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SAVE 36
水晶在溫黎臉側無聲地沉浮, 瑩潤的白色光芒一下一下地閃耀着,像是呼吸的頻率。
這分明是極其漂亮的場面,溫黎卻完全沒有心思欣賞。
她其實是個臉皮很薄的人, 這種被人當面戳穿的尴尬,換作平時, 她早就裝鴕鳥裝死了。
但是現在,她實在是身不由己!
溫黎安靜了片刻,把那些險些流露到表情裏的無奈憋回去。
不是說不會找她嗎?
怎麽她還沒來得及對珀金日常表白,他就率先找了過來。
溫黎佯裝不知道水晶上閃爍光芒的深意, 視線只在上面自然地停頓一瞬間,便沒什麽波瀾的挪開。
盡管珀金現在正在找她, 可她實在沒有時間回應他。
真不知道以他的性格,待會要怎麽懲罰她、對她冷嘲熱諷。
算了, 先解決眼前最重要的事。
溫黎唇角揚起一抹毫無芥蒂的微笑, 仿佛根本沒有感受到赫爾墨斯風雨欲來的不悅。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把水晶接在掌心。
“這個嗎?”溫黎沒有繼續攥緊這枚水晶,更沒有心虛般把它收回去。
她落落大方地拿着水晶,把它平舉到赫爾墨斯眼前。
“這是我在您寶庫中看見的寶石,很好看吧?”頓了頓, 她看着上面極具規律閃爍的神光,又補充了一句, “它還會自己發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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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 溫黎便把水晶小心翼翼地放在兩人之間的床鋪上。
水晶依舊瑩瑩發着光, 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
溫黎慢悠悠打了個呵欠,像是壓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重新放松了身體靠進赫爾墨斯懷中。
“這樣漂亮的珍寶,卻被您随手扔在寶庫裏, 實在是暴殄天物。”
她剛睡醒不久,聲音裏還帶着些鼻音,放輕了語氣的時候,語氣聽上去又軟又甜,“不過,您的寶庫裏有那麽多珍寶,這枚水晶無法給您留下什麽印象,也不是什麽特別奇怪的事。”
赫爾墨斯淡金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他不記得他的寶庫裏有這樣的東西。
不過,的确。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這樣普通的東西,确實不會給他留下什麽印象。
美則美矣,看上去質感卻不佳。
沒有濃墨重彩的渲染,這種水晶就像是塑料一樣廉價。
這樣層次的東西,真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麽會把它扔進他的寶庫。
是睡昏頭了嗎?
赫爾墨斯擰起眉,随手撈起溫黎放在床上的水晶,若有所思地垂眸。
“我的神宮之中,從來不會留這種淺色的水晶和寶石。”赫爾墨斯沒什麽情緒地笑了一聲。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暗示什麽,又像是不過随口一提,語調散漫地繼續說。
——“這看上去,像是珀金會喜歡的東西。”
還真被他說中了。
溫黎心裏一個咯噔,臉上笑意卻絲毫不變:“怎麽會呢?”
赫爾墨斯的目光寸寸掠過少女面上波瀾不驚的笑意,眸底無聲翻湧着的晦暗情緒漸漸淡下去。
她應當和珀金沒什麽關系。
他只會送些無關緊要的女仆去珀金那裏,但不會把未婚妻也送過去。
溫黎心驚肉跳地盯着赫爾墨斯手中的水晶。
赫爾墨斯或許不清楚,但她卻知道,這水晶壓根不會自己發光。
——現在它能夠發光,不過是因為珀金正在尋找她。
當珀金停止尋找她,這枚水晶就會恢複一開始的樣子。
她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溫黎根本來不及猶豫。
她不知道這枚水晶什麽時候就會滅下去。
珀金如果這一次找不到她,絕對不會再給她打第二通“電話”。
她當機立斷地伸手攬住赫爾墨斯的月要,身體輕輕一滾,便靈活地穿過赫爾墨斯的手臂,重新貼到他胸口窩好。
“好困哦。”
溫黎蹭了蹭赫爾墨斯的頸窩,不動聲色地用身體擋住那枚水晶,“赫爾墨斯大人,您再陪我睡一會吧。”
赫爾墨斯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視線說不上是玩味還是探究。
溫黎掌心開始有點冒汗。
四目相對,各懷心思。
良久,赫爾墨斯忽地一笑:“甜心。”
嗯?
什麽意思。
溫黎試探着再次向前貼了貼,她現在窩在赫爾墨斯懷中看不見他的臉,更沒有辦法觀察他的表情。
這種被動失控的滋味其實并不好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流速在這片空間裏仿佛被無限放緩。
而她能做的只有等。
還有賭。
賭珀金對她的召喚不會只持續這麽短的時間。
求求了,切拜,阿裏嘎多。
溫黎在心裏瘋狂祈禱。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
赫爾墨斯似乎将那枚水晶随手扔在一邊。
随後,一只手覆上她的後頸,捏着她向後撤了幾寸。
“抱歉,雖然我的心很想陪伴你,可還有許多事務需要我來處理。”
赫爾墨斯唇角挑起一抹無懈可擊的深情笑意,攬着溫黎坐起身。
“待會我親自為你挑選你愛吃的早餐,讓她們送到房間裏來。”
實際上,就是在用餐的時候順手打包一點托人送給她吧。
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從赫爾墨斯口中說出來,竟然聽起來如此清新脫俗。
但好在他沒再糾結那枚水晶的問題了。
溫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徹底放松下來,她總算能夠打起精神來思考吃早飯的問題,毫不心虛地提着要求:“那好吧。”
“我要吃巧克力醬味的可麗餅,還有水果燕麥,再配上一杯蘋果汁。”
說完這些,她便重新躺下來,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再見,赫爾墨斯大人。”
溫黎佯裝沒有睡醒的樣子閉上眼。
她感覺被褥被牽扯,然後輕輕地重新落回她身上。
像是有人擔心她着涼,十分體貼地替她蓋上了被子。
一陣衣衫摩挲的聲響從床邊傳來,似乎是赫爾墨斯披上了長袍,正在整理衣擺。
溫黎心口突然跳了一下。
如果赫爾墨斯穿着的依舊是昨天那一身暗紅色的長袍,他會發現缺少了一對袖扣嗎?
溫黎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提心吊膽地阖着眸,耳朵卻仔細留意着赫爾墨斯的動靜。
好在,赫爾墨斯似乎并不在意一對不起眼的袖扣。
沒過多久,一串沉穩的腳步聲走遠。
溫黎沒有立刻動作,假裝再次陷入了沉睡一般,又躺了許久。
直到房間裏徹底安靜下來,她才緩緩睜開雙眼。
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朝着床邊的空地方向看過去。
昨天睡着前,她依稀記得那件暗紅色的長袍被赫爾墨斯随手扔在了床邊的軟塌上。
好在,它現在還在那裏安靜地躺着。
赫爾墨斯并沒有繼續穿這件衣服。
也是。
哪怕乙游男主的立繪輕易不會改變,但他們應該也不會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
而是擁有很多一模一樣的同款,可以輪流換着穿吧!
溫黎心底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她算是徹底放下了一顆心。
溫黎艱難地翻了翻身,伸手從腰後掏出那枚水晶。
剛才她躺下時,便不着痕跡地朝着赫爾墨斯扔下水晶的方向挪了挪,正巧将它壓在身下。
好在除去一開始的質問,赫爾墨斯對這枚絲毫不符合他審美的水晶并不感興趣。
所以,他也沒有在意她的小動作,臨走時更沒有追究它的下落。
堅硬的水晶在後腰下壓了很久,硌得她脊椎都開始隐隐作痛。
溫黎揉了揉腰,垂眸去看這枚水晶。
瑩潤的純白光澤已經徹底淡去,它重新恢複了那副剔透的樣子。
珀金果然沒有再找她。
溫黎點開游戲背包欄。
[R:一張透明薄膜
看上去沒什麽神奇的地方,但是它的隔音效果似乎很不錯,在裏面做任何事情,外面的人都不會聽見哦。
Tips:請注意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要在裏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奇怪,她只是回個電話。
溫黎點擊使用,然後飛快地捏緊水晶,心中默念:
“珀金大人,珀金大人?”
水晶在她掌心再次開始散發澄瑩的光澤,像是冬日午後柔軟的水波,明媚又清澈。
溫黎在心裏默念了數十遍,對面都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如果不是水晶依舊在發着亮,溫黎險些以為珀金是随手塞給了她一枚假冒僞劣産品。
已讀不回?
渣男!
不過這一次是她理虧,溫黎耐着性子拿着水晶又默念了幾聲。
“珀金大人,剛剛是您在找我嗎?”
這一次,她傳出去的聲音不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甚至像是被什麽吞噬了。
這是挂了她的電話?
脾氣可真不小。
溫黎腹诽着,正打算繼續開口呼喚,魔晶中便冷不丁傳來一道清冽悅耳的男聲。
“不是我,還能是誰。”
是珀金。
溫黎原本以為珀金要折磨得她脫層皮才會理會她,卻沒想到他的回應來得這麽快。
她的語氣中染上些真實的雀躍:“珀金大人!”
對面傳來一聲輕咳,珀金淡淡“嗯”了一聲,口吻流露出淡淡的譏諷。
“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珀金大人’。”
溫黎一怔,知道這是珀金正在為剛才找不到她而發難。
她正要說些什麽補救,便聽見珀金聲線帶着涼意地接着開口:
“我事先聲明,并不是我想要找你,我只不過是在确認這枚水晶的安全——”
“被你這樣笨手笨腳的女人保管,哪怕是幾秒鐘,對它來說都是可怕的風險。”
他語調譏诮地冷笑了一下,“說說吧,你剛才在幹什麽。”
溫黎刻意安靜了一會,沒有立刻回答。
她早已經想好了說辭,沉默了很久,直到對面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才小聲地帶着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我剛剛在做一些只有女生會做的事情。”
乙游女主應該也會來姨媽吧?
聽到她的回答,珀金顯然哽了一下,良久都沒有接話。
半晌,他像是領會了什麽,略有些不自在的聲音傳過來:“女人真是麻煩。”
頓了頓,他冷哼一聲,“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再厚臉皮地請求我,讓我用神術為你治療。”
竟然破天荒地沒有繼續追究她漏接他電話的錯誤。
溫黎非常乖巧地搖頭,之後才意識到珀金并不能看見她。
以後,有機會的話,她要讓珀金給這塊水晶升一下級。
只打電話怎麽夠?她要打視頻!
只有視頻,才能享受到老公的美顏暴擊呀。
“不會的,這點小事我怎麽會麻煩您呢?珀金大人。還是說說您吧,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對面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中,好像是對她的答案不太滿意。
水晶中傳來一陣清脆的陶瓷敲擊聲,随即,一道細微得幾乎聽不清的吞咽聲落入溫黎耳廓。
似乎有人端起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溫黎幾乎能夠想象到對面珀金驕矜優雅的神情。
這收音效果也太太太太好了吧!
片刻後,珀金才慢悠悠地開口:“三天之後,跟我參加一個宴會。”
驚喜來得太突然,溫黎一時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不真實。
宴會?
難不成,就是那個傳說中魔淵每個月召開一次的宴會?
到時候,按照傳統,魔淵之中現在各據一方的四位主神都需要盛裝出席。
如果操作得當,她一口氣肯定可以拿到很多很多很多升級道具!
……和肢體親密度!!
“我……可以跟您一起出席嗎?”溫黎有些受寵若驚。
這可是魔淵之中最正式的場合,珀金竟然真的要帶着她一起參加?
不愧是她的親親老公!
察覺到她明顯的心猿意馬,珀金冷冷嗤笑了一下:“這是你作為我貼身女仆的職責,請你搞清楚,這并不代表着我對你有什麽特殊優待。”
回應他的是少女不減愉悅的聲線。
“珀金大人,您終于發自內心地承認我是你的貼身女仆了哦?”
她似乎很擅長在他滿是刀刃的語言中尋找只言片語的溫柔假象。
聽見他這樣不留情面的警告,竟然一點傷感的情緒都沒有,反倒有些興致勃勃。
珀金神情一僵,心情突然染上了幾分陌生的怪異。
但并不是令他更加冷酷堅硬的那種,反倒像是泡在溫熱的泉水裏,一點一點被融化。
珀金皺了下眉,他讨厭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變得不像自己。
他臉上的神情更淡了點,壓低了聲線,語氣聽上去更冷漠不近人情。
“你以為誰都和我一樣好心,願意收留你這個好吃懶做的拖油瓶嗎?”
溫黎有點心虛地笑了一下。
這話好像也沒錯?
在珀金的角度,她的洋娃娃根本就沒有認真工作過。
作為一個消極罷工的貼身女仆,她表現得積極的地方反倒是整日消耗珀金的庫存,舒舒服服地在他神宮中的各個角落躺平享受。
一口大鍋扣下來,除了背她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嗎?
“珀金大人,你生我的氣了嗎?”
“生氣?”
像是聽見了什麽可笑的事情,水晶裏傳來一道輕蔑的嘲笑。
“你想得太多了。你不過是個不重要的貼身女仆,我有什麽必要因為你而生氣。”
溫黎捧着瑩瑩發亮的水晶,一言難盡地沉默下來。
是啊,沒有生氣。
那之前掐斷她的通訊是怎麽回事?
一定是手滑了吧。
“您說得對,您是這樣心胸寬廣的神明,怎麽會和我這樣的小角色計較呢?”
溫黎笑眯眯地接過話,順便在腦海裏搜刮起平時看過的土味情話,準備進行日常表白。
“珀金大人,我覺得您今天有一點怪怪的。”
珀金音調瞬間不悅地沉下來:“怪?”
哈哈上當了吧!溫黎拖長了尾音,一字一頓道,“怪——可——愛——的。”
“……”
珀金眸光冰冷地擡起手。
燦白色的神光登時升騰而起,在空氣中掠過星河一般璀璨的軌跡,在他掌心正上方凝集成一面銀鏡。
鏡子裏映出一張俊美精致的臉。
然而那雙綠碧玺般的眼眸卻染着寒氣,冰冷的陰戾折損了幾分五官與生俱來的矜貴,看上去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倨傲。
可愛?
珀金面沉如水地收攏五指。
“咔嚓”一聲,造型精美的銀鏡便在他掌心碎裂,化作齑粉順着指縫簌簌而下。
笑話。
她竟然敢用這麽惡心的詞語來形容他。
溫黎聽見水晶中傳來一道刺耳的瓷器碎裂聲,緊接着,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響起。
好像有女仆驚恐地推開門,慌亂道:“珀金大人……”
“待會,準時滾到我房間來。”珀金陰沉森寒的聲音覆蓋過嘈雜的聲響。
“我要看到你,否則——”
“否則……您會懲罰我嗎?”溫黎隐約意識到另一邊發生了什麽,眨了眨眼。
“你覺得呢?”
最後冷冷地撂下四個字,珀金沒有再理會她的反應,毫不留情地切斷了聯系。
他感覺心口堵着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不上不下的,無端讓人焦躁不悅。
身邊辛勤清理着他制造出狼藉的女仆們也變得礙眼起來。
“滾出去。”
女仆們渾身一抖,手中的動作幾乎快成一片殘影,幾秒鐘便将剩下的殘局收拾妥當,争先恐後地退了出去。
珀金臉色冷凝地掏出一枚絲帕,将指尖殘留的鏡片碎屑仔仔細細地清理幹淨。
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像是在借着這些動作平複些什麽陌生而惹人不快的情緒。
昨晚這些,珀金才慢條斯理地捏起手邊的書翻了兩頁。
飄逸的花體字在他視野裏流淌,卻一個字都沒有印入腦海。
珀金臉色越來越難看,半晌,他撩起眼皮,指節用力,“啪”地一聲捏緊書脊。
從剛才溫黎沒有立刻回應他的召喚時,這些字他就開始一個都看不進去。
她竟敢這樣怠慢他。
自從以傲慢之名成為堕神,他就再也沒有這樣被人冷待過。
現在,她竟然還敢說他……
可愛。
珀金五指不自覺再次攥緊了。
掌心的硬皮書發出難耐的“喀喀”聲,仿佛下一秒便要被他無情地折斷。
珀金鼻腔裏逸出一聲冷哼,完全沒了閱讀的興致,随手把書甩到一邊。
不聽話不合格的女仆就該殺了,就算她是他以神谕親封的貼身女仆,那又怎麽樣?
他可不是卡修斯那個蠢貨一樣守規矩的神明,根本不會在意魔淵裏的什麽無聊的規矩。
“你覺得呢?”
随着這四個字擲地有聲地傳過來,對面就再也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水晶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溫黎捧着重新歸為寂靜的水晶,伸手戳了戳堅硬的折射面。
這是生氣了……
還是害羞了呢?
溫黎坐得有些累了,胡思亂想着放松了身體重新躺回去,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系統提示音。
【可攻略對象,[傲慢之神,珀金]改造度+8,當前改造度18100】
溫黎立刻又精神了。
改造度竟然加了?
她趕緊打開游戲背包,把[反派改造指南]翻出來。
[改造對象:傲慢之神珀金
性格特征:清高,倨傲,有潔癖,目中無人,說出來的話似乎不那麽悅耳
初級目标:讓他低下高貴的頭顱(物理)(11),得到他簡單的關心(31)(備注:神術治療x1,贈予水晶x1,主動詢問玩家做了什麽x1)
中級目标(NEW):淺淺地冒犯他卻沒有受到懲罰(0.51)(新解鎖),尚未解鎖
高級目标:尚未解鎖]
溫黎剛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喜悅裏,就被這明晃晃的【0.5】驚呆了。
好久不見啊,竟然除了赫爾墨斯以外,在珀金身上她也體驗到了0.5這種加法?
像是感應到她的腹诽,[反派改造指南]的最後一行緩緩浮現出一行嶄新的字跡。
[傲慢的珀金竟然主動找你,被你冷落了,還沒有處置你。]
[但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放過了你,還是在醞釀着更殘忍的陰謀,讓你短暫地享受一下暴風雨前的寧靜呢?]
溫黎:……
原來只動了0.5是因為這種不确定性。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為什麽好端端的老公,總是想殺她呢?
讓他們一起和她其樂融融地生活,這不才是最完美的游戲體驗嗎?
溫黎翻了個身,正打算伸個懶腰,看清眼前的畫面,動作不由得怔住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空氣中的溫度極速下降。
門窗分明是禁閉的,厚重的床幔和窗簾卻無風自動,裹挾着陰冷的風拂過溫黎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
空氣陷入一種畸形的扭曲,像是被烈焰炙烤得融化了的奶油,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朦胧感。
在距離她咫尺之間的距離,黑色的長袍鋪陳開來,衣袂随着冰冷的風飛掠翩跹。
溫黎幾乎感覺衣擺隐約掃過了她的鼻尖。
她心口一跳,瞬間意識到什麽,僵硬緩慢地擡起頭。
然後,溫黎就看見一道熟悉的颀長身影。
寬大的兜帽在風中搖曳,和飛揚的黑色碎發一同恣意地搭在肩頭。
澤維爾單手揣着兜,一條腿閑适地踏在床邊的矮凳上,正姿态嚣張地倚在床柱上垂着眸看她。
“喲,終于輪到你搭理我了。”
見她總算察覺到他的存在,澤維爾膝蓋微屈,單手搭在膝頭傾身靠近,唇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手指微勾,溫黎便感覺掌心的水晶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牽引着一般,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
“這是什麽東西,看上去可真不怎麽樣。”
在溫黎心驚肉跳的視線中,澤維爾随意将水晶在掌心抛了抛,随後不甚在意地扔了回來,“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溫黎心髒顫抖了一下。
她覺得她下次開寶箱的時候,最好能開出速效救心丸。
WTF?
澤維爾是什麽時候、從哪裏冒出來的?!
溫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系,澤維爾問出這種問題,多半是沒聽見什麽關鍵信息。
她要穩住,不能慌!
想通這一點,溫黎沒有立即回應。
她眼疾手快地點開游戲背包,看見她的[透明薄膜]圖标依舊在瑩瑩發着光。
莫名地,澤維爾像是領會了她沉默的深意。
他眉梢微擡,意有所指地揚了揚下颌:“如果你是在質疑這個東西的話,我勸你不要浪費這個精力。”
說着,澤維爾打了個響指,指尖閃躍起氤氲的墨色濃霧。
而他則就着欺近溫黎的姿勢,伸出冷白的手指,黑色的霧氣順着他的動作撩過溫黎耳側。
這種黑色烈焰反倒燃燒着冰冷的溫度。
只擦身而過一瞬間,溫黎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要被凍僵了,脖子僵硬得一動都不能動。
澤維爾又拽又痞氣的聲音落在溫黎發間。
“我可是掌管時空的神明,任何空間法術都對我無效。”他笑了一聲,收回指尖跳躍的烈焰,“任何聲音,也逃不過我的耳朵。”
在那一小團黑色的烈焰消失的瞬間,空氣中的溫度驟然變暖。
溫黎緩了一會,感覺僵硬的身體終于恢複了知覺,才撐着手臂坐起身。
她動作自然地把水晶重新收起來。
“這是赫爾墨斯大人送給我的,剛剛我當然也是在跟他說話。”溫黎面不改色地說着謊話。
“赫爾墨斯?”
澤維爾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他實際上剛來不久,只遠遠聽見水晶裏傳來的四個字。
——“你覺得呢?”
語氣聽上去頗為不善,而且聲線也和赫爾墨斯不太一樣。
溫黎直視着澤維爾眸底的懷疑,臉不紅心不跳地點了點頭:“是啊。”
“不然,我還能和誰聯絡呢?”
說到這裏,她彎眸一笑,眼波暧昧地落在他身上,“難道是和您嗎?”
澤維爾收起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
循着她的氣息找過來時,他發現她竟然沒有繼續住在赫爾墨斯的房中,反倒擁有了一個新的房間。
心口好像輕快了一點。
但澤維爾還沒來得及理清楚這種感受究竟是什麽,便察覺到這新房間之中殘存的氣息。
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屬于赫爾墨斯的氣息。
澤維爾的神情瞬間就沉了下去。
這樣濃郁的氣息,他一感受便知道,赫爾墨斯曾經在這裏停留了不短的時間。
多半昨晚一直睡在這裏。
澤維爾感覺剛松快了一點的心又壓了回去。
尤其是在看到這一道空間法術的時候。
她在防着誰?
澤維爾幽深狹長的黑眸直直地盯着一臉無辜的少女。
“在赫爾墨斯這裏與他閑聊,竟然還要用上空間法術,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傻子?”
他一字一頓地從牙關裏擠出來,“說清楚,你是不是還有別人。”
這種捉奸在床、争風吃醋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溫黎神情愈發真誠純良地搖了搖頭:“沒有呀。”
她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做争辯,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倒是您——澤維爾大人,您怎麽突然在這種時候到這裏來了?”
溫黎笑意盈盈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我可沒有拜托您接我去看夜明砂哦。”
澤維爾沒有立刻回答。
他黑沉的眸底隐約湧動着晦暗不明的情緒。
盯着溫黎看了許久,他才重新扯了扯唇角,語氣一如既往吊兒郎當的:“不是你說的嗎?讓我過幾天,來找你。”
他懶懶平舉雙臂,作出一種繳械投降一般的姿勢,語調卻依舊挑釁乖張。
”我這不是來了?“
溫黎的記憶瞬間松動。
她回想起離開澤維爾神殿前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當時,她好像輕輕點着自己的唇瓣,半是玩笑半是引誘地說:
——“過幾天記得來找我哦。”
——“把屬于您的東西拿回去。”
啊,她其實只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說啦。
怎麽澤維爾還當真了呢?
溫黎陷入回憶時,突然感覺唇上一熱,被柔軟幹燥的指腹用力地按了一下。
這只手的力氣很大,溫黎感覺牙齒都快被他按得斷掉。
她吃痛地“唔”了一聲,擡起眼不悅道:“澤維爾大人,這是幹什麽?”
澤維爾眸色幽深如夜火,姿态帶着獨屬于少年人的侵略性,松開她的唇瓣。
他的指尖卻沒有離開她,反而緩慢向下,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用力掰向自己。
“幹什麽?”澤維爾單膝跪在床邊,視線落在少女的唇瓣上。
那裏剛剛被他絲毫不帶憐惜地用力揉過,顯出比平日裏還要鮮豔的色澤,被她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更引人遐想。
澤維爾動作生澀地捏着溫黎的下颌,讓她側過頭,自己則不動聲色地掃一眼她裸.露的脖頸。
很好,那些醜陋的痕跡已經消退了大半,并沒有添上什麽新的。
黑色的碎發順着重力垂落在眉間,幾根發梢不聽話地刺入眼睑。
澤維爾随意撥弄了一下發絲,偏頭俯身靠近溫黎,“當然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等等,澤維爾大人——”他的力道有點太大了,她的下巴有點痛。
“發什麽愣。”澤維爾顯然把她的反抗會錯了意,更加用力地禁锢住她的臉,“這不是你要的嗎?”
溫黎只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便沒有再繼續用力試圖掙脫。
她已經奪走了澤維爾的初吻,只有類似程度的親近才能給她帶來新的肢體親密度收入。
不得不說,澤維爾簡直是她的小天使。
竟然這麽快就主動送上門來。
澤維爾身上染着一股好聞的冷香味,這種味道随着他的靠近,在兩人之間逐漸縮短的距離之中愈發濃郁。
或許是過分靠近,她的鼻尖再次隐隐癢了起來,幾乎能夠感受到另一道不屬于她的鼻息。
溫黎眼睫顫了顫,主動乖乖閉上眼睛。
快快快,快一點吻她!
最好多親幾口!嘻嘻。
然而,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被人有規律地叩了三下,然後輕輕推開。
一道恭敬的女聲從越發拉大的門縫之中清晰地傳過來。
“溫黎小姐,您睡醒了嗎?”
“赫爾墨斯大人吩咐我來為您送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