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酸甜味

鹿澄平時很少喝酒,酒量普通。

因為摻了大量的雪碧,最終他喝下肚的紅酒至多不過半杯。可走出飯店時,他的面頰依舊熱乎乎的,不用照鏡子也知道,一定紅得吓人。

“像個猴子屁股!”同樣喝了不少的孟羽紗嘲笑他。

鹿澄用手捂住了發着燙的皮膚,見陳最向自己看過來,幹脆低下頭去,把整個腦袋埋了起來。

現在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傻,不想給陳最看見。

“你還好吧?”陳最走到他身旁,輕聲問道。

鹿澄往前走,卻不看前面路,一直低着頭:“嗯。”

“暈不暈?”陳最又問。

鹿澄搖頭,可做這個動作的同時,他的腦袋裏仿佛有一鍋漿糊在跟着他的動作晃蕩。

見他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樣,陳最不禁擔憂:“這樣回去有點危險。”

他畢竟開的是摩托,萬一在後座睡着,會有掉落的風險。

“要不,我自己回去吧,”鹿澄說,“你先走好了,我去坐車。”

陳最聞言發出了無奈的笑聲:“怎麽可能丢下你啊。”

在他倆小聲說話的同時,衆人已經紛紛道別,各自散開了。

鹿澄依舊捂着臉,擡起頭看向陳最。

“快把手拿開,”陳最同他開玩笑,“這樣不散熱,得捂壞了。”

鹿澄運轉不暢的大腦終于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動作顯得很愚蠢,趕緊放下了手。

“反正取車也要走一段路,”陳最說,“你陪我一起過去吧,正好吹吹風。”

鹿澄點頭:“好。”

這家飯店在距離密室逃脫大約步行十五分鐘的位置。

因為近,大家是結伴走着過來的,陳最也沒有特地騎車,他的車此刻依舊放在密室逃過樓下的停車庫裏。

來時兩人商量的是,回去的時候陳最獨自過來取車,再開到飯店門口接他。

但鹿澄本就更想和陳最一同走回去。

他喜歡努力追着陳最的步伐,和陳最并肩而行的感覺。

應該是為了照顧他,陳最的步子極為悠閑,仿佛散步一般。鹿澄雖有些暈乎,也能輕松地跟上。

已經是夏天,白日氣溫逐漸升高,入了夜,晚風吹在因為酒精而燥熱的皮膚上依舊能給人帶來幾分涼爽。

鹿澄因為舒适不由得眯起了眼,發出長長的舒氣聲。

“心情不錯嘛?”陳最問道。

“吃了好吃的,風吹着很舒服,”鹿澄說,“都很開心啊。”

而且,還和你走在一起。

剛才陳最因為他說“不算了”而松了口氣時,他一度很難過。那之後,他安撫自己,放平心态,不要着急。

他們真正變得熟悉起來不過才幾個禮拜,和過去整整三年的時間相比,實在太短暫了。而他現在所擁有的,已經是當初不曾想過的幸福。

他正在夏夜的晚風中,和他最喜歡的陳最一同散步。

多好呀!

“也是,”陳最笑着感慨,“要是我請你,肯定吃不起那麽好的。”

鹿澄仰頭看他:“那你還請嗎?”

這話讓陳最愣了一下。

“不請了嗎?”鹿澄問。

陳最很快意識到他此刻醉醺醺的,笑了起來:“請,當然請。你想什麽時候?”

“現在吧!”鹿澄說。

“你還吃的下?”陳最驚訝。

鹿澄一副暈暈乎乎的樣子,四下張望了一圈,伸手指了指:“那個!”

他指的是一個賣糖葫蘆的路邊小攤。

小攤上展示的糖葫蘆品種豐富,被晶瑩糖外殼包裹着的不只有最普通的山楂,還有各類水果,最顯眼處甚至還插着一根玉米。

“飯後水果。”鹿澄說。

陳最笑意愈發明顯,擡頭向前示意了一下:“走!”

這水果糖葫蘆外形精致漂亮,價格也不便宜。鹿澄挑了一串,上面有三個草莓兩片猕猴桃,付款時發現要二十五塊錢。

“真不劃算!”鹿澄驚訝,“要不算了,吃別的。”

擺攤的Beta姑娘笑道:“啊喲,那麽體貼呀,那你的Alpha更應該請你了。”

她說完看向陳最:“是不是啊?”

鹿澄正要解釋,卻見陳最點了點頭:“确實。”

于是他默默低下頭去,咬了一口裹着糖的草莓。

兩人又往前走了會兒,鹿澄才回過神來,問道:“你不吃嗎?”

“我……”陳最說,“我吃得太飽了,水果也吃不下。”

鹿澄看着他:“挺好吃的。要不我們回去,我也請你吃一串吧?”

“不用,”陳最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糖,粘着了。”

鹿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果然有一小片黏糊糊的糖屑。

陳最側頭看他。

“挺好吃的,”鹿澄說,“不過……一串好像确實有點多了。”

三顆草莓和兩片猕猴桃量不大,可加上脆脆的糖外殼,吃下肚有一種飽實感。

陳最聞言并沒有立刻回話。

他安靜地看着鹿澄又吃了一片裹着糖的猕猴桃片,然後小聲說道:“要不你分我一點吧。”

鹿澄又一次擡起頭看向他,眨了眨眼。

陳最看着他手裏那串糖葫蘆:“這個草莓,分我?”

鹿澄低頭看了看。

這一串上的三個草莓和兩片猕猴桃是依次排列的,吃掉了一顆草莓和一片猕猴桃後,現在排在最上面的,是位于中間的一顆大草莓。

那草莓他還沒有吃,方才也沒碰到過,應該是幹淨的吧。

“喏。”他把手裏的糖葫蘆舉了起來。

陳最微微俯身靠近時,視線并沒有看向那顆草莓,而是落在鹿澄的臉上。

微微垂下的視線,讓他的睫毛顯得格外得長。

當陳最用牙輕輕地咬住那顆草莓,草莓外層包裹着的糖漿外殼發出細微的碎裂聲響。這聲響伴随着輕微的觸感順着竹簽傳遞到鹿澄的手上,他後知後覺,終于回過神來,心頭湧上了一陣強烈的羞澀。

陳最順着竹簽咬下了草莓,把頭扭向了另一側。

鹿澄收回手,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竹簽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要不要再試試猕猴桃?猕猴桃也很好吃!”

“不用,”陳最咬着草莓,說話聲音含含糊糊的,“你吃吧。”

鹿澄低下頭,在猕猴桃片上咬了一口。裏面的猕猴桃涼涼的,微微有些酸,外面裹着的糖殼子又甜又脆。所有風味糅合在一起,變得與他此刻的心情如此相似。

他們走得慢悠悠,等終于到停車庫,那串冰糖葫蘆早就吃完了。路上暫時沒看到垃圾桶,鹿澄手裏拿着剩下的竹簽子晃來晃去。

正要往車庫裏走,他兜裏的手機振了一下。

拿出來一看,是方才分別沒多久的俞銳霄給他發來了消息。

俞銳霄在消息裏問他,能不能也幫自己算一算,還說希望他能保密,別告訴其他人。

鹿澄手小,又偏偏買了特大號屏的手機,單手打字很累,于是把竹簽子交給陳最,讓他替自己拿一會兒。

他低着頭一邊打字一邊走,一旁的陳最提醒他:“小心腳下。”

停車庫在地下,他喝了酒還帶着點暈乎,邊看手機邊走樓梯,怪危險的。

眼看手機信號格數驟減,鹿澄停下了腳步,說道:“我在上面等你吧?”

陳最看了他一眼,問道:“誰啊?”

“什麽誰?”鹿澄愣愣的。

“誰跟你發消息,那麽急着回?”陳最問。

鹿澄現在腦袋不清楚,沒法兒同時做兩件事,打着字愣了會兒才擡起頭:“俞銳霄。”

陳最轉了轉手裏的竹簽子。

鹿澄回過身伸手指了指路口:“我先上去等你!”

陳最騎着摩托車出來的時候,竹簽子已經被他處理掉了。

當他把頭盔遞給鹿澄,鹿澄才剛發完消息。

“他跟你說什麽事啊?”陳最在他戴頭盔時問道。

鹿澄戴好了頭盔仰起頭看他:“誰啊?”

陳最一臉擔憂:“你确定你沒事?要不我們再散會兒步,你多醒一會兒。”

鹿澄本想說自己已經沒事了,還沒開口,又意識到這好像是一個能和陳最多待一會兒的好機會,于是陷入了遲疑。

陳最笑着搖了搖頭,把車停在了路邊,伸手摘下了他的頭盔後又讓他側着身坐在摩托後座上,自己站在一旁看着。

“我不暈,”鹿澄告訴他,“就是腦子轉得有點慢。”

“看出來了。”陳最說。

“是不是影響你回家了?”鹿澄問。

“不影響,我回去也沒什麽事,明天又休息,”陳最說,“站在這兒吹吹風跟你聊會兒天挺好的。”

鹿澄問道:“跟我聊天有意思嗎?”

陳最仿佛為了躲避他視線一般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馬路,非常輕的應了一聲:“嗯。”

鹿澄很欣慰地點了點頭:“我身邊的朋友大多數都是Omega,我以前和Alpha都不是很聊得來。”

陳最半依在摩托車上,依舊不看他,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俞銳霄究竟找你什麽事?”

鹿澄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老實回答。

俞銳霄有一點點身為Alpha的包袱,想找他占蔔,又怕被別人知道了會嘲笑,所以特地拜托他不要說出去。鹿澄方才已經答應了,現在立刻就出賣他,未免太不仗義了。

見他遲疑,陳最終于回身看他:“怎麽了?”

“沒什麽。”鹿澄決定先當一個守信用的人。他把抱在懷裏的頭盔戴到了頭上,然後說道:“我好多了,我們出發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