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掌心紋理帶來的摩擦感
看起來格外擁擠的樂器房,池越第一次進去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除了裏面的燈亮着,根本沒有人存在的痕跡,更別說所謂的樂器聲。
推門走進,池越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人影,他也不急着去找,像是一只悠閑抓老鼠的貓,關掉了教室裏的燈,靜等幾秒,聽見了一句熟悉而短促的音節,“呀。”
池越靠在門框上笑,駱骁不是個反射弧很長的人,但是每次在學習的時候,一旦太專注,他就會對身邊的人和事物失去感知的能力,這一點在夜裏只有他們兩人在的宿舍裏顯得格外明顯。
比如,駱骁有時在學習時,池越提醒他,該洗澡了,不然等會就到熄燈時間了。
駱骁都會毫無反應,一般這個時候,池越就會做點小動作,揉揉他的耳朵,捏捏他的後頸,他才會在幾秒後回過神,然後乖乖巧巧問一句,幹什麽?
當然,偶爾也會有急眼的時候,直接拿起桌上的書本手機砸人也不是不可能,總之,都是看駱骁那時候的心情。
駱骁對着黑暗一片的教室,摸索着站起身,拉開身邊的窗簾,可以從玻璃窗外得到些許的光亮,他看見教室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懶懶散散的姿态。
“池越。”駱骁喚道。
倚在門框上的池越揚了揚唇角,他享受駱骁現在這樣一眼就能認出他的樣子。
池越:“嗯,我在。”
駱骁說:“你走近一些,我想和你做一些加深感情的交流。”
池越把燈打開,然後關掉身後的門,朝裏走去,他笑着說:“骁神,下次不要把揍人說得這麽溫馨,會讓我誤會你對我有意思。”
駱骁沉默了兩秒,又重新坐回角落裏。
他所在的那個位置就在一架鋼琴旁,右手邊是架子鼓,留給駱骁的空間不大,只能容納駱骁一個人的身形。
這裏每天都有專人來打掃,平時光顧的人也不多,木地板上一塵不染,駱骁就這麽坐在地上,背靠牆壁,膝蓋上放着一本書,腳邊有支找不到筆帽的筆。
駱骁看見池越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他手上也拿了本書,顯然是不打算這麽快回教室,他越走近,駱骁就得再擡一點下巴才能看到池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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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池越走得很近很近的時候,駱骁終于是嫌脖子累,不看他了。
池越蹲下身子,然後幹脆盤腿坐在駱骁對面,“怎麽沒練琴?”
駱骁說:“晚些再練,反正他們也不是很在意我演奏的琴聲。”
池越心說駱骁對自己的定位倒是挺準,清清楚楚地知道附中這群人期待的是他的皮囊。
簡單聊了幾句,駱骁心思在自己手裏的書本上,對池越的話回答得越來越敷衍,房間裏就逐漸安靜下來了。
等眼睛有些酸澀的時候,駱骁擡頭,看見池越盤腿坐在他對面,手裏握着自己丢在腳邊的那支筆在書本上寫寫畫畫。
駱骁盯着池越的那張臉,他臉部的輪廓清晰,下颚線過分得優秀,視線再往下移,是他頸部凸起的喉結,以及再往下脖頸處明顯的筋脈。
都是自己有的東西,可是看池越身上的,感覺和自己的又有些不一樣。
就像他晨起坐在床上,看池越姿态随意地拉上褲子拉鏈,然後往身上套上T恤的模樣,和自己穿衣服時也不一樣。
駱骁盯着池越半晌不挪開視線,池越突然擡眸,問:“看了這麽久,我好看嗎?”
駱骁點頭,“很好看。”
池越想起上周在宣傳欄不遠處聽到的對話,又問:“你不是說我不好看,不配封神嗎?”
駱骁神色平靜,甚至還帶上了些許疑惑和無辜的表情,“嗯?我還說過這種話嗎?”
他這麽說,池越就不在這種問題上糾結了,駱骁說話真真假假的,說不定過一會兒兩人回寝室,他又會認真地說他姿色平平。
池越坐久了腿有些麻,他撐着地面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說:“回去嗎,等會這邊該斷電了。”
駱骁搖頭,“再晚一點。”
池越坐在鋼琴凳上,看着身邊把自己團成一團抱膝坐在角落的駱骁,有點可愛得過頭。
池越說:“你不練琴,那我給你彈一首?”
駱骁:“好。”
駱骁作出傾聽狀,池越便坐正了身子,修長的手指附在黑白的鋼琴鍵上,先是随意按了幾下,聽見鋼琴發出屬于樂器悅耳的聲響,才挑了首曲子開始演奏。
是一首舒緩的小夜曲,琴鍵在池越的指節下舞動,琴聲悠揚,在這個面積不大的樂器房內回蕩。
駱骁注視着池越的那雙手,骨節分明,指腹飽滿,似乎一切都漂亮地剛剛好。
而那雙漂亮的手,在他的記憶中也有印象,駱骁有些出神地回憶,自己是在哪裏見過這雙手,但是或許是時間太過久遠,也或許是他的記憶不允許他去追溯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總之,駱骁有些失望地終止了回憶。
琴聲還在耳邊,一首小夜曲還沒停,駱骁收回欣賞那雙手的視線,将下巴磕在膝蓋上,微微偏着頭,盯着牆壁上音樂家的人物照片發呆。
過了一會兒,駱骁感覺有些困了,他打了個哈欠,然後聽見琴聲中止。
駱骁奇怪得看向池越,一首曲子明明還沒有結束。
池越笑着問他:“你要不要加入?”
雖然是問話,但池越已然對他伸出了手,是剛剛他一直在注視着的那只好看的手。
駱骁花了一秒鐘理解這句話,然後将自己的手搭上池越伸出的手,觸碰的剎那他就感覺到了來自池越手心的暖意,還有他掌心紋理帶來的摩擦感,駱骁一時之間就怔在那,盯着兩人交握的手。
這和上次被抓住手然後強行十指相扣的感覺不一樣,那次他只感覺到了手的力道,還有握久了出現的汗液有些黏膩。
看駱骁沒動,池越好像有點理解駱骁的想法了。
池越說:“這是牽手的感覺。”
駱骁手微微使力,借着池越拉扯的力道站起身,那種清晰又細致的感覺就消失了。
駱骁坐在了池越身邊的凳子上,第一次和人合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默契,池越時不時朝他投來含笑的目光,轉移了駱骁的注意力,讓這首合奏完成的曲子在駱骁耳中顯得不那麽糟糕。
最後一個音節按下的時候,對面教學樓的下課鈴聲也在這個時候傳來,大約五分鐘後這裏就會熄燈,駱骁卻沒有急着走,他想到池越彈奏時琴鍵跳動的樣子,情不自禁地按着琴鍵,目光一直在自己的手指上。
池越把丢在地上的書本和筆收拾好拿在手上,耳邊是淩亂的音節,根本湊不成一支曲子,池越不知道駱骁在玩什麽,只能看出現在的他有點不亦樂乎。
如果不是剛剛還和駱骁合作完一曲,池越都會以為駱骁根本不會彈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淩亂的音節慢慢變成最初他彈奏的小夜曲。
整棟樓的燈突然失去光亮,駱骁的彈奏也戛然而止,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站起來,挪動兩步,然後就撞進一個人的懷裏。
面前的人擡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然後那只手順着他的肩膀慢慢滑下,最終牽住了他的手。
池越說:“回宿舍吧!”
駱骁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沒有跳動。”
池越:“嗯?”
駱骁沒回答,他在黑暗中的視力并不好,跟着池越的指引往外走,到了門口,池越将書夾在手臂中,單手去鎖樂器房的門,一直在回到宿舍樓前,他都沒有松開牽着駱骁的那只手。
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沒上,學校要求進行大掃除,美名其曰用美好的環境迎接今晚的迎新晚會。
雖然覺得教室的衛生環境和大禮堂的晚會沒什麽聯系,但是不用上課就是學生的快樂。
陳作舟在下課前讓班長分配一下衛生工作,然後抱着一摞剛收上來的随堂考卷子離開了教室。
池越明顯感覺到,一班的教室在陳作舟離開後安靜了那麽幾秒,想象中應該突然興奮的時候鴉雀無聲,這事情怎麽想怎麽詭異。
然後池越看見大家都目光向着自己這個方向投來,具體來說,是朝着自己前方的駱骁看去。
池越捅了捅在旁邊拿着手機打團的錢樂成,“氣氛不對啊哥們。”
錢樂成手肘動了動,嫌棄池越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打擾他。
池越得不到回答,又捅了錢樂成一下。
錢樂成手一歪,屏幕裏的角色倒地,複活倒計時出現在屏幕上方,錢樂成大概是聽見了有人罵他菜,氣得不行,對着屏幕一陣輸出,然後看向池越,“你特麽…我在打團,這一單贏了十塊錢呢!”
池越說:“你搞的哪個平臺代練,收費這麽低,我都是二十起步的。”
錢樂成頓時被轉移注意力,“你弄的哪個平臺的,注冊有什麽條件,收費嗎?”
池越随口掰扯了兩句,又重複了一下十幾秒前自己的問題。
錢樂成聞言說:“喔,那個啊,班長…班長是骁神,他們可能是覺得讓骁神分配工作有點迷幻吧!”
池越這回也有點愣了,開學近一個月了,他還不知道班長是誰,實在是…班長這個職位,在一班的出場率真的不高,至少這一個月,沒有需要班長的時候。
駱骁本人毫無自己正頂着個“官職”的意思,他還環顧四周等着某個人站起來分配工作。
別說是一班學生了,就連池越這個高三轉學生,此時看着駱骁的行為都有點替一班學生感到絕望。
池越問錢樂成:“你們投票選班長都這麽随意的嗎?”
錢樂成不太關心這事兒,他只關心自己陣亡後隊友能不能推掉對面水晶為他賺取十塊錢。
錢樂成說:“啊,不随意啊,我們挺認真選了一下本班顏值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