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節
半身不遂躺在床上、沒有人搭理；子女為了搶奪遺産把老人氣得自殺、自殺未遂就把他送過來、非要老人立下遺囑；女學生跟小流氓亂搞、大了肚皮就打掉孩子、幹脆做了從業人員、染上一身病、半死不活尋死覓活……
人生觀被鍍得灰撲撲，腦袋裏也只有一句話——
不婚不育保平安。
然而某家屬每天夜裏都放下工作跑過來，毫無怨言地為病人跑前跑後，從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就連跟胸圍34E的劉護士、腿長一米八的吳護士、臉蛋媲美網紅的病人家屬說話，他都冷冰冰地端着架子呢。
對上病人的視線，那漂亮的眸子就化了，汪汪的一灘春水。
羨煞衆人。
小護士們見到秦末北，就覺得有男友真好，這世界充滿了光明。
不過不到一個月，她們就又堕回苦哈哈的家屬與病人世界——
誰讓青茹拆線出院了呢。
此時A大已經開學，沿路櫻花默默含苞，有了開放趨勢。
身殘志堅的青茹同學打算不顧他人眼光，拄着拐杖回學校上課，争取老師面前争取點印象分，以後以後多翹幾節課，省下時間發展網絡課程。
畢竟她在姨媽面前信誓旦旦，要把這個做成事業。
為了自己和秦末北在A城的未來……
拼了吧！
姨媽仿佛知道青茹的心思，出院當天，去幫她收拾完病房裏的東西：“青茹，你到底有多想留在A城？”
聽到她的口氣變軟，青茹眼裏亮起希望：“姨媽，我可以這樣做嗎？”
姨媽心情複雜。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算是對秦末北放心。
青茹因為腳不能動，經常會生氣、煩躁、郁悶，跟大姨媽來了似的。雖然她沒有開口說什麽，但皺着眉、嘟着嘴的樣子瞞不了人。完全不像是那個戰戰兢兢、寄宿在她家、只表現出優秀面的小姑娘。
一方面，姨媽倍感失落。
看來秦末北真的闖入了青茹的內心。
這個年輕人居然只花了不到一年時間，就做到了她近十年想做沒能做到的事。
另一方面，姨媽又興高采烈，如同中了頭彩。
作為女婿，秦末北太棒。
有顏值、有身高、有家底，做的菜非常好吃，并且比普通男人細心得多。
他知道在什麽階段該做什麽菜，為青茹補充營養；也會觀察她的眼色，在青茹寂寞發呆的時候，帶着她去庭院透風；為了讓青茹行動方便點，他眼睛都不眨，買了臺進口輪椅，就差沒有把自己的車，改成殘疾人用的了。
“實在要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姨媽自從搬到美國後，就努力申請綠卡，打算等家庭穩定下來，就把青茹接過去團聚。
沒想到青茹不光是她家的一份子，馬上要組建屬于自己的小小新家，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作為代理媽媽必須放手了？
往後不用再時時刻刻守護她？
只在她需要自己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
姨媽突然想起在醫院裏第一次見到青茹的場景。
那是二十年前。
室友臉色蒼白，抱着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笑眯眯地問她：“看，我的孩子，是不是很漂亮？”
那孩子那麽小，只有室友的小臂那麽長，跟天下所有嬰兒一樣，皮膚皺巴巴的，緊閉着眼睛，攥着小拳頭沖天揮舞，哇哇大叫，像只小猴子。
她言不由衷敷衍：“漂亮，她叫什麽名字？”
“青茹。”
“為什麽跟那家夥姓青？那家夥根本就沒怎麽出力，孩子跟你姓不是挺好？”
室友親了嬰兒柔軟的頭發，滿眼都是寵溺和慈祥，那神色已經不知不覺，從少女過渡到母性：“不是因為那家夥姓青，而是因為這個孩子本身就叫青茹。”
“我不明白。”
“是啊，沒人能明白。”室友不知想到什麽美好的事情，露出個溫柔至極的微笑，“以後不要告訴她我的名字，要是她問起，你就随便說一個名字好了。不然，我可能早就死了，這孩子也不會順利出生了。”
“啊……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發燒了，腦子糊塗了？什麽死了，什麽出生，什麽随便說？”姨媽驚慌地伸手摸她額頭。
“或許沒那麽嚴重，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那孩子長大知道我是誰後，肯定沒有辦法跟我好好聊天。”室友将她的手從額頭上移開，勾起她的一根手指搖了搖道，“你就當我發燒吧，但答應我，一定要做到這點。”
姨媽又想起她是如何闖進老房子，救出被青知秋打得頭破血流、小臉上只能看清一雙白亮的眼的青茹。
“青知秋，你瘋了！這樣會死人的！既然你不想好好養，就給我！她一直都說把青茹給我！只要你記得和她做的那個承諾，發誓這輩子不違背，你想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
“那些錢本來就是屬于我的！光是她一本書的著作權肯定不夠！”青知秋雙眼通紅，丢下手裏的磚頭，走到姨媽面前掐住她的脖子。
還有青茹在家裏跟她女兒玩耍的模樣——
不管青茹想要什麽玩具，總是會轉移視線，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盡管拼命扮演她的母親、但還是有所虧欠的孩子，身邊總算有了個人，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他索求。
“末北，今天的蛋糕不好吃，我不想要奶油。”
“我可以不吃骨頭了嗎，沒有味道。”
“這個時期，很特殊，我可以借機撒嬌吧。”
姨媽想着想着，仿佛看到女兒出嫁，遠走，眼角不由得濕潤：“青茹，你已經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會阻礙你。”
“姨媽！”青茹激動地踉跄了兩步，扔開拐杖，一把抱住姨媽，緊緊的，不肯撒手，她鼻子有些發酸，似乎下一秒就會控制不住情緒。
“這次我在國內呆久了，你姨夫和表妹也開始想我了，大後天我就回美國。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個要求。”姨媽捧起青茹的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想拜見秦末北的父母。”
九十八、時光密友
下午，秦末北接青茹出院。
他為青茹做好了安排——
擔心學校宿舍沒有人照顧她，就在自家一樓騰出間大床房，帶獨立廁所，還對洗浴設施進行了改造，別說腿腳不便利，就算是頸部以下癱瘓，住進去都沒問題。
至于青茹上學放學離家遠怎麽辦？
簡單。
他親自開車接送。
見秦末北把自己完全當成無行為能力人，青茹腦袋都大了。
自己已經讓他疲憊不堪，又提出見父母的要求，是不是臉皮厚到了極點？
可姨媽馬上就要走了，話又不得不說。
硬着頭皮跟和尚念經似地提完要求，她偷偷瞄了眼秦末北，見對方鎖着眉頭，一臉深思的模樣，頓時着急道：“很為難對吧？對不起，末北，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我這就打電話勸說姨媽，其實沒有必要見你父母的。”
“不，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秦末北說，“以結婚為前提交往，見父母是必須的。是我沒有處理好跟家裏人的關系，讓你為難了。”
青茹忍不住噗嗤一笑：“我們是不是太客氣了？之前，你說不要讓我對你說‘麻煩’之類的詞，現在就變成‘對不起’了。”
“不是客氣，是真心這樣感覺，所以才這樣說的。”秦末北靠着青茹的臉，在她頭發上蹭啊蹭，女人茸茸的發比小動物的絨毛還軟，讓他的心不知不覺化了，“總之，你別操心了，我會解決的，這就去我爸媽家。”
極為普通的一句話。
過去不到十公裏的距離。
但青茹知道，他說出來，走過去，需要多大的勇氣，多長的時間。
這個男人願意為她做一切事，難堪的，麻煩的……
“加油”。
秦末北出門的時候，青茹忍不住一瘸一拐快步追過去，抱住他的後背。
“嗯，等我好消息。”他拍拍她的手保證。
然而好消息過了晚上十二點還沒到。
屋外開始下雨，淅淅瀝瀝，一會兒，成了噼裏啪啦。
屋內有暖黃色的光包裹着，倒是安逸寧靜。
青茹坐在客廳沙發上，腿腳發麻，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便拄着拐杖走進書房。
書房幾面牆壁都打了美式書架，氣勢磅礴地通到天花板。每一格都放滿書，散發着紙墨香氣。
蘇雲說過，她喜歡看書，以後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拿出一間當書屋，地板扔塊羊毛毯，她抱着女兒坐上面讀繪本。
溫柔美麗的母親，瓷糯糯、白胖胖的小寶寶。
這情景想想就美。
青茹不由得揚起嘴角，在書櫃前站定。
她想找本休閑小說消磨時間，這樣就不用老惦記着給秦末北打電話，幹擾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