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兌起來費奧多爾和由希兩個人還從來沒有一起經歷過夏天。
對于處于極北的西伯利亞來說,一年幾乎只有兩個季節。夏日的炎熱退去之後過不了多久,這片土地就開始被紛揚落下的白色覆蓋,而當冰雪徹底消融之後,幾乎來不及反應,天氣就變得炎熱起來了。
春天與秋天都顯得過分短暫,這樣比較起來,長達八個月的冬天未免顯得過分漫長。
由希的名字在日語裏跟雪一樣。這是費奧多爾在事先調查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命運刻意安排的巧合,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酒館的外面正飄着那年夏日之後的第一場輕雪,而她坐在暖融融的火爐邊上,抱着相較她身體而言顯得甚至有些巨大的巴揚式手風琴,演奏着相當歡快的曲調。
卡林卡(《雪球花》)。
“是個美人。”
當酒館老板半是挪輸地将調好的PurpleHaze擺在費奧多爾的面前的時候,費奧多爾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目不轉睛地時着那個小姑娘着了很久。
費奧多爾端起了酒杯遞到唇邊,卻并沒有急着讓液體流消進自己的喉隴。在吧臺稍有些暗淡的燈光下,紫紅色的液體和紫紅色的眼瞳相映着微光,他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唇角。
“是個美人。”
“是我的。”
明明只是初次見面而已,但他說話的時候偏生帶着一種謎一樣的自信與從容。
小姑娘坐着的地方距離吧臺并不算太遠,盡管費奧多爾的聲音很輕,但她還是輕而易舉地辯別出了費奧多爾的聲音。
她拾起眼睛,往費奧多爾的方向着了看,在望進那雙眼睛的時候卻意外地征了一下。
男人倒是從容地沖她舉了舉酒杯,于是她回應給他了一個有些摻了腼腆的笑容。
琴聲終了之後,少女便跑到了費奧多爾的面前。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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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抵是想要叫出他的全名來着,但開口說出的生澀發音讓她的頰邊瞬間染上了一層配紅色,小小的拳頭也不經意地收緊了些。
“或許可以換一個叫法?”看着她這副認真卻反而顯得有些滑稽的樣子,費奧多爾也有些忍俊不禁。
“換一種更親切的叫法也沒關系,親愛的由希小姐。”
他知道她從什麽地方來,她也知道他是什麽人。他們早就知道彼此會在這裏見面,但當注定的邂逅發生的時候,軌跡卻好像稍稍往始料未及的方向偏移了一點。
少女硬的手臂放松了些,連幾乎握成了拳頭的手掌也緩緩攤了開,但那只手很快便被一種奇異的溫度包裹,那是與男人身上散發着氣場所表現出的截然不同的溫暖。
“費佳。”
她是一個人跑到西伯利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來找到傳說中的“死屋之鼠”的頭目。
于是在那個初雪的日子裏,一個來自東方小島的少女被看上去屬弱卻格外漂亮的俄羅斯青年撿回了家。
說起來這年冬天的雪似乎格外的多,甚至直到進了五月之後的兩周之前還下過一場大雪。那個時候早開的桃花正盛,被突然的霜雪毫無征兆地襲擊之後,便不得不提前結束了花期。
這樣的風景還是從跑來家裏商量下一步計劃的西格瑪的口中聽說的。
費奧多爾并不太喜歡出門,剛好由希也是,在過去漫長的冬天裏,很多時候,兩個人就各自縮在火爐旁邊做着自己的事情。
坐在靠背椅上的時候,小姑娘喜歡索性把棉拖鞋脫掉,抱着膝蓋縮成一團,然後把資料或者書本直接放在膝頭。
有時費奧多爾也會一時興起,放下手裏處理得差不多的工作,湊到小姑娘的身邊,把那一小團倉鼠娃娃一樣的小家夥攬進懷裏。
當熟悉的面孔毫無征兆地埋進自己的頸窩的時候,小姑娘會驚論到把手裏的書也丢到一邊,随然抖動一下的樣子在費奧多爾眼中着來實在可愛極了。
“你在做什麽啊!”在終于反應過來某人惡劣的偷襲行徑之後,少女就會氣鼓鼓地試圖推開他,但費奧多爾卻并不會松手。
“總覺得這個冬天格外溫暖呢。”他說。
盡管爐火與往年也并沒什麽區別,可這個冬天完全不像過往那樣顯得幹冷又無聊。
大約是因為房子裏多了個新的“熱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