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個丫頭的性格

◎終于用上油了,夥食改善第二頓◎

意外撿到的油泡子果, 給她們今天的晚飯,帶來大驚喜。

明霞找了一塊比拳頭稍微大的石頭,将外殼堅硬的油泡子果放在一塊穩固的大石頭上, 掄起手臂,對準油泡子果狠狠砸了六七下, 終于将這枚油泡子果的外殼炸裂成兩瓣。

比起不起眼的外殼,油泡子果的內心倒是白白淨淨,乍一看,真與堅果夏威夷果十分相似。

明霞問過大花, 這種油泡子果其實跟核桃, 夏威夷果這類堅果一樣, 是果實內心的果核, 內裏就是油泡子果樹的種子果仁。

被曬幹之後, 幹癟的果肉與果核自然脫離, 人們收集果核, 可以長期保存。等需要用它榨油的時候, 再敲開利用。

明霞直接用手扣出油泡子果的果仁。

捏在果仁上,發現這個果仁倒是與其他堅果不同, 手感特別柔軟,像極了糯米團子麻薯。

按照大花所說, 明霞用水果刀在油泡子果的果仁表面上削掉薄薄的一片,然後把削口的位置, 對着黑陶土盆子, 像研磨墨汁一樣, 在盆底畫圈圈。

随着油泡子果削口處不斷與黑陶土盆子底部摩擦, 明霞已經看一層油光附着在盆底, 并且油層越來越厚。

明霞鼻尖湊近黑陶土盆子, 輕輕吸氣,辨別這種植物油的味道。

油泡子果的果仁油味道很淡,只有非常仔細地聞,才能嗅到一點隐隐約約的花果香味。

這種油香,倒是很特別。

明霞正準備繼續磨油,蹲在旁邊的大花猶豫地開口說道:“娘,你放的油泡子,會不會太多了?”

太多?

明霞看到剛剛沾了一點油光的鍋底,怎麽看都不覺得多。

這點油量,炒個蔥姜蒜都飄不起香。

“我看奶做菜,就拿油泡子在鍋底抹了幾下。”大花回想偷偷看到游老婆子做飯的情形,有些疑惑的說道。

在所有家務勞作當中,明小丫對做飯是最為陌生。

因為無論在娘家還是在婆家,竈臺上的活計,都沒有她沾手的份。

簡而言之,苦活累活歸她管,能沾點油水的事情,輪到誰也不會輪到她。

明霞看了一眼陶土盆子底部薄薄的一層油光,想了想,說道:“我們下次省着一點用,今晚難得能吃一條大魚,多加點油煎煮,味道會更好。”

在上輩子,只聽聞營養學家們在不斷呼籲,請廣大人民群衆健康飲食,少鹽少糖少油多吃蔬菜水果,哪像現在這樣,柴米油鹽醬醋茶,真是按照點滴計算。

大花聽明霞說完,看了看擺放大塊魚肉的位置,再想了想中午吃過的煮魚肉,頓時也覺得她娘說得很有道理。

難得吃一頓大魚,怎舍不得多用點油?

明霞又拿着油泡子果仁在鍋底多抹幾下,但到底大花的建議起到了一點作用,明霞很快就收手,沒有繼續把更多的油往盆子抹。

“娘,今天這麽早吃嗎?”大花看了一眼天色,疑惑地問道。

今天雖然日頭被天上厚厚的雲遮擋住了,但算一算上一餐的時間,似乎還沒到吃第二頓

平日這個時候,她們還在山下地裏忙活,完成集體布置的工分任務,今天上一頓吃得飽,沒想到這一頓也提早了。

看到三個孩子還沒有很餓,明霞想了想,點點頭說道:“行,我們等會兒再煮。”

将抹了油的盆子放好,明霞開始收拾起大花和二花摘回來的大章草葉子。

大章草的葉片上,有厚且牢固的油蠟表層,都可以輔助用來修葺屋頂,自然制作編織遮雨的鬥篷,基本上是沒有問題。

明霞将用剩了的竹片竹條加工編織成三訂遮雨的鬥笠,一大兩小,準備給自己和大花二花在下雨天使用,因為三花年齡還小,明霞便不打算做鬥笠,而是想做個類似蓑衣的鬥篷。

比起搬運不太容易的竹子,輕便同樣耐用的大章草葉子,也是一種很好的編織材料。

兩個小姑娘別看幹幹瘦瘦,外表營養不良的樣子,但做事有一股狠勁,出去的這會兒功夫,摘回來的大章葉份量不少。

明霞略微估算,加上昨天剩下的大章草葉子,也許不夠給成年人做草葉蓑衣,但給孩子們使用,還是完全能滿足。

不同大小長度的大章草葉子歸類放好,再用水果刀尖端的位置把葉片裁成寬度均勻的條狀。

雖然采集來的皆是大章草老葉,葉片的組織纖維比較粗密,但再怎麽說也比竹子好處理。

沒用多長時間,編織需要的基本材料,就已經被明霞處理清楚,條理分明,擺放成堆。

大花對明霞的編織手藝很感興趣,蹲在明霞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但二花是卻坐不住了,她看天色尚早,便開始搗鼓着想再去山裏溜達一圈。

她想到今天吃的大魚,想去幫娘挖點蚯蚓。不過,二花卻不敢一個人跑出去。

自從娘帶着她們離開游家之後,除了前兩天整日唉聲嘆氣,後來精神起來,許多事情都跟以前不太一樣。

以前甭管她們姐妹溜去哪兒,只要能把自己的活幹完,她們娘都不會多問一句。

而這幾天下來,二花雖然年幼,但也明白,她娘不讓她們自己到處跑,就算出工,也都帶着她們。

“阿姐,”二花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大姐的後背,說道,“我們去挖點蚯蚓吧,明天給娘當魚餌。”

二花今天跟在明霞身邊,把明霞釣魚的方法問得仔仔細細,已經征得明霞同意,明天跟着一起去釣魚,所以她惦記着今天先弄夠蚯蚓,省得明天多花時間。

大花擡頭看了一眼明霞,詢問她的意思。

“行,”明霞想到自己今天一路上花了不少時間在找蚯蚓上,點點頭同意了她們的行動,她叮囑說道,“別去太遠,太陽快落山之前回來。”

三花年齡小,腿短體力差,被明霞拘在身邊,跟自己聊天學說話。

這孩子三歲,大概是因為平日裏接觸的詞彙較少,說話時,磕磕巴巴,詞不成詞,句不成句。

明霞在編織手工的時候,正好可以引導她多說話,多交流。

有了明霞的首肯,大花二花兩人撒腿跑出院子。

不過,兩個小姑娘的心思不一樣。

大花想得是早去早回,趁着天還亮,多看兩遍娘編織的手藝。

二花則是迫不及待地想把大蚯蚓捉回來,讓明霞明天釣到更多的魚兒。她年紀不大,也沒上學,不懂得描述自己此刻心情,但是二花知道,自己聽到關于釣魚的事情,渾身上下就特別起勁。

她倆這次出去,目标明确,回來的速度快多了。

二花抱着手裏用寬厚葉子抱起來的蚯蚓,興高采烈沖進來的時候,正聽到明霞在一字一句地教三花說話。

“藍藍的天空。”

“藍,天空。”

“藍藍的天空。”

“藍藍天空。”

“藍藍的天空。”

“藍藍的空空。”

二花是一個腦子很機靈的孩子,雖然以前在喜歡在游家人面前裝得呆呆傻傻,但一眼看到自家小妹真是一臉冒傻氣,跟着她們的娘,連讀了好幾次都沒有讀對,忍不住嘆了口氣,故作老成的搖頭。

明霞看到二花回來,捧着一團不斷扭曲掙紮的蚯蚓,掃眼估算,約莫有二三十只。

這些蚯蚓有大有小,最小也有筷子尖粗細,而最粗的一只,居然比明霞的食指還粗,就像一條醜醜的小蛇,冷不丁看到,還挺吓人的。

剛捉回來的蚯蚓很有活力,不過要等第二天派上用場,所以明霞教二花把這些蚯蚓養起來。

老獵戶的破屋裏,留着一些派不上用場的物件,二花翻騰了半天,找到一個破瓦盆,用來養蚯蚓。

灑水,倒土,放蚯蚓,再抖一些枯黃的,半腐敗的野菜葉子。

這個一見面就從地上搶掉落地瓜幹吃的小姑娘,性子裏透着一股機靈勁頭,明霞三兩句的功夫,她已經完全消化了養蚯蚓的方法,有條有理地收拾起來。

最後,還怕蚯蚓跑了,找明霞借了一個竹編鬥笠,蓋在瓦罐上面,用石頭壓好。

大花跟在二花之後回來,腳步比妹妹慢了許多。她這次出去,又帶回來一堆的大章草葉子,性格最為沉穩的大花,将大章草葉子放在明霞身邊,就主動走到壓着暗暗火星的土竈旁邊,小心放入幹燥的松針,把火引起來。

第二趟出去回來,也就到了平常做晚飯的時間。

明霞手裏的大章草蓑衣,比較複雜的領口和肩部,已經基本完成,明霞不斷将一根一根深綠色的新鮮葉條編織進去。

這件蓑衣在剛剛編織成型的時候,顏色是最漂亮的,新鮮的草葉綠,還有天然的草葉芬芳,仿佛這件鬥篷形狀的遮雨衣,是剛從樹上帶着露珠被采摘下來。

大花一邊生火,一邊還扭頭看明霞的動作。

明霞教二花如何養蚯蚓之後,就注意到大花的眼神,她朝着大花招了招手,說道:“大花,要不要試試?”

最難的部分明霞已經完成,除了最後收尾一部分,剩餘的編織方式并不算難,明霞知道大花今天看了許久,注意力都在這個上面,便打算讓她親手試一試。

用她拜師學藝師傅的一句話說,就是手藝人的功夫,就要用手記住,不動手哪怕是看多久,都出不了師。

大花聽到她娘的話,手裏想放到土竈裏的一把幹枯樹枝一晃神掉到地上,她盯着明霞手裏紋路整齊細密的草葉鬥篷半成品,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娘,我都沒做過呢,讓我動手,廢了可惜,我以後自己拿其他葉子練呗。”

明霞将先前過了油的陶土盆子端出來,架在火竈上,輕松笑道:“不要在意,就算練手,用不合适的材料,編出來的東西不能用,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聽我的,直接上手。”

明霞說完這句話,留下大花自己坐在竈火旁邊,皺着眉頭思考,自己則起來去拿中午剩下的魚肉。

鮮魚不耐放,這不過數小時的功夫,肉質已經不如上一頓新鮮,今晚無論大魚小魚,都要解決掉了。

等明霞帶着魚肉回來的時候,看到大花已經坐在她之前編織手工的石墩子上,垂着頭,有板有眼地将一根一根的大章草葉片,互相縱橫交錯。

明霞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直接取了大魚魚肉,在油溫上升的黑陶土盆子裏過了一遍。盆子裏的油量不多,也只剛夠魚塊沾上一點薄薄的油光,洗淨的野蒜也扔進陶土盆子裏,明霞用一塊竹板快速将蒜香味炒出來後,就速度倒入一竹筒的清水。

黑陶土盆子的質地不知如何,明霞可不敢幹燒太久,将家裏唯一一個煮飯的器皿給炸了。

鍋底的油花漂浮在清水表面,讓這鍋魚肉,看起來比中午的清水煮魚多了些許份量。

處理完大魚的魚肉,明霞看到二花剛弄完蚯蚓髒兮兮的銷售,立刻說道:“二花,去院子外面的紅土坑裏,弄兩把濕泥土過來。”

“知道啦!”二花髒手也不洗,直接往外跑去。

這座山頭土質成分複雜,表層是棕黑的腐殖質,而更深層的土壤,則是粘稠度很高的黃泥,除此之外,明霞還看到山腳有幾片較為貧瘠的沙礫土地。

明霞讓二花去取得黃泥,就是山體表面肥沃腐殖質被挖走之後,露出來的黃泥坑。

黃泥很手,比沙礫土地更難種植作物。

不過,這種泥土也有它的用處。

黃泥土坑距離她們借住的小院子很近,二花來回跑了幾趟,就挖回來好幾團的黃泥土。

明霞找到幾棵野芋頭,将它們的大葉子摘了三片。

将七尾小白條分成三分,抹了鹽,撒了野蔥和野蒜碎末,用野芋頭的葉子緊緊包裹起來,再在葉子表面,抹上又黏又濕的黃泥土。

弄成三個黃色的泥團之後,明霞再将它們小心放入竈火火堆中。

這就是野外缺少炊具時候,最簡單容易的烹饪方法了。

叫花雞之所以名叫叫花雞,正是因為制作它的方法,連叫花子都湊得齊材料。

明霞以往在野外野炊的時候,用這個方法烤過地瓜土豆,烤過雞蛋,烤過魚蝦。

食物的味道,通常與中間那層葉子息息相關,荷葉清香,柚子葉沁香,芋頭葉地瓜葉皆可使用,各有風味。

但無論如何,被新鮮葉子和濕潤黃泥土包裹住的食物,只要食材新鮮,沒用什麽氣味古怪的葉子,敲開被燒幹的堅硬土殼子後,味道都不差。

小白條魚刺多肉瘦,不能像大鲫魚那樣水煮熬湯,也沒有條件幹煎油炸,明霞就想到這種做法,好歹能保證整條魚的完整性。

上一頓吃了魚,沒加主食,明霞今晚煮食的過程中,詢問了三個孩子的意見,并沒有在魚湯裏加入番薯幹。

這點魚肉的分量,在食物供給富裕的社會,實在撐不起四個人的一頓飯。

但是放到她們身上,常年飽受饑餓的腸胃,接受這點食物,也是恰到好處了。

等待食物熟透的這點時間,三位小姑娘自覺得去洗手,清洗自己的竹筒餐具。

有一句話說,是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

這三個孩子顯然形成習慣的速度更快,現在不用明霞的提醒,吃飯前,上完廁所之後,清潔雙手這件事情,已經不會忘記了。

等忙完飯前準備,陶土盆子裏的鲫魚魚塊也完全成熟了。

因為有了油的加入,煮魚的湯水不像上一頓那麽清澈透明,有着淡淡的奶白色。魚肉的新鮮度與上一頓相比稍微遜色,但油和蛋白質混合在一起産生的香氣,彌補了鮮味不足的缺點,讓今晚的魚肉湯香氣更為濃郁。

孩子們顯然喜歡極了這盆鲫魚湯。

經過上一頓的練習,這次她們吃魚熟練多了,只不過因為天色昏暗,照明的火焰跳躍,魚肉魚刺不好找,所以吃魚的速度并不快。

明霞有意将更容易挑刺的大鲫魚魚肉讓給三位小孩,自己等着吃火堆泥土裏烤着的小白條,所以給三花挑魚刺的時候,還有閑心觀察她們吃魚的模樣。

都是黑黑瘦瘦的小丫頭,一眼望去,除了身高,似乎沒有什麽不同。

但與她們相處一陣子,僅僅從簡單的生活細節中,明霞逐漸就摸清了她們屬于自己的獨特性格。

同樣是吃多刺的魚肉,大花專心致志,抿着嘴瞪大眼,一心一意按照明霞上午的教導,把魚肉上的每一根刺都□□。

而二花心思就活躍多了。她拔着拔着,很快就發現在夜晚如此吃魚肉很麻煩,她開始嘗試将一小塊魚肉直接放入口中,用唇舌牙齒,來分辨尋找魚刺。

她很快發現這種方法比手動剔除魚刺更快。于是,在小心嘗試之後,二花放棄了手工剔除魚肉的笨辦法,吃魚的速度提高了一大截。

二花吃魚技巧無師自通,嘴裏噗噗噗吐出小魚刺,但大花坐在旁邊,穩如磐石,半點也沒被妹妹的技巧影響。

至于三花,自己還不會吃魚,只能老實坐在旁邊,默默等明霞投喂。

這小家夥是真老實,明霞都能聽到她肚子響如滾雷,但也一點也沒着急,送到嘴邊的魚肉,就乖巧張嘴,如果明霞剔刺的速度慢了,她也不催不鬧,啃着手指頭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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