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魏姩在察覺到褚曣走來時,整個人就僵住了。
方才一路的騰雲駕霧讓她無法思考,到了這裏又胃中翻滾吐了好一陣,直到褚曣的出現她才後知後覺的去想,太子為何要将她連人帶被裹來。
寝房裏彌漫着濃郁的龍涎香,布置雖簡,卻樣樣精貴,很顯然,這是太子殿下的寝房。
深更半夜,将她衣衫不整的放在他的床榻,難不成是...
可東宮不好的名聲中,無關乎女色,且他見過的美人何其多,又如何瞧的上她。
魏姩還未來得及細想,褚曣就已走至床邊俯下身來,他身上的龍涎香霎時将她淹沒。
那一瞬,魏姩連呼吸都停滞了。
前世他們給她按的殺人動機為情殺,可前世十六年,她大多時候都被拘在府中,見過的男子屈指可數,也從未與外男獨處過,根本不知情為何物,也就更加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下的情景。
若是旁人,她第一反應自是反抗奪門而出,可眼前的人是太子儲曣。
她逃不掉。
若他真要對她做什麽,她無半分反抗的餘地。
然就在魏姩忐忑不安時,卻聽褚曣道:“孤是不是曾見過你?”
魏姩不由一愣,下意識的輕聲回了句:“殿下白日見過臣女。”
話一出口她就反應過來了,他說的是曾,指的不是今日。
可過往十六年,她從未參加過宮宴,京中只知魏三姑娘毓秀無瑕,心性純良,提起魏二,頂多就是客氣的一句端莊知禮,那還是她偶爾被喬氏允許去一些小宴會時,見過她的人傳出去的。
她接觸過的最有權勢的也就是齊家了,皇親貴胄她從未見過,更別提尊貴如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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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前世他倒是有可能見過她。
那時她看不見,也不知道她求他時他是否看了她。
褚曣又盯着魏姩瞧了一會兒,沒瞧出什麽,才意興闌珊的直起身。
侵略性極強的氣息抽離,魏姩小口呼了口氣。
他要再不動,她就快被那口氣憋死了。
然這極小的動靜偏又被褚曣聽見了。
他再次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被狼抓傷了?”
這一次,他的語氣明顯不如方才的和氣。
魏姩心中一咯噔!
完了!
他怎這麽快就知道了。
“孤憐惜你,為你上了藥?”
魏姩看清對方眼中的冷意,叫苦不疊。
白日的威脅猶在耳邊,脖間的痛感還未消散,新的代價卻又要來了。
她鼓起勇氣辯駁:“殿下的人為臣女上藥,自當算殿下恩典。”
“孤派人護送你下山?”褚曣語氣不明。
魏姩微微垂眸,小聲解釋道:“殿下仁善,既為臣女賜藥,自不會讓臣女獨自下山,如此說,他們才會信。”
褚曣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後,氣笑了:“你倒挺會自圓其說。”
下巴上傳來一陣痛感,魏姩被逼擡眸看着儲曣,卻見對方面上已是一片冰霜。
“滿嘴謊言的女子,孤說過,利用孤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竟還敢攀扯孤。”
褚曣強大的氣息不由分說的将魏姩籠罩:“不怕孤,嗯?”
魏姩輕咬着唇,眼裏泛着盈盈淚光。
怎不怕啊,她都快怕死了!
可她能怎麽辦,不攀扯他她今日都活不過去。
但這種怕遠比不上她今夜那場噩夢,更比不上魏家人帶給她的恐懼。
東宮兇名遠揚,令人聞風喪膽,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大約也有他曾将她從絕望中撈出來,全她一個體面的緣故。
而且她現在覺得,他或許并沒有傳聞中那般暴虐弑殺。
前世他肯滿足她一個死囚犯的心願,今日他在暴怒時也并沒有殺他,在貼身宮人去碰他的劍時,他怕傷着宮人提前挪開,就憑這幾點,她便覺得,他并非兇惡之人。
“怕。”魏姩聲音微哽,朝儲曣示弱:“臣女任由殿下處置。”
魏姩突然的乖順讓褚曣頓了頓,但很快他就笑了笑,又湊近幾分:“你見過狼嗎,想不想見見?”
魏姩瞳孔一震,呆滞的望着褚曣。
方才對這人所有的想法霎時間一掃而空!
他即便不是兇惡之人,也還是瘋子!
褚曣笑意不達眼底,甚至還彌漫着煞氣,魏姩便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有可能将她扔給他喂養的狼。
魏姩眼中的淚要落不落,幾近懇求的道:“臣女,可以不想見嗎?”
褚曣的視線落在那顆晶瑩的水珠上。
這女子的眼睛倒是很漂亮,像住着一汪清泉似的。
“好啊。”
沖着她這顆漂亮的淚珠兒,他可以任由她選擇:“你想付出什麽代價?”
今夜見的血夠多了,斷手斷腿的他無甚興致,褚曣不由在心中想着,有什麽處罰是适合她的。
魏姩沒想到褚曣竟然如此好說話,先是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的凝神探視褚曣。
他此刻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專注,手還落在她的下巴上,若忽略談話的內容,那麽他們此刻的姿勢無比的親昵,早已越了禮法。
難道,他的意思是...
魏姩視線往下,睫毛不停的打顫。
他若是問罪,有的是時間,何以半夜将她弄來,不容她更衣不說,還連着她的被子一并擄來,更是将她放在他的床榻上。
她進過奉京獄,問罪不是這麽問的。
魏姩放輕了呼吸,身子輕顫的擡起頭。
他若真是這個意思,她是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的,還不如主動些,或許能換他幾分憐惜。
而且平心而論,這長臉,她不吃虧。
拶刑?
褚曣立刻否決,她這雙手毀了多少有些可惜。
杖刑?
褚曣又否決,她這小身板經得起幾棍子?
褚曣一時有些煩躁,他沒有罰女子的經驗。
後宮都是如何罰的?
罰跪,抄經書,打手心?
突然,唇上貼來一片柔軟,帶着輕微的顫意和溫香。
褚曣怔了怔,視線忽地垂下。
女子緊緊閉上眼,睫毛打着顫,白皙的面孔上隐約可見細小的絨毛...
褚曣終于回過了神,眼裏閃過幾絲不敢置信後,猛地抽身站了起來瞪着魏姩,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做什麽!”
魏姩被吼的一震,眼裏一片茫然。
他,不是這個意思嗎?
褚曣見她面上無絲毫悔改,怒道:“你這女子怎如此輕浮!”
魏姩:“......”
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魏姩的臉霎時就紅透了!
而後便是一陣心驚恐慌,她會錯了意,那豈不是成她輕薄了他!
她完了!
魏姩忍着羞臊,咬着唇飛快思索着對策,當她看見妃色的軟被時,靈光乍現。
魏姩再擡頭時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羞臊的聲音裏帶着些微的控訴:“殿下深夜将臣女衣衫不整的擄到寝房,不就是,不就是...”
看着對方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褚曣滿腔怒氣猶如被灌了盆涼水,霎時澆滅。
饒是他再不講道理,此時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總不能說是他那個蠢暗衛會錯了意,才幹出這種事!
那好像要更丢人些。
褚曣深吸一口氣,轉頭不再去看床上的女子。
眼不見為淨。
深夜,衣衫不整,擄到寝房!
褚曣捏了捏拳頭,她真的很會挑重點!
氣氛膠着片刻,褚曣甩袖而去。
很快,魏姩就聽太子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來:“狼十九!給孤滾過來!”
魏姩:“.....”
她怎麽覺得褚曣的反應有些不對。
難道不是先責罰她嗎?怎有種落荒而逃之意?
該不會...
魏姩面容呆滞的擡手碰了碰唇。
這是太子的,初吻?
太子不近女色,無侍妾...
魏姩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沉下肩,欲哭無淚,她好像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