朗聲大笑,毫不拘束。

禮也送了,好聽話也說了,孟岚急忙轉話題到正事上:“莫嬸子,您就不想見見我那女婿是什麽模樣?”她晃晃莫嬸子的臂膊,撒嬌道:“咱們別讓他等急了。”

莫嬸子哈哈一笑:“我看是你心急吧!你娘都跟我說了,你那女婿俊得很哪!那便走吧!別讓咱們新女婿等急了!”

孟夫人提前交代好了,納采問名今日一起過了。于是早早給孟岚準備好了一對大雁,半車緞布,還有寫好生辰八字的紅色庚帖,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別院行去,一路上倒是招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議親之事需要雙方長輩在場,孟岚這邊自然是孟夫人跟着,而栾昇那邊,唯一能實打實作為他長輩的太傅還在汴京城中,其他将士中能擔起長輩年齡的就不多,其中曹守尉年齡最大,也不敢以栾昇長輩自居,更別說其他人了。

栾昇一時無奈,扶額道:“我與孟小姐早就商議好了,如今也只是走個過場罷了,你們不必誠惶誠恐。”

曹守尉身上的傷好了大半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給栾昇行禮道:“主子,我大邺朝是禮樂之邦,不可不遵循禮法。您是主子,我們只是您的家仆罷了,別的事便罷了,嫁娶乃是六禮之一,我們如何敢代先皇、先皇後行長輩之事呢?”

“這有何妨。”栾昇心不在焉,反正他是以盛巒的身份入贅的,又不是以太子身份。

曹守尉又道:“不若等太傅回來再議親吧,何須如此着急呢。”大邺朝尊師重道,只有太傅暫代主子的長輩之事,才算是守禮的。

栾昇瞥他一眼:“孟家很急,我是贅婿,又有求于孟家,自然要依着些。”

這可壞了,栾昇原先從未說過他是入贅,手下只當他是正常嫁娶,誰知!這豈不是斷了皇家的香火!

衆人驚了一跳,齊齊跪下,求栾昇三思。更有老臣痛哭流涕,直言斷了祖宗基業。

栾昇無語:“我是以盛巒之身入贅,哪裏斷了祖宗香火了!”

幾個老臣痛心疾首道:“主子!我們對您的決斷自然是萬般支持的,可日後若有人以此事做文章,您又如何堵住悠悠衆口?”

“這有何難。”栾昇臉上是睥睨天下的冷傲:“諸公不必再勸,我意已決,若真有那一天,我自然能解決。”

他眼眸一轉,挨個打量過跪着的将士,冷聲道:“各位既然覺得入贅不可為,可否從哪裏給我找些銀兩馬匹糧草來?不需太多,讓我兩萬将士人人能有馬匹,人人能有盔甲,我便不用求那孟小姐的聘禮了。”

要是能有銀兩,何須這些年都吃糠咽菜!衆人低着頭跪在地上,不敢答話。

栾昇見将士們不敢言語,微微放寬了語氣:“諸位皆是我的心腹,事急從權,無論是入贅還是代行長輩之事,需守禮法,但不可拘泥于禮法,此事以後休再提了。”

這下徹底沒人敢應聲了,栾昇這意思,入贅是他仔細考量過的,自然是對當下情境最有利的,就算日後有何問題,他也自會承擔。

将士們只是臣子,又怎麽敢質疑太子殿下已經決定,毫無轉圜餘地的事?

栾昇現下見堵住衆人的嘴了,臉色也好了些,吩咐道:“我自行長輩之事,你們莫要再糾結于此。去門口候着吧,人家來提親,難道還要閉門不見嗎?”

王正兵聞言起身,興沖沖地答道:“屬下去!”轉身便朝外走了。其他人也不好留下惹主子厭惡,哪怕有腹中有百篇禮教文章,也只能默默咽下,努力擠出個笑模樣來,随着王正兵出廳。

二十幾個人夾道歡迎,顯得極熱鬧,莫嬸子下了馬車一看,見這些侍從個個都強壯精幹,相貌堂堂,對栾昇的相貌不由得更加好奇。

王正兵引着孟夫人、孟岚和莫嬸子一行往大廳去,栾昇正在裏面等着。

剛一看到栾昇的臉,莫嬸子便驚呆了,長大嘴巴道:“我的乖乖,竟然有人能長成這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