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陳學冬因為路生南中槍而心情很好,坐在後座閉目養神時也不禁嘴角上揚,忽然聽到司機倒吸一口氣,他疑惑睜眼,頓時震驚地瞪大眼睛。

遠方的工廠正燃着熊熊烈火,火焰吞噬了整個夜空,照亮了方圓幾尺的街頭。

他猛地摘下墨鏡,瞠目欲裂,不可置信:“我操|你媽……”

他這個工廠是做鋼鐵的,也算值錢,但更重要的是他大半的軍火都藏在裏面,這一燒,就是燒掉他的命根子。

司機已經吓得六神無主:“老板這這這工廠怎麽會着火……”

墨鏡男氣急敗壞地抓着駕駛座猛晃:“還愣着幹什麽!趕緊過去看看!”

這時還雪上加霜地接到手下的電話。

“老大不好了!條子都來了!”

……

路生南在半夜收到一封信息,他打開來看半響,雙眼沉得如暗河。

“事兒辦好了。”

他拿了包煙,出去抽,正巧電話就進來了,他接起來,電話裏全是墨鏡男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咒罵,路生南默默聽着。

“路生南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媽敢放火燒掉我的廠子!當初我就應該讓人一槍把你蹦了收了你這條狗命!你他媽放火就放火,還給我留個名是想示威呢!”

劉東強是帝都出名搞軍火的,如果說蕭軍排第一,他當屬第二,這幾年一直虎視眈眈蕭軍的位置,本以為蕭軍已經要金盆洗手不幹了,怎知殺出一個路生南,現下把他壓得死死的,萬年軍火老二的頭銜更是把他的面子丢光。

路生南眯眼吐出煙圈,呵了一聲嘲諷:“你派人殺我的時候不也留了名嗎?多虧你給我留了個名,我才好知道到底是誰要我的命。”

劉東強看着眼前被燒成灰燼的一切,眼裏燃着嗜血的光,狠狠道;“你等着,我要拿你的命有什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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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生南打斷:“殺了我當然容易,但是你要坐上第一把手的位置卻很難。”

劉東強一時語塞,路生南卻嘲諷地笑了聲,說:“強哥,你是前輩,我還得尊您一聲哥,但是今天我燒了你的廠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條子為什麽這麽快來,你難道都沒有覺得蹊跷?”

劉東強微微一頓,冷笑道:“原來是你這畜生給報的信。”

路生南卻冷道:“用點腦吧強哥,要是我給條子通風報信,何必燒了你的廠,讓他們直接查封就好了,我何必這麽大費周章。”他說:“你手下有內鬼,早就給條子透了風,今天要是沒有這場大火,就等你踏進工廠的那一刻天羅地網等着你,你肯定逃不掉。”

劉東強越聽,臉色越陰沉地掃射着周邊的手下,不知道是他目光太過淩厲還是什麽,手下紛紛低下頭躲避他的視線。

劉東強聽得牙癢癢,心想這路生南把話說得這麽道貌岸然,也不過是借此機會燒了自己的廠罷了。

誰料路生南卻猜中他的心思一般,說:“要是我的人給你透風報信,你會信嗎?想必你只會覺得這其中有詐。要是還不信我,你去查查看你的手下就知道了。”

劉東強聽了,不由得怔了一怔。

路生南也不等劉東強回答就挂了電話。

劉東強被挂了手機,氣得一下就把手機扔到地上砸碎,恨不得路生南就在他面前一槍就把他蹦了。看到手下戰戰兢兢地瞪着他,他怒指着他們破罵道:“看什麽看!”

手下又刷刷地低下頭回避視線。

劉東強對着他們陰沉沉地笑了一陣,聲音從牙縫裏透出來,陰狠地道:“讓我知道到底是誰,我挖了你的心喂狗!”

路生南這邊挂了電話,刻子哪裏就打了過來。他冷淡的聲音傳來:“劉東強的工廠燒得一幹二淨,警察沒有切确證據,不能拿他怎樣。”

警察不但沒有逮捕令,更沒有确鑿證據,而且劉東強在政界很多人,今夜已經打草驚蛇,警察只能失望無功而返。

路生南嗯了一聲,說他知道了,“他給我打了電話,我跟他說了他那裏有內鬼,他這人天性多疑,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刻子:“那天正好給我竊聽到他手下有內鬼給條子通風報信,但是你為什麽不要讓條子直接抓了他算了?還費事叫人放火去燒了他廠,他現在肯定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一報還一報,他派人開槍殺我,我就燒他廠,這很公平,而且沒有今天的事情他也已經容不下我了,那我何必惺惺作态跟他和平相處。”

……

路生南在陽臺上抽了很久的煙,直到一包煙快抽盡,他的心也已經平靜下來。

燒了劉東強的廠,也算報了仇,印度還沒醒來,但是他已經知道陳碩的存在,要搞垮陳鎖的事兒也在一步一步隐秘進行中。但是此刻他內心空虛至極,不知道為什麽渾渾噩噩地就走到這一步,他本以為跟在蕭軍身邊做事就能靠着他龐大的勢力找出當年的真相,但是事情不但沒個結果,反而惹來一身髒。

他失神間,那天的畫面就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這幾天只要他心裏平靜下來,這個畫面就不停跳了出來。

醫院樓梯間,女人半靠在牆上,手裏夾着一支煙,淡淡地看着他。

他手裏的煙已經有點燙手,他正要掐滅,卻見樓下有車燈駛來,他正皺着眉,心想這時間會是什麽人,待見到那人下車的身影時,他怔怔地退了兩步,然後看着她忽然擡頭看過來,他閃身就躲到屋內才沒有被她發現。

手裏的那支煙還沒掐滅。

很快地門口的門就被敲響。

他頓在原地,沒有動,看看沒來得及關掉的燈,又看看腹部纏着的繃帶,他太陽穴的青筋因咬住後腮而凸起,他握緊拳頭杵在原地,心想真是日了狗。

這下可不好交代了。

果然,敲門聲停了後,很快又再度響起。

路生南咬着牙随手撈了件背心套上,咚咚咚走過去開門,結果一開門,只見聞青臉色略顯蒼白,見到他眉眼盡是笑意。

他心裏瞬間就軟了,但還是怕她發現,硬是頭皮叫她回去,但也不知道是女人天性敏感還是怎麽的,她竟然瞬間就發現,還伸手去撩他衣服。

路生南見聞青怔怔看着他的傷口,再看看他,冷聲問道:“怎麽弄的?”

他有些讪讪的,“沒有什麽大礙,就是一些小傷。”

“你回答我,怎麽受的傷?”

她音色很冷,像是不問出來絕不罷休,路生南微微撇頭,避開她的目光,聞青對他這樣子不可置信,氣得直發抖,伸手就要去摸他那裏受傷,“讓我看看傷哪兒了。”

路生南一把推開她的手,“沒事兒,不用看。”

倆人就這樣悶聲不吭地推搡着,動作裏透着彼此的倔強,狠勁兒,就像兩頭悶聲博弈的困獸。

路生南皺着眉,想要再次推開她,卻被她突然吼住。

“路生南!”

路生南被她吼得突然怔住。

她突然爆發,整個人都在抖,怒瞪着眼,眼圈發紅。

氣憤、無助、甚至是哀求,但她就是不肯在他面前掉眼淚。

路生南的心在那一刻被徹底揉爛,這比她在他面前哭更令他難受千倍萬倍。

他現在才開始後怕了,顫聲開口:“我……”

聞青卻只是狠狠瞪他一眼,然後奪門而出,路生南只好趕緊追上去,卻沒想到聞青那腳像是生了風,走得飛快,一下子就跳上車發動引擎,狠狠踩油門,路生南只來得及拍她的車窗,她的車就飛了出去。

聞青冷着一張臉,瞥了一眼照後鏡,沒想到路生南發了瘋似地在後面追。

聞青看他臉色越來越白,想着他身上還有傷,咬了咬下唇,罵了句混賬,才慢慢收起踩油門的腳,車子緩緩減下速度。

路生南忍着疼痛,咬着牙終于追上,然後氣喘籲籲地去拍她車窗,聞青終于睨過來,路生南薄唇微啓,說了兩個字。

聞青看得出他嘴型,他叫她開門。

聞青抿着嘴,路生南看她在動搖,便彎下腰一手扶着車框,黝黑的雙眼死死地鎖着她。

過了良久,聞青終于冷着臉打開鎖,路生南一把拉開車門,捏了捏她下巴,輕描淡寫地侃道:“脾氣這麽大,我看你是想玩死老子是吧。”

聞青心想這人竟還有心思開玩笑,負氣扭過頭,不想讓他碰自己,路生南挑了半邊眉,靠着車盯她,說:“出來。”

聞青沒動,路生南就去拉她。

路生南無可奈何,低聲說:“出來,去邊上坐着。”

最終聞青還是妥協,路生南把她載回自己的家,倆人再次進屋,路生南在她身後關上門,屋裏沒開燈,他徑自走進去,坐到床邊拍了拍,說了句:“過來。”

聞青站在門口,沒動。

倆人對視良久,最後還是路生南忍不住抹了一把臉,說道:“不是要看傷口嗎,過來。”

聞青抿了抿唇,見他忽然站起向她走來,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他一伸手就單手把她攔腰抱了起來,聞青一下整個人騰空,心都懸着了,但也怕牽動他的傷口,不敢亂動,只敢咬着牙罵他:“你發什麽瘋呢,你不要命了?”

“你手也沒好,鬧騰什麽。”

路生南說了她一句,就将她穩穩地放到床上,她氣憤地瞪着他,卻見路生南忽然擡手在她面前脫了自己的背心,讓聞青微微一愣。

他将繃帶繞在自己手心裏解開,動作熟稔,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他轉過身,把整個背脊露出給她看,只見背部除了那些舊傷外,還添了兩個窟窿,已經結了深褐色的痂,但是由于剛才動作太大,傷口有點撕裂。

聞青沒想到是槍傷,有點怔住。

只聽路生南問她:“看到了?安心了?”

路生南遲遲都沒有聽到她回答,他疑惑轉過去,聞青正好被他抓個正着,有點掩耳盜鈴地側過身,低着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沒說話。

路生南看着她很久很久,最後揉了揉太陽穴,坐到她身邊,吐出一口濁氣。

聞青瞥過來,冷着聲恨恨問:“你嘆什麽氣。”

他說:“我就是這樣才不想讓你知道。”

“我怎樣?”

“就這樣。”

聞青瞪着他,只見路生南擡手抹去她來不及擦掉的眼淚,低聲說:“就你這樣,我怎麽敢跟你說。”

聞青擰着眉,臉色沉重說:“那你就別做。”

路生南看着他。

“既然不想看我擔心難受,那就不要做。”

不要受傷,不要走歪路,不要偏離正道。

路生南拉過她的手,低着頭看着她的手,只是沉默着,一時沒說話。

聞青盯着這樣的他良久後,要起身,卻被他死死拉住。他聲音沙啞,雙眼極黑地鎖着她:“去哪兒?”

聞青淡淡說:“給你找藥擦。”

路生南一怔,沒想到聞青就這樣放過他了,剛才她所流露出的那絲脆弱仿佛是昙花一現,那個平靜而寡淡的聞青又回來了,還皺着眉催促他:“放手啊,我去給你找藥擦,你的傷口滲血了。”

路生南怔了怔,最後放手。

聞青一言不發地給他處理傷口,看他駕輕就熟地給自己纏好繃帶,她默默把沾了血的棉花拿去扔了,然後去浴室給自己洗了洗,出來後爬上床。

路生南愣了愣,躺了一會兒後,試探性側過身去摟她。

見聞青沒有抗拒,他膽子壯了不少,也沒有再開口,最後抱着她的腰終于沉沉睡去。聞青見他瞬間就睡得極沉,她抿緊嘴,悄聲擡手去抹臉上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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