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SAVE 63

維克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下意識朝着卡修斯的方向又多看了幾眼。

不仔細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徹底被震驚地釘在了原地。

維克跟随在卡修斯身邊太久了,久到就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有多長時間。

在他的記憶之中, 無論在神國還是在魔淵,卡修斯身上的衣服永遠是整潔熨帖, 不帶一絲褶皺的。

神袍的衣領永遠工工整整地扣到最上方,遮住大半修長的脖頸和引人遐想的喉結,舉手投足都透露着優雅和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然而現在——

近在咫尺的銀發神明身姿挺拔,衣衫卻破損不堪。

領口處的扣子不知何時崩掉了幾粒, 衣領淩亂地散落在鎖骨處,無端顯出幾分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随性慵懶, 銀色的碎發垂落在眉間,更顯俊美。

維克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應該放在哪裏, 連忙稍有點尴尬地收回視線。

咳, 那什麽。

剛才, 還挺激烈啊……

銀發神明似乎并未在意那些若有似無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床上被裹成一團的少女卻在絨毯邊緣察覺到了。

像是瞬間領悟了什麽,她的臉頰一下子爬滿了淡淡的緋紅色。

“我……那個,我和卡修斯大人……”

她欲言又止地解釋了半天, “只是……只是……”

但是什麽也說不出,到最後像是放棄了一般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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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小幅度地低下頭, 鴕鳥一般更深地埋入了絨毯之中。

在卡修斯冰冷的眸光掃過來前, 維克終于找回了一點理智, 十分自覺地帶着所有魔使轉過身。

但這動作顯然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欲蓋彌彰。

金發少女聽見動靜,有些無奈地仰起臉朝着床邊看去。

卡修斯也正垂眸看着她。

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角度, 少女臉色緋紅,精致的五官帶着些若有似無的羞澀。

一雙鳶尾色的眼眸灼灼凝視着他, 染着點求救的意味。

他心口像是被什麽撥動了一下,頓了頓,面無波瀾地挪開視線。

卡修斯掃一眼門前侍立的隊伍,表情淡漠如常。

他有些懶倦地垂下眼睫,淡淡吩咐:“東西放下,然後出去。”

只在進門時震驚了一下,維克很快調整好了狀态。

他擺了擺手,身邊安靜的魔使便立即動了起來。

他們走到完好無損的長桌邊,腳步沉穩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依次将手中的甜點擺在桌面上。

不過,他們動作的過程始終深深低着頭,不約而同地側着身背對着床榻的方向。

像是生怕不小心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畫面。

溫黎:“……”

将甜點飛速地擺放完成,魔使隊伍便迅速退出了房間。

維克走在最後,臨踏出房門前,下意識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原本進入房間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必要時甚至會出手幫助卡修斯大人克制體內的邪性。

這是卡修斯大人曾經親給他的任務。

但維克卻萬萬沒有想到,卡修斯大人的狀态出奇的好。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維克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要知道,平日吸食的亡靈之氣不足以壓制神谕中的規則時,整個神宮都安靜得像是死亡之地,生怕打擾了卡修斯大人的沉眠招致殺身之禍,血流滿地。

這一次,是違抗神谕,邪性的洶湧程度比起先前要劇烈千百倍不止。

但這一次,神宮中卻無一人死亡。

維克的目光在床鋪正中間被薄絨毯包裹着的一小團上掠過。

溫黎小姐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但他始終顧忌着什麽,恪守本分,視線沒有停頓便收了回來。

卡修斯大人對溫黎小姐果然……非常與衆不同。

維克心底暗暗想着,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房間。

還十分體貼地順手将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房間裏瞬間只剩下了兩道身影。

床上的一小團輕輕動了動,絨毯被扯落一小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在絨毯裏悶了許久,總算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溫黎大口吸了幾口氣,轉過臉去看卡修斯。

他已經從床邊走到長桌旁落座,脊背坐得筆直,慢條斯理地取過桌上擺放的點心叉,拿着純白色的餐布反複擦拭着。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扣着餐布,蒼白的膚色甚至比純白色的餐布還要晃眼。

溫黎一時間有點挪不開視線。

猩紅的月色從窗柩中映入,落在他身上,光影交織。

他半低垂着眼睫,神情看上去冷倦而專注。

哪怕穿着一身破損的襯衫,也絲毫不顯得狼狽,反而更多了幾分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血月,銀發,藍眸,低眸,破碎的襯衫……

此處值得一張絕美CG!

溫黎心中剛發出一陣土撥鼠尖叫,便看見卡修斯掀起眼皮朝她看過來。

“不是想要這個嗎?過來。”

溫黎瞬間回過神來,她條件反射地想下床。

但掀開絨毯時看見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裙,又把絨毯披了回去。

不過,這條絨毯應當是為卡修斯準備的。

他身高優越,身材修長,絨毯的長度對她而言有些過于長。

溫黎艱難地披着絨毯挪下地,便感覺柔軟的毯子堆疊在腳踝處。

她每走兩步路就會不小心踩上一下,害得她重心不穩險些被絆倒,簡直寸步難行。

少女在原地低着頭和絨毯鬥争,冷不丁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很淡的嘆息。

緊接着,溫黎聽見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

對方的鞋底踩過地毯,瞬息間便在她身邊站定。

她正要擡起頭,便感覺身上的絨毯被一股力道扯了一下。

溫黎下意識松開手,絨毯失去了固定,順着重力滑落在地上。

“!”

失去了遮蔽,身上破碎的衣裙完全顯露了出來,包括那些失去了衣衫遮蓋的皮膚,一瞬間就暴露在了空氣中。

絨毯上已經凝集了屬于她的體溫,此刻猝不及防地滑落,溫黎甚至感覺身上有點冷。

她本能般想蹲下.身稍微遮一遮,便感覺耳側傳來一陣氣流聲。

緊接着,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動作,一件厚重質地講究的長袍便落在她肩頭。

溫黎不自覺伸手在內側拽住長袍的領口。

她微微低下頭,看見卡修斯修長的指尖扣在黑色長袍的邊緣。

完美得挑不出瑕疵的指節微屈,一絲不茍地将繁複的搭扣系緊。

長袍依舊是屬于卡修斯的,此刻被她披在身上,長度幾乎曳地。

但衣擺寬大,不會像蠶蛹一樣裹在她小腿上。

總好過剛才作繭自縛、動彈不得。

【難道?!】

重大事件發生,系統驚訝地上線,不敢置信地開口。

溫黎心髒狂跳。

她也意識到了什麽,探究的視線向下,果然在險些拖在地面上的衣擺處看見了熟悉的不死鳥圖案。

竟然真的是!

是象征着暴食之神身份的,魔淵四主神的神袍!

卡修斯竟然将自己的神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溫黎倏地擡起眼,一瞬不瞬地注視着身前的銀發神明。

卡修斯站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是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不生疏,甚至對于他而言,這已經是一個被他接納庇護的距離。

但也不夠親近,比起他們曾經“唇友誼”那樣的距離,簡直不夠看。

不過,這樣俊美的容貌近在咫尺,溫黎還是不受控制地多看了一會。

卡修斯的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他的眼皮很薄,始終懶怠地半低垂着,像是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致。

也絲毫不覺得将神袍披在她身上,是什麽值得別人驚掉下巴的事情。

此刻為了替她固定長袍,他向來挺拔如松柏的身體微彎,眉間的銀色碎發低垂。

兩道鼻息無聲地交融,浮動發梢輕微搖曳。

随着他彎腰的動作,破損的衣料向下低垂,在昏暗的陰影之中,溫黎依稀看見裂縫中若有似無的肌肉線條。

這樣半遮半掩的流露,反而最為勾人。

趁着卡修斯看不見她的神情,溫黎險些把眼珠子都粘在他身上。

帥哥你誰?

她直接“嗨,老公”。

這一幕要是給屏幕外的廣大玩家當作福利發放,恐怕評論區會立刻出現一些“x老師這個互聯網真的沒有你在意的人了嗎”的大♂膽發言。

她的視線專注而熱烈,幾乎是瞬間,卡修斯便察覺到。

但他什麽也沒有說,直到将最後一枚搭扣系好,他才輕描淡寫地收回手,站直身體。

溫黎卻沒有披着神袍去餐桌前坐好,反而順勢重新坐回床邊,半張臉都埋入黑袍的領口中。

清冷的冰雪氣息瞬間充滿了鼻腔。

那是屬于卡修斯的味道。

确認黑袍對她來說足夠寬大,卡修斯看不清她的動作之後,溫黎面不改色地再次大口吸了一下。

“卡修斯大人,我突然覺得有點沒力氣,您可以幫幫我嗎?”她無辜地眨着眼睛。

卡修斯已經走回長桌旁,聞言微側過臉。

他的側臉線條冷峻而清晰,帶着點不易接近的淡漠。

溫黎卻絲毫不在意,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快!快來抱抱她!

一定要公主抱的那種。

可卡修斯卻只是停頓了一下,便坐在了長桌前,絲毫沒有靠近的意思。

緊接着,溫黎看見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

門窗緊閉的房間裏書然而起一陣柔和的風。

風卷起她的衣擺,輕輕托起她的身體。

眨眼間,她便被帶到長桌旁。

風甚至主動替她拉開了卡修斯右手邊的椅子,将她端正地放在了位置上。

末了,還極具服務精神地替她将椅子推了進去。

溫黎:“……”

真是小氣。

趁機撈一筆肢體親密度的計劃被打亂,溫黎倒也沒有覺得多失望。

畢竟她原本的目标就是眼前的甜點。

還有剩下的關于甜點的改造度。

[搶走他心愛的甜點]。

溫黎望着長桌上擺滿了的甜點,陷入糾結。

卡修斯最心愛的甜點是什麽?

她的視線在桌面上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最正中的慕斯上。

它占用的盤子體積最大,樣式也最精致。

或許是它?

溫黎正要起身去拿,身前便被遞過來一枚精致的銀叉。

她頓了下沒有起身,順着銀叉看向骨戒勻稱的指尖。

向上,破損的襯衫袖擺間,她看見卡修斯手臂上起伏有力的線條。

再向上,是那雙深邃無瀾的冰藍色眼眸。

但很快,卡修斯就面無表情地松開手。

他的目光順着她剛才凝視的方向看過去,指尖再次在桌面上輕輕點了一下。

盛放着慕斯蛋糕的餐盤瞬間從桌面上升起,旋轉着飛向溫黎的方向,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她身前的空位上。

這觀察也太細致了吧!

溫黎垂下眼睫,默默星星眼。

絕世好老公,她真的好幸福嗚嗚嗚。

她捏着銀叉正要開始享用,眼前的餐盤卻冷不丁再次挪了挪位置,滑到了卡修斯眼前。

溫黎:?

她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停下了動作,擡起眼看過去。

卡修斯沒有看她,他的眼神落在餐盤上。

月光照亮了他半張俊美的臉,另外半張臉陷落在陰影裏。

纖長的睫毛遮掩了眸底的情緒,看不出在想什麽。

但他并沒有沉默太久,溫黎只看見他的指尖微動,像是勾動了什麽。

緊接着,一抹肉眼幾乎無法辨別的黑色霧氣從慕斯蛋糕中被勾連出來。

房間裏光線原本就十分昏暗,這一道黑色的氣息自然地隐入了黑暗之中,溫黎依稀辨認出它似乎鑽進了卡修斯的身體裏。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卻沒有在那張懶倦無波的臉上辨認出絲毫的異樣。

卡修斯蒼白的指尖按上餐盤邊緣,微微用力,将餐盤重新推了回來。

“好了。”

他的反應太過平常,溫黎幾乎以為是自己産生了錯覺。

但她很快便回想到進入游戲世界最初聽見的那個傳聞。

溫黎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剛才看到的……就是亡靈之氣嗎?

看起來就十分讓人惡心,卡修斯竟然要把這種東西吃下去才能維持理智?

她心裏打了個冷戰。

憐愛了。

美強慘老公真的讓她十分心疼。

溫黎收斂住心裏的情緒,叉了一口慕斯蛋糕送入口中。

不愧是暴食之神神宮之中制作出的慕斯蛋糕。

溫黎其實經常陪着閨蜜去各種網紅甜品店打卡,但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蛋糕。

入口即化,口感綿密,甘甜卻不令人覺得膩,一切都恰到好處。

太好吃了吧!!

溫黎突然覺得游戲背包欄裏的小熊餅幹有點拿不出手。

就像是路邊随便買的小蛋糕和米其林餐廳藍帶廚師作出的甜點相比,簡直是螢燭之火與日月争輝。

她思維發散地享受了一會,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改造度增加的系統提示音。

溫黎動作一頓。

難道這并不是卡修斯最心愛的甜點?

她把銀叉放下,手肘撐在桌面上托着下巴,轉過臉定定地看着卡修斯。

“這麽多甜點,您最喜歡的是哪一個?”

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好奇。

将餐盤推給她之後,卡修斯便一直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聞言,他微撩起眼睫,視線懶倦地在桌面上掃過,沒有說話。

溫黎身體前傾,越過桌面上密密麻麻的餐盤,靠近卡修斯的方向。

他眉梢微動,朝着她看過來。

少女的手腕從黑袍的縫隙中露出來,在黯淡的光線掩映下,像是鍍了一層釉色,瑩白得格格不入。

她唇角染着笑意,聲線柔軟,像是在撒嬌:“我想嘗一嘗您最喜歡的那一種,一定很美味吧?”

卡修斯的視線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剛才那些混沌而淩亂的記憶再次卷土重來。

他閉上眼睛,聲線莫名有些低啞。

“我最喜歡的,不在這裏。”

不在這裏?

溫黎有些訝然地睜大眼,心中浮現出一個有點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從游戲背包欄裏重新拿出她提前準備好的小熊餅幹。

餅幹被裝在銀質小碗中,她一掏出來便逸出一陣香甜的黃油香氣。

但慕斯的口感依舊殘存在口腔裏,溫黎現在聞到這個味道只覺得無動于衷。

然而她卻敏銳地觀察到,在她拿出這些造型簡陋的小熊餅幹時,卡修斯面上如霜雪般的冰冷松動了片刻。

難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樣?

溫黎将銀碗朝着卡修斯的方向遞了遞,另一只手捏起一枚小熊餅幹,在他眼前輕輕晃了一下。

“卡修斯大人,不會是這個吧?”

卡修斯睜開眼睛。

他看着她掌心那枚小熊餅幹,目光卻似乎穿越了千年的時空,看向遙不可及的過去。

——“你看,甜甜的,你喜歡嗎?”

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回答誰:“嗯。”

溫黎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早知道是這樣,她直接自己吃一口不就得了嗎?

不過,[反派改造指南]寫着[搶走他最心愛的甜點],而不是[偷吃他最心愛的甜點]。

溫黎想了想,幹脆沒有放下手中捏着的那一塊餅幹。

“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嘗過我做出來的餅幹的味道呢。”

她收回手,将餅幹湊到唇邊,笑眯眯地說,“卡修斯大人,您已經有了那麽多,應該不會介意分給我一塊吧?”

卡修斯眸光平淡地看着她的動作,沒有縱容,也沒有阻止。

他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溫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确認自己信仰的神明究竟是誰了嗎?”

溫黎怔了一下,沒想到卡修斯會突然提到這樣一個毫不相關的話題。

她安靜了一會,沒有立刻回答。

先把改造度拿到手再說別的。

看卡修斯并沒有阻止她動作的意圖,溫黎試探着張開口咬了一口餅幹。

【可攻略對象,[暴食之神,卡修斯]改造度+5,當前改造度(40100)】

成了。

将改造度收入囊中,溫黎心裏踏實了不少。

她這才語氣輕快地回答:“還需要一點時間。”

她現在還不能離開珀金身邊的呀,改造度連及格線都沒刷到呢。

溫黎又咬了一口餅幹。

剛才她心裏一直想着改造度的事,感覺一點都沒有嘗到餅幹的味道。

出乎她預料的是,系統給的菜譜相當靠譜。

雖然餅幹賣相一般,但口感的确很不錯。

“不過,我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吃完了一整塊餅幹,溫黎笑意盈盈地擡起臉。

卡修斯掀起眼皮,冰藍色的眼睛看向她。

“我确定了——”溫黎用餐布擦了擦手,伸出手指向衣擺處栩栩如生的不死鳥圖案。

“我最喜歡、最想親近的神明,就是卡修斯大人。”

卡修斯眸光微滞。

他似乎因為她格外直白的表白而驚訝了一瞬,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唇角輕抿。

随着少女這句不加掩飾的話落地,他的心底湧上一種前所未有強烈的沖動,想把她留在他的身邊。

卡修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所信仰的堕神,不可能是珀金。

占據她心裏最重要位置的那個神明,只會是他。

在很漫長的歲月流逝之前,在簡陋卻溫馨的木屋之中,火光暖融,落在少女白皙漂亮的臉頰上,眼眸像是星辰墜落一般明亮。

——“我信仰的,可是最強大的六翼熾天使,卡修斯大人。”

卡修斯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蜷了一下。

無論她們是同一個人,還是就像眼前少女所說,她曾經在加西亞家族的禁地中尋找到了如何獲得堕神力量的禁書。

她心裏的那個神明,只可能是他。

卡修斯曾經也想過将少女留在身邊中庇護她。

這對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也根本掀不起心底半點漣漪。

可此刻,繁雜的心緒卻動搖了這個念頭。

在一切沒有查清之前,他不該将一個人當作另一個人,自私地将她留在他身邊。

他也不願讓任何人替代那個人。

珀金能夠照顧好她。

而自己對她的關心,已經隐約越了界。

良久,卡修斯看着她。

什麽也沒說。

離開卡修斯的神宮時,溫黎身上披着一件嶄新的銀灰色襯衫。

她當然不能穿着卡修斯的神袍在魔淵中四處走動。

所以,臨走時溫黎向卡修斯借了一件衣服,打算遮蔽一下身上太過引人遐想的痕跡。

不過,卡修斯和她的身材相差太大,這件對于他而言修身的襯衫穿在溫黎身上,卻長得直接蓋住了大腿。

女仆裙蓬蓬的裙擺從襯衫衣擺下方露出來,破破爛爛的衣料挂在小腿上,看上去格外詭異。

好在卡修斯神宮中人煙稀少,溫黎快步走出去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切換了身份。

是時候回赫爾墨斯身邊享福度假了!

【親愛的玩家,請您放心,游戲系統十分智能且人性化。不僅可以保留你切換身份時最後的穿着,還可以自動修複上面的損傷。】

【所以,在下一次切換回女仆身份時,您的衣裙也會被數據自動修複,像新的一樣哦~】

溫黎徹底放下了心。

要讓她穿着那身衣服回到珀金身邊的話,她可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原來你偶爾也是有點用處的嘛。】溫黎心情很好地誇獎了一句。

系統從來沒有聽她說過幾句好話,冷不丁被誇獎砸蒙了一瞬。

等它反應過來,十分別扭而怒氣沖沖地說:【早就說過了,不要質疑游戲系統!】

魔淵四位主神神宮之間的道路,現在對于溫黎來說已經幾乎印在腦子裏。

她甚至不需要打開系統地圖,便心情愉悅地抄了個近道,拐入色谷欠之神神宮的花園。

不同于卡修斯神宮中沉暗的色調,赫爾墨斯的神宮中各處都點着夜明珠,光線瑩潤,裝潢奢靡。

溫黎像是終于打工下班了一般,漫無目的地在花園裏逛了一圈,才轉身走入長廊。

這個時間點,赫爾墨斯通常都在宴會廳。

能偷懶的時間,她不介意更多一點。

溫黎暫時不打算主動去找他,便打算越過宴會廳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

然而一只手卻冷不丁從身側伸過來,繞住她的肩膀勾住她的脖頸,大力将她向後一拽。

難不成又是愛神派來的殺手?!

溫黎心頭一驚,口中險些逸出一聲驚呼。

可還沒等她發出聲音,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便按在她唇上堵住了她的聲音。

緊接着,溫黎感覺後背覆上一個懷抱。

那人的胸口似乎佩戴着繁複的配飾,冰冷堅硬的觸感硌得她肩胛骨一陣生疼。

但這種熟悉的觸感也讓她瞬間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這麽中二的打扮,除了澤維爾還能有誰。

溫黎幹脆放松了身體,順着對方的力道挪動腳步,後退着被拉入房間。

門緊接着在她身側緊閉,溫黎眼前一花,整個人便被用力按在了牆面上。

房間看上去像是宴會廳旁女仆忙碌備菜用的隔間,此時裏面空無一人。

只有她,還有這位在赫爾墨斯神宮中膽大包天劫持她的人。

溫黎擡起眼,果然看見澤維爾那張銳利俊美的臉。

他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閑适地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夜明珠的光芒落在他後背上,将他桀骜不馴飛揚的發絲鍍上一層金邊。

而他的臉卻在陰影裏,更顯得張揚而痞氣。

盯着她看了半晌,澤維爾眉梢一挑,興致缺缺地松開手。

“你看上去竟然不怎麽驚訝?”

其實還是很驚訝的。

但比起愛神送給她的生死危機而言,并不算什麽。

身上失去了禁锢力道,溫黎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被折騰得有點褶皺的長裙。

做完這一切,她才勾起唇角十分敷衍地驚訝了一下,擡起手捂住嘴唇:“天啊,怎麽會是你?”

澤維爾懶散地站在不遠處,抱着手臂看着她格外浮誇的表演。

他唇角扯起一抹涼意,鼻腔裏逸出一聲冷嗤,狹長的黑眸中卻閃爍着興味的光澤。

“你對我就只有這點耐心?”

澤維爾上前一步,單手撐在溫黎耳側的牆面上,稍俯身,将她牢牢困在身下。

他壓低了聲音,語調中透露出些許不悅,“我看你對赫爾墨斯倒是聽話順從得很。”

“不然呢?”

金發少女臉上沒有多少害羞的意味,反倒伸出一只手輕輕撥弄了一下他胸口的斯芬克斯胸針。

她歪了歪頭,笑得很無辜。

“赫爾墨斯大人是我的未婚夫,不順從他,難道我要順從你嗎?”

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用力攥緊。

澤維爾扣着她的手腕,黑眸微眯,流露出些許危險的意味。

他的視線從她發頂向下一寸寸掃過,動作很緩慢。

是一種極其具有侵略性和狎昵味道的目光。

尋常少女接觸到這樣的眼神,恐怕片刻就會害羞得低下頭。

然而懷中的金發少女卻面色如常,弧度優美的眼睛裏笑意盈盈,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澤維爾煩躁地輕啧一聲,目光卻冷不丁被她脖頸上的項鏈吸引了。

在那裏,他感受到了赫爾墨斯的氣息。

溫黎感覺脖頸上一輕。

一只手不帶任何谷欠念地撫過她的鎖骨,挑起了她的項鏈。

那是她的屏蔽儀!

溫黎心頭一跳,聽見澤維爾似笑非笑的聲音落在耳畔。

“就是這個東西吧。”

這個她可不能弄丢。

溫黎臉上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嗯?澤維爾大人,您在說什麽?”

“你這次的表演,勉強還算不錯。”澤維爾哂笑一聲,指尖微動,勾住項鏈吊墜在掌心滑動。

但他并不打算讓她就這樣蒙混過關,一字一頓慢悠悠地說。

“就是它——讓我找不到你,是吧。”

說完,澤維爾臉上冰冷的笑意便倏地一收,手腕用力将項鏈扯了下來。

溫黎感覺脖頸一陣刺痛,不知道後頸有沒有被項鏈的鏈條劃傷。

她“嘶”地倒吸一口冷氣,一只手撫了撫刺痛的皮膚,臉色也冷下來:“還給我。”

澤維爾其實很少看見她流露出都少真實的情緒。

他也一向喜歡逗弄她,逼迫她在他面前展露出不為人知的樣子。

然而這一次,在他真的成功之後,他發現自己并不開心。

澤維爾眸光陰沉地看向掌心的項鏈。

就因為是赫爾墨斯送給她的?

還是因為她就是想遠離他?

五指用力收攏,澤維爾薄淡的唇角掀起一抹冰涼的弧度:“還給你?可以啊。”

“但你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看他這副表情,溫黎就感覺到不妙。

但她還是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致的表情:“什麽代價?”

下一瞬,被緊扣的手腕就傳來一股猛力。

溫黎被扯得一個踉跄,整個人撞進澤維爾懷中。

一條手臂順勢攬住她的月要,将她用力扣在懷裏。

落在她手腕上的手并沒有松開,指尖頗有暗示意味地摩挲了一下。

溫黎皺着眉擡起頭,撞進澤維爾帶着點不正經的張揚眼神裏。

“今晚,你要跟我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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