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陰謀 李掌櫃說出秘密
以栾昇的能力,打探到李掌櫃有了孩子不是難事。
當第二天,孟岚和栾昇沒有通傳,再次到酒樓後院時,李掌櫃正從側間出來,看見他們微微愣神,不過又很快反應過來。
李掌櫃沒了先前恭敬的模樣,只是随意地朝他倆招了下手:“進來吧。”
随後也不看二人,獨自走進了廳中。
待孟岚和栾昇跟上去時,李掌櫃已經坐下了,他把目光放在栾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東家倒是好眼光,招了這麽一個好女婿。”
孟岚和栾昇還未成禮,也從未對外宣傳此事,李掌櫃卻能一眼看出他們的關系。
孟岚聞言微笑,朝着李掌櫃別有深意地道:“我的眼光和我爹一樣好,尤其是在看人方面。”
李掌櫃哈哈大笑:“你确實很像你爹。”随即他又正色道:“東家今日未等我上門就自行過來,要交代些什麽?”
“兩件事,一是恭喜李掌櫃喜得麟兒,我代替我爹娘來送賀禮。”
孟岚拿出一個純金的長命鎖來交給李掌櫃,鎖上一面寫着“康健”,一面寫着“平安”。
李掌櫃看着鎖上篆刻的小字,面色溫和了許多:“多謝東家,也麻煩替我謝謝老東家。”
他将長命鎖放進桌上的小匣子裏,嘆氣道:“我兒出生時請了觀自在廟的主持算了一卦,主持言我兒命途多舛,需得隐姓埋名才能保得順遂,所以也未伸張此事,打算等他大些記在親眷名下。”李掌櫃說罷苦笑:“我也曾是不信神佛之人,可對于這孩子,卻得處處小心。”
孟岚理解地點頭,她既然已經和孟夫人了解了其中隐情,自然知道李掌櫃這個孩子有多麽的來之不易。
“不過,這第二件事,可能得需要李掌櫃好好和我談談了。”
李掌櫃嚴肅起來,一點也沒有昨天在徐通判面前那個點頭哈腰的勁:“我明白東家說的是什麽,我雖然和老東家有些龃龉,但也絕不會忘了孟家對我的恩德。”他也不問孟岚是從何探聽到消息的,在結果面前,過程不重要:“可我如今有求于他們,孟家幫不了我的,張太守能夠幫我。若東家還顧忌舊情,就不要插手此事,我自然會給東家一個交代。”
這便是不願說了。
孟岚正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敲一敲李掌櫃的心門,就聽栾昇插了一句:“李掌櫃,我想問問,你怎麽知道你所求的,孟家幫不了你?又怎麽知道張太守可以幫你?”
李掌櫃一愣,他之前尋醫問藥時不是沒想到求助東家,但所有郎中都說自己的孩子無法醫治。他了解孟家的底細,出銀子沒問題,可要找能治好自己孩兒的神醫,怕也沒有這個能耐,張太守在這嵩陽城裏手眼通天,不知怎地就知道了他在給孩兒尋醫之事,承諾李掌櫃,只要辦好他的要求,就為李掌櫃從宮裏尋來專治此病的太醫。
太醫對于李掌櫃來說,是目前僅有的希望。
看出了李掌櫃的猶豫,栾昇又接着道:“就算現在的孟家幫不了你,可也許,我能幫你呢?”
李掌櫃聞言一驚,重新仔細地把栾昇觀察了一番。
栾昇的容貌氣度自是不必說的,加上現在有上好的衣衫飾物加持,說他是龍子鳳孫,李掌櫃都可能會信。
一般人家,怎麽會生養出這般人物!
李掌櫃驚疑不定的樣子,已是信了八分。
孟岚微笑,心中暗道,他這麽個窮鬼糊起人來倒是一套一套的,沒見過他破衣爛衫時期的人,還真容易被騙。
栾昇笑了一下以示友好,不過笑了和沒笑一樣:“李掌櫃,你考慮考慮?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訴我們。”
仿佛等了很久很久,久得這屋裏好像都長滿了蜘蛛網,李掌櫃才下定了決心。
“我兒生下來就發不出聲音。”說這話時,李掌櫃閉上眼睛,面露痛苦:“許是我太心急,太想要孩子,才讓老天爺和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我請了許多大夫,可都說這孩子是先天的耳疾,治不好的。張太守得了我在尋醫的消息,說他可以幫我去找宮裏的太醫。”
說到此處,李掌櫃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孟岚:“只要我能幫他們在孟家的船行漕運中捅個大簍子,讓他們能有正當的由頭接手船行和水手們。”
“他們說要怎麽做了嗎?”
李掌櫃點頭:“許多航道是被水匪控制的,老東家這些年一直未曾得罪過任意一家,他讓我跟着出次船,找個由頭,把哪個水匪窩頭惹毛了,借水匪的刀殺了老東家。”
水匪最是彪悍可怕,比山匪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在陸上還能有地方躲躲,而在河道上,遇見了他們就只有認栽這一條路可走。他們又順着河道流竄,很難抓獲,兇狠跋扈慣了。要是真的想借水匪的手殺人,确實是又容易又不會留下痕跡。
孟岚想象了一下孟老爺落在水匪手裏的場景,就已是冷汗涔涔,同時對那些歹毒的狗官,更是恨之入骨。
栾昇見狀,安撫地拉住她的手,手指輕輕地在她掌心之間摩挲,盡可能的把他原本冷漠的語調放柔道:“沒事,不會發生的。”
栾昇又轉過頭望着李掌櫃道:“李掌櫃先前說自會給孟家一個交代,你的意思是,本就不打算殺我岳父嗎?”
練習地多了,栾昇在外人面前,也能自然地叫出岳父岳母這樣的稱呼了。
李掌櫃睜圓了眼睛:“說句托大的話,老東家的命有一半是我李家的,那張太守憑什麽殺他?我也是水裏浪裏過來的,和水匪打過多年交道,想糊弄張太守他們,還是游刃有餘的。”
栾昇差不多已經可以猜到李掌櫃打算怎麽做,于是颔首道:“那就照你想的做吧,你孩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不過我只能給你找最好的大夫,大夫看診後如何回答,我也不能保證。”
李掌櫃聽完此話,看見了希望:“那是自然,只要能有神醫願意看看孩兒的病,我已經很感激了!敢問一句,您是要找哪位大夫?”
“趙邈堂。”此人原先是宮裏看耳疾最好的太醫,也是太傅的摯友,自從老賊弑兄登了皇位後,趙太醫就致仕回鄉了,若是以太傅的名義請他來看病,應是不難。
李掌櫃聞言已是激動萬分,竟要跪下來叩謝栾昇,要不是孟岚及時攔住,此時定已跪在了地上。
不怪乎李掌櫃如此激動,張太守答應給他找的太醫,就是趙太醫曾經的座下高徒。
栾昇正因孟岚把手抽走去扶李掌櫃而不滿,語氣也不太好:“不必謝我,我是孟家的女婿,你救過岳父,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孟岚見來時的目的已經達到,後續之事也有李掌櫃自行解決,也不再多留。和李掌櫃告辭之後就又拉着栾昇回轉,她心裏沒底,栾昇那海口誇的頗大,她都不知該如何面對李掌櫃。
“你要是做不到就別那麽和李掌櫃說,那孩子比李掌櫃自己的命都重要,要是請不來那位大夫怎麽辦。”
對栾昇許下的承諾,孟岚很是懷疑,他要是有那麽大臉面,何須到處輾轉,過得跟乞丐一樣?還天天恬不知恥地和她讨要銀子。
“我從不會許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栾昇的話別有深意,不過孟岚完全沒多想,她翻了個白眼道:“你上哪兒找那位趙大夫去,診金我可以出,可得先能把人家請過來啊。”
她翻白眼的時候,小扇子般的睫毛眨得比平時更快,忽閃忽閃的,扇得他心裏癢癢的。
栾昇壓制住自己想去摸摸她睫毛的沖動,只是握緊了兩人還未分開的手,回答她:“我的老師是趙大夫的好友,請老師給趙大夫去一封書信的話,趙大夫應該會來出診的。”
孟岚這段時間總和栾昇在一起,對拉不拉手都遲鈍了,不曾留意他的小動作,倒是有些好奇他的回答:“你家原先是不是很顯貴啊,怎麽你老師都有那麽大面子。”
栾昇随口胡謅道:“很一般,只是家父名聲較好。老師恰巧認識趙大夫,也是趕上了。”
孟岚“哦”了一聲,也不再問了,一涉及到關于他雙親的話題,她總會及時打住,怕勾得栾昇難過。
她急急忙忙偏過腦袋,假裝去看路上已經長得茂盛的樹,那繁密的枝葉告訴她,原來不知不覺,就到了春天的尾巴尖,再過幾天,這些枝葉的顏色将更加濃郁,那便是要入夏了。
入了夏,她很快就要過十八歲的生辰了。
栾昇一直分了餘光看着她,見她在望着路旁的樹,神游天外。
她一想別的事就會有種在發呆的感覺,明明是個很機靈的姑娘,一到這時候樣子就有些呆呆的,像是把自己腦袋裏的東西全部都清空了,傻氣但也惹人喜愛。
她看了多久的樹,栾昇就看了多久的她。
栾昇猛然發現,自己最近好像很喜歡盯着她看,而且時間越來越久。
這不是個好兆頭,可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
不知孟夫人和曹守尉他們把成禮之事準備的如何了。
栾昇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