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SAVE 22
猩紅的血月高懸黯淡的天幕,映出尖塔高聳寂寥的剪影。
溫黎面色不變,語氣聽上去卻有些少女靈動的埋怨。
“在珀金大人身邊,他神宮中的女仆都對我尊敬有加,可僞裝成無名小卒來到您宮中參與應征,我卻還要忍受旁人的冷眼和擠兌。”
“——如果不是為了您,我怎麽會來做這些事?”
雖然聽起來沒什麽邏輯,也沒有回應什麽問題。
但只要看上去一點也不心虛,那麽她說的就是真的。
岔開話題之後,卡修斯也未必會真的追問。
果然,卡修斯并沒有再說什麽。
他懶倦收回了視線,像是不過突發奇想随口一問。
他的瞳孔轉動的速度很慢,比起溫黎曾經見過的樣子,隐約多了幾分她說不上來的怪異和不詳。
溫黎不自覺盯着卡修斯多看了幾眼。
卡修斯的膚色原本便極為蒼白,不同于赫爾墨斯充滿着男性荷爾蒙的蜜色,也與珀金精致到頭發絲的冷白不同。
此刻更是比起平時還要白上幾分,透露着一種不健康的虛弱。
這是怎麽了?
“卡修斯大人,您不舒服嗎?”
溫黎下意識關切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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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立刻閃過升級材料,她連忙補充道,“您需不需要喝些水?水壺和水杯在哪裏,我去為您倒水。”
卡修斯并沒有睜開眼,神色不變地淡淡開口:“不用。”
說完,他随意搭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空氣中瞬間充滿一陣清新濡濕的氣息。
透明的水流在虛空之中凝集、纏繞、扭動、流動。
随即,在他五指合攏的動作中“噗嗤”一聲化作萬千細小的水滴,重新消散在風中。
溫黎靜了靜。
老公太多,她忙得都快忘記了。
卡修斯是魔淵掌管自然的神明,難怪房間裏根本沒有水壺。
溫黎的指尖在懷中還沒來得及放下的白玫瑰上一觸即離。
“其實,這一次來,我還為您準備了一份禮物。”
溫黎笑眯眯地在[N:染色劑]上輕點一下。
眼見着懷中純白的玫瑰花瓣一點點染上如血色般的深紅,她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來,獻寶般舉到卡修斯面前。
“好看嗎?”
見他沒什麽反應,溫黎暗戳戳誘導,“以後我每天來為您準備甜點時,可以順手給它澆一澆水——可以為我準備一個水壺嗎?到您這裏澆花,可能是我為數不多能夠放松休息的美好時刻了。”
卡修斯沒什麽情緒地投來一瞥,語調平淡地反問:“珀金的東西,你卻要放在我這裏養?”
“不是的。”溫黎面不改色地撒着謊,“您看,它是紅色的,珀金大人只喜歡白玫瑰。”
她打量着卡修斯的神色。
他臉上原本沒有多少情緒,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面色微變。
卡修斯銀色的睫羽猛然顫抖了下,他倏地皺眉坐起身。
怎麽了,她的謊言被拆穿了?
那也不至于這麽大反應吧?
溫黎有點狐疑地向後挪了挪,卡修斯卻沒有看她。
他一手支着額角,一手随意捏起一盤糕點遞向唇邊,冷淡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啊。
溫黎有點失望。
這樣就走了,她的水壺可怎麽辦?
就在這時,她看見銀發神明淡淡一揮手。
她掌心的紅玫瑰脫離她的掌控,悠悠在半空中懸浮。
他接受了!
溫黎又開心起來了。
看來卡修斯的反應并不是因為抵觸她的禮物。
被人盯着用餐确實容易消化不良,溫黎表示理解。
“那……明天見,卡修斯大人。”
少女語氣輕快,飛快地向他行了個禮,十分乖巧地退出了房門。
絲毫不知道剛才她正置身于怎樣的險情。
面對的,又是怎樣可怖的魔鬼。
卡修斯緩緩睜開眼,冰藍色的眸底隐約有血色的光暈流淌。
魔淵中的生靈,每一個都沾染了濃郁的亡靈氣息。
經他們之手做出的甜點,口味雖然大打折扣,但符合他的需求。
只有她……
做出的糕點像是冬日裏的那一抹暖陽。
幹淨、純粹、溫暖。
但治不了他的病。
手邊兩盤糕點見了底,卡修斯才停下動作。
他的眸光重新歸為一片汪洋般的沉靜。
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這一陣因“饑餓”而暴漲的七情六欲。
甚至那一瞬間席卷而來的占有欲,令他不受控制地問出了那樣無聊的問題。
卡修斯冷怠睜開眼,視線落向桌面正中的那一盤冷卻的餅幹。
見過光明,才知曉自己身處黑暗。
他無聲地阖眸。
多少年了。
他還是不習慣這個味道。
維克并不在意溫黎的身份,在确認了她可以每天來上班後,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下,大方地放她離開。
魔淵中看不出天色,根據身份卡流動的時效來看,現在應該已經是傍晚。
溫黎重新切換回SR身份,一路順利地摸回了赫爾墨斯的神宮。
距離她“出來逛逛”已經過去了大半天,宮中卻依舊一片安靜祥和。
身姿窈窕的女侍們人手一個獅鹫獸樣式的提燈,身披薄紗,三三兩兩步伐不急不緩地穿行在走廊中,看上去一點也不着急。
——根本沒有人察覺她的消失,或者擔心她的安危,奉命來找她。
盯着屬于赫爾墨斯的升級材料的一片(11),溫黎撇撇嘴。
所以愛會消失的對嗎?
她幹脆放寬了心,大搖大擺地按照游戲地圖的指引繞回赫爾墨斯的卧室。
路過一扇恢弘的門前時,裏面喧嘩熱鬧、觥籌交錯的聲響穿透厚重的門板,鑽入溫黎耳廓。
這是又在舉辦宴會?
赫爾墨斯是什麽社交恐怖分子嗎?
溫黎腳步略微頓了頓,正要轉身離開,後背便覆上一抹溫熱。
似曾相識的木質香霎時鑽入鼻尖,腰間攬過一條有力的手臂将她扣在懷中。
[肢體親密度+20]
“逛得還開心嗎?”赫爾墨斯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耳畔,略短的碎發紮得溫黎耳側癢癢的,“我美麗的未婚妻。”
溫黎被他的神出鬼沒吓得險些驚呼出聲。
她勉強把尖叫咽回腹中,側過臉扯出一抹笑:“赫爾墨斯大人的神宮很漂亮,裝潢布置都十分考究,我一時着迷,竟然忘記了時間。”
頓了頓,她試圖岔開話題,主動關心他,“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當然是為了找你。”
白發神明臉廓立體,高鼻薄唇,白發随意地落在眉間,看上去不羁又性感。
他眸光深邃,絲毫看不出半點說謊的痕跡,“身為我的未婚妻,我需要你與我一同出席宴會。”
她才不想去什麽宴會。
溫黎眨了眨眼:“可是,我不喜歡這種場合。”
“那就不去。”赫爾墨斯面不改色地改口。
他攬着她的肩頭将她帶向卧室,“在這裏,你擁有着幾乎絕對的自由,沒有人能夠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
除了被他吸血。
溫黎在心裏默默接話,沒有拆穿他甜膩的情話。
她卻沒想到,将她送回房中後,赫爾墨斯看起來竟然并沒有離開的打算。
他姿态閑适地翹着腿倚進深紅色皮質沙發,修長有力的手臂搭在椅背上,指尖輕點兩下,示意溫黎過來:“坐。”
“您不需要去宴會廳招待賓客嗎?”
溫黎有些猶豫。
她很想借這個機會一舉多刷一些肢體親密度,但又擔心赫爾墨斯同樣打着什麽別的主意,等她靠近就将她壓在沙發上吸血。
她的[一罐貓薄荷]技能效果,會随着他們之間的“親密接觸”而遞減。
她必須省着點被他吸。
少女站在原地臉色僵硬,很顯然在猶豫什麽。
赫爾墨斯睨她一眼,驀地輕笑了下。
“說過了,暫時不會對你做什麽。”
他仰起頭靠在牆面上,露出清晰淩厲的下颌線條,以及脖頸上明顯的喉結,“早上對你予取予求都不夠的話——還要我怎麽證明給你看?”
竟然出乎意料的是個守信用的性格。
溫黎稍微放心了點。
修長的指尖再次耐心地點了點椅背,赫爾墨斯勾起唇,語調帶着點不正經的散漫:“現在可以過來了嗎?未婚妻。”
那必然是可以。
腳步輕盈地走過去,溫黎緊貼着赫爾墨斯坐下。
她依舊穿着那件琉璃藍的吊帶開叉魚尾裙,暴露在空氣中的肩頭隐約能夠感受到赫爾墨斯搭在椅背上的指尖。
看上去,像是被他圈在懷中一般。
赫爾墨斯一反常态地沒有開口,仿佛真的只是簡單地邀請她來他身邊,陪他坐一坐。
短暫的寂靜中,無聲的默契流淌起來。
其實他們認識根本也沒多久,而且還經歷了一些非常尴尬的事情。
但莫名的,他們一起沉默地坐在這裏,溫黎竟然一點也沒覺得不自在。
反而……有點放松。
赫爾墨斯深邃的眉眼也舒展着,顯然很享受此刻的狀态。
下一瞬,他卻冷不丁撩起眼睫,目光落向門前:“誰?”
在他話音落地的瞬間,推門聲才姍姍來遲。
望見沙發上親密依偎的兩道身影,女仆有點沉默,半晌才小聲開口:“大人,宴會廳那邊……”
“好了。”赫爾墨斯打斷她,眉梢擡了擡,“沒有看見我在陪伴我的未婚妻嗎?”
明明是自己也想偷懶吧?
溫黎打量赫爾墨斯線條完美的側臉。
她真是成了他最趁手的擋箭牌,既能滿足他的“胃口”。又能供他光明正大地消極怠工。
門口的女仆被狠狠哽了下,聲音徹底失去底氣:“半個月前與嫉妒之神定下的時間是明天早晨,既然如此……”
“嫉妒之神?”
溫黎原本只安靜聽着,聽見這個名字,情不自禁地開口。
終于聽見了和新老公有關的消息,她有些按捺不住的興奮。
只剩下澤維爾一個人沒有見過面了,穿越之前,她對他乖戾又不失少年感的立繪也很感興趣。
當時,在艱難的抉擇之後,高貴優雅的珀金勝出,她将他排在了二老公的位置。
不僅如此,按照游戲設定,色谷欠之神赫爾墨斯,是嫉妒之神澤維爾的親叔叔。
禁忌之愛,簡直把溫黎的xp戳穿。
意識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反常,溫黎望向赫爾墨斯,佯裝好奇,“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你想見一見他?”赫爾墨斯饒有興致地掀起唇角。
“當然了,那可是嫉妒之神。”溫黎星星眼地吹着彩虹屁,“能夠與您血脈相通,他應當長得也十分英俊吧?”
赫爾墨斯沒有回應,似笑非笑地注視着她。
良久,就在溫黎以為自己計劃失敗時,他才漫不經心地朝着門口瞥去一眼:“聽見我未婚妻的吩咐了?就這麽傳回給澤維爾吧。”
女仆恭敬地低頭應聲喊“是”,一秒都不願多待地退出了房門。
也就是說,明天她就可以見到嫉妒之神了?!
溫黎也想開溜,然而她溜到一半,就被捏着下巴抓了回來,對上一雙湧動着思緒的金眸。
[肢體親密度+10]
身前降下一道陰影。
皮質沙發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響,有人緩緩直起身,俯身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視線在少女飽滿的唇瓣上一掃而過,赫爾墨斯風流俊美的眉眼間透着晦暗不明的涼薄。
——“看不出,你對我的侄子這麽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