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
萬湖清摸了摸被發簪紮出血的地方“嘶”了一聲，抱怨道：“你下手可真狠！”找了條帕子捂住傷口才回了句，“沒錢！”
“你替伯府打理庶務，怎麽會沒錢？”萬雪瑩當然不信他的這個說辭。
萬湖清出言解釋：“我是替伯府打理庶務不假，可你別忘了，真正管事和管錢的是大哥。”要不是他大哥萬江元身子骨弱，他二哥萬河蘇又醉心習武不管旁的事，這份差事也落不到他頭上。
“那你說怎麽辦吧？”
“只能等我什麽時候有錢，什麽時候還你。”萬湖清耍起了無賴。
萬雪瑩輕笑了一聲，“那我就等你什麽時候還完錢，什麽時候再去北疆。”
“你可不能這樣害我？”萬湖清急了，如果耽擱萬雪瑩離開，再知道事情原由，父親非得打死他不可。
“我害你？”萬雪瑩“啧啧”兩聲，“你可要點臉吧。”
“那你得給我點時間把銀子湊齊。”
“好，我可以給你時間。”出人意料，萬雪瑩沒有步步緊逼，“不過……”
萬湖清還等着下文，萬雪瑩卻一個閃身來到書房的一處牆角，用手中沒有還給萬湖清的發簪輕輕一別，又用手沿着別出來的縫隙掀開一塊青磚。
“你別動那裏！”萬湖清發瘋一般沖了過去，只是剛到近前，就被萬雪瑩擡起一腳給踹飛。
趁此工夫，萬雪瑩将青磚下的木盒取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面有兩張地契，還有一沓子欠條，有萬湖清欠別人的，還有別人欠他的。她之所以精準地找到這玩意，是因為她剛剛用了天賦技能精神力，發現這裏藏有東西。
比起告狀，她覺得有這玩意在手，更不用愁萬湖清不還錢。
“你把東西還我！”萬湖清從地上爬起想要去搶，顯然是頭腦簡單過于沖動。萬雪瑩只是做了個欲擡腳踹的動作，他便慫了。改口道：“那個……咱們可以好好商量，不就是區區二百兩嗎？我肯定會還。”
“那你倒是還啊！不過……如果是之前你還二百兩銀子我就認了。現在至少得還一千兩！”要知道她一個月的月銀才五兩，刨去花銷，外加當初伯府給安家的五十兩攢了很久，還是分批次給的萬湖清，才湊夠二百兩。
“一千兩？你怎麽不去搶？”萬湖清差一點炸毛。
萬雪瑩調皮地反問：“我這不就是在搶嗎？”
“我沒有那麽多銀子，頂多還你二百兩。”
“五百兩，少一兩都不行！”她之所以主動降價，是因為那兩份地契加在一起也就值五六百兩，那一沓子欠條只能證明萬湖清賭博的惡行，她要了也沒用。更主要是她看萬湖清是真沒銀子，要多對方更不會給。
“三百！”萬湖清咬了咬牙，“頂多三百兩！”他目前手頭是真不富裕，三百兩已經是他的極限。
“成交！”懶得墨跡，萬雪瑩将地契和欠條揣在懷中，順帶下了最後通牒，“在我離開伯府前必須收到那三百兩。否則我非但不會離開伯府，還會将欠條交給父親處置。”
“行，我争取明早就給你送去。”他現在只想盡快送走這個瘟神，“不過，你不能将這件事提早告訴父親。”他還是很怕萬雪瑩去告狀。
“這你盡管放心，我只是想早點拿回屬于我的錢。”她可不想自找麻煩去見已經斷親的父親。頓了頓，又問出最後想知道的事：“我以前寫給養父母他們的信呢？”
“你要那些信幹什麽？不就是寫了一些羅裏吧嗦的話。早就被我給扔了，要不就是燒了。”這回萬湖清并沒有說謊。他一開始還饒有興致地偷看那些信，發現上面寫的全是報喜不報憂的瑣事就沒了興致。後來再接到她要捎的信，幹脆直接扔火裏燒了。
“好的很啊！”也太不将人是心血當回事了。萬雪瑩冷冷地看向他，如果眼刀子能殺人，此時萬湖清早已經是千穿百孔。
“你別這樣看我？”萬湖清頓覺心裏發毛，後背發涼，“明早我定将三百兩給你送去。”他還知道轉移話題，也知道比起那些信，萬雪瑩肯定更在乎銀子。
果然萬雪瑩收回了冷眼，撂下了句“你最好是說話算話！”帶着滿腔憤怒朝書房外走去。想了想，在臨踏出書房前又轉回頭沖他笑了笑，輕啓朱唇：“我原本還想救你一命，既然你如此欺人，等你死那天可別怪我！”扔下這一番驚悚的話，萬雪瑩覺得心情好了一點才離開。
“哎，你把話說清楚！”可萬雪瑩怎麽可能給他這個機會？他追到門口見人已經走遠，覺得對方可能是故弄玄虛，這才憤憤将門關上，走到牆角，将空盒子放回，又用青磚蓋上。
想到明早就要還錢，他心有不甘将脖頸的傷簡單處理了一下後，朝着他大哥萬江元的院子走去。
萬雪瑩不知道他要去找萬江元，她在回自己院子經過萬江元和萬河蘇的院子時，連停都沒停。
等臨近自己院門前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不待主子說話，那個不速之客帶着的丫鬟卻先一步開口：“這大晚上的二小姐不在自己院子老實呆着，瞎逛什麽？可讓我們大小姐好等。也是，”又譏諷道，“離開伯府前二小姐是得好好逛逛，不然可就沒有機會了。”
萬雪瑩沒有和對方互嗆免得失了身份，她沖着萬輕靈好心提醒：“姐姐如果想要坐穩太子妃之位，這樣的丫頭還是不要帶了。”
“多謝妹妹提醒，”萬輕靈笑着道謝，“姐姐曉得了。”又客套道，“秋蘭不懂規矩，姐姐替她給妹妹道歉。”
“大小姐！她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您不必替奴婢道歉！”叫秋蘭的這個丫頭還有些憤憤。
“秋蘭！”聽了她的這番話，向來在外人面前溫婉可人的萬輕靈難得發怒，“你是連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不成？還不給我跪下！等什麽時候李嬷嬷過來，你才能離開。”李嬷嬷是徐氏身邊最得力的人，言下之意是等她來處置，結果可想而知。
秋蘭委委屈屈跪在原地還不明所以，問：“大小姐，為何要等李嬷嬷過來奴婢才能離開？”
萬輕靈淡淡笑了笑，“等她來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又轉頭看向萬雪瑩，“讓妹妹見笑了。”
“姐姐好手段！”萬雪瑩饒有意味笑着說，“如此簡單便借我之手除掉一個不受你待見之人！”如非有意，為何不帶自己的貼身大丫鬟，卻帶着一個樣貌不錯才入府不久之人？
她這裏雖然偏，春梅卻是個好打聽的。之前曾跟她羨慕地說徐氏給萬輕靈挑選了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鬟當陪嫁，實則是将來給太子做通房。想必這個叫秋蘭的丫鬟就是其中之一。
“妹妹果然通透，姐姐也是沒有辦法。”萬輕靈并沒有被人揭穿的尴尬，反而大方承認。
“這話說的，姐姐如果沒有辦法也不會叫我來背這口黑鍋。”這人心眼太多，萬雪瑩向來是離她能有多遠就躲多遠，這回也一樣。“姐姐如果沒別的事兒，還是帶這丫頭回吧，我可就不奉陪了。”說完，邁步朝院子走去。
“妹妹，姐姐是來給你送行的。”萬輕靈提高聲音叫住萬雪瑩。
“送行？”萬雪瑩停下腳步，“大可不必！我和你的關系還沒好到那份兒上。”言罷，繼續擡腳往院子走。
萬輕靈卻快速追上她，硬塞給她一張銀票，“這是姐姐的一點心意。”
“這是……”萬雪瑩拿起銀票借着月光瞟了一眼，好家夥，竟然跟她親爹一樣大方，足足有二百兩。
“我一直覺得虧欠你良多，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随後萬輕靈硬拉着她到一個遠離院子，沒有人的地方解釋起來。當然，如果不是萬雪瑩放水，萬輕靈想要帶她走絕無可能。
“我跟你不同，既知道養父母是誰，也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你來伯府那年，我也還不到十歲，除了死皮賴臉留在伯府可沒有別的去處。”非但要留下，還要表現得更好才不會被趕走。
這的确是萬輕靈和萬雪瑩不同的地方。萬輕靈是從人牙子手中買來和剛出生的萬雪瑩掉包用的，別說是她本人，就連當初買她的那人都不知道她親生父母是誰？
看着這麽一張絕美的臉，萬雪瑩猜測她的出身定然不凡。可無論她怎麽搜刮，也沒有像見到申譽時，腦海中自動彈出那段文字記載。
不過剛剛她在向萬湖清要債時，卻意外發現萬湖清因過度沉迷酒色已然壞了身子，腦海中還閃現他将比她還要早死在流放路上的文字。
等等，如果說萬湖清也死在流放路上，那是不是說定陽伯府在不久後也會因犯了什麽罪全家被流放？
轉念一想，那又如何？到時候她已經離開伯府，與這些人毫無瓜葛，殃及不到她的頭上。
又聽萬輕靈道：“若不是因為你我身份太過尴尬，我一定會和你成為好姐妹。但是很抱歉，這些年有意無意傷害你良多。只等将來咱們都能放下戒備，再好好做姐妹。”
“怎麽？”萬雪瑩挑眉，“你這是以勝利者之姿向我顯擺？”說完，将銀票塞還給萬輕靈。
哪怕她親爹給的二百兩太過寒酸，那也是她為伯府犧牲良多應得的。這會兒收下萬輕靈的錢算什麽？算接受她的道歉，還是真打算和她做親姐妹？
