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黑夜極速越野帶來的刺激感,讓鐘煦愛上了這種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接連幾天,他都央求仇野帶他出去兜風。
仇野自然答應,但見他有上瘾的趨勢,便刻意降低了頻率。
鐘煦不滿足,曾試圖在半夜偷偷跑過一次,可項圈上的鈴铛出賣了他,他剛拿到車鑰匙,就被仇野逮了回去。
“膽子變大了,還敢偷跑。”
仇野扇了下他的屁股,鐘煦怕得打了個激靈,趕忙認錯。
“不是不讓你玩,但不可以總是半夜出去。”仇野給他立下規矩,每周六晚上可以出去開車,其他時間都只能白天出門,晚六點必須準時歸家。
鐘煦懇求道:“我白天不出去,能讓我多換兩天晚上的時間嗎?”
“不可以,”仇野好笑地刮了下他的鼻尖,“你又不是夜行動物。”
怕鐘煦整天憋在家裏被悶傻,第二天仇野便将他帶去了公司。相對而言,鐘煦比較熟悉公司環境,不會産生太抵觸的情緒。
但公司先前就有不少人在揣度他和仇野的關系,鐘煦消失了大半年,兩人分手似乎已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而就在大家漸漸失去腦補熱情的時候,鐘煦的再度出現,無異于在暗中重新掀起了一場八卦風暴。
更何況,鐘煦的性子變化很大——從踏進公司大門那一刻,他就始終躲在仇野的身後,緊緊拽着男人的衣角不肯放手,好像一只炸開了刺的刺猬,渾身上下充滿戒備。
他的異樣引得大家更加好奇這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關系才會變得如此微妙。
“先在這裏坐會兒,”仇野将鐘煦帶進辦公室,關上大門,擋住那些令人生厭的窺探目光,“無聊的話可以去電腦那打游戲,等我開完會,帶你去吃日料,怎麽樣?”
鐘煦搖搖頭,“我能陪你去開會嗎?”他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麽大的辦公室裏。
“好。”仇野帶他去會議室,但走到一半,鐘煦又開始打退堂鼓。
“我還是回辦公室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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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開心,”仇野體貼地說,“如果覺得悶,出去走走也可以,但要記得回家的路。”
鐘煦點點頭,逃也似的跑回仇野辦公室。
他坐在電腦前玩掃雷,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有五個人借口來找仇野簽字敲開了辦公室的大門。鐘煦手一抖,标記錯了,游戲結束。
滿屏幕的地雷在相繼爆炸,連同他內心的那絲邪火一起點燃了。
他猛地抄起手邊的無線鼠标,朝門口那堆打着關心他旗號跑來湊熱鬧的前同事砸去。
“都滾——!”
鐘煦急赤白臉地怒吼,又不受控地抄起筆筒,砸向旁邊的文件櫃,乒乒乓乓的,辦公室很快就被搞得一團糟。
門口人群被他過激的反應吓壞了,一個個趕緊夾着尾巴回到自己的工位,莫名其妙又不敢吭聲。
鐘煦神經質地在一片狼藉中轉來轉去,但外間那些人好奇的目光、低聲的讨論,如同惱人的蒼蠅,揮之不去。
他再難忍受,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沖出了辦公室。
他前腳出門,後腳就有人将此事彙報給了仇野。仇野并不擔心鐘煦跑掉,只吩咐人遠遠跟着,便對會議桌對面坐着的蔣文安招了下手:“董事長還有什麽要你交代的,請蔣秘繼續。”
蔣文安目光晦澀地垂下頭,快速整理好情緒,便繼續機械地宣讀手中的文件。
而鐘煦奪門而出後,只在街上走了不到一百米,就被喧嚣熙攘的街道吵得頭疼欲裂,仿佛離開仇野之後,就連陽光都帶着致命的輻射。
他跑回地庫,鑽進仇野的車裏。萦繞在車廂中的木調香薰,讓他終于找回了幾分安全感。
鐘煦就這麽窩在車裏等着仇野出來。
仇野意外之餘,又滿是欣慰。他獎勵地親了親鐘煦的嘴唇,再将人擁入懷中,感嘆道:“你怎麽這麽乖?”
“那我可以要獎勵嗎?”鐘煦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仇野思索片刻,道:“年底了,公司有些忙,等我處理完這些,再陪你去玩好嗎?”
“……好。”鐘煦已經習慣于服從,并不會質疑仇野的任何決定。
而且到年底,仇野确實很忙的樣子,每天到了公司就要開會,晚上回家後還要和高層連線議事,一連半月,從早忙到晚,鐘煦都和他說不上幾句話。
鐘煦覺得實在無聊,就在征求仇野的許可後,嘗試着開車去街上轉了兩圈。
起先他很不适應,連着闖了兩個紅燈,被路怒症的司機追了兩條街,搞得他心跳加速,頭腦發熱,險些失控沖下車去跟人打起來。
等解決完這事,再一看路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鐘煦漫無目的地開出一段路後,覺得周圍的建築物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已經來到了大學附近。
他把車停在路邊,怔怔地看着大學門口來來往往的學生和賣小吃的攤販。
曾經他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背着個再普通不過的雙肩帆布包,雙手插在被洗得發白的羽絨服兜裏,靜靜等着他買的烤地瓜出爐。
鐘煦突然肚子很餓。
他下車,朝校園門口大步走去,卻在距離只有五十米處,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捂住項圈上的鈴铛,眼圈發紅地望着那個即便在冬日裏也生機盎然、熱鬧不已的校園門口,內心陡然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與憤怒。
再也回不去了。
鐘煦絕望而憤怒地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使勁扯着脖子上的黑皮項圈,試圖将它用蠻力扯掉,可卡扣有密碼鎖着,項圈嚴絲合縫地貼着他的脖子,他連根手指都伸不進去。
而且每扯一下,那個鈴铛都會對他發出警告,提醒他在這場游戲裏,仇野才是絕對的主宰者,而他只是個玩物,随時可能會被抛棄。
如果真有被玩膩的那一天,會是什麽情況呢?
鐘煦不受控制地想——仇野也許會大發慈悲,解開他項圈的密碼鎖,放他一條生路。又或許仇野會用廚房那柄最尖銳的水果刀,割開他的項圈,再一并割開他的喉嚨。
被抛棄,還是被毀滅呢?
擺在面前的兩條路,鐘煦想了又想,始終抉擇不定。如果非要做個選擇,也許他會選擇後者吧……因為這至少說明仇野對他還存在一絲占有欲。
看吧,看吧,人真的好賤,被逼到絕境了還放不開那一丁點虛假的愛意與溫柔。
鐘煦胡思亂想地拐過街口,沒注意前路,和拐角的行人撞了個面對面。他沒站穩,踉跄着摔往一邊,太陽光從玻璃窗上折返晃了下他的眼睛,鐘煦微微眯起眼,看清了那家店鋪的名字——漫漫咖啡廳。
這是他和仇野結下孽緣的那家店,也是柯俊遠曾對他發出警告的那家店。
鐘煦失神兩秒,随即捂緊項圈上的鈴铛,推門走進了那家咖啡店。
他以為他不記得,他以為他已認命……
可半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柯俊遠在車裏握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頓交代給他的話,竟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我的咖啡太苦,能換奶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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