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他咬着左腮,指腹在唇上那片肌膚磨挲着,試圖把那剛剛觸感給抹掉,聞青正笑嘻嘻的。

路生南臉色有些鐵青,弓着身趨近,聞青不自覺被他逼得往後退,直至後背貼着瓦牆,再無退路。

“聞青,你什麽意思?”

聞青盯着他,沒出聲,心跳還因為剛剛的偷襲就快要跳出胸腔,她竟然在大街上,冒着有人認出

她或者第二天又上熱搜的險,偷親他。

他臉色很黑,眼神幽深而難懂,卻勾起唇。

“玩老子很有意思?”

聞青卻心裏一跳,她太清楚了,這是路生南真的動氣的表情。

但是她也有些生氣起來。

“你哪裏得來的這結論。”

路生南看着她有些生氣的樣子,突然遲疑了一下,然後就聽她說:“路生南,我是認真的,我能

有什麽目的?”

她眼神直白而赤裸,甚至像是有竄火苗在黑瞳的深處跳動。

“就算有,也只是我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她雖沒有提高聲量,但是在這幽靜的巷子,對路生南說宛如震聾欲耳。

路生南盯着這樣毫不退讓的她,毫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但是這樣的腳步聲在這樣的氣氛裏顯得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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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而刺耳,諷刺而狼狽。

聞青目光沉默地落在他腳上,然後又擡頭看他的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讓路生南徹底潰不成軍。

聞青知道他不信她,乘着他不備而慌亂的時候,踮起腳,嘴唇印上去。

他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猛然扭頭,她只來得及吻上他的唇角。

“聞青!”他憤然而狼狽地回頭,但是卻聽到她輕輕地笑着問道:“這樣顯得我夠認真了嗎?”

淡淡的光線從巷子口照進來,她整個人籠罩在那層灰暗的光,靠在牆上對着他笑。

他有些僵住。

她聲線很特別,不是細膩的那種,平時說話的時候清清淡淡,聽不出情緒,但是低下聲時,透着些許沙啞和慵懶,像是笑意都藏在最深處,最觸碰心靈的地方。

路生南只覺得真他媽見鬼了。

他竟然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委屈。

良久,他只說了一句:“你別鬧了。”

聞青低着頭,沒說話。

正當他煩躁地正要掏出煙,聞青已經直起身,冷笑一聲,“不是我鬧,是你猶豫了。”

他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就是這樣,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沒說錯。

七年的牢獄之災,改變了很多事情。太多東西,他給不了她,他給不了她未來,家庭,希望。所

以他止步不前,任由她步步逼近,但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退開。

“聞青,你所希望的,我一樣都給不了你,你想要的我都給不了,你明白嗎?”他聲音忽然變得

很硬,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硬得像塊頑石。

聞青忽然覺得,照在他身上的光都暗淡幾分。

不論她怎麽妄想,他都不再是七年前那個舉着一手心糖,在日光下叫她活得善良一些的少年。他

肩上的擔子讓他腳步沉了,所以他走得不再輕松,也不再恣意。

一步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你才是最不明白的那個。”她說:“只是我沒你想的那麽膚淺。”然

後再也不看他一眼地離開巷子,大步離去。

……

薛敬跟一幫兄弟從便利店走出來,正要走,就聽有人叫出聲,指着對面的馬路,“诶,那不是聞青姐嗎?”

薛敬聞聲看去,然後不自覺地眯起眼,試圖看清楚一些。

對面那高挑的身影的确是聞青的,只是不知為什麽走得特別快,而且後面隔着五步的距離跟着一

個插着兜,明顯在跟聞青保持距離的男人。

有些人開始看出端倪。

“那男人誰呀?是在跟着我們姐嗎?”

“我怎麽看着這麽像薛總最近身邊的紅人?叫什麽來着?”

有個頭上剃了個音符的男人皺緊眉,苦苦思索一會,然後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掌,“好像叫路什麽南的?”

還有些人轉頭詢問般地看他,“老大?”

薛敬嚼了嚼口香糖,看着那對面街上一前一後的兩人,沒說話。

……

聞青最後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回的家,上車後也沒看到路生南的身影,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站在某處看着,但是沒有上前,也沒有任何表示。

這就是路生南對她的态度。

聞青一路上胡思亂想,結果一下車,就見小馬候在樓下,一看到,急忙沖上來拽着她,生怕她憑空消失的樣子,“姐你到底跑哪兒去啦?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找不到你時都吓死了!”他一副羞愧得要死的樣子,“我我我我我……我甚至為了找你,還闖進女廁所了!”

聞青沒答,表情有些冷。

小馬讪讪地聲音越來越低下去。

聞青說:“上樓吧。”

“嗯嗯嗯,好。”

兩人一上樓,就看到沈重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筆記本擱在腿上處理事情,對他們的出現頭也不擡。

聞青頓了一下,小馬立刻低聲賠罪道:“姐,我一下子吓懵了,結果忘了跟你說重哥已經殺過來了。”

不一會後,沈重信終于放下電腦,又活動了下筋骨,對小馬說話,“我說什麽來着?說她浪夠了自然就會自己回來,可是看好她是你的職責,是不是?”

陰陽怪氣,壓抑着不發作,這就是沈重信的作風。

聞青正打算無視他地進屋,結果就被他叫住。

“你站住!誰慣得你這麽任性的!”

聞青停下來,也冷冷道:“那你說話也別陰陽怪氣。”

話音未落,沈重信随手一抄,黑色的機殼就往小馬額角扔去,小馬不敢躲,硬生生地被磕得額角流血。

聞青怔了一下,趕緊幫小馬按住傷口,這下是真的氣得提高聲量,“你幹什麽!”

沈重信卻指着小馬怒喝道:“出去!”

聞青憤怒地回頭,沉默地用眼神冷冷地剮沈重信。

沈重信卻不理他,指着小馬直罵:“滾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聞青不理他,用手按着小馬的傷口,皺着眉要把他往外帶,“走,我們去醫院。”

沈重信這時冷冷出聲:“聞青,你今天走出這個門,就別再回來了。”

聞青本來不想理他,但小馬卻慘白着臉地對聞青笑道:“姐,你不用擔心,這都是小傷,我先出

去,你和重哥好好說。”

聞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沈重信,最後放開他,等他出去後,沈重信就開始責問她:“剛剛你浪去哪裏了?”

聞青不理,徑自走到流理臺旁的洗碗槽哪裏開水洗手,手上都是幫小馬按着傷口時的血跡。

水流突然被人從旁邊強制關上。

“我在問你話!”

聞青被他步步逼緊,憤然一擡頭,瞬間爆發。“你要發火盡管向我來,但是你憑什麽打人?你知

道要是小馬願意,他可以去告你蓄意傷害的。”

“你以為我他媽不想打你,我不過是不打女人而已。”沈重信也毫不示弱,“我就問你一句,你

是不是不想幹了?總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讓小馬跟着你,結果呢?自己支開人然後溜走!你

倒是能耐了啊?你告訴我你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聞青深吸一口氣,覺得跟他根本溝通不了,就要走,結果被沈重信一把拉住。

聞青忍不住罵道:“你他媽就是一神經病……”

沈重信卻凝重着臉對她說:“當年也是有人恐吓說要綁架小染的,但是蕭家平時結下的梁子還少

嗎?而且蕭家多大的勢力,說要動蕭家的人,誰會當回事?不過是當耍猴戲而已。嘻嘻哈哈就過

了。結果後來呢?”

後來的事情聞青當然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麽沈重信會突然提出來,更被他少有的凝重的臉色

給唬得不敢說話。

“所以你這次被人恐吓,我能不派人盯着你?你別說我誇張,往往絕境就是生死一念的瞬間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關系,聞青像是看到一絲脆弱爬上他的臉上。

他對她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太多了,所以前車之鑒,聞青,我不得不防,不得不怕,你明不明白?”

聞青感覺到他抓着她的手勁兒有多大,她盯着他,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認識這麽多年,她一直覺得沒有任何事情是能夠打倒沈重信的。

做事素來快狠準,說話不饒人常常埋汰她,可是幫她收拾起爛攤子的時候廢話都沒有一句,遇上

什麽困難他都沒說過一句難,仿佛金剛之軀,屹立不倒。

可是不是的。

他也只是個平凡人而已。

他跟那個人,也終究是個平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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