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SAVE 41

古樸的大門上刻着精致的雕花, 在一陣悶響中徐徐向兩側打開。

珀金随意披着象征着傲慢之神的神袍,當先跨入門中。

墨色的披風只被他松松地搭在肩頭,他一身筆挺的純白色的西裝大半都暴露在空氣裏。

與色調沉郁的房間比起來, 幹淨得像是來自兩個世界。

澤維爾斜睨他一眼,指尖随意地纏繞着眉間的黑發, 冷冷嗤笑一聲:“花裏胡哨。”

然而他眸光掃到珀金身後的那道陌生身影時,卻微微頓住了。

在珀金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一名金發少女。

夜明珠瑩潤的光澤落在她身上,似有星河流淌。

輕紗順着她走動時掀起的氣流向後飛揚, 宛如清冷夜色中振翅翩跹的銀蝶。

只一眼便讓人挪不開視線。

澤維爾狹長的黑眸中掠過一絲冷光。

她無疑是美麗的,哪怕是跟在向來以精致優雅著稱的珀金身側, 都沒有損失半點顏色。

兩人皆是一頭金發,甚至有些相映成趣的意味, 看上去極其登對。

金發。

審視的視線在溫黎似曾相識的鳶尾色瞳眸上略略一頓, 澤維爾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恐怕這就是珀金最近任命的那個貼身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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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維爾黑眸微微一眯。

他很少接觸魔淵中的女人。

頭發是金色, 同時眼睛是鳶尾色的女人很多嗎?

小火團像是察覺到什麽,小心翼翼地從角落裏飛回他身邊。

它頭頂的火苗顫抖着,顏色也從橙黃逐漸過渡到深紅,像是興奮。

澤維爾眯了眯眼。

“澤維爾大人, 她是不是——”

“閉嘴,尤伊。”它還沒有說完, 一旁的黑霧團便伸出一只纖細的小黑手, 掐滅了它頭頂越燃越兇的火。

這只發生在瞬息之間, 根本沒有發出多少引人注意的聲響。

珀金腳步卻倏地停頓下來。

綠碧玺般的眼眸卻微微一轉,眸底流轉的冷光不偏不倚地掃向姿勢詭異的兩小團。

像是感受到什麽無聲的壓迫感, 一黑一紅兩小團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

澤維爾手臂閑适地搭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望着瑟瑟發抖的兩小團。

半晌, 才懶洋洋打了個響指。

幾乎是瞬間,兩個小團子便迅速掠過空氣,争先恐後地鑽入他寬大的黑色神袍。

“傲慢之神對我的兩名屬下有什麽指教?”澤維爾揚了揚眉。

珀金輕輕笑了下,眼尾卻染上涼意:“恰恰相反,它們看起來有話要說。”

“哦,那你看錯了。”

澤維爾随手扯了扯兜帽的邊緣,露出那張銳利冷峻的臉,眉宇挑釁般揚起,乖張又痞氣。

怎麽莫名其妙就劍拔弩張起來了?他們才剛剛進來一分鐘都不到吧?

溫黎心驚肉跳地跟在珀金身後,終于找到空隙插進話來:“珀金大人,請您入座吧。”

珀金垂眸瞥一眼溫黎腳上的高跟鞋,靜默片刻,唇角挑起一抹禮貌卻疏離的笑意,随意挑了個最近的位置落座。

溫黎安靜地跟在他身後,替他将潔白的餐巾鋪在腿間。

重新站直身時,才意識到她的好老公究竟挑了個怎樣的座位。

赫爾墨斯就在她身側半步遠的位置,她幾乎能夠聞到他身上那股濃郁而深沉的木質皮革香味。

在她的視角,正好望見他如墨的袖擺。

赫爾墨斯很少穿黑色,溫黎不由得投去視線多看了幾眼。

可她剛擡起眼,便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淡金色眼眸。

赫爾墨斯單手端着高腳杯,正無聲地打量着她。

他的手腕不疾不徐地搖晃,杯中暗紅色的酒液緩慢地搖曳着,像是濃稠的鮮血。

他支着額角,長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間,明昧的光影在他胸口上流淌,勾勒出清晰起伏的線條。

極具男性迷人的魅力和荷爾蒙。

溫黎驚了一跳。

可現在收回視線未免顯得太過刻意,便幹脆順勢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

反正她脖子上的那條項鏈已經“消失”,赫爾墨斯在她身上看不出什麽不對。

[R:神奇的橡皮擦

擦一擦,不想看見的東西就消失啦。

Tips: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你看不見它,不代表它不存在哦~]

所以,這條項鏈依舊戴在她的鎖骨處。

可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到這一點。

——就算是它的制造者赫爾墨斯也一樣。

只要小心不被觸碰到就好。

感受到少女大膽的視線,赫爾墨斯心口微微一滞。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緩慢自心底緩慢升騰而起。

冰冷而探究的目光自上而下緩慢地掠過少女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溫黎感覺像是被陰冷的獵食者盯上,渾身瞬間僵硬起來,寒意仿佛從骨髓中滲出。

她咬着牙保持着平靜的神情,沒有挪開視線。

然而,在赫爾墨斯的視線掃向她的脖頸時,身前的珀金微微側身。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純白色的衣擺正巧落在她身前。

那陣令人脊背生寒的視線也無聲地褪去。

珀金掀起眼皮看過去。

“怎麽,赫爾墨斯。”他不悅地嗤笑道,“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竟然染上了窺探別人貼身女仆的怪癖。”

赫爾墨斯唇畔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

他沒有計較珀金算不上友善的措辭,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酒:“魔淵中傳言已久,你破天荒地任命了一名貼身女仆。看來,就是她了?”

說到這裏,赫爾墨斯撩起眼睫,自然地再次将目光投向溫黎。

但這一次,他的視線只是有禮地停留在她雙眼上,一瞬間之後,便不甚在意地挪開。

“果然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赫爾墨斯随口誇贊。

珀金神情卻淡了些。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唇。

“還要多謝你大方割愛。”

他這句話落地,溫黎感覺那道專注的視線再一次落在她身上。

赫爾墨斯不着痕跡地看向溫黎空空如也的脖頸。

餘光中,澤維爾百無聊賴地單手轉着餐刀。

除了珀金進門時他們話不投機的那零星幾句之外,對于這名貼身女仆,他顯然并沒有過多的關注。

視線在少女白皙卻空蕩的脖頸處一掃而過,赫爾墨斯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緒散了些。

他慢條斯理地收回視線,語調悠然散漫:“難怪有些眼熟。不過,這樣美麗的小姐看來與我并沒有深刻的緣分,你卻豔福不淺。”

他竟然有一瞬間以為,珀金的這名貼身女仆像極了他養在家裏的那朵野玫瑰。

這真是個荒誕的念頭。

感覺身體被鎖定的壓迫感徹底消散,溫黎總算悄悄舒出一口氣。

赫爾墨斯果然敏銳。

她分明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剛剛竟然在某些時候有一種被他看穿的錯覺。

可還沒等她徹底放松下來,便聽見珀金毫不掩飾地冷笑一聲:“比不過你,我倒是也聽說了一件事。”

“幾天前,你的神宮中出現了一名新的未婚妻。然而,色谷欠之神神宮中的喪鐘,竟然直到現在都沒有敲響。”

珀金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不屑而嘲弄地冷聲笑起來,“看不出來,你竟然換了風格,想走專情路線了。”

溫黎身體緊繃起來。

話題怎麽再一次轉回到她身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擡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赫爾墨斯的反應。

赫爾墨斯放下酒杯,薄唇挂着無懈可擊的溫柔笑意,看上去極盡深情。

他輕笑了一聲,沒有否認:“美人總是讓人難以拒絕。”

這句話剛落地,長桌另一側便傳來一聲不加掩飾的冷笑。

澤維爾把玩餐刀的動作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擡起眼看過來。

赫爾墨斯眸底的笑意斂去了點。

他仰頭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将高腳杯“啪”一聲放回桌面上。

這聲音并不大,溫黎心髒卻緊了一下。

“怎麽了?”赫爾墨斯動作優雅地拿起餐巾按了按唇角,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難道魔淵中多了什麽我不知道的規定,必須要我的神宮每月敲響喪鐘嗎?”

造型精致的餐刀在掌心旋轉,刀劍在空氣中掠成一道殘影,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澤維爾渾身氣息桀骜而嚣張,側臉線條銳利張揚。

聞言,他只從鼻腔裏哼出一道氣聲,什麽也沒說。

但盡管一言不發,他這一刻的反應也足夠古怪到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乖張肆意得毫無遮掩。

宴會廳中的氣氛再次冷下來。

珀金只若有所思地看了澤維爾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赫爾墨斯和澤維爾之間湧動的暗流,又或者是完全不關心,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瞥了赫爾墨斯一眼。

“美人讓人無法拒絕?那今天怎麽只見到你一個人出席。”

他語調帶着顯而易見的譏诮,“你這張臉我看得已經膩了,現在倒是好奇那個能夠改變規則的女人,究竟是什麽樣的美人。”

說到溫黎,赫爾墨斯神情冰封的寒意融化了些許。

他眼底流露出些許愉悅的笑意,像是回想起了什麽有趣的往事。

良久,才笑着緩緩吐出幾個字。

“她比較怕生。”

她才不怕生呢。

溫黎将他神情的轉變盡收眼底,心裏默默腹诽一句。

就像是和她心有靈犀地想到了什麽類似的事情,澤維爾冷不丁輕哂了下,将餐刀重新放回原位。

金屬和陶瓷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懶懶散散地擡起頭來,單手托着下巴,黑色的眼眸裏閃爍着惡劣的光芒。

“多見見,不就熟悉了?”語氣聽上去意有所指。

赫爾墨斯臉色沉下來,眸光浸上冷意。

“澤維爾。”

“嗯?”澤維爾笑着對上他的視線,一只手撥弄了一下肩頭的黑色披風,露出腰間醒目的黑貓別針。

赫爾墨斯視線微頓,淡金色的眸底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涼薄寒意隐約氤氲開來。

他盯着那個造型格外古怪的胸針,眼睛微微眯了眯。

澤維爾身上什麽時候出現了這個東西?

看上去,不像是他喜歡的風格。

見赫爾墨斯注意到了這枚胸針,澤維爾大方地撐着桌子站起身,好讓他看得更清楚。

桌腿摩擦過地面,拖拽出一陣刺耳尖利的聲響。

“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他的尾音被一陣風刃破空的爆響聲湮沒。

澤維爾眸底的笑意瞬間冷卻。

他腳步未動,任由呼嘯而來的風卷掀起他厚重的長袍。

電光火石間,他只是閑适插兜站在原地,小幅度地側了側頭。

下一秒,澤維爾身後的窗簾便被無形的利刃攔腰斬斷,在空氣中亂竄的細小浮塵中,轟然墜落。

澤維爾伸手撫了撫臉側。

風刃擦過他的顴骨,盡管鋒利的刀刃并沒有觸碰到他,可那股強勁的風卻像是灌入他骨骼細小的縫隙。

直到現在都隐隐作痛。

澤維爾冷着臉轉過身,眼神冰涼地掃向軟塌上的那道身影。

“卡修斯,玩笑也得有個限度。”

銀色的睫羽輕輕顫了顫,卡修斯皺着眉按了按眉心,緩緩睜開雙眼。

“好吵。”

他嗓音殘存着困倦的低啞,按着額角慢慢坐起身。

冰藍色的眼眸平靜無波,淡淡對上澤維爾不悅的視線。

但他的目光只在澤維爾身上略略停頓了一下,便毫無波瀾地挪開,睫羽懶倦地半垂下來。

“卡修斯大人,宴會即将開始,請您入座。”

見他總算清醒過來,維克連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低聲提醒他。

銀發黑衣的神明邁開長腿從軟榻上起身,語氣很平靜地應了一聲:“嗯。”

如今只剩下唯一一張空位。

維克快步上前替卡修斯拉開椅子,“請坐。”

魔淵四位主神就坐,氣氛無端變得微妙起來。

溫黎不着痕跡地觀察着四位可攻略男主的座位。

她跟在珀金身邊,右手邊是赫爾墨斯,對面是澤維爾,卡修斯則坐在右側斜對面。

兩位堕神和兩位邪神分別坐在兩條對角線的兩頭,簡直就差把關系不睦寫在臉上。

溫黎的視線在卡修斯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自從她進入宴會廳,卡修斯便始終安靜地睡在軟榻上,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他的改造度究竟是怎麽來的?

還沒等她細想,死寂的宴會廳中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音樂。

黯淡的角落一點點明亮起來,純黑色的三角鋼琴被點亮。

在它旁邊,小提琴和大提琴在半空中懸浮着。

分明無人彈奏,可琴弦卻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道牽引着,自發凹陷下去。

空蕩的長桌上憑空出現一排精美的佳肴,撲鼻的香氣登時盈滿了整片空間。

好香!想吃!

雖然剛剛在赫爾墨斯那裏吃過早飯,但是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了。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

溫黎眼睛晶亮地望着桌上各式各樣、香氣撲鼻的美食。

她正專注地望着桌上的餐碟,突然感覺左手手腕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溫黎低下頭,看見珀金朝着左手邊的空位擡了擡下颌。

見她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不動作,珀金神情上流露出些許不耐煩,淡淡吐出兩個字:“坐下。”

溫黎怔了一下:“珀金大人,按照魔淵的規矩,這恐怕……不合适吧。”

這是魔淵中最正式的宴會,理應只有四位主神有資格入座。

甚至,能夠有資格随侍在主神身邊的,也只有身為貼身女仆的她而已。

溫黎留意到,在宴會開始前,維克和赫爾墨斯身邊的那兩名女仆便十分主動地離開了。

珀金卻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唇角挑起涼意,嘲道:“魔淵的規矩,和我有什麽關系。”

說完這句話,他動作強硬地将她拉到身邊,“你是我的人,只需要聽我的命令。”

頓了頓,他冷峭地勾起唇,“就憑你這麽點腦容量,其他的事,輪不到你來考慮。”

[肢體親密度+15]

溫黎安靜地望着他。

盡管珀金說的話并不那麽令人心情愉悅,但她注意到,自從她站在他身後,他的視線便許多次掠過她的雙腳。

他是在擔心她穿着高跟鞋,并不方便過長時間地站立。

猶豫了片刻,溫黎還是選擇順着珀金的力道坐下,小聲說:“……謝謝珀金大人的關心。”

珀金雙唇抿成一條線。

“……不要随便對號入座。”

他飛快地松開手,挪開視線。

不遠處,澤維爾玩味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想不到,你對你這個貼身女仆倒是很寵愛。”他懶洋洋地對珀金說。

珀金淡金色的眼睫撩起來:“你有什麽意見麽?”

“怎麽會?”

澤維爾嗤笑一聲,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放松脊背靠在椅背上,“就算觸怒了魔淵的規則,最後倒黴的那個也是你,和我有什麽關系。”

“體貼美麗的女士不應當受到懲罰。”

赫爾墨斯笑了一聲,将話題接過,側過臉看着珀金,“換做是我,恐怕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珀金挑了挑眉,突然想到什麽,視線掃向卡修斯蒼白立體的側臉,“那你呢,介意麽?”

卡修斯眸光古井無波地對上他的:“随便你。”

珀金卻挑起唇角笑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聽說,你招了個非常合心意的甜點師?”

溫黎正琢磨着待會究竟先從哪一盤美食開始下手,便冷不丁聽見話題再次繞回了她身上。

怎麽回事,話題就不能多發散一下嗎?

總是圍着她轉是怎麽個意思。

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溫黎下意識擡起眼看向卡修斯,發現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此刻也正凝視着她。

然而,不過是瞬息,他就挪開了視線。

快得就連珀金也沒有察覺。

卡修斯不帶什麽情緒地收回目光,冷淡地“嗯”了下。

他的反應平淡,珀金卻與他相識了上千年,對他再了解不過。

他語帶譏嘲,“我還以為你早就習慣了,沒想到,你心裏還是有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再好的甜點師,也不能遮掩亡靈之氣。”珀金指尖撚着餐巾,輕笑着一字一頓道,“更遮不住你如今的堕落和肮髒。”

卡修斯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睫,打了個呵欠。

珀金和他關系勢同水火,曾經如是,他們一同堕落至魔淵之後更甚。

任由那些鋒利如刀的言語掠過他的靈魂,卡修斯懶怠地半阖着眼眸,視線落在衣擺處猙獰的不死鳥圖案上。

半晌,他無波無瀾地開口。

“她不一樣。”

溫黎怔了一下,心跳不自覺亂了一拍。

她現在以珀金貼身女仆的身份,坐在距離卡修斯最遠的地方。

他分明知道她在這裏,卻還是如此坦誠地說出了這句話。

就好像是一場光明正大、卻不為人知的隐秘的表白。

嗚嗚嗚老公也太會了吧!

她正在心裏默默感動,身側珀金便再次開口。

他沒有再在亡靈之氣上多作糾纏,語氣染上些興致:“這麽特別?你開始讓我好奇她的手藝,是不是真的獨特到讓你如此念念不忘。”

澤維爾漫不經心地捏着餐叉,一下一下地戳着盤中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食物。

聞言,他扔下刀叉,興致缺缺地靠向椅背,環着雙臂側過臉,眸底流轉着惡劣的光。

“我也好奇。不如下一次見面時,你讓維克帶上些她親手做的甜點,就當作你剛才險些削掉我一根頭發的賠禮。”

兩道視線落在身上,半是認真半是戲谑地等待着他的回應,卡修斯卻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他懶淡地吐出三個字:“不可以。”

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珀金反倒笑了一聲:“也對,還是讓她先照顧好你吧。否則,我真的不敢保證,是不是哪天睡醒就發現你夢游時拆了自己的神宮。”

卡修斯倦怠地揉了揉額角,屈指抵住眉心。

他懶懶地撩起眼皮,冰藍色的眼眸染上些不悅的冰冷。

這裏很吵,遠遠沒有他的神宮安靜。

吵得他頭痛。

溫黎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夾了一塊牛排送進珀金面前的餐盤裏。

她找了個非常自然的借口,笑意盈盈地催促他:“珀金大人,您今天還沒有用過早餐,快吃呀。”

珀金神情微頓,下意識将還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

他分明才是那個被侍奉的神明,為什麽要順應區區一個貼身女仆的安排?

不過,在場的神明之中,也只有他身邊跟着一名貼身女仆,能夠讓他享受到這種被體貼照顧的待遇。

珀金盯着盤中的牛排看了半晌,周身緊繃危險的氣息驟然一松,伸手拿過餐叉将它送入口中。

他的動作很慢,肌肉的每一次緊繃都像是被精心丈量過的藝術品。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透着與生俱來的驕矜和優雅。

溫黎松了一口氣。

她并不希望珀金和卡修斯發生什麽沖突,尤其還是因為她。

她心胸很寬廣,可以容下很多人,玩游戲向來都是all推,是很難在他們中間作出取舍的。

這太讓人心痛了。

珀金收斂了氣息,卡修斯卻不知道怎麽,擡起眼看過來。

感受到他的視線,珀金眉梢微揚。

四目相對間,兩道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卡修斯臉上沒有流露出多少情緒,反而萦着濃郁的困倦感。

珀金眼角眉梢卻流露出些許得意的愉悅。

“第一次看見你露出這樣的眼神,我還以為你這樣自視甚高的人的眼裏,什麽都容不下。”

話音微頓,珀金的嗓音流露出些許嘲弄,“你該不會——是在羨慕吧?”

他放松身體,左邊手臂虛虛搭在溫黎身後的椅背上。

姿态看上去熟稔而親密。

随着珀金的動作,他肩頭本便松散的黑色神袍順着重力滑落下去,露出他西裝外套大片的純白色布料。

卡修斯感覺隐隐作痛的額角更加變本加厲地刺痛起來。

他掃一眼珀金搭在少女身後的手臂,視線在他虛虛落在她肩頭的指尖上一掠而過。

說不上什麽原因。

有點礙眼。

這種時候,他似乎應該做點什麽的。

卡修斯沒有回答珀金的問題。

他安靜了片刻,突然語氣很平淡地開口。

“從今往後,在我的神土上,你有權利随意栽種你的白玫瑰。”

自始至終悠然旁觀的赫爾墨斯眼神一頓,向來無懈可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淡金色的眸底掠過一抹訝然。

魔淵之中的任何生靈都明白,白玫瑰是珀金最心愛的植物,甚至用心培育它們生長在自己的神宮,纏繞在他高高的王座之上。

白玫瑰所在之地,無異于被打上傲慢之神符號的領地。

卡修斯卻允許珀金在他的神土上栽種白玫瑰。

這無異于默認他淩駕于自己之上。

這世上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卡修斯卻像是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沉重的分量,冷峻的臉廓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平靜而冷淡地注視着珀金。

這應該是令人感覺到開心的事。

珀金神情一點點冷下去。

千年來,他沒有一天不在期待着類似的事情發生。

然而現在,他卻并沒有感覺到多少歡喜。

仿佛在這句話之後,還蘊藏着什麽他并不期盼預見的代價。

狹長上揚的眼睛警惕地微微眯了眯,珀金語氣染上幾分不善:“那就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卡修斯的視線轉向溫黎。

在望向她時,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裏沉靜的光起了漣漪,一抹快得讓人抓不住的複雜情緒掠過,随即更深地湮沒。

良久,他聲線冷倦地開口。

“我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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