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心情不好?
隔了三日,陸問君才到鹿興園。
一應手續都盯着人辦妥了,這婚不管是離還是不離,財産上,她沒讓董貞宓吃一點虧。
瑤瑤還在夏令營,對家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章致聲也在。陸問君到的時候,他正守在董貞宓身旁。
兩人坐在客廳,董貞宓雙眼腫得厲害,一看便知這幾天哭過不少次。
從怒不可遏拳腳相加,到情緒崩潰大哭幾場,過了怒火上頭的那股勁,反而沒了力氣。
平時精神飽滿的樣子不見,頹靡坐着,一整天都沒說話了。
章致聲嘴角有點淤青,一副自責悔恨模樣,拿手帕想給她擦眼淚,董貞宓撇開頭。
見陸問君來,章致聲讷讷站起來,想說什麽,又在她冷淡且鋒利的眼神下退卻。
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是真,悔恨也是真。
他和董貞宓從大學時相愛,彼此都是初戀,相知相戀相守到現在,已過二十年。
他不愛董貞宓嗎?愛的。可是男人一生中有太多犯錯的機會,有幾個能真的守住那條底線。
章致聲家世雖然比不上陸家高門大戶,也算殷實,年輕時稱得上俊朗端正,和董貞宓是同屆裏有名的一對才子佳人。如今年過四十,人生順風順水,生意越做越大,保養還不錯,比起那些中年發福的男人,也算得上搶手,多得是年輕鮮嫩的□□送上門。
他愛他的老婆和女兒,但這份愛沒有大過他的僥幸和貪心。
陸問君道:“我有話要說,你先出去。”
章致聲低頭看董貞宓,彎腰說話的聲音很小心:“你和問君聊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董貞宓沒有理會,也沒有看他。
他出去的時候帶上門,陸問君站在原地,目光冷清地看着董貞宓。
董貞宓抹掉眼角的濕潤,嗓音也有點啞:“問君啊,過來坐吧。”
陸問君走到沙發前,坐下。
董貞宓張口想說話,眼淚卻先掉下來。
原本以為這幾天早就把眼淚流盡了,看到親人,卻還是忍不住鼻酸。
姐姐走了,父母前幾年也相繼離世,家裏親戚雖多,到底不是一家人,最親的就剩下這麽一個外甥女。
董貞宓抑制不住,捂着臉痛哭起來。
“我以為這三天,已經足夠你冷靜了。”
陸問君不但沒有安慰,說話也有些冷血。
“我哭一下怎麽啦。”董貞宓氣憤,“我丈夫出軌了,還不許我哭嗎。”
“哭有用嗎。”陸問君的冷靜,在這時顯得有些無情,“你們的共同資産都已經轉到你名下,手續我已經替你辦妥了,財産上,我不會讓你吃虧。”
董貞宓還在抽泣,肩膀顫動。
“律師我也安排好了,拟了一份協議,只要你願意,随時可以簽字。”
一大滴淚從董貞宓手心掉下來,砸到地板,暈開一片無色水痕。
停了片刻。
陸問君繼續道:“如果你沒有意見,我現在讓人把協議拿上來。”
知道她說一不二的性格,董貞宓放下手,露出一張狼狽的臉。睫毛全被打濕,盈盈水珠往下滾落。
“我……我還沒想好。”
陸問君默然半晌,眼神說不清道不明,唯一清晰的,是其中秋霜般的寒氣。
“你不想離婚?”
這句話并沒有太多詢問成分,她似乎已經确定,甚至有些不難分辨的譏諷。
那種譏諷更讓董貞宓刺痛,像血淋淋的傷口還未停止流血,又紮進尖利的一刀。
“我們在一起二十年了,我半輩子都是和他一起度過的,那是說斬斷就能斬斷,說算就能算得清的嗎?你以為我想要的就是那些財産嗎?我根本就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麽?一個陽奉陰違,嘴上說着愛你,身體和其他女人滾在一起的男人?”陸問君語氣又冷又硬。
“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個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餘生都在期盼他回家,期盼他回過頭來看你一眼,施舍你一點愛意,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不希望你變成第二個董貞儀。”
“我和你媽媽不一樣!”董貞宓眼淚洶湧,胸口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起伏,“他和你爸也不一樣!”
喊完,她便覺得失言,有點懊悔。
陸問君眼裏覆着一層化不開的冰,冰上滿是尖銳的刺。
“你和她有什麽不一樣。一樣自欺欺人,自甘卑賤。”
董貞宓用手蹭去臉上的眼淚,悲怆地搖了搖頭:“問君,你沒有愛過人,你不明白。”
陸問君神色沒有絲毫溫度,站起身:“我為你鋪好了所有的路,既然你自己不肯脫離泥沼,從今往後,不論發生任何事,我不會再管你。”
她說完便離開,步伐決絕,沒有停頓。
一個員工弄錯一組數據,在總裁辦公室被罵得狗血淋頭。
三十好幾的男人,一米八的大個,出來時差點哭了。
路安人人自危,私下互相警告:陸總這幾天心情很差,工作千萬不要出差錯,沒事別往她跟前湊。
大難臨頭,連陳一放都飛了,除非要緊事,平時都繞着陸問君辦公室走。
随着崇峖灣工程逐漸步入正軌,公司的重心轉移到新項目,兩司一起開會的次數越來越少。
沒了沈總在前面以一己之力化解陸總的炮火,大家紛紛覺得日子好難過。
自上次從他家裏離開,陸問君沒再聯系過沈沣。
偶爾碰面,也鮮少交流,她變得疏淡,像回到最初,界限清晰的距離感。
這種疏淡,又和之前因為吻痕跟他生氣不同。
同樣是冷臉,別人也許體察不出區別,沈沣卻能分辨。
因為前者,她的眼神不會在他身上停留。
新項目競标,路安和Future再次成為競争對手。
跟着陸問君參加評标會議的女職員,看到沈沣眼睛都亮了。熬到會議結束,擠到沈沣跟前問好。
沈沣态度親切,溫和得她心花怒放,代表大家訴說思念:“沈總,您好久沒來,我們都很想你。”
說完瞧見沈沣身後Future職員怪異的表情,下意識回頭,才發現他們陸總剛好經過。
她吓得一縮頭。
陸問君面無表情掃過來一眼,不知道看的是沈沣還是她。
沒多少情緒,只是叫人後背發涼。
競标輸給Future,想也知道她此時心情自然不善。
完了完了。
兩邊員工紛紛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陸問君說:“這麽思念沈總,不如跳槽去Future,沈總應該不介意多養你一個員工。”
夾槍帶棒,語氣寒涼。
沈沣看她一眼。
陸問君沒停留,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職員趕緊跟大家道別,縮着脖子抱着文件跟上去。
晚上,陸問君從飯局上離開,留白副總繼續招待。
邱楊在車上等着,看到她出來馬上下車,繞到右側為她打開車門。
車窗打開,餘溫未盡的空氣與冷氣交換。
陸問君撐着頭,窗外虹光時而掠過,濃豔明亮,她神色卻極淡。
回到公寓,走出電梯,意外看到一人,站在她的門口。
陸問君擡眼。
沈沣從公司過來,最簡單沒有裝飾的白襯衫,在他身上總是端正熨帖,似清風霁月,不染凡塵的潔淨。
他站在那裏,沉靜如林間松木。
男人有千萬種樣子,只有一種叫沈沣。
陸問君收回目光,側身對他,伸手開門。
她沒問他為什麽而來,也沒趕他走。
他們沒有說話,卻默契地糾纏在一起。
陸問君心裏有氣,在床-上表現尤為明顯。
以前較勁是為了與他争輸贏,她不願意服軟,尤其是面對沈沣。
今天卻帶有一種冰冷的敵意,只是不知這敵意從何而來。
結束之後,她正要下床,被沈沣扣住。
他擡起她臉,不緊不慢,視線在她臉上逡巡,片刻,問:“心情不好?”
陸問君輕嗤一聲:“沈總搶了我的标,還想搶我的員工,難道想我大方祝賀?不如明天我讓人給你寫一封祝賀信,一千字,夠不夠?”
沈沣意味不明看她幾秒,松了手上力道。
“不是說過,工作的事不要帶到床-上。”
陸問君嘴角輕扯,手指暧昧滑過他下颌,聲音卻微帶涼意:“我也說過,工作的人不帶到床-上,你現在不是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