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SAVE 43

對系統說完那最後一句話, 溫黎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的意識像是被什麽撕扯着,擠壓成薄薄的一片,然後沉入無盡的黑暗。

然而那種奇妙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 溫黎便感覺視野之中倏地攝入一片柔和的光芒。

她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

是陽光落在眼睑上, 朦胧通透的色澤。

陽光?

在魔淵中,是從來沒有陽光這種東西的。

溫黎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銀白。

她正站在一片雪原之中,身側生長着密集的林木, 枝頭和葉片上都落着雪。

羽毛形狀的葉子盛着雪,像是輕盈的羽毛一般連綿成一片汪洋。

身體陣陣發冷, 溫黎下意識緊了緊領口。

入手觸感粗糙,像是粗布編織成的麻衣, 并不是她使用技能前身上穿着的那身女仆制服。

衣服上依稀傳來一陣古怪的青草香, 像是一些被精心熬制過的草藥氣味。

溫黎眸底一點點亮起來。

看來, 技能生效了。

Advertisement

雪下得很大,溫黎感覺有點冷,她身上的衣服遠遠不如她在魔淵中的穿戴精致講究。

她幾乎沒有猶豫,便轉身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

既然已經通過[哆啦B夢的時光機]回到了過去, 她總能找到機會尋找到卡修斯。

當務之急是先在這冰天雪地中活下去,熟悉自己的新身份。

肩頭沉沉的, 溫黎反手一模, 發現自己正背着一個藥框, 裏面淺淺鋪了一層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在那一排被精心擺好的草藥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溫黎垂眸凝思片刻, 望着身前望不見盡頭的山路,選擇轉身踏上小路向相反的方向走。

系統似乎已經對她刮目相看, 語氣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傲嬌,主動問她:【你為什麽往這邊走?】

溫黎快步趕路,神情看不出半點猶豫,似乎根本不懷疑她選擇的方向是正确的。

【我是來林中采藥的,框中的積雪不算厚,從走過來到采藥再到現在,加起來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溫黎快速地觀察周圍,随着她向前行走,樹上的積雪愈發淺薄,空氣也湧動着一種令人舒适的溫熱。

空氣裏濕漉漉的,散發着泥土的清香,還有雪融化後的水蒸氣味道。

這裏簡直像是一片天然的溫室,與剛才冰冷的雪原相比,簡直像是被一張看不見的薄膜分隔成格格不入的兩個世界。

走了不到十分鐘,小路樹上的積雪便徹底消融了。

溫度前所未有的溫暖起來,空氣中的風掠過她耳畔,像是春天。

溫黎緩緩停下腳步,這裏像是這片世外桃源的中心。

她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四周,果然在角落裏發現了一間木屋。

門沒有落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溫黎還沒看清屋內的景象,便被撲面而來的草藥香氣鋪天蓋地地包圍。

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客廳裏擺着一張沙發,一張書桌,書桌上排列着一排曬幹的草藥。

溫黎一眼便認出來,她身後的藥框裏正背着同款。

看來找對了地方。

溫黎把藥框放下來,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

桌面上,在草藥旁邊,還擺着一本攤開的羊皮紙筆記本,還有一支蘸了墨水的羽毛筆。

羊皮紙上字體娟秀流暢,飄逸的花體字鋪滿了半張紙。

溫黎若有所思地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

這是一本日記,細致地記錄了主人每天的生活和心路歷程。

根據上面零碎記述拼湊,她是王國裏一名末流伯爵家中的小姐,今年已經十六歲。

溫黎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視線在落款處那行漂亮的花體字上略微停頓了一下。

這名伯爵,姓氏正巧是加西亞。

在這個年代,女性可以結婚的年齡很早,十二三歲的少女被獻給權貴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身為伯爵家唯一的女兒,她現在這個身份之所以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到現在,甚至獨身一人來到密林之中居住采藥,都是因為她和伯爵的一個約定。

在十七歲之後,她必須要聽從父親的安排。

無論和什麽樣的人聯姻,她都不可以拒絕和反抗。

在此之前,伯爵願意縱容她的愛好。

不過,溫黎反反複複地看了很多遍,都沒有在日記中尋找到有關卡修斯的只言片語,連和他相似的人都沒有。

看起來,她和卡修斯還沒有相遇。

這并不是什麽好兆頭。

溫黎原本以為她可以回到已經和卡修斯建立聯結的過去。

可現在看來,一切都要靠她自力更生,從零開始。

溫黎盯着羊皮紙上最新的那行字。

上面寫着,今天是她的十六歲生日。

距離她遵從父親的命令和不知道是誰的人聯姻,只剩下一年的時間。

溫黎沉思了一會,将羊皮紙筆記本小心地整理好,放回抽屜裏。

她必須要快一點找到卡修斯。

她的生命蠟燭依舊在燃燒,如今生活在“過去”,她能夠仰仗的只有卡修斯一個人。

否則,根本用不了一年,她不到十天就會嗝屁在這裏。

房間裏的柴火噼啪燃燒着,火星爆響聲在這片寂靜的密林中簡直是最好的白噪音。

溫黎冷不丁回想起什麽,飛快地點開游戲背包欄。

一本似曾相識的古樸書籍圖标孤零零地被她扔在角落裏。

[R:一本無人問津的古籍]

剛剛穿越進游戲的時候,她使用了這個道具,并且選擇了閱讀卡修斯分線。

在她的印象裏,這裏記載了許多和卡修斯相關的往事。

但她當時急于和他建立淺顯的肢體親密度關系保命,只關注到了他愛吃甜食這一點。

溫黎拿出古籍從頭到尾重新翻看了一遍,視線最後定格在一段文字上。

她盯着那行字一點點望過去,突然想到什麽,猛然間擡起頭。

古籍中記載,卡修斯身為衆神之主身邊最強大的六翼熾天使時,曾經與當時的魔淵之主進行了一場九死一生的厮殺。

魔淵之主遁逃,卻也從此重傷落下了隐疾,不過百年便隕落了。

而卡修斯則重傷墜落在了人間。

他墜落在了一片四季朦胧的土地,陽光溫涼。

一邊是潮濕溫暖的密林,另一邊卻是冰封萬裏的雪原。

溫黎似有所感地擡起頭,朝着窗外望去。

在枝繁葉茂的樹木枝丫間隙之中,依稀可見遠方一片空茫的白色。

——不就是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嗎?

溫黎猛地站起身,連外套都顧不上穿,便拉開門跑了出去。

果然,運氣是守恒的。

雖然點背覺醒了一個來者不善的NPC,但是使用[哆啦B夢の時光機]之後,她竟然直接來到了卡修斯墜落人間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時間點對不對。

賭一把。

溫黎朝着剛才意識清醒過來的方向走去。

空氣中的溫度一點點冷下來,灰綠色的莖幹上逐漸裹上銀霜。

溫黎往掌心呵了口氣,繞着泥土和冰雪的分界走了好幾圈。

然而視野中,卻只有一片白得甚至有些刺目的單調色彩。

溫黎眯起眼睛,雪地反射的陽光讓她的雙目酸澀刺痛。

她凝神向前望去,在一望無垠的銀白之中,枯樹披滿了純白色的雪。

然而在前方的空地上,卻突兀地立着一棵粗壯高聳的梨樹。

這時大雪已停,迷霧中連綿的遠山盡頭,太陽被蒙上一層暧昧的薄紗。

四周安靜下來,除了輕柔掠過的風聲,靜得只能聽見溫黎輕緩的心跳。

一陣風起,吹過溫黎臉側的碎發。

她微微一怔。

現在她兩只腳都站在冰冷的雪原之中,可掠過她臉頰的風卻是柔軟的,像是她在密林中感受過的春風。

這怎麽可能?

溫黎意識到什麽,正打算靠近那棵古怪的梨樹,耳邊卻突然聽見一道微弱的聲音。

像是新芽破土,花瓣綻放,那樣輕柔卻清晰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漫山霜雪仿佛感受到她的靠近,冰雪消融。

不遠處,高大的梨樹深褐色的枝頭上,潔白的霜雪漸次隐沒。

空氣中飛揚的細雪之中,在溫黎不可置信的眸光下,純白色的梨花一朵朵綻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綿延覆蓋整條枝幹,宛若天邊輕盈的雲霧落在枝頭,墜入人間。

在這樣冰天雪地的世界裏,竟然就這樣開了滿樹的梨花。

雪色漸退,顯露出深色的樹幹。

溫黎這時才察覺,梨樹旁靠着一道雪白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純白色的神袍,寬闊的肩線一路沿着胸口向下,在腰身處收窄。

三指寬的腰帶滾着燙金刺繡,腰間佩着一柄若隐若現的長劍,劍柄上鑲嵌的紅寶石折射着耀眼奪目的光澤。

溫黎視線向上,看見一張熟悉的,卻更加肅冷俊美的面孔。

他半低垂着頭,在她的角度,只望見他高挺的鼻梁和立體的眉骨,微微抿起的薄唇,色澤淺淡,透着一絲冷漠高潔的氣息。

白銀般的碎發順着重力落在眉間,掩住那雙弧度漂亮的眼眸,淡銀色的睫毛安靜地垂落,和眼尾眉梢連成一條狹長的流線,看上去迷人卻凜冽。

他的膚色很白,但和在魔淵中的蒼白相比,更傾向于一種精致的冷白。

像是久居高位、養尊處優已久,周身萦繞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孤冷感和銳利。

溫黎一時間沒有靠近。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卡修斯。

一身純白色神袍,和他平日裏裹在厚重黑袍中冷倦的模樣截然不同,氣質裏多了幾分鋒利寒涼的攻擊性。

只看一眼,便知道很難接近。

溫黎放輕了腳步,緩步靠近。

她在他身側蹲下,沒有貿然動作。

卡修斯輕輕閉着雙眼,對她的靠近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身上并沒有血污,就連神袍也是整潔齊整的,溫柔的風撫動他眉間的銀發,那雙寂冷的眉眼若隐若現。

看上去不像是重傷,倒像是在小憩。

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她第一次潛入卡修斯房中掙肢體親密度的時候,似乎也是類似的狀況。

溫黎垂眸觀察他片刻,小心地伸出手。

“交朋友”的第一步,當然是先拉拉手啦。

可還沒等她的指尖觸碰到卡修斯的手背,眼前便飄落一瓣梨花。

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緩慢地睜開。

熟悉的冰藍色瞳眸中泛着深沉無瀾的冷光,沒有絲毫情緒,像是包圍着他們漫山未化盡的雪。

溫黎手中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

被這樣的眼神望着,她脊背瞬間爬上一抹涼意。

那是一種面對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好像她這樣肆無忌憚地觸碰他之後,卡修斯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這時候,溫黎才恍然意識到。

平時她對他做出的那些小動作,其實都是他在縱容。

四周又起了一陣風,卷起一陣細雪飛揚在空氣中。

溫黎毫不猶豫地收回手。

現在的卡修斯并不認識她,她可不想挑戰他的耐心。

她表情十分自然地牽起一抹善意的微笑,關切地開口:“你還好嗎?”

金發的少女逆着光,在明亮的雪地之中專注地凝視着他,發間似乎落了幾朵純白色的花瓣。

她的話輕柔地落在他耳邊,又被一陣輕風掠走。

聽不真切。

卡修斯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銀色的睫羽輕輕顫了下,重新垂落下來。

望不見盡頭的雪原裏,他安靜地半側着臉靠在盛放的梨樹旁,簡直像是一幅優美的油畫。

溫黎耐心地等了一會,直到确認卡修斯再一次陷入了沉眠,才大膽地伸手觸碰他的手背。

溫熱的觸感恰到好處地從指腹傳遞而來。

溫黎眨了眨眼睛。

原來,曾經卡修斯的體溫竟然是溫熱的?

後來怎麽會變成行走的冰坨坨呢?

或許也算不上是“行走的冰坨坨”,他總是睡在各種地方,像是冬眠了的猛獸。

[肢體親密度+5]

卡修斯沒有任何反應。

溫黎大起膽子放肆地伸出手指滑入他的指縫,小心翼翼地十指緊扣。

[肢體親密度+10]

系統涼涼地開口:【真是似曾相識的一幕啊,你是要把當時的場面全部重現一遍嗎?】

溫黎沒有說話。

她艱難地扣着卡修斯的手将他的手臂繞過肩頭,吃力地支撐着他站起來,用行動回答系統。

卡修斯的體重幾乎全部壓在她身上,他的身體看起來颀長而清瘦,可重量卻并不輕。

溫黎覺得保持站立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更別提帶着他走那麽遠的路,回到她溫暖的小木屋。

她只小幅度地挪動了一厘米,便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溫黎想了想,還是重新将卡修斯扶回梨樹旁靠好,打算找一點其他的辦法。

如果她也會一點神術就好了。

不用多麽高深,只需要讓卡修斯的體重變輕一點,或者讓她學會飛。

溫黎轉身往密林的方向尋覓。

或許她可以找一塊足夠寬敞的木板,讓卡修斯躺在上面,她好一點點把他拉回去。

然而還沒等她找到合适的木板,便感覺鼻尖隐約聞到一陣怪異的味道。

像是腐爛了很久的屍體,腥臭,腐朽,散發着一種糜爛死亡的味道。

系統的聲音緊繃起來:【是雪狼。奇怪,剛才為什麽它們不打算攻擊你?】

四周靜悄悄的,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窺視感卻如影随形。

溫黎心跳如擂。

她二話不說,快步跑回了卡修斯身邊。

她的身體有些冷,出門時太過匆忙,她現在只穿着單衣。

哪怕是卡修斯的神力融化了大片的積雪,她還是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一種刺骨的寒意。

或許問題出在外套上?

她記得她在那件衣服上聞到了濃郁的草藥香味。

加西亞精通藥理,很可能在上面塗抹了可以驅趕雪狼的東西。

系統察覺到她心中所想,聲音染上焦慮:【現在怎麽辦?你的傳送陣還剩下一次使用機會,先傳送回木屋穿好外套再來帶卡修斯離開。】

潛伏在暗處的狼群一只只顯出身形,不多時,雪原上便出現密密麻麻的小點,緩慢卻極具壓迫感地靠近。

溫黎皺皺眉:【傳送陣可以同時傳送兩個人嗎?】

卡修斯現在受了重傷。

萬一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老公被雪狼吃掉了怎麽辦?

【不可以哦。】

溫黎想了想:【那傳送陣可以傳送別人嗎?】

系統不敢置信地問:【你想幹什麽?】

它沒有第一時間否認,溫黎心裏有了答案。

将卡修斯傳送回小木屋。

他現在是個無法動彈毫無知覺的琉璃美人,她至少還能跑,也可以仰仗着其他道具保命。

當然,溫黎也不是完全沒有私心。

如果卡修斯恢複意識時依舊記得這一段記憶,她一定可以迅速和他拉近距離。

到那時,就算愛神親自來殺她,卡修斯同樣可以保護她安然無恙。

溫黎盯着背包欄裏僅剩一次使用機會的傳送陣,抿緊了唇角。

她在心中默念着卡修斯的名字和目的地,輕輕在圖标上點擊了一下。

幾乎是瞬間,卡修斯身下的地面上便騰起一陣大盛的光芒。

璀璨的熒光似水般流淌,繪制出古樸神秘的符號和圖案。

溫黎也是第一次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見傳送陣生效之後的樣子。

空氣中微小的浮塵在這陣幾乎穿透氣流的光芒中無處遁形,無序而迅速地亂竄。

卡修斯純白色的神袍無風自動,銀色的碎發散落在眉間。

光芒包裹住他的身體,卻将他的臉映得更白,幾乎和周圍的雪融為一體。

身前的景象唯美得值得一張高清CG,身後卻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踏在她心上。

幾乎用肉眼無法分辨數量的雪狼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弱小,試探的步伐越發兇戾,以一種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地朝她包圍過來。

溫黎她飛快地浏覽了一下背包欄裏剩下的道具,轉身思索從哪個方向沖出重圍的成功率更高。

可還沒等她動身,她便聽見一道幾不可聞的“喀嚓”聲。

像是玻璃破碎一般清脆細小的聲響,輕得像是錯覺。

可那陣聲音卻并未就此止歇,反倒愈發響亮地傳入耳中。

溫黎下意識循着聲音望去,雙眸因驚訝而微微睜大。

地面上明亮的法陣圖案像是被一種強悍的力量禁锢住。

流動的熒光凝滞,伴随着越發清晰可聞的碎裂聲,攀爬上密密麻麻蛛網般的裂痕。

緊接着,在一陣驟起的狂風中轟然破碎。

傳送陣怎麽壞了?!

難道R級道具不能傳送可攻略男主?

溫黎愕然望着眼前這一幕,卻看見傳送陣上方的光芒愈發明亮,炫目的白光幾乎将卡修斯的身影徹底湮沒。

系統不可思議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傳送陣……傳送陣被震碎了!】

下一秒,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撕裂光芒。

純白色的神袍衣擺在空氣中掠過一道冰冷的弧度,溫黎感覺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扣緊。

視野一花,天旋地轉之間,她被輕輕壓在梨樹上。

時間的流速在這一刻驟然變緩。

溫黎看見卡修斯那雙冷淡的眼睛,他飛揚的銀發又淺又寒涼,下颌緊繃成一條銳利的線條,像是一張緊繃的弓。

他将她的手按在臉側,身上濃郁的冷淡香味瞬間兜頭将她籠罩。

溫黎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卡修斯和梨樹莖幹之間狹小的空隙之間。

他身上的氣息冷冽而溫熱,無端令人安心。

望着近在咫尺這張禁欲冰冷的臉,她臉頰略微一燙。

老公穿白衣也很帥啊啊啊!

給畫手太太加雞腿!

古老的咒語從卡修斯淡色的薄唇之中吐出,溫黎回過神來,倏地聽見一道沉重的悶響。

就像是從天邊傳來,将整片空間轟碎。

緊接着,她感覺腳下的地面開始震顫。

似乎有什麽可怖的力量要從地底破土而出,又像是有千軍萬馬自不遠處極為迅速的席卷而來。

像是預感到什麽,逐漸包圍聚攏而來的狼群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吼叫,像是在懼怕什麽。

溫黎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腕間的力道卻穩穩地将她向上一扯,幫助她穩住重心。

[肢體親密度+10]

“謝謝……”

卡修斯垂眸瞥她一眼,語氣無波無瀾:“站在我身後。”

溫黎下意識聽話地挪動腳步,離他更近了點。

随即,那陣震感便更加強烈了起來。

溫黎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涼意,擡起頭看去。

不遠處連綿的雪山上,不知什麽時候再次聚滿了積雪。

天色黯淡下來,濃雲遮蔽日光。

晶瑩的雪洶湧而來,翻滾起驚濤駭浪,像是要将這廣袤人間覆滅一般,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朝着他們的方向傾軋而來。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

溫黎睜大雙眼。

這種場面,比起她看過的任何災難電影還要震撼恐怖。

雪浪蔓延的速度極快,不過呼吸之間的時間,便轟然卷起滔天巨浪,居高臨下地砸落。

溫黎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種窒息感,她下意識驚呼一聲,将臉頰埋入身前雪白的領口。

下一瞬,天地震動。

可被大雪湮沒的感覺卻并沒有降臨,溫黎深吸一口氣,重新擡起頭來。

雪浪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溫黎甚至能夠看見其中晶瑩翩跹的雪花。

可湧動的雪卻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輕而易舉地阻隔在外,攏合成一片方寸大小的空間。

向外,數十只雪狼就連掙紮慘叫的時間都沒有,便被翻湧而來的大雪掩埋。

而一線之隔的空間裏,呼嘯的巨響安靜下來,剔透的飛雪濺起,梨花紛飛。

靜谧美好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溫黎訝然地愣在原地。

這也……

太帥了!

她之前只知道卡修斯是掌管自然的神明,也曾經見過卡修斯的風刃。

鋒利的風卷像是死神看不見的鐮刀,無情地收割生命。

可如今,那個白衣銀發的青年,只淡淡彈指間便令風雲變色,天地異象。

這到底是怎樣的實力?

魔法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這句話她真的說膩了。

溫黎忍不住擡頭盯着卡修斯看。

他站在梨樹前,薄薄的日光在他颀長的身體上拖拽出一層冷感的白色。

紛然落下的梨花裹挾着細雪,在他身側悄然沉浮。

卡修斯神情疏淡,腰間的長劍掩在神袍之中,身姿筆直,眼神平靜地直視着前方,高鼻薄唇,側臉線條利落,透露着一股強大卻冷漠的疏離感。

然後,溫黎便看見他唇角緩緩溢出一絲血痕。

說是血跡,但那串液體卻是透明的。

在日光掩映下,甚至泛着一種瑩潤的光澤感。

卡修斯的身影微微搖晃了一下,然而他的脊背依舊是筆直的,像是一把利落的寶劍。

溫黎睜大眼,連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你沒事吧?”

那雙靜谧的冰藍色眼眸只清冷地掃了她一眼,便再一次輕輕阖攏。

“咳。”

他壓抑地悶哼一聲,身體驟然脫力。

溫黎條件反射地上前一步,用力扶住他。

銀發神明的下颌順着慣性靠在她頸窩,銀色的發尾落在她頸側,刺得有些癢。

溫黎艱難地支撐起他的重量,伸手環過他的腰線,将他在懷中扶穩。

[肢體親密度+10]

這樣的姿勢,就像是一個親密得找不到一點縫隙的擁抱。

卡修斯緩緩睜開眼睛。

視線慢慢變得清晰,視野中出現樸素的木質天花板。

天色已經暗下去,影影綽綽的樹影從窗外映進來,被桌邊的燭火搖曳着刻印在牆面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纖細的剪影。

火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卻格外細致地将她的每一處輪廓拓下來。

光潔的額頭,纖長的睫毛,精致的鼻尖,飽滿的唇瓣,就連發尾卷曲的弧度都被放大。

卡修斯目光掃向桌邊的那道身影。

少女穿着一件款式簡單的卡其色亞麻長裙,滿頭金發斜着編成麻花辮搭在肩頭,露出一小片白皙細膩的脖頸。

她正屈着左臂支着下巴伏在桌面上,右手拿着一直羽毛筆寫寫畫畫,側臉被光影模糊成溫柔清麗的輪廓。

察覺到那道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溫黎在羊皮紙上寫下最後一行字,低頭輕輕吹了吹未幹的墨痕,将羽毛筆放到一邊。

【今天撿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他救了我。】

繼承了加西亞的身份,她當然要替她延續寫日記這個習慣。

溫黎将羊皮紙筆記本小心地折好,輕手輕腳地塞進抽屜裏,轉身望向床榻的位置。

“救命恩人,你醒啦。”

她彎眸一笑,唇角高高地揚起來,看上去生動靓麗而充滿活力。

在卡修斯沉眠的時間裏,溫黎已經找到了這個最好也最合理的、接近他的方法。

銀發藍眸的青年臉上沒什麽情緒,視線對上她的,也并沒有流露出半點親近的神色。

就像是看見了路邊随便哪一塊石頭。

溫黎笑眯眯地和他對視,絲毫沒有被他的冷臉吓到的意思。

過了一會,她“哎呀”了一聲,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從椅子上跳了下去。

“你應該已經很餓了吧?”

溫黎把早已準備好的食物和藥汁從爐子上取下來,小心翼翼地端回來放在床頭,順手拿了幾塊小熊餅幹放在碟子裏。

“你昏迷在了雪地裏,快點把這些藥喝了,不然會發燒的哦。”

她似乎絲毫也沒有察覺他的身份,更不知道這名俊美冷漠的青年根本不是人類,而是傳說中才能聽說到只言片語的強大神明。

卡修斯垂下眼睫,面無表情地掃一眼碗裏黑乎乎的藥汁。

房間裏彌漫着一種複雜卻美妙的味道。

草藥的清香和甜膩的食物香氣糅雜在一起,分明十分矛盾,但卻令人不覺得厭惡。

少女靠近的時候,那股草藥的清香更濃郁幾分,混合着少女的體香悄無聲息地鑽入他鼻尖。

卡修斯冷淡地阖眸。

他不是脆弱的人類,不會因為低溫而生病。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眸便因為愕然而再次睜開。

少女坐在床邊,神情虔誠而專注地觸到他腰間繁複的搭扣,正認真地想要解開它。

卡修斯皺眉,手指搶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

溫黎眨了眨眼,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來盯着他看。

神情落落大方,看不出半點羞赧,甚至有點無辜的困惑。

卡修斯眸光微斂,淡銀色的睫羽掃下來,看着她依舊放在他腰帶上的手。

“你在幹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