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褚曣微側首:“孤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魏姩整個人僵硬着不敢動。

他離她太近了。

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灑在臉頰,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龍涎香。

她已經很努力克制,可心跳還是紊亂又急躁。

不止因褚曣靠她太近。

他能從她半真半假的話中就猜到有人要算計她,那是否也很清楚她一開始就是想利用他脫身。

這個瘋子要知道她利用他,她還有活路嗎。

像是看出了魏姩心中所想般,褚曣适時承諾:“別怕,孤寬宥你。”

魏姩顫動的睫毛有一刻的停頓。

他果然知道了!

她下意識抿緊唇,她只聽過太子負面名聲,并不知他是否有一言九鼎的君子之風。

“放心,孤一言九鼎。”

褚曣的語氣裏已能聽出幾分笑意。

魏姩:“.....”

她只覺心髒驟停了一瞬,而後破罐子破摔似的在褚曣的注視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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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會窺心術麽!

褚曣顯然被她的反應取悅了,他低笑一聲坐了回去,之後沒再言語,等着魏姩的答案。

花圃內一時之間落針可聞。

魏姩總算稍微平複下來,俯身恭敬道:“勞煩太子殿下。”

褚曣眉頭微挑,眼底劃過一絲深意。

她明顯動搖了的,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反将一軍的機會,有何意圖?莫非她很清楚槐山亭有什麽在等着她,亦或者,她在保護誰?

褚曣:“可需孤的人送齊雲涵下山?”

魏姩忙謝恩:“多謝殿下。”

褚曣心中明了了。

她在保護齊雲涵。

殺意緩緩褪去,褚曣擡手,周圍幾道勁風掠過,很快又平複下來。

長福瞥了眼魏姩脖間的血,又看了眼自家坐沒坐相的殿下,輕聲試探道:“奴才讓人給魏姑娘處理傷口?”

他問的是魏姩,看的卻是褚曣。

褚曣掃他一眼,沒作聲。

長福會意,忙折身去了;很快,他便領了一個宮女過來。

在宮女擰好帕子顫抖着替魏姩擦洗時,她下意識看向褚曣,卻恰好對上後者看過來的視線。

褚曣別有深意的勾唇,偏頭托腮望向那根碎成兩半的竹子。

魏姩:“......”

他還沒打消殺她的念頭。

宮女替魏姩處理好傷口,連帶下巴上那抹血也擦淨了。

細布圍繞脖子纏繞,更像是多了一圈白绫。

傷口并不是很深,但血流的不少,已經染紅了大片衣襟。

長福本想提一提讓魏姩去換件衣裳,但後一想,此處并沒有姑娘的衣裳,總不能叫人姑娘穿宮女的舊衣,于是便作罷。

卻不知魏姩此時正無比期待他能說出這句話。

這可是褚曣別院宮女的衣裳,她求之不得。

只要換了這身衣裳回去,便證明她與太子搭上了關系,那些人再想做什麽也得掂量掂量。

可奈何長福沒有褚曣洞察人心的本事,他瞧不出來。

宮女退下後,褚曣回頭盯着清麗溫婉的人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差點什麽,沒方才順眼了。

恰這時,有暗衛回來了。

“殿下,香山路上确有人埋伏,一個被抓後自盡,另外一個逃了。”暗衛恭敬禀報道。

魏姩瞳孔微震。

她竟猜對了!香山路上果然還有人跟着她!

若她方才選擇的是下山,那麽她此時,已經再次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褚曣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揮了揮手,暗衛又隐匿于暗處。

褚曣再次讓人将春來提進來,朝魏姩道:“你知道叛主的人,應該有什麽下場嗎?”

他知道她身上缺什麽了。

她太端雅,太幹淨了,得染上點什麽才好看。

最好,是紅色。

鮮血那樣的紅。

魏姩一時不知他何意,沒敢回話,便聽褚曣繼續道:“若不知,孤教你啊。”

魏姩擡眸有些疑惑的看着褚曣。

褚曣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着:“這把匕首削鐵如泥,或斷了筋脈,慢慢地欣賞她血盡而亡,或者,一刀刺進心髒,不叫她多活一刻。”

魏姩僵直着背脊,心中一陣陣的發寒。

“你本就想殺她,不是嗎?”見魏姩不說話,褚曣饒有興致道。

“孤知道了,你擔心回去沒法交代,這簡單啊,孤在別院養了幾頭狼狗,正好今日還沒喂食,只要将屍體扔進去,一點痕跡都不會留。”褚曣提着匕首,指了指旁邊的春來:“你回去就說,她被野狼咬死了,便是大理寺來,也查不出半點蹤跡。”

“魏二,如何啊?”

春來此時已被吓的抖成了篩子,可她被點了啞穴,喊不出來,又被暗衛押着,掙脫不得,只能拼命的朝魏姩搖頭。

魏姩沒去看她,努力克制住驚懼後,俯身磕下頭:“臣女有罪,請殿下責罰。”

他哪是在教她處理春來,分明是在告訴她,敢利用他,他能讓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丫鬟失蹤,哪裏能驚動大理寺。

褚曣唇邊笑意漸收,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戶部侍郎養的出這般聰慧的姑娘?

他很久都沒再開口,匕首緩慢有序的在他指尖轉着圈兒。

時間緩緩流逝,魏姩的背脊已不知何時滲出一層薄汗。

終于,花圃內有了動靜。

去槐山亭的暗衛回來了。

“禀殿下,齊姑娘與魏三姑娘都在槐山亭。”

褚曣擡眸:“沒有旁人?”

暗衛:“暗處還有一人,輕功極佳,發現屬下後便下山了。”

魏姩眼底起了層寒霜。

這與她猜測的幾乎一致。

魏凝一直在齊雲涵身側,只待她出現,她就會立刻殺了齊雲涵,與暗中那人回到城中茶樓包房,利用茶樓的夥計與客人為她做不在場證明。

屏退暗衛後,褚曣意味深長的看向魏姩。

他緩緩起身,将匕首遞到魏姩跟前。

魏姩匍匐在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并不敢接。

褚曣笑了笑,用匕首擡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直起身,拉着她的手腕将匕首塞進她的手中,低聲引誘道:“你很清楚,她不能活着回去,對嗎?”

春來活着回去,必會将今日別院的事告知背後的主子。

魏姩的處境就會愈發艱險。

魏姩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也意識到了褚曣要作甚。

但,她沒殺過人。

魏姩被迫握着匕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她想過千次萬次掐死春來,但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真要她一刀捅進去,她不敢。

褚曣窺見她眼底的慌張,笑意愈深。

他伸手緊緊握住的她顫抖的手,将她往前帶了帶:“沒殺過人,害怕?”

“沒關系,孤教你。”

魏姩被他扯的轉了個方向,一擡頭便能對上春來驚恐的臉。

春來早已是滿臉淚水,她瘋狂的掙紮着搖頭,滿眼祈求的看着魏姩。

可魏姩尚且自顧不暇,她再祈求也沒用。

況且,褚曣說的對,魏姩本就想殺她。

褚曣盯着魏姩,手中猛地往前。

魏姩眼睜睜看着手中的匕首刺進春來的身體,她整個人有一瞬的空白。

偏褚曣還道:“呀,刺偏了。”

褚曣話落,帶着她的手又補了一下,溫熱的血濺在她的手上,臉上,和羅裙上。

魏姩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發顫,挂着一滴血珠的長睫更是抖動的厲害。

“叮。”

褚曣松手,她手中的匕首落下,發出刺耳的聲音。

春來倒在地上,睜圓的眼睛裏還帶着恐懼。

魏姩緩緩地垂眸,看着沾滿了血的雙手,呆滞又麻木。

她初一醒來看見春來那張臉時,就想殺她,現在,她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上。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很害怕,心都快跳出來了。

但不可否認,她心底是痛快的。

春來是魏夫人放在她身邊的眼線,騙了她十六年後,一朝将她徹底推進地獄。

對這樣的人,她沒有理由手下留情。

魏姩抖動着唇,慢慢地俯身,用帶血的手替春來合上眼。

褚曣将她所有的動作看在眼裏,面上劃過一絲意外。

不過很快他又覺得理該如此。

從一開始她的表現就很平和,他劃破她的脖子,她都沒有叫一聲,宮女為她處理傷口時,她連痛呼都不曾有。

倒是與他見過的女子都不一樣。

如此,留她一命又何妨。

畢竟他一言九鼎呢。

褚曣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狼狽至極的女子:“記住今日的代價。”

路過長福身邊時,褚曣頭也未回道:“給她一件宮女的衣裳。”

就當是,獎勵她做了正确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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