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手說不說
安居院菱紗趕到醫院時,是早上七點，風太已經被轉去了看護病房。
醫生說他的肺炎不嚴重,但是一直高燒不退,怕會有并發症。
菱紗隔着窗戶看到少年安靜沉睡的臉，只覺得心口悶悶的。
把風太送來醫院的是他的同班同學,安居院菱紗在看護病房外見到了那個男孩子,并道謝。
男孩子很是禮貌：“您就是風太君的姐姐啊,他在學校常常提起你的,溫柔而又細心。”
安居院菱紗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男生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風太君雖然年紀最小,但是很懂事，很招同學們喜歡。所以他說要送給姐姐禮物的時候，我們都去幫忙了。但是我們的藝術細胞很差勁，所以請了幾個幾個外援，姐姐不會介意吧？”
安居院菱紗一片雲裏霧裏：“什麽？外援？”
男生腼腆地一吐舌頭：“哎呀，說漏嘴了。外援其實也沒幾個，就是美術系的幾位前輩，幫了一些小忙，大部分都是風太君自己完成的。”
“完成什麽？”
“姐姐不知道嗎？風太君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啊，他整整忙碌了一個多月，連一直堅持的兼職都辭掉了。”男生不懂得看臉色，自顧自道，“姐姐的生日是聖誕節吧，就是昨天。風太君一早起來就發燒了，但堅持要把禮物親自送給你，也不聽我們的勸告。我今天從那裏路過，看到他一直站着都沒有離開過，風太君一直在等你吧，可是你怎麽沒有去？”
“看樣子，你還沒見到風太君的禮物吧。風太君花了很多精力做的，我把地址寫下來，你有時間的話就去看看吧。”
“他在街上等了很久，我路過好幾次都看到他還在，等送女朋友回家以後有點不放心，就順路看了看，正發現他暈倒了。要不是我路過，他在雪地裏躺一個晚上，指不準會怎麽樣，姐姐多關心他一些吧。”
男生把字條塞進還在兀自發呆的安居院菱紗手裏，就徑自離開了。
安居院菱紗久久不能回神，為什麽沒有去？為什麽會互視風太？
即便不用想，她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Advertisement
安居院菱紗坐在樓道的長椅上，死死地捂住臉。
不久之後，風太就醒了過來，轉去普通病房。
一張臉仍舊燒的通紅，卻還是強扯笑臉，讓菱紗不要擔心。
他越是這樣，安居院菱紗心裏的愧疚越深。
晚上等風太睡着以後，醫院的探視時間過了，安居院菱紗才回家。走到家門口摸鑰匙的時候，摸到了一張字條，才想起今早在醫院那個男生被塞進來的。
風太的禮物。
安居院菱紗捏着字條，再擡頭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角落裏的身影，。夜色裏，雙方的面目都模糊不清，她卻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是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慢慢走到她跟前，半晌才開口：“對不起，我失約了。”
安居院菱紗搖搖頭，打開房門：“很晚了，前輩晚安。”
門輕輕合上，像是把門裏門外阻隔成兩個世界。
幸村精市擡起的手僵在門上，終是沒有敲響，默默地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他不是故意不回來，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原來除了其他，還有命運。
他之前明明已經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妥當，可是公司就是臨時除了漏洞，他忙的根本就沒有時間打電話解釋。火急火燎地趕回日本，上午十點，安居院菱紗的公寓裏卻沒有人，他一直等到了天黑等到現在。
當他看到安居院菱紗的那一刻就知道，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
幸村精市當然知道安居院菱紗有多敏感，培養這段感情不容易，想要維持住就更不容易，需要付出的遠比當初要多得多。
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可是他知道，如果真的放手了，這世上他不會再遇到第二個安居院菱紗，他将，一生難安。
幸村精市第二天一大早去找安居院菱紗，正趕上她要去醫院，也才知道了風太住院的事。菱紗搭了順風車，她沒必要浪費資源，雖然一路無話。
到了醫院，風太的燒雖然還沒退下去，但精神比昨天好多了。醫生用盡各種辦法都沒有效果，只得提醒安居院菱紗，再這麽持續發燒的話，恐怕會出狀況。
看着風太一張臉因為發燒紅彤彤的，嘴唇卻慘白幹裂，憔悴得不成樣子，安居院菱紗心疼卻不知所措。
直到回家也回不過神來。
車子快要開到安居院菱紗的公寓時，她突然掏出一張字條：“前輩，請送我去這個地方。”
是昨天在醫院裏收到的，寫着禮物地址的字條。
幸村精市點點頭，方向盤一轉，拐去了另外的街道。
車子在一條小巷外停下。
安居院菱紗下了車，踩着地上厚厚的積雪，沉默地向巷子深處走去，幸村精市緊随其後。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兩人在一所廢棄的院落外停下。院子門上挂着一個木牌，上面寫着“已租賃”。門沒有鎖，安居院菱紗推開門，走進了暗沉沉的院子裏，觸目一片茫然，沒有任何景象。
才走了幾步，似乎踩到什麽東西，周圍突然間亮了起來，應該是感應燈。
安居院菱紗和幸村精市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裏的景物。
是一座建築的冰雕，只占了院子不足十平米的位置。透明的牆壁和屋頂，冰雕裏安置着小彩燈，燈光一閃，整座冰雕在瞬間變得五彩斑斓，美輪美奂如置夢境，不似人間之物。
安居院菱紗甚至能看到，風太為了這座冰雕忙碌的身影。
安居院菱紗的心頭猛然湧上一股難過，将她的眼淚都嗆了出來。她走過去，一寸一寸撫摸着冰雕，刺骨的冰冷從掌心傳到心裏，疼得她幾乎站立不穩，眼淚撲簌而下。
這座冰雕，是安居院神社的縮影。
安居院，是他們家的姓氏，也是美好的祈願。安居樂業，院落興盛。
可是從來沒有實現過，她和風太根本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生活。
安居院，安居院。
這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看到安居院菱紗流淚，他上前想要安慰，卻被安居院菱紗略帶哽咽的聲音制止：“別，別過來，前輩，別過來。”
幸村精市的腳步頓在原地。
安居院菱紗緩緩蹲在地上，抱着膝蓋看着眼前絢麗的冰雕，身子不住地在顫抖，許久許久才平靜下來，連聲音也是。
“幸村前輩，我一直相信前輩，會回來的，所以我一直抱着這樣的念頭等待着。可是前輩，總是不回來……我從來沒有覺得，等待是這麽可怕的事情。也從來不知道，等待一個人會讓人盲目，忽視身邊的人。前輩不知道吧，我為了等你回來，害的風太病倒了。”
幸村精市默然：“怎麽能這麽說，風太君的病，根本不是你的錯。”
安居院菱紗搖頭，但卻沒有出言反駁，自顧自繼續道：“遇到前輩之前，我對感情一點也不了解，前輩讓我懂得如何喜歡一個人，牽挂一個人，前輩教給我的，我這一生都受益匪淺，我很感謝前輩。但是這樣就夠了，能學到這些就足夠了，所以前輩，我們到此為止吧。”
“菱紗……”
“我不想！”安居院菱紗打斷他的話，“我不想再為了前輩的事，而忽略風太的感受。無論我和前輩相遇與否，風太都是我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人。我的生命裏可以沒有前輩，但不能沒有風太。”
“前輩，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幸村精市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犯上的疼痛，再睜開的眼底滿是傷感：“菱紗，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話，有多傷人？”
安居院菱紗固執地蹲在原地，一言不發。
“菱紗，你說這些話之前，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有時候言語比刀子還傷人。你的生命裏可以沒有我，可是你想過我的生命裏，能否失去你？你蠻橫地闖了進來，融入以後卻要抽身離開。菱紗，你怎麽能這麽絕情？”
安居院菱紗閉上眼睛，眼淚順着眼角滑落，背後的人卻看不到。
幸村精市看着毫無反應的人，嘆了口氣：“也好，既然都覺得這麽累，那就如你所願，我們……分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