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一樣的植物
◎有許多植物,在上輩子明霞從沒有見過。◎
由于一路走走停停,明霞今天下山花費的時間,比昨天多了大半。
不過,收獲也多了許多。
她眼界大開,很多植物的用途,甚至連這種植物,明霞先前都從未聽聞。
大花和二花知道很多鐵屋村村民打小就知道的野外知識。
比起曾經的明小丫,這兩個丫頭雖然經常挨餓,時不時被游老婆子抽一頓竹枝,但因為年齡尚小,幹不了太多活計,平日裏被管束得不算特別狠。
大約因為在游家待得艱難,她們反而經常帶着三花在村子周圍晃蕩,靠着幫其他村中的大嬸大姨們,弄些需要的植物根莖果實,換一點地瓜米吃。
明霞并不因為成為她們的撫養人,而将她們當成什麽都不知道的傻丫頭。
事實上,與她們相比,明霞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更為無知。
明霞隐約的猜測,在與大花二花說話中,幾乎已經得到驗證。
這個世界,不僅歷史與她上輩子頗有出入,就連許多生物,可能也有差異。
大花二花雖然年齡小,不過因為經常給一些村婦幫忙,她們從村中有經驗的嬸娘奶奶們口中知道了很多山裏植物的知識。
她們說不出專業植物研究者的學科術語。
對植物的了解,就是村裏流傳的不知是否正确的植物用法,以及極富有鄉村特色的俚語傳說。
這些東西,明霞也聽得津津有味。
“為什麽要挖它的根?”
“村長家的二叔說,我們可以用瑪瑙草的根,找他換吃的。他隔段時間就會去縣城換錢呢!”
大花口中村長的二叔,是村長的二兒子。
明霞猜測,這估計是一種藥用植物,中草藥的店鋪有長期收購,而村長家的二兒子用零食,小玩意兒,從村裏的孩子那兒收集來,再賣到縣城中草藥店去。
“我們現在挖是銀草根,這麽一小把,村長家的二叔,最多拿一個地瓜跟我換。上次二花挖到了紅色的瑪瑙草,用二叔的話說,就是它們的根,像紅瑪瑙一樣漂亮,那個值錢多了,二叔用了兩個白面饅頭和兩塊姜糖跟我們換呢!”
大花看了一眼娘,回想起那天吃過的食物味道,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她在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卻始終在觀察着明霞的神色,似乎在猜測她娘會有什麽反應。
如果此時換成明小丫在這裏,她估計要酸溜溜地想,自己這輩子都沒吃過一口白面饅頭,沒想到自己生的賠錢貨,還能吃上白面做的饅頭?
不過,現在給大花當娘的人,是年輕時對美食閱盡千帆的明霞,她背着微微發沉的竹簍,笑眯眯地看着大花,說道:“你們覺得白面饅頭好吃嗎?”
“好吃,最好吃了!”說話還不怎麽麻利的三花,牽着明霞地手,突然開口嚷嚷道。
說完,她還用亮晶晶的眼睛,滿是渴望地看着明霞,嘴角一抹可疑的哈喇子,迅速流下來。
“這就好吃啦?”明霞仿佛回到上輩子拿着一個彩虹棒棒糖逗朋友娃玩時的有趣心情,清了清嗓子,說道,“那你們吃過醬香大肉包子嗎?”
不知道是不是本能,三個小家夥聽到肉這個字眼,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明霞。
“像雪花一樣潔白的面粉,揉成一個一個胖乎乎的大包子,每個都有我拳頭那麽大,戳一下,軟乎乎的,拿在手裏,熱騰騰地散發出大白面的香味,我們用手微微撕開一點,皮真薄呀,裏面除了幾根香蔥,一點菜葉都沒有,全是香噴噴,滿是肉汁的豬肉餡,瘦肉和肥肉混在一起,看起來油汪汪的,咬一口,吱吱地冒着油……”
明霞的小小惡趣味還沒開完,眼前這三位小家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口水分泌,拼了命地咽口水,咕嚕咕嚕聲此起彼伏。
就連看起來十分穩重的大花,聽着明霞的描述,肚子裏的饞蟲就像真的聞到了那個皮薄餡大的大肉包,全都鑽了出來。
“娘,真有這種肉包子嗎?”二花眼巴巴地望着明霞,期盼地問道,“哪有人舍得拿這麽多的肉,做個包子呀!”
二花天真的疑惑,說出了姐妹三的心聲。
她們的小腦袋瓜子,根本無法想象出來,怎麽會有人拿那麽多的肉,放進包子裏,還不加一點兒菜!
真的有的。
在物資豐富的上輩子,随便哪一家有點名氣,有點傳承的包子鋪,都不會在用料上偷工減料,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看着這三位小朋友,性格一向豁達的明霞,也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她此時也失去了玩笑的心情。
當年她身邊的孩子們,哪一個會吃不起一頓肉包?
自己的朋友圈,同事朋友的帶娃動态,不是在海島五星級酒店的親子俱樂部輕松度假,就是搭乘豪華游輪自由享受自助餐廳的各國獨具魅力的美食,嘗遍全球各地的山珍海味。
如果要曬大肉包子,也不是因為稀罕,而是自己孩兒胃口大開,吃了許多肉包,老母親喜極而泣。
在這一刻,明霞從沒有如此深刻地體會到,時間和年代帶給人們的差異和隔閡。
她依次摸了摸三位小丫頭的腦袋,說道:“會有的,如果你們相信我,也許不用太久,就能吃上鮮肉大包子。”
三朵小花歪着腦袋,看自己娘一臉鄭重地向她們承諾。
大花很想點點頭,但忽然想起自己娘的過往,又默默垂下頭。
二花的表情則直白多了,她飛快地點頭,與明小丫極為相似的大眼睛裏,爆發出熱切的光芒。
明霞這句話看似對面前三位小朋友說,但最重要的卻是對自己說。
接受了明小丫身體,成為了這些孩子的撫養人,總不能讓她們連個肉包子都吃不上吧?
說完,她将竹簍往下滑落的藤條背帶往上攏了攏,說道:“竹簍快滿了,其他東西,我們不采了,我們先去地瓜田除草。”
明霞發話之後,大花和二花就不在半路逗留,她們一行人下山的速度快多了。
來到分配給明小丫地瓜田,明霞找到一處太陽照射不到的角落,把背簍放好,然後讓三花在這裏坐着休息。
對不到三歲還營養不良的小女孩來說,能完全依靠自己雙腳,走完這段山路,已經是超乎明霞預料的成績。
“三花,你今天很棒,自己走路,做得很好。”
“二花,原來你能認出這麽多我都不知道的植物,厲害!”
“大花,你今天走路比我還快,真出色,而且,你還是一個很棒的大姐、”
明霞不吝啬誇獎孩子。
就算沒有自己生一個,她也知道,贊同她們的努力,能帶給孩子們很大的自信和喜悅。
給她們充分肯定之後,明霞才開始對地瓜田下手,開始今天的勞作。
分配給她的地瓜田,是五塊大小不等的梯田。最遠的兩塊梯田,之間的落差明霞估算了一下,大約有兩層樓高度。
将這五塊地瓜田裏的雜草清除幹淨,明霞就可以找明發雲登記六個公分。
不知道是因為這塊地朝向陽光,還是因為此處雨水豐沛,地瓜地裏的地瓜葉子和雜草,一起長得非常茂盛,在春末夏初這個萬物生機最為蓬勃的時節,發瘋一般占據了地瓜苗之外的其他土地,跟地瓜苗争奪營養。
明霞蹲下身,挽起袖子,直接開工。
這些日子,有好幾天沒下雨,土壤變得硬實,野草也比初春時紮根更深,需要用更多的力氣,才能将這些礙事的野草,連根拔起。
其實,如果現在有一把鐵鋤頭,一鋤頭下去,清除這些雜草就方便多了。
可惜,鐵屋村鐵鋤頭的數量有限,優先供給給負責開荒的壯勞力,而她們這樣的婦女老幼,是沒有權限使用鐵鋤頭的,只能靠雙手硬拔。
明小丫身體素質并不好,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力量和體力都很差,明霞想要用力,渾身都覺得輕飄飄的,使不上勁。
這是現實的困難。
光靠着每天那點兒地瓜糊糊,也就是能每天撐着一條命,徘徊在盡可能不被餓死的邊緣。
想要身體強壯,逐漸恢複健康,她需要大量的營養。足夠的碳水化合物,充足的蛋白質,鈣鐵鋅硒以及各類維生素。
這些營養物質,在明霞腦中,化作各類各樣的美味食物。
老徐記的蟹黃小籠包,可不就是碳水和蛋白質的完美結合。
炖得又軟又酥爛的紅燒肉,三層脂肪被焦糖和醬汁包裹的美味。
還有混合着成熟芒果和清甜淡奶油的千層蛋糕,簡直是糖、油脂,碳水的絕妙組合……
在腦中想象着上輩子最愛的美食,明霞拔草的勞動時間,也沒那麽難過了。
可惜,正當腦海裏的美食幻想,開始産生有益的精神影響時,明霞的所有浮想聯翩,都被一道突兀粗壯的女聲打斷了。
“哎呦,這不是弟妹明小丫嗎?咋還在忙地瓜田呀,感情昨天的活兒你可是一點兒都沒動啊,啊呀你這麽偷懶可是不行呀,你這被休了之後,沒個男人養家,自己不勤快點,那三個賠錢貨可是要餓死了。”
這滿是幸災樂禍的聲音,明霞覺得非常熟悉。
一轉念間,她從明小丫的記憶中,找到此人的身份。
明小丫的前大嫂,游全樹大哥游全保的媳婦,章石妹。
這位外表年齡大約有四十多歲的婦人,不知從哪兒特意跑到這片地瓜田,一張口就沒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