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敘述完畢,陳忠華眼裏那微弱的幾分人性又消失了,眼神重新變得空洞:“什麽罪都行,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可是梅曉雪和周博,既不是警察,也不能定罪。

兩個人回到周博的房間,心頭都還盤桓着陳忠華的表情和眼神,心中無法平息。

周博說:“你厲害。基本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陳忠華和汪啓果然是在偷鳳頭鹮的鳥蛋,而且工具确實在汪啓的包裏,後來又被拿出去藏起來。兩個人帶的手套、陳忠華包裏那些用來裝鳥蛋的工具、汪啓甚至還帶了治療擦傷的藥水,你都猜對了。”

梅曉雪拿出自己的本子,邊在上面寫,邊梳理思路。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這樣的。汪啓和陳忠華在偷鳥蛋的時候,被張桐桐撞見了,當時陳忠華在爬樹,汪啓說聽到了動靜,離開了,其實就是發現了在一旁偷窺的張桐桐,為了防止張桐桐說出去,或許是兩人産生了争執,一個跑一個追,就來到了鳥喙崖,汪啓就把張桐桐推下去,然後拿着張桐桐的手機,給你和程如心發了微信,僞造張桐桐自殺。最後再回到陳忠華身邊。時間也差不多足夠!”

周博嚴肅地說:“梅曉雪!這事可不能靠猜!咱們不是警察!也沒有證據!”

梅曉雪歪着頭思考:“或許有一個人有證據。”

“誰呀?”

“武誠志。就是他撿走了汪啓的鑰匙。”

周博又驚訝了。

梅曉雪補充解釋:“當時你們随身攜帶的物品,幾乎每個人都帶着一串或者一把鑰匙,有門鑰匙、有車鑰匙。只有武誠志,帶了一串鑰匙,又另外帶了一根鑰匙。如果都是他的,為什麽不別在一個鑰匙環上?所以我猜,撿到鑰匙的人,就是武誠志。這也印證了,陸成文說的,武誠志離開廁所的時候,說是聽到汪啓的說話聲然後離開的。”

周博愣愣地看着她。

梅曉雪又說:“所以,我們去找武誠志,可能他能證明什麽。他那天故意讓我去追查鳳頭鹮這件事,就說明,他可能知道什麽。”

還沒等周博想出拒絕的理由,武誠志就自己送上門了。

“咚咚咚”,房門被大力地敲響了,然後武誠志的聲音傳來:“小周在嗎?我!”

周博看了梅曉雪一眼,喊了一聲:“武哥我在!門開着呢!”

武誠志悠閑地走進來,看了看周博和梅曉雪,笑着調侃周博:“沒想到你會帶曉雪來!你看,我問你是不是在談戀愛,你還不承認!”

梅曉雪趕緊站起來笑着解釋:“武哥,真沒有……我跟着周經理來,就是還想問問張桐桐的事!”

武誠志上下打量她:“還在查?查出什麽沒有?”

梅曉雪微笑着,直截了當地問:“武哥,是你撿到了汪總的鑰匙吧?”

武誠志嘿嘿一笑,倒是慢悠悠地坐下了,翹起二郎腿:“為什麽,你會這麽以為呢?”

看起來,武誠志是願意談談的意思。

梅曉雪和周博各自坐下,梅曉雪說:“程老師記得,您當時随身帶着兩個鑰匙;陸成文說,您離開廁所的時候,說聽到了汪總的聲音。所以,是不是你跟着汪啓,撿到了他的鑰匙?”

武誠志垂着眼皮,點點頭,也坦率地承認了。

“你說的沒錯。那天,大家到了露營地,分別散開。我和陸成文去男廁所,我先出來,然後就聽到了老汪說話的聲音。其實他離得不近,可能是山風把聲音吹過來的。我就想跟過去一起玩兒。沒想到,我跟過去,倒是發現了他和老陳的秘密,原來他們是來掏鳳頭鹮鳥蛋的。

“我本來想看一看,就悄悄離開,裝不知道算了。誰知道發出了動靜,被老汪發現了。老汪就過來跟我聊,讓我別把這事說出去。嗨,你說,我又不是警察,我管得着嗎?我就說我肯定裝沒看見呗!然後我就走了!離開之後,我在半路上撿到了鑰匙。我當時也不确定是老汪的,後來一件事一件事的連起來了,我也沒機會問他,也沒機會還給他。還是後來,警察搜物品的時候,他看見了,後來他就要回去了。”

“那不太對啊,你就走了,可是回露營地的時間對不上啊!”既然他表現得坦蕩蕩,梅曉雪也沒客氣。

“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一個山窪,很偏僻,很隐蔽,周邊的樹長得都一樣!我跟着他們走的時候還順利,回程的時候,我是真迷路了,确确實實是耽誤了很久,才找到回去的路!”武誠志攤開雙手,坦坦蕩蕩。

“那你全程遇到過張桐桐嗎?遇到過其他人嗎?”梅曉雪問。

“沒有!”很幹脆,意料之中的回答。

梅曉雪和周博對視一眼,心下頗感為難。

梅曉雪又問:“所以,你是故意提起鳳頭鹮讓我去查的嗎?”

武誠志摸了摸鼻子:“我就是看你查張桐桐的事那麽起勁,想幫幫你……但是我也不好直接說,你說咱又不是警察,又沒有手铐,對吧……都是朋友,啧,你說我能怎麽辦?你問我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我知道的看到的,就都告訴你了!”

說完站起身,又摸了摸頭:“搞得我都忘了來幹什麽了!”

他走過去按住周博的肩膀,認真低聲說了一句:“小周啊,你得記住,投資,需謹慎!”說完,又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仿佛是在加重這句話,然後才走。

周博看着他背影消失,愣愣地問梅曉雪:“他什麽意思?”

梅曉雪好像沒聽見,盯着一個角落發呆,過一會兒回過神來,回頭問周博:“如果武誠志說得是真的,我還是覺得汪啓最可疑!”

“可是,這證明了汪啓捉到偷看的是武誠志,不是張桐桐啊!”

梅曉雪習慣性地打開本子記錄着:“可是,陳忠華也說了,他當時全神貫注地在爬上爬下,根本不知道汪啓什麽時候回來的。如果汪啓和武誠志只說了幾句,就散了,那汪啓還是有時間、有動機。”

周博皺着眉頭,也認真分析:“那武誠志不也有時間嗎?你看……”

他還沒說完,忽然梅曉雪一下子站起身來,周博一愣,停住了話,梅曉雪手指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比手勢,示意周博繼續說別停。

周博頓了一下,繼續說:“你看,武誠志說他自己迷路了,這迷路,也沒證人、沒證明……”他越說越慢,眼睜睜看着梅曉雪,蹑手蹑腳走近房門,然後猛地一拉。

門外一個人,吓了一跳,啊了一聲。

門外的人,是劉妹妹。

她一下子暴露在敞開的門前,看着周博和梅曉雪都盯過來,她馬上露出笑臉:“我來叫你們下樓吃飯!”

梅曉雪冷淡地回答:“知道了。”

那姑娘被梅曉雪的目光,刺得滿臉通紅,還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口,最後讪讪地轉身走了。

梅曉雪關上門,轉過身:“她在偷聽。”

周博一愣:“她……她還偷聽?!她是什麽人!”

梅曉雪搖搖頭:“不知道。反正他們兩個,不是兄妹!”

周博又一愣:“你怎麽知道?就因為長得不像?不像的兄妹多了!”

梅曉雪皺着眉看他,仿佛看着一個笨蛋:“你不是老師嗎?生物課沒學過遺傳?顯性遺傳隐性遺傳不知道?就他們兩,根本不可能有血緣關系!”

這回輪到周博讪讪:“嗯……我生物确實學得一般……”

過一會兒,又有人來叫他們下樓吃飯,是一個黑衣黑褲、面目陰沉、腦後梳着一個發髻的老太太,看來就是老趙頭兒的老伴兒了。

周博詫異,這老趙頭兒夫婦兩個,怎麽都是一臉別人欠了他們債的表情?汪啓怎麽找了這麽兩個人在民宿服務?

下到一樓餐廳,晚飯已經布置好了。

長方形的餐桌,雪白的餐巾,六個人,兩邊各三個落座,汪啓坐在長方餐桌的一頭,完全是西式的就餐位置。

甚至餐桌上還特地點了三個燭光晚餐使用的西式燭臺,上方的大燈被關了,只有四周牆壁的壁燈亮着,因此衆人的面孔就被燭光晃得恍惚不定。

可是餐桌上的餐食,則是中式的,有燒烤,有海鮮,還有炒菜炖菜。

這是一個中西合璧的晚餐會。

每個人的面前,擺着一只香槟杯,倒了大半杯金黃色的香槟酒。

汪啓先站了起來,拿出自己的手機,先放到了一邊的一只托盤上,笑着說:“各位,今晚,咱們好好聚聚,多喝幾杯!咱們也玩一個新潮的,大家都把手機上繳,誰也不許看手機!”

武誠志笑嘻嘻地走過去,先把自己手機放上去,然後托着托盤,挨個走到每個人身邊收手機。

這也是常有的游戲,正常會把托盤放在一邊,誰的手機響了,誰就喝一杯。

梅曉雪略感詫異,看看四周其他人,率先說:“我不會喝酒,也不玩游戲!”

武誠志嘿嘿笑着:“那可不行!”

汪啓也搖頭:“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壞了規矩!”

梅曉雪堅持說:“可是我真不會喝酒!”

旁邊的周博踢了踢她的腳,把自己手機拿到她眼前:“把手機關機,這樣就不會輸了!”還向她使了個眼色。

梅曉雪看向他的手機,看到他手機屏幕上,調出一個微信界面,但是在發言框裏打着兩個未發送的字“別鬧”。

梅曉雪一下子明白,這是周博跟她說的話,讓她先忍耐不要擾亂。

想一想他們這幾天還有重要的事情,先不要弄僵關系比較好。

所以梅曉雪也就不說話了,把手機放在武誠志手裏的托盤上。

周博關掉了手機,也上繳了。

其他人也都沒有異議,有的關機,有的沒有關機,正常上繳了手機。

收完了所有人的手機,武誠志徑自托着托盤出去了,過一會兒回來已經兩手空空。

汪啓笑着說:“這回徹底安靜了!誰也不擔心手機響了!”

原來,并不是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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