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節
,聽起來非常矛盾,“別想用年齡,高考,或者我跟叔叔的血緣關系,來拒絕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會全權為自己負責。我比叔叔更适合你。”
“又要說他的壞話嗎?”青茹想起上次被打斷的話題。
“不說,你要聽,問他。”秦昊銳負氣,“我說顯得我卑鄙。我不想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
“……”
好在公交已經到了A大東門,停車的那一刻,青茹狼狽地擠向車門,腳剛落地,就覺得自己忘了什麽東西。
“箱子不要了?”秦昊銳跟着下來,推了箱子,往她宿舍那邊走。
“給我。”
“挺重的,我幫你放回宿舍。”
“不需要。”
“那你就來追我,搶回去啊。”秦昊銳沖她做了個鬼臉,邁開長腿,飛快地往前跑,還扮乖巧,說服宿管阿姨讓他上了樓。
上次醉酒是他把她背回來的,因此知道她的宿舍在哪裏。
秦昊銳直接進去,放了箱子:“青茹,你不到我家補課的話,那麽每天中午我就來A大找你,你可以邊吃飯邊給我講題。”
似乎是害怕被拒絕,說完他就伸出手,張開五根手指,要跟青茹擊掌。
見青茹沒有反應,他主動抓起她的手,跟自己的手拍了一下,接着笑眯眯擺手:“周一中午見。”
七十七、差了一輩人
秦昊銳的事情還沒按下去,蘇雲那邊又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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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老是問青茹,除了彩票,還有沒有別的快速掙錢的方法。
“要多快?”青茹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心道,十年前傳銷什麽的,似乎還不太厲害,耐着性子問,“出什麽事了?”
“千鈞的爸爸,我跟你說過,他得了胃癌吧?”
蘇雲告訴青茹,千鈞父親的癌細胞已經轉移。
千鈞帶他父親到A市看過病,但是醫院的保守方案預算一出來,他就傻眼了——
至少需要二十萬。
蘇雲從黑子那裏聽說之後,把之前千鈞還給她的錢,全部提到他們練習室。
千鈞看着裝錢的袋子笑:“幹嘛,上次踢了我,要補償我?我沒那麽好打發。”
“這是你之前給我的,我一分錢都沒動過。你着急你先用。”蘇雲說完就走,不想跟他再有瓜葛。
千鈞取下吉他,快走幾步,拽住她的手道:“什麽意思?”
“你爸那邊不是要錢嗎?”
“那是我的爸爸,跟你沒關系,我自己會解決!”他神色大變,嚷嚷起來,“你別聽黑子他們胡說。”
蘇雲卻從話裏讀出了絕望和無力:“我見過叔叔,不想眼睜睜看着他去死。都這種時候了,你還管什麽面子和自尊,能多一分錢就多一分錢。”
千鈞将臉轉到一邊,伸手擦了下眼睛,又将袋子退給她:“給了你的就是你的,別啰嗦了。他知道自己是怎麽個狀況,跟我說,不用治療,只想實現兩個願望。”
“什麽願望?”
“你聽了沒好處,反正幫不上忙。”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千鈞轉過頭,不看蘇雲,低聲道:“第一個是想看到我們結婚。”
千鈞的父親見過蘇雲。
那是大二下學期的暑假,蘇雲因為太想千鈞,就騙父母說自己要提前去學校複習英語,準備四級考試,坐火車去了他所住的縣城。
那裏的站臺很舊,人穿得也樸實,大多數臉上仿佛沾着工業城市特有的黑灰,只有千鈞的臉白得發亮,他嘴角含笑,靜靜地站在月臺上等她。
在她走出車門的瞬間,他大步上前,抱起她轉了幾個圈,接着擰着她的箱子,帶她回了他家附近的旅館,剛好被千鈞的父親撞見。
千鈞渾身哆嗦,生怕他父親罵他,甚至當着她的面,對他大打出手,然而千鈞的父親只是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走,不久以後,他讓千鈞把他母親的玉镯送給了她。
蘇雲記不清老人的長相,只能透過千鈞的臉想象他三十年後的樣子,不禁覺得一陣心酸。
“結婚好解決。”
“嗯?”千鈞詫異。
蘇雲說:“天橋下有很多辦假證的。”
千鈞眼裏的光一閃即沉,揚起唇角,想要摸煙,見空間狹小,又生生忍住,将手插回褲兜:“原來是這個意思。”
蘇雲又問:“另外一個願望是什麽?”
“我爸和我媽是下鄉時認識的,他們在農村結婚,一起回城,生了我沒幾年,我媽就過世了。我爸一直挺想她,現在,他想去他下鄉的那個村子,找找和我媽的記憶。”千鈞一直害怕父親,直到他查出肺癌晚期,才發覺這個老人,已經不是他記憶中那個無法反抗的權威,而是個瘦骨嶙峋、風燭殘年的老頭,感覺頗複雜。
“那我們一起陪他去那個村子吧。”蘇雲說,“這個時候,不能再留什麽遺憾了。”
千鈞沒料到她這麽仗義,或許之前喜歡蘇雲,也不光是因為一張臉,也有很多內在因素。
只是他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男人,經受不起任何誘惑,女人,煙,酒,錢。
從前,現在,未來。
他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以前真是對不起”,最後別扭地哼了聲,算是接受她的提議。
蘇雲回到學校,查了下最近的課表,發現公開課比較多,就決定翹幾天課,讓室友幫忙點名。
室友不敢相信地瞪大眼:“開什麽玩笑,難道你又要跟那個渣男複合?你忘了他是怎麽對你的?”
“不是。”蘇雲解釋,“我不會和他複合,只是他爸爸剩下沒多長日子了,我想送他爸爸一程。”
“傻瓜,子不教父之過,渣男的爸爸就是大渣男,你管他做什麽。要是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最多打個電話給他,說一聲‘叔叔加油’。”室友抓着她的肩膀來回晃,“你,現在給我清醒一點!”
蘇雲被她搖得腦袋暈,笑着求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其實跟一個人分手的最高境界,不是憎恨或者漠視,而是把他當普通的熟人,我問過自己,換做別的同學父親臨死前想見我,我會不會幫助。答案是‘是’,所以就決定過去。”
“天啊,”室友無奈地捂住額頭,“你這種性格,我就不知道怎麽用确切的詞來形容。”
“‘聖母’。”
“什麽?”
“‘聖母’。二十年後人們會這樣形容。”蘇雲想起青茹告訴她的話。
“是誇獎嗎?”
“罵人的。”
“啊?什麽跟什麽啊?”室友迷惑地撓了撓腦袋。
當天蘇雲就找千鈞拍了合照,做好假結婚證,然後買火車票,跟他一起去到他老家。
時隔一年,那個小縣城沒有任何變化,街上依然是灰撲撲的電線杆,破舊的公交車,低矮的平房,播放口水歌的小店,穿着質樸的行人……
只是蘇雲的心境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從“被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變成了“習慣分分合合的看客”。
千鈞的爸爸一個人在家,為了治病,家裏的電器賣得差不多了,顯得空空蕩蕩。
本來接近一米八的漢子,只剩下九十多斤,走路十分吃力,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看起來像是一具被泡沫掩埋的骷髅。
見蘇雲過來,他嘴角微微一動,似乎在笑。
“上學不忙嗎?”
蘇雲心中不免一痛。并不是對他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在面對同類遭受到的不幸時,自然而然生出的對自然、對命運的畏懼。
“不忙。”
“我和蘇雲商量了,回家登記。”千鈞說,“然後去趟李家村。”
千鈞爸爸點點頭,從櫃子裏翻出戶口本,放到千鈞手裏,然後又從衣櫃頂上裝二胡的盒子裏,找了個紙包,交給青茹。
蘇雲打開紙包,見裏面都是百元鈔票,慌忙退回,千鈞爸爸費力地擺手。
“我們這裏娶媳婦,應該辦酒席,給彩禮。對不住,我現在這情況,只能随便對付。”
錢不多,五千,但蘇雲知道,那是他的全部家當。
為了不讓千鈞爸爸看出問題,晚上,蘇雲和千鈞睡在他的卧室。
蘇雲睡床,千鈞躺地上。
兩人之間的直線距離只有幾十公分。
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待過。
蘇雲想起最初在學校外租房同居的時候,他一臉生澀和緊張,解她的紐扣時手指都在顫抖。
事後他疲倦至極,抱着她沉沉入睡,她想起身,整理好衣服,去外面上個廁所,卻被他死死拽着。
那時候她是他最重要的寶貝。
蘇雲的眼睛不自覺地濕潤。
千鈞說:“明天早上,我們出個門,在外面待會兒,假裝去了民政局,然後再把結婚證給我爸看。”
蘇雲輕輕說:“叔叔給了我五千塊,明早我還你。”
“他給你的,你就接着。”
“那樣不是騙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