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煩煩生賀

魏琛當了半輩子的山賊，成就了一身猥瑣無下限的鄉村土豪氣息。他把這一切都歸結于老婆走太早，沒愛的日子總是特別容易在個人氣質上走偏的。

為了唯一的寶貝兒子黃少天能徹底擺脫猥瑣之流重拾下限、擁有一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逼格，他制定的作戰方案就是給他娶個賢良淑德的好媳婦。

所以在黃少天滿16歲的那年開始，魏琛就開始對各家各戶的适婚千金上了心——說好的要找個賢良淑、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好媳婦來約束黃少天的呢，當然不能娶個鄉野裏撒丫子到處亂跑的農家姑娘，那不是對着比誰更奔放誰更能鬧騰麽。

雖說藍雨寨是遠近聞名的山賊窩，可好在家底殷實，黃少天不說話時也是個眉眼端正器宇軒昂安靜優雅的美男子，所以還是有很多大戶人家願意和魏琛坐下來談親事的。于是黃少天開始了一場又一場的相親，誰知兩年過去了，前前後後相了上百個姑娘，黃少天愣是半個媳婦都沒能娶上。為此魏琛可謂是急白了頭發：他一個人當爹又當娘那麽多年，就指望着少天順利成個家，娶個媳婦回來為他把持正确的人生方向。這樣魏琛便能将這個寨主之位安心交過去，然後……然後他就可以下山找個姑娘，你是風兒我是沙，一起紅塵作伴活得潇潇灑灑，對酒當歌共享人世繁華。

咳，別笑，魏琛他一個單身爸爸帶大少天多不容易，這麽多年禁欲的生活是人過的麽，你們要體諒一個大齡鳏夫的痛苦啊。

今日這場之後，黃少天相完了第一百零八個姑娘，離別前他又一次看見對方以落荒而逃的姿勢宣告了他倆沒戲的定論，以致此刻他站在魏琛面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魏老爹我又沒給你把媳婦找回來！你就随便抽我吧！我不怕疼！”

“混蛋！”魏琛伸手“啪”的一聲拍在了黃少天的後腦勺上，“是給你自己找媳婦！給你自己找！你就不能長點兒心麽！你想氣死老夫啊！”

“誰說我不用心了啊，”黃少天漲紅着臉扭開視線不看魏琛，眼裏是明顯的不服。那些姑娘在他看來沒什麽區別，談不上喜歡卻也并不讨厭，如果對方願意，他并不介意娶回來安撫下魏琛的心，可是人家不願意嫁給他他能有什麽辦法呢。

想着又覺得有點委屈，黃少天用旁人聽不見的音量開始抱怨，“是她們自己不識貨啊，我覺得我挺好的嘛，嫁給我以後肯定不會寂寞，而且我還是藍雨寨的劍聖，多有安全感啊，都不知道她們在嫌棄個啥，一個兩個見了我都不說話，找到機會就想跑，我都沒什麽機會展示更多的魅力……”

“停停停，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說個什麽勁。”魏琛一臉不耐地打斷黃少天的自言自語，伸手點了一直低頭站在黃少天身後的方世鏡，“老方你說，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呃……”方世鏡礙于黃少天在場，很是糾結了下自己的措辭，方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大概還是因為少寨主表現得太過于……活潑？”

魏琛：“……”

在一通漫長的說教之後，黃少天終于被允許離開魏琛的院落。只見少年一臉重獲新生般的表情，很是歡快地轉身就蹦跶着出了門，只剩下魏琛和方世鏡站在小院子裏相顧無言。

良久，魏琛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老方啊，你說話唠這種病，還有治嗎？”

方世鏡沉吟片刻，不禁感嘆現實有些骨感：“……大概只有将少寨主毒啞這一條途徑了吧。”

黃少天前腳剛踏進自己的屋裏，藍河後腳就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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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寨主，你總算回來了，”藍河已經等了黃少天許久，見到他出現，便急急迎了上來，“寨主讓我今日下山采買，我一直在等你，若是再晚一點我怕就要連夜趕路了，最近山林裏不太平，好多人走夜路都出了事呢。”

“要下山？好好好，你等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今天見的那個小姐一身香味熏得我直想打噴嚏，這會兒估計我身上也有那讨厭的味道。等下見了喻先生怕是會被嫌棄，他們那些讀書人最是清高了，肯定聞不得這些脂粉味的，唉我那件藏青色的長衫塞去哪兒了，我明明記得洗好收了起來的……”

黃少天絮絮叨叨間手下動作也沒停，藍河早已踏出了他的房間門，低頭在門邊等着他換衣服。

這個叫藍河的小哥負責藍雨寨裏的采買，平日只有他有光明正大下山去隔壁鎮子裏晃悠的理由。黃少天貪玩，礙于魏琛對他管教嚴格，沒有正當理由時不準他輕易下山（吓唬小朋友），是以黃少天對藍河早有吩咐：無論何時下山，請務必通知他一同前往。

黃少天給的理由很充分：采買的大多是寨子裏的生活物資，事關整座寨子的安危，為堤防一些用心險惡之人趁機在他們的日常物資中下毒，他作為少寨主有責任也有義務跟着一起去。

在黃少天說這番冠冕堂皇的話時，藍河始終低着頭垂着眼。他又不傻，每次少寨主下山前都要找各種理由換上他最好看的那套衣衫，每次下了山後都要去鎮上的那家學堂扒牆角偷聽人講課，每次還要一臉崇拜地盯着那個弱不禁風的教書先生問上許多萌蠢的問題……

簡直無法直視！

不不不，怎麽能想去直視？寨裏高層人士的那點小癖好，藍河一點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