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早上九點，周博開車來到梅曉雪公寓樓下，梅曉雪早已等在單元門口了。
周博看看梅曉雪戴了一頂長長帽檐的運動帽：“咱們今天開車，又不爬山，戴帽子幹嘛……”
梅曉雪一伸手，動作潇灑帥氣的猛地摘了帽子，一下子露出了清秀明亮的臉龐：“怎麽樣？這樣露面會不會更突然一些？”
周博就明白了，這是梅曉雪設計過的動作，用來在那些所謂的嫌疑人面前戲劇性的亮相，雖然這種行為透着幼稚可笑，但是卻是梅曉雪難得流露出的少女般的可愛，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了。
坐上副駕駛，周博啓動車子，往出市區方向駛去，梅曉雪不解地問：“你不是說程老師是最沒有嫌疑和動機的人嗎，為什麽我們不先去見程如心？”
周博嘆了口氣：“我辭職之後，換了工作也換了手機，跟之前的同事都沒聯系了。跟武老師也是去年在市區偶遇，才留了新微信的，但是也沒聯絡過。這次我忽然說要去找他，他居然沒問為什麽，沒拒絕，我已經很慶幸了，否則我都不知道用什麽理由和借口。”
周博側目撇了她一眼：“我只答應你去挨個找他們見面，我可不保證一定能每個人都見到，畢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回憶過去的。”
梅曉雪輕輕嘆口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她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了。
周博側頭看她，看到她清秀白皙的側臉，忽然産生一種恍惚的感覺，仿佛時空穿越了，在車輛行駛的過程中，他們正在駛向過去。
從良市開車到良縣，車程大概只有30分鐘，經過多年的發展，市和縣早已被城市無縫連接了，以此感覺不到是出了市區，而是感到不知不覺間很快就來到了良縣。
他們并沒有來到武誠志上班的良縣一中，而是來到了良縣的一家茶樓，這是武誠志與他們約好見面的地點。9點半，時間剛剛好。
茶樓不小，裝修得古香古色，很有味道，品味檔次一點不遜色于良市內知名的茶樓。
一進門，跟穿着旗袍美麗窈窕的服務員一講武誠志的名字，服務員立刻把他們請上了二樓雅間。
剛剛走向二樓，武誠志已經等在樓梯口了，穿着一身白色休閑裝，遠遠就居高臨下的伸開雙臂：“哈哈小周好久不見啊！”
周博擡着頭，邊笑邊走：“武哥，今天休息啊？好休閑啊！”
武誠志打着哈哈：“哥現在是閑職……”
兩人自然地握了握手，武誠志目光轉向旁邊低頭的女孩：“哎？這是你女朋友啊？”
“唔……”周博回頭：“曉雪，這就是武誠志老師……”
女孩輕輕擡起頭，露出帽檐下的臉龐，然後輕輕摘掉了帽子：“武老師，好……”
兩人目光相觸的一瞬間，武誠志肉眼可見地渾身打了個冷戰，然後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僵住了，眼神直勾勾地，唯有嘴唇在蠕動着：“你……你……你……”
看到武誠志蒼白的臉色，周博特別擔心武誠志就此昏厥過去，趕緊靠近拍拍他的背：“武哥，唔你別害怕，她不是張桐桐！”
好像張桐桐這三個字一響起，倒是一下子把武誠志拉回了現實，他恍惚地把目光轉到了周博臉上：“哦……”，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太像了，怎麽這麽像……”
他再度轉頭，上下仔細打量着梅曉雪，雖然眼神還是不可置信，卻不再是恍惚無神的，而是明顯有了神智。
周博莫名覺得尴尬，但也必須要解釋：“武哥，這是梅曉雪，是我公司同事，她就是長得有點像張桐桐，你仔細看看，不像的地方還挺多呢……”
武誠志将信将疑，半信半疑，搓搓手，搓搓臉，摘下眼睛擦一擦，忽然發覺了自己的手足無措：“那個……咱們坐下喝點茶吧……”這才把兩人引到雅間。
雅間裏，已經準備好了精美的茶具，和飄香的熱茶，三個人坐下，武誠志娴熟地給兩人斟茶，目光還是時不時滞留在梅曉雪的臉上。
周博想還是緩和一下氣氛，所以扯開了話題：“武哥，你這主科也不教了嗎？怎麽轉閑職了？”
果然一聊到現實話題，武誠志就立刻找回了神韻，他臉上浮現出了世俗的微笑：“有什麽好教的？又忙又累、也不掙錢！轉個閑職，有時間忙活點兒自己的事，不挺好嗎？你不也辭職了嗎？”
周博無奈地微笑：“我……嗨我還不是混口飯吃……哪能比得上武哥你？”
武誠志自信地笑了笑，再度把目光轉到梅曉雪：“你……她……她是不是張桐桐的親戚啊？怎麽這麽像？猛一看吓了我一跳！”
“仔細看還是不太像的！”周博趕緊補充了一句。
“對對對……”嘴裏同意，眼神卻又恍惚起來，武誠志又開始盯着梅曉雪發起呆來。
武誠志的目光讓梅曉雪有點難受，她回頭看了看周博，眼神裏的意思是趕快進入正題吧。
周博清了清嗓子，表示要開始了，這也是他當老師時候的習慣：“別說你了武哥，我第一眼看見曉雪的時候也吓了一跳，後來我跟她講了張桐桐的事，她就總纏着我問東問西的，可是武哥，那天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比如，那天我下山取手機，你們怎麽都散了呢？”
武誠志看了看對面梅曉雪透着熱切的眼神，有點兒明白他們今日的來意了，眨了眨眼睛：“那天啊……哦，你們來，就是想問那天的事是吧？”
“嗯……”周博撓了撓頭，覺得有點兒尴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總不能說我們覺得警察調查得不對，你們都是嫌疑人吧？
這時候梅曉雪輕輕開口了：“武老師，周經理跟我講了很多張桐桐的事，但是那天的細節，卻有很多說不清楚。張桐桐，她跟我非親非故素昧平生，卻意外長得這麽相像，所以我也就對她的事更好奇更上心了。武老師，你要是方便的話，能把那天的事，再跟我講講嗎？”
這是梅曉雪第一次開口，她娓娓道來聲音動聽，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潺潺動人，清澈透亮。
武誠志望着梅曉雪，又發起呆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時間過去那麽久了，我可能也記不太住了，你想知道什麽？”
梅曉雪嘴角綻放一小朵微笑，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顏，如同雪地裏綻開的一小朵初梅，表達了自己的感謝：“武老師，那天你們到了露營地之後，後來怎麽都散開了呢？”
“啊，”武誠志調整了一下表情，聲音放得緩慢深沉，慢慢把自己的記憶從五年前調了出來。
“那天，我們到了鳳凰山的露營地，然後小周說他手機落車上了，就拿了車鑰匙下山去拿，我們就想着，我們先調整休息一下，我記得，好像大家都上廁所了……”
“都上廁所了嗎？”梅曉雪插了一句。
“唔……好像老汪和老陳去抽煙了，我們其他人上廁所了，程老師好像是沒去……”武誠志回憶着，又歉意地笑了笑，“時間太長了，我實在是記不太清了……”
“周經理上下往返一次，大概需要1小時的時間，可他回來的時候，說您、汪老師、陳師傅都不在，總不能上一個小時廁所吧？”梅曉雪上身微微向前傾斜。
“哦，別人我不知道，我呢我是上完廁所之後啊，就想着到處溜達溜達，沒想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忘了時間了……”武誠志向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可是周經理說，是程老師打了電話，你自己回來的，而且還是最後一個回來的！”梅曉雪有點不依不饒地追問。
“是啊！她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就找到路了！”武誠志臉上有點微微變了顏色，“你們啥意思啊？我是犯人嗎？你們是警察嗎？”
武誠志又不傻，梅曉雪的态度很快引起了他的懷疑和不滿。
周博趕緊打圓場：“你看你看，你把武哥也問生氣了吧？武哥，她就是這樣，較真兒，把我都問住了，我才只好帶她來找你了！武哥你沒真生氣吧？”
武誠志打了個哈哈，表情緩和了許多：“沒生氣沒生氣，她一個小姑娘，我跟她生什麽氣？”他給他們斟茶，“來來，嘗嘗，這普洱茶可是十年老班長，稀罕……”
周博給梅曉雪一個小小的眼色，示意她不要那麽咄咄逼人，然後兩個人都喝了幾口茶。
周博連連稱贊：“好茶好茶！這個茶館武哥你選得真不錯，茶館好，茶也好！”
武誠志“嘿嘿”笑了，帶着些得意：“沒事帶朋友來，我給你打折！”
“啊？這是你開的茶館啊？”周博驚訝了。
他對武誠志也算了解和熟悉，武誠志自己家庭條件一般，就賺個中學老師的工資，怎麽幾年的時間就突然發財了？這個茶樓雖然在良縣，但是地角繁華，面積大、裝修高檔，連服務員都招得那麽年輕貌美，少說也得一兩百萬啊。
“是啊，我在學校轉閑職，忙活自己的事，這不就是自己的事嗎？”武誠志還特意掃了梅曉雪一眼，有那麽一點兒成年男人在小女孩兒面前炫耀的感覺。
梅曉雪也不傻，馬上乖巧地誇了幾句，武誠志臉上就立刻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