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魏家幾人到前院時,恰見蘇妗正颔首與魏姩說着什麽,态度顯而易見的恭敬。

幾人心中一沉。

作為太子貼身女官,除了太子殿下外只跪陛下皇後,能讓她态度如此恭敬的人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他們不敢再往深了想,堆着笑意迎了上去。

蘇妗也瞧見他們了,收了臉上的笑意,微不可見的颔首:“魏大人,魏夫人。”

喬氏客氣的還了禮,魏凝也跟着屈膝。

因魏姩與蘇妗幾乎并肩而立,喬氏母女這一禮,便有些微妙了。

魏凝擡頭看了眼魏姩,眼裏滿是歡喜和欲言又止;而喬氏的神色卻有一瞬的僵硬,朝魏姩投去責怪的一瞥。

魏姩跟沒有瞧見似的。

郡主親女,喬氏的禮她受得起。

喬氏見她不為所動,心中氣惱的同時也有些不安,她感覺魏姩對他們的态度好像不一樣了。

這時,魏文鴻客氣道:“蘇姑娘下山,不知可是殿下有何旨意?”

蘇妗将喬氏母女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淺笑着看向魏凝,不答反問:“這便是魏三姑娘?”

魏凝猝不及防被提及,忙轉眸好奇的看向蘇妗,眼中純淨無瑕,瞧着靈動又乖巧。

她抿了一絲善意純真的笑,聲音如涓涓泉水:“是,魏凝問蘇姑娘安。”

魏姩靜靜地看着魏凝做戲,突然覺得,她被騙了十餘年好像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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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凝的演技實在太過精湛了,這任誰瞧不是一副純真無害的性子。

蘇妗眼神微閃,輕輕笑了笑:“不敢當。”

魏家可真有點意思。

若非她知曉些香山亭的內情,怕還真以為這是個純善的。

她收回視線,看向魏文鴻,這才回答他方才的話:“我奉殿下之命送姑娘回府,驚動了魏大人,是蘇妗之過。”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旨意了。

魏家幾人不由暗中松了口氣。

他們真怕太子一句話将魏姩要到了東宮,那他們這些年的心血可就都付之一炬了!

“多謝殿□□恤小女,有勞蘇姑娘了。”魏文鴻看向魏姩,語氣和藹道:“姩兒,還不謝過蘇姑娘。”

魏姩微微垂眸。

姩兒,以往她求之不得的親昵,如今聽着只想作嘔。

不過眼前還不到翻臉的時候,她微微側身,正要屈膝,卻被蘇妗一把扶住。

蘇妗面露惶恐,聲音微急:“姑娘不可,奴婢擔不起。”

魏姩怔了怔後,反應過來蘇妗是在替她撐腰,遂感激的笑了笑。

魏家人因蘇妗的态度臉色大變。

她喚魏姩姑娘,自稱奴婢...只有一個可能。

東宮要魏姩。

喬氏幾乎都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了,魏凝輕輕拉了拉她,她才勉強鎮定下來。

“蘇姐姐,要到晚飯時辰了,不如留下用晚飯可好?”魏凝上前,親昵的拉着魏姩的手臂,笑盈盈朝蘇妗道。

她笑的純真燦爛,宛若被嬌養長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聲蘇姐姐更是格外甜軟,讓人生不出拒絕之意。

蘇妗垂眸瞥向魏凝挽着魏姩胳膊的手,她能感覺到魏姩那一瞬間的變化,遂輕輕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擔不起魏三姑娘一聲姐姐。”

魏凝微微歪頭,親熱的道:“那我喚蘇妗姑娘可好?”

魏姩很有些煩躁。

魏凝永遠都是這樣,不論她身邊出現誰,她總能三言兩語與之交好。

她參加的宴會本就不多,且都是一些小宴,見不到什麽位高權重的貴人,可即便這樣,只要有魏凝在,不管她同誰說上幾句話,她都要來摻和。

而那些本欲與她認識的姑娘,最後都成了魏凝的友人。

偏她那時還愚蠢的以為魏凝只是想黏着她。

蘇妗唇邊的笑意完全散去。

她冷冷的看向魏凝,道:“我乃東宮女官,有品階在身,魏三姑娘沒有,按照規矩,魏三姑娘不能直呼我的名字。”

魏姩擡眸看向蘇妗,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蘇妗冷臉。

心頭的煩躁瞬間蕩然無存,魏姩唇邊勾起一抹笑意,蘇妗是第一個在她與魏凝之間,選擇她的人。

而魏凝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她抿着唇,眼尾泛紅的晃了晃魏姩的胳膊:“二姐姐。”

魏姩不用想都知道,魏凝想說的是,蘇姑娘是不是不喜歡我啊,我是不是得罪蘇姑娘了。

即便知道會惹來懷疑,魏姩這次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溫聲哄着魏凝替她說好話。

魏姩偏頭,疑惑的看向魏凝:“三妹妹怎麽哭了?”

“蘇姑娘說的很對啊,三妹妹确實不能直呼蘇姑娘的名諱,我記得三妹妹沒少随母親參見宮宴,該不會還不知道規矩吧。”

魏凝望着魏姩,眼底既震驚,又無措。

魏姩卻沒再去看她,而是朝蘇妗笑了笑道:“抱歉,小妹不懂規矩,冒犯了蘇姑娘,還請蘇姑娘寬宥一二。”

喬氏氣的面容都開始扭曲了,正要說什麽卻被魏文鴻一把拉住了。

蘇妗朝她輕輕颔首,笑着道:“不妨事,魏三姑娘年紀小還小,可以慢慢教。”

“姑娘日後喚我蘇妗就好。”

明顯的偏頗讓魏凝笑容僵在了嘴邊,她暗暗咬牙,攀着魏姩的手無意識的收緊,魏姩手臂本就酸痛的厲害,被她這麽一捏,忍不住痛呼出聲。

魏凝恍然回神,忙關切道:“二姐姐,你怎麽了。”

不待魏姩開口,蘇妗就大步上前一把扒開魏凝的手,皺着眉頭道:“姑娘的手可是今日陪殿下狩獵拉傷了?”

魏凝因這句話整個人僵住,也忘了去計較被蘇妗扒開的難堪。

魏姩何時會騎射了!

喬氏緊緊攥着帕子,眼底一片陰郁。

魏文鴻倒還能勉強維持面上的和平,只是唇角的顫抖顯得面容有些扭曲。

他身在朝中,自然知道香山獵場。

那是只屬于東宮的,就是其他幾位皇子都不可擅入,可太子今日卻帶了魏姩去狩獵!其中深意已不難猜測!

魏姩輕聲道:“無妨,好在殿下今日狩獵興致高,我這便不算什麽。”

“殿下身邊多是男子,不知女兒家嬌貴,還請姑娘多多擔待。”蘇妗溫和道:“回頭我定同殿下如實禀報,殿下是不舍傷姑娘的,日後定會注意着些。”

她說罷,眼神不善的看了眼魏凝。

魏姩适時露出一抹嬌羞低下頭。

蘇妗姑娘說的人絕對不會是褚曣!

魏凝感受到蘇妗的不善的眼神,抹着淚語氣哽咽:“對不住,我不知道二姐受傷了,是我不好。”

可蘇妗并不吃這套:“痛的是姑娘,你哭什麽?”

魏凝抽泣聲頓時止住,垂下的一雙眼裏盛滿了郁氣。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這是怎麽了,蘇妗你怎麽将人弄哭了?”

衆人同時望去,卻見一內侍領着十餘人浩浩蕩蕩進了魏府。

魏文鴻自是認得對方,眉心止不住的跳。

這人怎麽也來了!

來的正是長福,他噙着笑朝魏文鴻颔首:“魏大人,魏夫人。”

魏文鴻壓下心底的不安,攜着喬氏回禮:“中貴人。”

長福這才看向魏姩,萬分恭敬道:“問姑娘安。”

魏姩忙要還禮,被蘇妗按住了。

她便點頭輕輕笑了笑。

喬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長福瞥了眼在場幾人,視線落在魏凝身上,不解的看向蘇妗:“你欺負人了?”

蘇妗涼涼的看着他。

長福嘿嘿一笑:“我們蘇妗姑娘最和善不過,要是與人起了龃龉,那一定是對方之過。”

魏凝被再三的數落,實在難堪,躲到了喬氏身後。

魏文鴻忙岔開話題:“中貴人,您這是?”

長福往後看了眼,這才似想起來般,道:“這不,前些日子貴府二姑娘在香山遇狼,那婢女卻不知護主自個兒逃命,最後慘死狼腹,殿下心疼姑娘身邊無人,便選了幾個得用的給姑娘送來。”

魏文鴻臉上的笑容終于挂不住了:“府中會給姩兒安排下人....”

長福笑容一收,微擡起下巴,揚聲道:“魏大人若是不同意,我這便回去禀報殿下,請殿下親來一趟。”

魏文鴻聞言額頭滲起一層薄汗,忙不疊道:“不敢不敢,殿下百忙中抽空關照小女,臣感激不盡。”

長福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徐徐道:“魏大人放心,殿下選的人,是絕不會在生死關頭棄主而去的。”

說完,他也不管魏家人臉色多難看,和氣的朝魏姩道:“姑娘,您挑選挑選?”

其實這些人都是魏姩挑出來的,這是她陪太子狩獵交換的條件。

但她剛開始只是提了原本的想好的要求:“臣女想請殿下幫臣女送幾個人進府,臣女院裏除了一個貼身丫鬟,都不是自己人。”

她看不見太子的表情,只聽他淡淡嗯了聲。

也不知是因她覺得那時候的太子好說話,還是因為剛逃出生天,又感受了策馬奔騰的滋味,她得意忘形得寸進尺的跟太子說:“可是臣女沒有錢。”

太子這回沒有應,而是問:“你的月例呢?”

她的月例大半都給了魏裎,但她卻掰着指頭數着:“加餐食,打賞下人,買衣裳首飾,月例有時也有缺,每月都花的很幹淨。”

太子沉默了許久,問她:“你的餐食和衣裳首飾要自己買?”

她面不改色點頭:“嗯,他們克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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